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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论栽赃陷害
所有的应对之策已经被对方算中。
元祖天魔心中又惊又怒。
孙朗这根搅屎棍随手一扒拉，就轻松解决了他的应对和反制。
一进一退，两次先发制人，“灵木黎”假死嫁祸孙朗的招数已经失去了作用，而今大战余波与全频大喇叭又搞得帝都四下皆知，剑宫的高手们已被惊动，岁星剑子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先机早已失去。
火光掩映，身穿青衣、按剑而立的剑宫成员们惊讶地望着场中的两个人，其中一人容貌清癯、风姿如仙，另外一人奇装异服、一头短发，两相对立，渊渟岳峙，只看气势仪态，便知是天下绝顶的剑客。
孙朗虽已回京半月有余，搅动帝都风云，威势凌压朝堂，然而剑宫的剑子们不问外事，整日在宫中修行，不认识名动朝野的神策上将，可他们大多都在剑宫修行了很多年头，曾亲眼见过这剑宫的主人。
木曜剑圣，灵木黎，岁星剑主。
“真……真的是剑主……”
岁星剑侍越众而出，他手持一把藤蔓为柄的狭长细剑，望着灵木黎，表情惊疑不定，但在感受到对方身上那生生不息的木德灵力之后，他已然确定了对方的身份——相貌无二，持有圣剑，那还有假？
他深吸一口气，长身拜道：“参见剑主！”
剑圣不在，剑侍就是剑宫实际的领袖，荧惑剑宫是这样，岁星剑宫也是这样，如今剑子们看到剑侍跪拜，那对方的身份已经坐实，于是他们按捺住心中巨大的惊奇与疑惑，一起下拜道：“参见剑主！”
一时之间，岁星剑宫的精英们齐齐拜倒，他们有人感到高兴，因为空悬两年的剑主之位终于坐回了名副其实的主人，有人感到失落，因为上代剑主居然没死，那就意味着自己接任剑主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有人感到愤怒，因为他们这两年的努力和计划已经打了水漂。
但不管是兴奋还是敌视，是失落还是警惕，所有人都将心中涌现的别样情感压在心底，恭敬地对这座剑宫真正的主人表达欢迎和敬意。
“灵木黎”见状，心下一片冷意。
他知道这是孙朗的阴谋和诡计，让他拘束于木曜剑圣的躯壳之中，把他拖到阳光之下，接受众人的审视、质疑和询问，他必须扮演好木曜圣剑的角色，不能出任何纰漏和问题，因为他一旦露出马脚，早已等候多时的孙朗一定会第一个扑上来，将他的面目全都扒掉，令他的秘密大白于众人面前。
一旦朝野众人发现木曜剑圣不过是个被操纵的躯壳，那一定会引起巨大的恐慌和愤怒，如果孙朗趁机将这股恐慌与猜疑导到皇帝身上，那无论什么真命天子、在世明君，都得被臣子们掀下龙椅。
真是个阴毒的小子……竟然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元祖魔灵望着孙朗，眼神越发冷厉。
只听孙朗哈哈大笑一声，靠近前来，亲热-地揽住了“灵木黎”的肩膀：“小灵通，见了老朋友，你怎么不说话？他妈的，你这两年跑到哪里去了？大家都以为你死了，可我却是不信，你别的不说，逃命的本事是一等一的……”
剑宫重地，剑子们参拜剑主，如此肃穆的氛围，大家都跪在地上、等着剑圣大人说一声“诸位请起”，没想到一个极为自来熟的声音拉住木曜剑圣开始哔哔，语气和嗓门都跟街头巷尾的闲汉没什么区别……说实话，有点烦人。
有人或许是在剑宫里练功练坏了脑袋，语气不善道：“你是何人？”
孙朗搂着“灵木黎”的脖子，向着他扬眉一笑：“大荒山战场上与他一起砍过天魔的人，你没听说过吗？”
言毕，他紧了紧胳膊，笑着问道：“说话啊小灵通，大荒山一别，白羽威跑回老家念经，我出国旅游，你躲到哪里去了？”
那人被孙朗唬了一下，又被身边的同伴用力一拉，遂不敢多话，听孙朗发出此问，不少人都竖起了耳朵，他们的心中都有疑惑。
——明明朝廷已经宣布木曜剑主战死，而岁星之剑也一直供奉在剑宫之中，怎么早已死去的剑圣大人突然还阳了？
八卦是人类的本能。
