第八百八十章 心塞
铜雀台中迎来了新的客人。
不是来嫖的，而是来领人的。
磨磨蹭蹭，终于来了。
今夜战帅冲击铜雀台之事已经闹得帝都皆知，诸多重臣勋贵春梦之中惊坐起，火速集结家中子弟，逐一查点盘问，检查一下有没有哪个死孩子今日嫖-妓没看黄历，撞上这千年不遇的利剑行动。
家中无事发生的人额手称庆，少不得趁机训诫一番家中子弟，让他们最近上街注意点，小心撞到某人手中，成为装逼打脸的人肉道具。
而发现有家族成员陷在铜雀台的，就跟吃了翔一般恶心，可以预见的是，那些被神策府扫黄打非专项行动给殃及池鱼的嫖客先生们在回到家中后必将招致疾风骤雨一般的摧残，不打断十根鸡毛掸子誓不罢休的那种。
但本来呢，也只是吃了口翔的程度，虽然觉得恶心，但也不会太着急——不就是被那疯子给绑架了吗？他还能杀人不成？
况且，这厮私自提调兵马冲击铜雀台，不仅藐视皇权，也得罪了很多有利益牵扯的朝堂重臣，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日后必然有一大群人等着收拾他，所以，只需要好好看戏，坐等他自取灭亡就行了。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口翔中，居然掺了剧毒。
不久之后，经历了最初的慌乱、正在家中稳坐钓鱼台的朝野勋贵们得到了一个十分劲爆的消息——铜雀台刚刚释放了第一个人质，是个普通士族的公子，这个吓坏了的小子交代出了几件可怕的事情。
他说，战帅贾瑛今晚之所以带兵冲击铜雀台，是因为铜雀台中暗藏着天魔余孽，他老人家已经控制住了场面，正在排查所有人的嫌疑，据说这次牵连之广、涉案之深，几乎能将半个朝堂掀个底朝天。
天魔。
荼毒天下数十年之久的域外之灾，熬去了几代人的时光，战火绵延无尽，不知有多少人为此殒命，不知有多少英烈为之献身，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勾结天魔是比谋逆还要严重的大罪。
毕竟造反还能找几个理由强行说明一波，勾结天魔那就是彻头彻尾的人奸，是数典忘祖的禽兽之辈，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逆狂徒。
不少朝野大员听闻此言之后，几乎吓得跳了起来。
——孙贼，你他妈好狠啊！
很多人坐不住了。
毕竟，在战帅与皇帝的交锋中被殃及池鱼是一回事，被定性为有勾结天魔之嫌就是另一回事了。
本来，他们都想着先与孙朗保持距离，看看风向再说，但关于天魔的消息一放出来，大家都坐不住了，定力与家世稍差的官僚勋贵不敢冒这个风险，咬了咬牙，唤家人备了马车，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赶往铜雀台。
这天下第一的风月之地再次门庭若市，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贵客。
若是在平时，铜雀台的掌柜们必然会笑逐颜开，可如今他们都自身难保，个个忐忑不安，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孙朗会信守诺言，不至于让他们遭到残酷惨烈的报复。
还没上任的神策上将军在首都第一会所里亲切接见了社会各界人士。
他热情地送上了久疏的问候，并且与各界人士亲切交谈，神策上将军十分关心帝都的政治生态与官场风气，并提出了“不想杀天魔就别来做官”、“跟天魔勾结的都是没屁-眼的王八蛋”等热情洋溢的战斗主张，并且诚挚邀请在场的各界人士加入他的反天魔斗争宣言。
不得不说，政治正确这杆大旗实在是太好用了，一挥一个准儿。
——这只是与天魔斗争到底的战斗宣言而已，绝不与天魔同流合污，绝不与天魔交易勾结，要杀尽所有的天魔，一个都不剩下，这种宣言难道是错误的吗？你为什么不想签？你是不是对天魔抱有同情？你是不是不忠诚？
——我跟你讲，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在后土乃至全世界，谁都不敢拒绝这样的宣言，谁敢在帝国说一句天魔不该杀，比在美帝时代广场大喊一百句黑鬼还要严重。
所以，沉不住气、上了钩的大人物们只能含着泪将这口翔往肚子里咽——所谓帝王心术，皇帝才不管你签的是什么，他老人家只知道你去拜访了孙朗还在他拿出来的小本本上签了字，怎么想都像是投名状的。
君王本来就生性多疑，这根刺简直同时扎在了两方的心头，太恶心了。
当然，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在与上将军亲切交谈的过程中，他们提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你说有天魔，那尸体呢，证据呢，人证物证呢？
