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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只身北上三千里,一剑横压百万师
ps:章前提醒,这一章我是听着《brotherhood》这首歌写的,大家看的时候也可以试着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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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与烈焰的洪流正在汹涌前进。
跨过广袤无垠的波利亚大平原,渡过汹涌澎湃的叶拿勒河,锐金与离火的联合部队昼夜不停地进军,铁与火的兵锋已经临近后土的边境,这是继天元大战之后,人类第一次组织了如此庞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旌旗招展,引擎轰鸣,动力甲整齐划一地行进,战车的烟囱喷射出浓烈的黑烟,结构复杂的巧械巨响迈动细长的足肢,沉默的傀儡人部队以相同的频率机动,一望无际的大军团彰显着于天元时代完善的战争艺术,机动,后勤,协调,调度,残酷而美丽的战争机器开足了马力,渴望着鲜血与胜利。
在这史无前例的联合军队中,包括了锐金与离火两国最精锐的部队。
那都是在天元战火中建立无数功勋的传奇部队,赤红天使,熔岩战士,冰原火狼,烈焰神权国一次性投入了整整三支圣教军战团,而锐金之国除了派遣以纪律、勇气与坚韧闻名的龙牙军线列步兵师之外,甚至出动了尤尔哈机械化军团……唯有最强大的部队才有资格攫取这无上的荣耀。
他们将攻入此世最强国度的疆土,用后土人的鲜血与死亡来点缀自己的名号,这场战斗是每一名军人所毕生渴求的,那就是用最强之敌的鲜血证明自己的勇武与荣耀,或者,死在最伟大最勇敢的战争之中。
他们士气昂扬地行军着。
如果在这之前,两国的各级指挥官们依然对这次的侵略行动抱有疑虑困惑的话,那么现在,每个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狂热状态。
因为大量的消息从帝国境内反馈而来,所有的情报都指明了一点——后土的京师陷入了绝大的内乱,帝国一夜之间便失去了全部的帝兵,这个可怕国家的战略与军事力量全都遭遇了重创。
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是战争之神的微笑,命运站在了后土的对立面。
没有了帝兵,后土帝国那些蛮不讲理的超凡力量便宣告无踪,强大的武者们重新变回了有极限的武者之躯,在密集的火力覆盖与不知痛楚疲倦的巧械奇工面前,神奇的武功已经不是致命的威胁。
先锋部队的战果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轻装突进的小股斥候搭乘快速机动载具率先突入后土疆域,仅凭着轻型火炮与压制火力,他们便洗劫了大量的坞堡与豪宅,击溃了乡间的武装,甚至杀散了后土的几支骑兵,只要不陷入巷战,只要不遇到埋伏,就几乎不会有任何伤亡——因为自始至终,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帝兵武者。
后土境内,各路军府城池,全都闭门死守,传说中天下无双、横压当世的后土军队竟然龟缩在厚重坚实的城池中固守不出,凭借着一些非帝兵的重型投射武器驱赶着耀武扬威的帝国斥候,而那些凭着一腔血勇挺身而出的侠士武者,尽皆在远距离的火力覆盖下饮恨当场、尸骨无存。
每一份战报送回军中,锐金与离火军人们心中的火焰便越发炽盛。
这是命运的恩赐,绝无仅有的机会。
帝国已经不再强大,失去了最强的倚仗,这个曾经凌驾于当世的强大国度已经虚弱万分,便如卸下了所有铠甲与保护的绝世美女,只能任由人欺凌蹂躏,所有人心中的欲望与邪恶已经点燃,他们早已经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去攻杀,去抢掠,去破坏,去肆虐,他们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看不见的微波在天空中纠缠,为了这一次的进攻,离火和锐金几乎用上了所有的新式战术与秘密武器,原本只是搭载于炽天使间的短途通讯系统已经配备到了班组一级,指挥系统自上而下,覆盖全军,命令可以无比精确,所有的战场动向都将得到最真实的反馈。
而现在,一支支行进的部队得到了最高联合指挥部的最新命令。
“停止行军!固守防御!”
战地指挥官们大声发布着最新的命令。
通讯频道中,下一级的军官发出了包含畏惧与期待的声音。
“后土的主力来了吗?我们要开始真正的战斗了吗?”