阴谋论也是人类的本能。
所以才有了莫谈国事的标语，所以才有了键盘政治局，所以才有了大棋党，大家往往喜欢津津乐道一下国家的政治，尤其喜欢讲一些政治斗争与黑暗阴谋的野史逸闻，一个战帅贾瑛的事儿就让人们私底下谈论了两年，而改头换面的神策上将高调回京的事儿已经占据热搜榜第一足足半月了。
可想而知，木曜剑圣假死背后的秘事内情必将引发新一轮的话题热度。
元祖魔灵很烦。
这是最棘手的事情，意味着他即将来到聚光灯之下，被吃瓜群众和有心人用放大镜盯着看来看去，无聊的人和多疑的人都想从木曜剑圣假死这件事上嗅到阴谋的味道……这相当麻烦。
这是孙朗不怀好意的阴谋。
这个狼崽子很敏锐地击中了他最薄弱的防御点，将他强硬地拉到聚光灯下，接受各色人等的审视和防备，这计策根植于人性之上，恰恰是他最不擅长应对的问题……因为他毕竟不是人类，无法像人类那样思考。
该怎么办？
他心中已经转过了许多念头，思索着破局的办法。
同归于尽？
——不，不行，先机已失，孙朗已经牢牢控制住了局面。
往孙朗身上泼脏水、继续嫁祸他？
——不，这非我所长，而且恰是孙朗所长。
面对这样的对手，本来就没有太过选择的余地。
刚刚的失败已经极大警醒了元祖魔灵，不要试图与孙朗玩小心机和小手段，以这个家伙的心眼和应变能力，天底下能玩过他的人决计不多……
好气。
元祖魔灵的脑海中闪过了好多办法，可在孙朗面前，有些手段不用更好，因为用的结果反而更糟……
可他已经不能继续沉默下去了。
否则周围的剑宫弟子必然会生出疑惑……
但……怎么解释呢？
前面说过，元祖魔灵毕竟不是人类，他无法像人类那样生存和生活，不擅长与人交际，也不懂得该如何精妙地撒谎。
纵然它阅读过孙朗的全部记忆，那也只是以圣剑魔灵那浩如烟海的记忆和岁月来旁观一个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只是让他凭空多了很多没卵用的记忆和阅历，根本无法改变他的思维方式与三观人格，否则就不会有以后那么多事了，在大荒山那会儿时，元祖魔灵怕不是就要火线入党。
所以现在，它有些措手不及，不知应该如何应对现下的状况。
不过没关系，他有一个亲密的好朋友。
神策上将善解人意地点头道：“不想说吗？了解，了解，打完仗之后，大家都升官发财、吃爽喝爽，我却在满世界追杀天魔余孽，现在看来，兄弟我并不孤单啊，小灵通你留在国内，是不是陛下也派给你了一个秘密任务？”
“灵木黎”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它觉得孙朗又在给它下绊子，顺着对方的杆子向下溜，多半要跌进尖刺陷阱里，可事已至此，它还能说什么？它也很绝望啊！
所以只得一语不发，来了个似是而非的默认。
孙朗对此毫无压力，倒不如说捧哏一语不发，他却更能将说学逗唱发挥到极致，元祖魔灵不说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煞有介事地点头：“了解，了解，机密任务，不能透露，我知道，这叫纪律，这里人多嘴杂，我不问你，过两天上朝时再说——哦，对了！”
神策上将讲到这里，怒气冲冲道：“刚刚是怎么回事呢？你之前在跟谁打架呢？我感受到了相当强悍的力量——还有，你刚刚为什么在喊我名字？莫非是贼人假扮成了我的模样？哪个没屁-眼的王八蛋居然想嫁祸我？”
他抬起手来，用力一斩，杀气腾腾道：“敢嫁祸老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得活劈了他不可——小灵通，说出它的名字，我帮你淦它！”
“灵木黎”望着孙朗，确认过眼神，这是个不要脸的人。
不过孙朗的言行举止给他提了一个醒。
元祖魔灵心中一动，随即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挡开了孙朗的手臂，淡淡道：“这是陛下交给我的任务，你不要过问了，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你做好你的事，我做好我的事……就这样吧。”
