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住手,她是平阳的奶奶!
孙朗俨然成为了天子意志最忠实的执行者。
凡事陛下决定的事情,孙朗就必然拥护。
譬如说立储。
既然陛下金口玉言,册立建成为储,那他自然就是后土法定的太子,帝国合法的第一继承人,如今陛下无法临朝,太子监国,理所当然!
他的语气铿锵有力:“诸位!陛下的旨意,须做不得假,我们都是帝国的臣子,理应拥护君王的决定和意志!陛下今早已立建成皇子为储君,如今遇刺昏迷、无法理政,我等理应辅佐太子监国,以待陛下醒来重掌朝纲!”
政治不讲对错,只论利益。
众位大臣都是朝中重臣,有各自的利益山头,如今孙朗口口声声资瓷太子监国,显然是与建成姘上了,这两人勾搭成奸,神策上将挟太子以令朝堂,再配合他自身的势力与影响力,简直能在朝中呼风唤雨。
他想借此机会将李建成的太子身份名正言顺地定下来啊。
一旦太子监国成了定局,那就意味着外朝将在事实上承认李建成的储君身份,乃至于天下民心都会有所偏向。
到了那时候,皇储之争就再也掀不起一丝尘埃了。
大家所买的股票都要跌成傻-逼。
这明显与诸位大人的利益有所冲突。
毕竟,这个太子只是陛下擅自册立,外朝还没认可呢!
当下就有人站出来反对道:“这是两码事!陛下擅立太子,未与外朝商议,本来就不合礼制!今日陛下只下了一道旨意,外朝没有讨论,武殿没有盖章,宗人府没有备案,更没去太庙祭天,恕老夫直言,建成皇子想要以太子自居,还差得远呢!国家大事,江山传承,岂能如此儿戏!”
孙朗冷笑道:“嗯?李通古大人这是想摄政吗?”
李大人双目如电,冷然笑道:“上将军何必给本人扣这种高帽子……”
他还没说完,孙朗就打断道:“那李大人告诉我,如今陛下昏迷,一国无主,民心如何安抚,军国大事如何裁断?谁来总摄政事,谁来负这个责任?”
李大人拱手道:“太后垂帘,皇后听政,两位娘娘先后母仪天下,为外朝敬重,替陛下听政,又有何不可?”
太后露出了满意之色……不管她想不想垂帘听政,这话听起来就顺耳。
孙朗则是瞪眼道:“放肆!你没听太后娘娘自知长居深宫、无有见识,所以请咱们另请高明吗?太后明明说自己不行,你非让太后上,万一理政出了差错,令太后清誉有损,你来负这个责任吗?真是居心叵测!”
李通古和太后同时露出了大便郁结的表情。
李大人咬牙道:“还、还有皇后娘娘!”
孙朗十分强硬道:“皇后娘娘也不行!李大人不知铜雀台之事吗?这铜雀台暗藏天魔、犯下罄竹难书之大罪,而日常打理铜雀台的,正是皇后娘娘的家族亲眷,我当日发现此事,没有直接调查皇后母族就是给天家面子了,皇后娘娘若是临朝视政,恐怕人心不服也!”
他妈的你还有脸提铜雀台?
李大人怒极反笑:“孙大人,这铜雀台到底是怎么回事,要咱们在这里仔细说说吗?你口口声声说铜雀台里藏匿天魔余孽,证据何在?”
孙朗淡定答道:“证据当然有,但是被毁了。”
李通古失笑道:“本官家有黄金亿万,可惜金票被毁了。”
神策上将斜眼道:“白痴一般的比喻——你金票毁了,钱庄却还留有账目记录,你倒是去拿出来看一下啊?”
李大人冷冷道:“这么说,上将军有账目喽?”
