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三章 这他妈就尴尬了
孙朗突然想起了狮子王。
当然，不是那个超懂人心的北半球。
而是小时候看的动画片。
大概就是那个“辛巴——”的姿势。
他就是这样举着柯楠的。
然后他就想起了醉翁亭记。
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
他感觉柯楠就像是一块渐渐被拧干的海绵一样。
当然，这都不重要，是的，一点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
被他举高高的柯楠，正以他非常熟悉的神态与状态剧烈地抖动着身体，活像是一条上了岸的鱼，白皙的肌肤染上了诱人的玫瑰色，樱桃小口中吐着急促而惊恐的空气，小手握得紧紧的，小腿蹦得笔直，修长嫩滑的脖颈高高地扬起，就像是一只美丽的白天鹅一样。
然后，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尖叫声。
听起来非常痛苦的那种。
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很想要为她做点什么，或者喂她吃点什么。
但孙朗完全不想。
他心中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就像是看到c射线在唐怀瑟之门附近的幽暗宇宙中闪耀爆发的罗伊-贝迪一样，心情极度的复杂。
而柯楠已经有翻白眼的趋势了。
不愧是四大名捕之首，不愧是武侯的大弟子，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将不老长春功练到走火入魔之境的柯大小姐，她奋起最后的力量，在激烈的身体变化与一浪接着一浪的澎湃海啸中吼出了最后的波纹。
“要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孙朗终于被惊醒了，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似乎看到了一抹七色的光。
彩虹又称天虹，是气象中的一种光学现象，当太阳光照射到空气的水滴时，光线被折射或者反射，就会在空气中形成拱形的七彩光谱。
雨后常见。
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他依然面无表情，将双手一松，吧唧一声，柯楠就像伽利略在比萨斜塔上扔下的铅球一般砰然坠地。
而落地的柯楠依然没有缓过劲来，无力地坐在地上，她就像是被秦王拔剑怒艹的荆轲一样，如史书描述的那般，箕踞而坐，双手反撑着地面，依然在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身体时不时还哆嗦一下。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双目无神地看着孙朗。
而孙朗也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坐倒在地的小萝莉，站在一边的孙朗，阳光地照耀下，两人的目光在这刹那交汇，就像是卫宫家的破仓库中土狼初见棉被王那样，孙朗的衣袍也在风中摆动着，那十根足以令天下女性闻风丧胆的手指，被金色的阳光濡湿。
世界名画。
柯楠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甚至没有力气去怒骂对方的卑鄙无耻：“你……你……”
而孙朗则是默然走到一边，走到墙角，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抱着脑袋，双目无神道：“我真傻，真的，我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就知道我不是专业的因果律师，我应该让白雪道长先作法的……”
柯楠喘息片刻，以六扇门精英级的意志力从这潮水一般的愉悦中挣脱出来，风儿吹拂，她不禁有些寒冷，急忙调集真气，烘干周身，缥缈的热气从她的身上升腾开来，但也有很多其他的物质通过分子热运动向外扩散。
空气中的可疑的神秘的味道又浓了几分。
柯楠很快发现了这件事情，她的脸一下子变得羞红，天可怜见，她还是个黄花小闺女，虽然平时叫嚷得很厉害，但理论知识丰富和实践经验完全是两码事，就如同现在一样，哪怕她之前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但真正意义上承受了大保-健之力的可怕威力之后，她依然爽到懵了。
于是她骂道：“你……你滚远一点！”
孙朗不理她，神策上将依然缩在墙角，感受着希望大破灭之后的再度失落，这就是无常的命运啊，他看着你得意地笑，你自以为抓住了幸福，然后他就会让你悲伤地哭，你会发现一切还像往常一样……
“我真傻，真的……”他重复道，“我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的……”