但传达命令的长官同样不解:“不,我们的炽天使没有侦察到任何大规模的军事调动,也没有任何战地情报表示有敌军来袭……”
又有人问道:“所以,我们的敌人在哪里?我们要防御谁?”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至少这里的人不能,而最高联合指挥部中,统筹全局的两国将帅们却得到了机密的情报,这促使他们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并且就地布设防御阵列,防备着即将到来的攻击。
命令一级级下方,铺天盖地的大军开始机动,广阔无垠的平原中,战车、步兵、火炮各军展开,参谋团将繁复精确的命令传达着,每一支兵团都是战争机器中的一颗零件,它们毫无差错地运转着。
天底下最强大的军势徐徐铺开,各大兵团转向四面八方,快速架设的十数处火炮阵地可以将重型火力投射向战场的每一处角落,蓄势待发的战车军团可以快速扑向任何一个缺口,更别提严阵以待的步兵中坚,这无穷无尽的阵列,这钢铁铸就的城池,就算是堆,也能堆死世上任何一个敌人。
现在,只剩下了一个问题。
两国军团的所有官兵都在翘首以待。
敌人有多少,敌人在哪里。
很快,他们便知道了。
有士兵看向空中,大喊:“流星!”
天空中隐隐闪烁着几团光晕,但很快现出形体,数十道焰流从天而降,就像是流星雨群,那些光焰坠落极其之快,瞬息轰然落地,发出啸然巨响,正巧落在一支离火兵团附近。
将士们调转枪口,严阵以待,待到硝烟与尘埃散去,他们齐齐发出大叫,因为那从天而降的流星并非流星,而是炽天使的残片,而烈焰天使战斗序列最高顶点的炽天使战甲此刻已经支离破碎、残破不堪。
一个黑发白衣的帝国人正徒手从炽热的战甲中扯出了昏迷的炽天使大人,在所有离火军人的注视下,将他的脑袋扯了下来。
不需要任何询问与判定,众军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也知道他来做什么。
枪铳,火炮,榴弹,火焰喷射器,军官一声令下,澎湃凶猛的火力便延伸开来,铺天盖地覆盖过去,弹壳在抛飞,硝烟在弥散,白磷的气息充斥战场,剧烈的火光猛然翻腾。
然而这一切攻击竟然无法靠近那个帝国人,无论是无形的火焰还是有形的弹丸,都被无形的力量阻隔于空中,根本无法靠近一分一毫。
这异象令士兵们大吃一惊,为了鼓舞士气,后土帝兵尽毁的消息已经在全军传播,大家都知道后土武者们已经失去了上天入地、移山倒海的超凡力量,但如今,这样一个宛如神明的人便出现在阵前。
孙朗扔掉了手中那颗毛子的头颅,抬起了手。
被阻隔在外的火焰猛然炽盛,悬浮于空的弹丸迅速融化,他右手虚握,下一瞬间,火焰席卷着液态的金属流轰然倒卷。
在疯狂的惨叫与不再密集的弹雨中,他逼近敌方的阵列。
片刻便杀了个对穿。
只是赤手空拳,但似乎天底下的一切都会变成他的武器,敌人的身体,动力甲上掰下的碎片,轰来的弹头,甚至是一团空气。
离火士兵们从顷刻的狂热变成了顷刻的恐惧。
那无可匹敌的密集攻势竟然无法伤到对方分毫,甚至无法阻拦他,手中的武器与身边的战友不足以倚仗,他们奉火焰为神,可眼前的帝国人更像是神话,所有人都成为了待宰羔羊。
天空响起尖啸,毁灭降临。
数处火炮阵地毫不犹豫地发出怒吼,战争之神降临人间,高强度的炮击覆盖了这支军团的防区,残存的士兵被毫不犹豫地放弃,尚且存活的离火军人们瞬间死去,坚硬的动力甲也扭曲破碎,坚实的大地被猛然撕裂,数量巨大的泥土被高高扬起,至于人体,早就化作了齑粉。
除了一人之外。
孙朗身形一闪,顷刻间便来到了数里之外,来到了这一处火炮阵地,来到了一门火炮的面前,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他,炮兵们退下了巨大的弹壳,将新的炮弹推入,他们发现了突兀出现的帝国人,正站在火炮面前。
负责这门大炮的军官毫不犹豫地发射。
而孙朗抬手,挡住了炮口。
炮兵们眼前炸开了花,他们看到坚实修长的炮管从中间鼓起,裂开的缝隙中透出了丝丝光芒,然后他们听到震天巨响,毁灭性的射流向着他们的方向疯狂散射,刹那间,这些人变成了细小破碎的残片,而孙朗手指连弹,一道道燃烧着的金属精准地投向每一处炮弹箱。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肆意扩散,整个战场清晰可闻。