孙朗欣然道:“我还真有,事实上,证据就是在昨日被毁的,证据被毁坏之后,本官直接写了奏章递进内宫,冯永亭公公与一干禁卫都是证明,如今陛下虽然昏迷,但查验一下御书房之类的地方,肯定能找到原件。”
然而找不到了,因为被皇帝撕了,不仅被撕了,变异的火曜大基基之力经由元祖魔灵所操纵的木曜躯壳相生增幅、对皇帝起了作用。
这不仅成功地让元祖魔灵将皇帝认定为基佬,而且还导致皇帝进入杰哥状态,沸腾的火焰将心中畸形的欲念无限放大,使尊贵的皇帝陛下化身为李孝三,对匆匆赶来的帝姬露出了鬼父的嘴脸。
最后引发了皇帝与帝姬的全面决裂和彻底反目。
简直恐怖如斯,比路过牛家村的丘处机还要牛逼。
如果孙朗知道自己无意间的随手操作居然达成了这般恐怖的效果,一定会脑洞大开、发散出更多的骚操作出来。
不过,他现在的骚想法也很多就是了。
比如说……
孙朗看了一眼一直臭着脸不说话、眼神不善的太后娘娘。
又瞧了一眼皇帝病房的方向。
讲道理,皇帝是太后的宝贝儿子,他孙朗之前在皇宫里闹腾了一阵,搅得鸡飞狗跳,太后必然有所耳闻,对他肯定抱有厌恶的态度,也就是说,他已经不指望能够讨得这老虔婆欢心了,又与皇帝着实不共戴天、势不两立,既然如此,那就……哼哼哼哼。
比如说在昏迷的皇帝的衣服上留下一道水曜与火曜的混合灵力,由水曜之力包裹着火曜之力,然后设计让太后娘娘为陛下擦汗诊脉什么的,如此水曜之力就会被触发消耗,被包裹的火曜之力随即露出,作用在皇帝身上,然后就巴拉巴拉巴拉拉的被刚好赶到的大家撞个正着。
然后就可以这样那样了。
效果绝对非常惊人。
但……她毕竟是平阳的奶奶,这么做不太地道。
可惜,可惜。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太后突然打了个冷战,却不知这莫名的寒意从何而来,她见孙朗与李通古吵在一起,片刻之后又有按捺不住的重臣加入战团,蓦然间又想起了当年先帝的抱怨——皇帝之所以称孤道寡,是因为自己确实是孤家寡人,满朝文武,所谓人杰,其实都在惦记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一如今日。
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这个国家品级最高的重臣,堂堂一品大员,执掌朝纲,宰辅天下,却都有私心,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吵闹,谁也不将重伤昏迷的皇帝放在心上……仿佛天子已经驾崩了一般。
这样看来,反倒是这个孙朗,一直在拥戴皇帝的决定。
毕竟太子是皇帝立的,这是皇帝的意志。
太后心下冷然。
建成虽是大皇子,但却是妃嫔所出,她当年就不喜欢建成的生母,连带着也不喜欢这个大孙子……可那毕竟是皇帝所立的太子。
是她儿子所做的决定,是她儿子所选的继承人。
她就算再不喜欢,也得站在儿子那边,不然呢?放着儿子在病床上昏迷,反过来帮着大臣们去推翻他的决定、打他的脸吗?
正思索间,她就听孙朗说道:“诸位大人,我们吵来吵去,是不会有结果的,不如问问太后?”
李通古虽然以善辩著称,但遇上了擅长使用盘外招和胡搅蛮缠技能的孙朗,一身所学发挥不到三成,非常憋屈,一直落在下风。
这显然非战之罪。
因为神策上将经验丰富、能言善辩,不止是口若悬河、神思敏捷,而且还将狮子吼控心术之类的音波功法化用于嘴炮之中,一言既出,秘法随行,使得对手不仅要面对他的尖锐词锋,还得面对音杀功法的冲击,只要功力不如孙朗的,多多少少都要中招……
那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语音会不断钻入对方的大脑深处,影响人的思维,扰乱人的情绪,最直接的效果就是令对方渐渐方寸大乱、思维僵化,最终昏招频出、大败亏输,就像王司徒那般丢人。
而今日的李大人也面临着这等严峻的考验,虽是凭着深厚的功力和坚韧的意志抵挡了很久,但终于烦得不行、犯下了一个错误。
他听到孙朗的话,想也不想脱口道:“你怎么又要问太后了!?”