柯楠还想说话，突然听到空气中的风声，有人在迅速接近，并且有焦急的呼喊：“师姐！师姐你在哪里！”
很快，包希仁等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墙头上方，他们看到了这边的柯楠，但下一刻，柯大小姐的厉吼响彻天空：“站住！转过头去！不许看！”
毕竟是大姐头，淫威所至，几人都下意识地遵命，然后柯楠恨恨地望着孙朗，咆哮道：“王八蛋你给我记住！今日之辱，必将百倍偿还！我一定要让你也尝尝同样的滋味啊混蛋呜呜呜呜呜沈！姐！姐！”
说到最后，柯楠终于失声痛哭，一个如花似玉、未经人事的大姑娘遭遇了此等劲爆的变故，所承受的心理冲击实在非凡人可想，她哇哇哇地一路哭奔，冲向了沈瑶花的绣楼，她觉得身上很多地方都凉飕飕的，连脑袋都因为极致的爽爆而迷迷糊糊，太丢人了，真的。
然后就是包希仁他们追过去的声音：“师姐，你怎么了！”
“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
五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而孙朗依然蹲在墙角，默然道：“我真傻，真的……”
过了好一会儿，包希仁等人去而复返，他们满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结合柯楠之前的哭泣狂奔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落地之后，男人们还没发问，就同时抽-动了一下鼻子。
“什么味道？”
柯博文皱起眉头，狄怀英一脸莫名，包希仁神色诧异。
只有宋惠父又闻了一下：“这……”
其他三人转头看他：“你发现什么了？”
宋惠父望着这三人，眼神有些怪异：“……你们不知道？”
三位男人同时摇头。
宋大人转过头去：“……噗。”
“……你在笑什么啊。”
“没什么……噗噗。”
“宋师兄你果然在笑吧！”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一点伤感……噗噗噗……”
包希仁喊道：“伤感的话为什么要笑啊！你在笑我们吗！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难道不知道就丢脸吗？”
宋惠父正色道：“是，很丢脸的。”
“……算了算了！”包希仁摆了摆手，他今天是最累的一个了，实在没有心情与宋惠父再胡搅蛮缠，他望向孙朗，喝道，“姓孙的！”
不管发生了什么，柯师姐确实是哭泣着跑远了。
也就是说，是孙朗让大师姐哭泣的，这一点绝对错不了。
他上前一步，大喝道：“你把师姐怎么了？”
孙朗依然蹲在那里，喃喃自语：“我真傻，真的……”
包希仁看他这傻-逼模样，不由心头火起，他今日可是被孙朗捉弄得够呛，这王八蛋对他所犯下的累累罪行简直罄竹难书，现在摆出这副蠢模样装傻又是给谁看的呢！不觉得太晚了吗！
他冲向前去，抓向孙朗的衣领：“你给我……”
还没说完，只见眼前影子一晃，孙朗已经抓住了他的小臂，一扭一按，扑通一声，包大人就被摔到了地上，头顶又传来孙朗的碎碎念：“我真傻，真的，我早该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包希仁大骂道：“放开我！快放开我！”
见状，其他三个男人齐刷刷后退一步。
狄怀英低声道：“这是怎么了？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刚刚还兴高采烈的一路冲了出去，现在是怎么了？”
宋惠父小声道：“包师弟以前办案的时候，发现凶手和罪犯是潜伏在自己身边的熟人同僚、将对方缉拿下狱之后，就会摆出这副模样。”
“……听起来这种事情好像时有发生。”
“也不能这么说……”
宋惠父刚想解释几句，几人突然抬起头来，只见倩影一闪，那如水莲花般的女子已然款款走来。
这几个男人刚刚去追柯楠，但轻功却不及柯小姐，远远望着对方一路冲进绣楼，想要进去探望，却被沈瑶花喝止了，女人耐心地安抚了一番众人，说柯楠交给她就好了，随即里面传来了柯楠的低泣和倾诉，只是声音被内力扰乱，听不清楚，四人在外面空等了一会儿，这才想起孙朗那王八蛋。
于是就跑过来了，于是就看到孙朗蹲在那边怀疑人生。
不久之后，沈瑶花也过来了。
迎着几人询问的目光，沈瑶花柔柔一笑：“柯小姐要沐浴休息，我已经安排丫鬟守在那里、准备香汤，柯小姐是个坚强的好姑娘，自己待一会儿就好了，她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几位想要去探视的话，可以在外面与她对答。”
几人之中，狄怀英最为圆滑世故，听出了沈瑶花的言下之意，他拉了拉宋惠父与柯博文，然后将包希仁拖了回来，四人向沈瑶花行礼之后，随即向绣楼方向折返，将时间和空间留给了两人。
孙朗慢慢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沈瑶花，然后低下头去。