孙朗大摇其头：“不行，不行，那个大屁-眼子竟然敢嫁祸于我，意图玷污我洁净无瑕的名誉，今天要不是我跑得快又灵醒，那个傻-逼智障二百五混蛋王八羔子就要得逞了，你说气人不气人？这个我可忍不得，一定要管……”
“……聒噪。”
元祖魔灵举步欲走，当务之急是快点止损，如果在让孙朗于此自由发挥，那事情会变得棘手的多：“我走了……还有，你们听好了，今天的事儿不要说出去，细节勿要跟旁人谈起……”
剑宫子弟们面面相觑，片刻之后，在剑侍的带领下齐声道：“遵命。”
当然，嘴上说遵命，身体可能就不老实了。
但就在此时，轰鸣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声声呼啸传来，孙朗眉毛一挑，大声道：“在这里！”
迅捷矫健的人影从剑宫的外墙翻入，一道接着一道，看身法都是武功超卓之辈，他们甫一闯进，岁星剑宫的草木结界终于激活，一片沙沙低响中，蜿蜒绞动的藤蔓奇木蓄势待发。
孙朗轻轻一点脚尖。
金能克木，锐利的鸣啸震动匹练锋芒，无形的杀气激散四射，刹那间，草木低伏，藤蔓垂落，剑宫子弟们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错步后退，手中的长剑发出了不安的震动……他们感受到了太白剑宫的相克力量。
闯入的将士们来到孙朗身边。
神策上将大手一挥：“这位是木曜剑圣灵木黎，孩儿们速速参见。”
一群天元将官拱手行礼：“见过灵剑圣！”
孙朗又说道：“最近这帝国啊，真是好事一件接着一件，首先是本人回归朝堂，即将再度成为守护天下、匡扶社稷的国之柱石，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其次呢，就在今晚，失踪已久的木曜剑圣重现行踪，陛下得去太庙还愿啊。”
他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意有所指，但马仔们跟他混久了，早已习惯神策上将说话的腔调，闻言非常熟练地附和起来：“大帅说得对！”
元祖魔灵的脸色变得更黑了。
孙朗喊来一大票马仔围观，这些家伙都是国朝大将，而且不像剑宫子弟那般得听他调令，这意味着两天之内，“灵木黎”尚在人世的消息肯定要传得满大街都是……他冷然点头：“好，很好。”
孙朗笑道：“当然是很好的。”
元祖魔灵不想再纠缠下去了，他说道：“告辞。”
孙朗歪头道：“这么急？咱们好久不见，你难道没有想对我说的话吗？”
言下之意就是，说好的交易和谈判呢？
——谈你妈。
元祖魔灵去意已定，他撇下略微无措、满腹疑问的剑宫子弟们，身形闪烁，融入草木的阴影之中，下一刻就要消失无踪，至于与孙朗的谈判意图，他早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今晚来找孙朗，无疑是非常愚蠢的决定。
可他还是低估了孙朗。
神策上将没有去追他，也没有出言阻拦，而是向身边的马仔招招手：“你们都听到刚刚的全频喊话了吧？有王八蛋想要栽赃老子，他娘的，从小到大，只有老子栽赃别人的份儿，哪轮得到别人来玩这一套？”
这些无法无天的兵痞在别人的地盘大声呼和：“淦他娘的！”
孙朗点头：“是该淦，但要搞清楚对方的身份，人家灵木黎身负天子密令，皇家钦差，不屑与我们这些当兵的混在一起，咱也不指望他，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幸好并非全然没有线索，刚刚与小灵通在此地交手的强者劈出了两道雄浑的剑气，剑气厚重锐利，必然散布于此间，我们来研究分析一下这道剑气的属性灵力，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
元祖魔灵即将离去的身形停滞了。
它再一次生出了气急败坏的情绪。
因为那道剑气的属性灵力……是后土镇星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