战术大师孙朗反应极快,立刻攻敌薄弱之处,厉声道:“李大人何意?太后说自己见识不足、不能理朝政,那是她谦虚,是她淡泊,是她不愿沾染世俗尘埃,却不是你藐视不敬的理由!”
李大人出言之后,当即醒悟,不禁后悔,张口补救道:“我不是……”
孙朗哼了一声:“若不是陛下昏迷、有更重要的大事要办,就凭你刚刚的话,孙某就要重重参你一本!还不向太后道歉!”
行差一步,步步受制,李大人悲愤莫名,只得向太后低头:“臣出言无状,真是死罪,然并无对太后不敬之意,请您明察……”
太后冷冷看他一眼,她心中早有烦躁之意,又听李通古这么说,真是怒气盈胸,相比之下,孙朗居然越看越顺眼了。
她又看了一眼建成太子,这个大孙子一直垂手立在一边,频频看向皇帝的病房方向,满脸焦急担忧,似乎大臣们的争论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乎他所思所想都是昏迷中的父亲……看起来确实很孝顺。
但太后并不糊涂,作为曾经执掌后宫、母仪天下的女人,她这些年在宫中看到和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皇宫这个脏地方,脏的都是人心,她见得太多,早就看透了……天家无亲情,是一句大家心知肚明的默契,她知道眼前的大孙子也许只是在演戏。
因为在此时此刻,他只能演戏,他这个太子是皇帝册立的,根基浅薄,声势不大,在场的一品大员们谁都不把他放在眼里,纵然大臣们讨论的话题决定着他能否真正当上太子,他自己的态度和想法也毫无意义。
简直就像是一个被随意摆弄的傀儡。
被外臣摆弄的傀儡。
而太后是天家人,是先皇的皇后,是天子的母亲,是建成的奶奶。
自家人是向着自家人的,哪怕不太喜欢这个大孙子,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朝臣们无视和摆弄……况且他是皇帝指定的继承人。
女人毕竟是感性动物。
种种因素催化,太后已经有了主意,她看了帝姬一眼,心中一叹,随即说道:“哀家以为,此是动荡之时,需要稳定人心,皇帝既然指定了太子,那就暂且由太子监国……”
孙朗淡淡道:“太后英明。”
有大臣皱眉道:“太后明察,册立储君之事未经外朝讨论……”
太后娘娘看了他一眼:“老大人的意思是,陛下选的这个太子不好,您觉得不能用,要带着朝臣商讨一番,再立一个太子拥护吗?”
不愧是执掌后宫的女人,一顶帽子扣下来就是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大臣连称不敢,众人也心中一凛,生怕也被扣上这个居心叵测的帽子。
“外朝之事,哀家管不着,你们觉得这太子不好,就等陛下醒来之后再行计较,如今陛下正在昏迷,稳定局势是重中之重,众位大人最好不要节外生枝,天大的事情,也得等陛下醒来再说!”
太后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就让建成暂且监国,以观后效,他是否能担当储君大任,届时自有分晓,众位大人不妨亲眼去看!”
孙朗高呼道:“太后圣明!”
众人无法,也只能跟着太后圣明,心下却各自冷笑……被孙朗这小子赢了一阵,可李建成是否能坐稳太子的位置,还是两说呢。
而且,李建成为了坐稳太子的位置,是否还像现在这般听你的话,也说不准啊……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
但可以确定的是……新的变化即将到来。
孙朗冷眼旁观,扫视着众人的脸,微微皱眉。
自始至终,他最大的敌人都不是这些人,而是深宫之中的皇帝陛下,与神秘莫测的元祖魔灵……可现在,皇帝诈伤昏迷,魔灵遥遥无踪,朝堂的矛盾变成了储君之争,他凭空多了许多竞争对手,被迫拖着李建成这个青铜级废柴去打王者局,简直无聊。
皇帝这一步棋,走得不错。
¥¥¥¥¥¥¥¥¥
ps1:原来有些东西真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之所以觉得矫揉造作、无病呻-吟,其实是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不能理解那种感觉。难怪人类是无法理解的,毕竟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人生……还有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