沈瑶花走到孙朗面前，蹲下，望着孙朗，眼神有些复杂，片刻之后，她轻声道：“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这样说着，她伸出手来，纤纤玉指触向孙朗的胳膊。
孙朗下意识地想要躲闪，但目光触及对方的眸子，不知为何就停下了动作，他轻叹一声，任由对方的手指碰触自己的身体。
就像往常一样，两人体内的水曜之力连接成了一道桥梁，异样而隐秘的变化瞬息完成……但两人都有所察觉。
“应该是……有时效的吧？”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脸颊也变得有些红润，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了柯楠的种种变化，她也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么荒谬且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她轻声道：“所以，柯小姐一开始没事，但后来却……”
孙朗面无表情，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沈瑶花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声说道：“很恼人吧，那种能力，既然我能帮上忙的话……以及，之前我们只是接触了一小会儿，所以很快就变回去了，如果再多接触一下的话……是不是会延长一些……”
她的手指一直与孙朗的手臂保持着接触，这是她作为一个保守的女人与一名陌生男子所能保持的最大勇气的接触方式，水曜灵力在两人体内共鸣着，变化着，她望着孙朗，而孙朗也在望着她。
论脸皮厚度，一万个沈瑶花也不是孙朗的对手，她在目光接触五秒之后就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就像小鹿一样羞怯，但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有收回手指，葱葱玉指依然如蜻蜓点水般印在孙朗的手臂上，保持着灵力的链接。
“为什么……”
她耳边听到了这样的叹息。
眼前的孙朗在说话，在喟叹，在感慨，在轻叹。
“为什么会是你呢……”
沈瑶花心中一颤，她抬起头来，目光与孙朗重新相对。
对方眼中的伤感浓得化不开，悲伤中又有软弱，天下无敌、举世无双的名将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吗？她第一次看到。
然后她感觉到灵力链接断开，是孙朗收回了自己的手臂，他眼中的悲伤与软弱已经消失无踪，就像是幻象，沈瑶花诧异之际，孙朗已经站起身来。
“谢谢。”他说道，“再见，还有，我不会为难柯楠他们，你放心。”
他转身离去，而沈瑶花则是站起身来，女人目光闪烁，下意识捂住心口，谁也不知道这位水曜剑圣的遗孀心中在想什么。
她喊道：“我可以帮您……”
孙朗背对着她，摆了摆手：“不用，方法还有很多。”
然后他就离去了。
沈瑶花呆立片刻，身子微微颤抖，她将嘴唇咬得发白，心中混乱一片，种种思绪纷至沓来。
就在此时，她突然听到了绣楼方面传来的一声尖叫。
是柯楠的。
沈瑶花一惊，顾不上去想孙朗的事情，回身一路冲回绣楼。
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但看到包希仁他们还在外面，一脸担心地喊叫，确认柯楠的情况，而里面的柯楠也回应了，让他们不要进来。
看到沈瑶花回来，包希仁松了口气：“师姐刚刚突然尖叫了一声，吓了我们一大跳，但我们也不好进去，否则会被师姐砍死的，毕竟男女有别……请沈小姐进去看看吧。”
沈瑶花点点头，靠近之后，问道：“柯小姐，怎么了？”
柯楠的声音有些颤抖：“沈姐姐吗？有点事情，请……请您进来……”
沈瑶花心下奇怪，她进去楼中，来到二层，只见柯楠已经从浴桶中出来，地上溅着很多水，水渍一路到了床边。
而柯小姐此时躲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全身，外面只露出一个可爱的小脑袋，床边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套里外衣物，那是沈瑶花从箱子里翻出来的、她小时候穿的衣服。
沈瑶花走上前去，柔声问道：“柯小姐，怎么了？是衣服不合身吗？”
柯楠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伸出了一条白皙柔美的胳膊，她手中拿着一件自己之前所穿的里衣，在身前再度比划了一下，似乎确认了某件事情。
然后她的表情再度发生变化。
有惊讶，有喜悦，但更多的，是古怪、郁闷、哭笑不得乃至憋屈。
“我的身体，好像……好像……”柯小姐不可置信地说道，“好像长大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