神策上将军搬出了保密条例，说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能将朝廷绝密随意透露，否则很容易打草惊蛇、走漏机密。
这自然不能让众人信服，反而升起疑惑，猜测孙朗并没有什么实质证据——他们原本也不太相信什么天魔藏在铜雀台里的鬼扯，于是委婉地提出质疑和询问，毕竟凡事都要讲证据啊。
孙朗对此早有准备，他事先已经装好了一管洗衣粉。
不过这做法太不要脸，只能当做最后手段，毕竟上将军是体面人，耍赖的手段是要在最后关头才能使用的。
他趁机开始下套。
先一句“此事皇上也知道，你不如进宫面圣去问”堵住了大多数人的嘴巴。
面对少数位高权重的巨头，他也有办法。
“大人是朝廷柱石，交游广阔，威望极高，振臂一呼从者云集，是非常好的正义伙伴，孙某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协助，不如这样，大人你在此发下毒誓，看到证据之后就将身家性命全都压上，全力协助本人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管与天魔勾结的人是谁，一定要将他全家杀绝、九族夷光。”
“敢中途退缩或者推诿，即是谋逆从魔，被孙某满门杀绝亦无怨言——大人你写下血书立誓，孙某就视你为同道中人，马上带你去看证据。”
爱惜羽毛的大人物们在孙朗意味深长的笑容中似乎明白了什么，非常社会地怂了，自然而然地将这话题略过，孙朗也不追究。
但毕竟什么证据都没有，也显得太过心虚。
所以孙朗还有办法。
他大手一挥，向着将信将疑的大人们说道：“京兆尹包希仁包大人已经来过铜雀台，他是我的至交好友，铁骨铮铮，值得信重托付，我已经让他看了证据，他义愤填膺、怒火熊熊，发誓一定要彻查此事到底，而且久在公门，识得轻重缓急，众位如果实在好奇，可以找他询问此案的情况……”
不得不说，包希仁这些年在帝都横冲直撞、挥舞着后土王法的大旗，谁的面子也不给，很多人虽然不太喜欢这家伙，但也不得不承认，那包黑子的品行与人格是很好很好的，如果是他的话，确实可以信任。
至少比某个家伙可信多了。
在京兆府中挑灯夜战的包大人应当觉得一阵心塞。
他在今晚的挫败与茫然之中坚定了信念，要坚守自己的道路，以堂堂正正之师，与剑走偏锋、诡谲狡诈的孙朗一决胜负，他此时正慷慨激昂地挥舞狼毫，写下一行行激昂文字，不再年轻的他要再次与整个世界为敌。
可今晚还没过去，热血的包大人就遭到了奸臣孙某的隔空点艹。
面对纷纷前来拜访的朝野要员，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满脸懵逼，在问清楚众人的来意之后，主从二人的复杂心情实在难以言喻。
他们还是低估了孙某人的厚颜无耻与卑鄙无赖。
一口老血闷在心口，满腔愤懑无法宣泄。
毕竟包大人虽然很倔，但绝对不傻，反而还很聪明，他明白孙朗想干什么，居然利用对手的名声和风评来为自己站台，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
可他偏偏不能实话实说。
他要是在这里直接说天魔是假的，孙朗所谓的证据是一帮世家子在里面凌虐无辜、残暴嗜血、宛如禽畜，他只是想趁机搞事，而我则不与他同流合污，我要堂堂正正将那些悖伦禽兽绳之以法、令真相大白于天下——那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只能让那些心虚的世家大族早有准备。
毕竟他的敌人不仅仅是狡猾的孙朗，还有丑陋卑鄙的人性黑暗面，还有这个浑浊难言的污秽世道。
面对众人的询问，包大人只能含糊其辞，脸上笑嘻嘻，心中妈卖批。
他这暧昧的态度与含糊的言辞恰恰更有问题，众人一看，心中越发惊疑不定——哎哟卧槽，包黑子这模样，显然是里面有戏，以这厮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说谎的，也就是说，还真有其事？
这一晚，帝都又知道了两件事情。
第一，神策上将军孙朗突袭铜雀台，是为了追杀天魔余孽，据京兆尹包希仁所言，这好像是真的，铜雀台中有确凿的证据。
第二，为了彻查此事，包黑子与战帅联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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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第一更，三千字……哇，书客这敏感词库，嫖-妓是敏感词，嫖娼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