笼罩整个战场的通讯体系发挥出了负面的作用,每一个指挥官都知道了一件事情——一个前所未有的敌人拦在了这支天下无双的雄师面前,阻住了所有人的去路,甚至,阻住了所有人的归路。
整片战区的各大军团开始调动。
仿佛要碾碎后土最后的抵抗,指挥官们开始宣泄怒火,也许是他们未曾亲眼目睹孙朗势不可挡的身姿,也许他们认为再强的武者也有极限,也许他们只是为了掩盖心中的那点荒谬的不安。
一支又一支的军团开始机动,在广袤的平原中奔袭。
试图合围这个孤身一人的敌军。
而孙朗在战斗。
他似乎没有目的,没有毁掉所有的炮兵阵地,没有去袭击辎重后勤,也没有直奔敌军的指挥中枢,他只是在杀人。
只是在击溃一支支迎上来的敌军,只是在摧毁一切试图挑战他的人,他深陷层层重围,刀光剑影,枪林弹雨,火炮轰鸣,硝烟横飞,身披动力甲的圣骑士,只知杀戮的傀儡兵,所有的敌人不过他的一合之地,孤身一人迎战一军并非是传说,而是真真正正发生过的事情。
他在三年前便已经经历过。
那时候的他满是疯狂与绝望,不是在求生,而是在求死。
如今的战斗,与以往已经大不相同。
他非是在求生,也不是在求死,在这场十面重围的战斗中,他实际上是在寻找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世事无常,命运难解,他只是突然感到一丝困惑,三年前他恨不得将这个世界毁灭,两年前他默默计算着复仇的时间,一年前他的仇恨丝毫未减,半年前他还考虑着如何让李家付出最大的代价。
而如今他站在了这里,要将来势汹汹的侵略者挡在国门之外。
是拯救者而非复仇者,是守护者而非毁灭者,他做了与预想中截然不同的事情,就如当日他听银落说两国大军长驱直入,便毫不犹豫地动身北上。
他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或者说,这两天的赶路中,他一直在想很多事情。
“是皇帝错了!”
大荒山中,霑哥儿脸上沾着血,背着他,面对层层叠叠的刀枪剑戟。
“谁让我平一刀此生此世,就是为了这群愚民而活!”
竹庐密室之中,纵然洞悉人性丑恶,怪医依然坚守执着。
“不要取笑。”
咸亨酒店前,大彻大悟的孔仲吾选择了宽恕和更远的路。
“这才是朝廷重臣、军中神话所应该有的样子!强者就该随心所欲!上位者就该冷血无情!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英雄好汉死无葬身之地,这是我很早很早就明白的道理!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明州再会,秦惠发出了狂喜乱舞的凄厉狂笑。
“元帅,有些东西,是能够凌驾于仇恨之上的,您现在相信吗?”
妻子的坟前,永失挚爱的戚冠岩怔怔地发问。
这是一个黑暗的世界,有邪恶的人,有愚蠢的人,坚持正义与光明的人永远都是少数,可正因为有这些人照耀星空,这个世界才不至于无可救药。
他一直在寻找着心灵的安宁。
“对不起。”
“嗯。”
“你让我孙儿的名字蒙羞了吗?”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完了,该行的路都行尽了,该守的道也守住了。”
“我们应该感谢你才对,我们所有人都应该感谢你……感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我答应你,从今以后,好好地活……”
孙朗杀伐着,进攻着,追忆着,记念着。
这一路走来,所有的见闻,所有的事迹,所有值得珍重的人们。
他们的影像如转马灯般在脑海中滑过,爱他的人们,关心他的人们,信任他的人们,还有那些怀疑他的人们,敌视他的人们。
这些人,这些事,好的以及不好的,一起组成这个鲜活的世界。
最后,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骄傲而威严,强横而霸道,她一生绝大多数的热爱和执着都给了这个国家,而他只得到了一小部分,他们曾经彼此倾心,而后反目成仇,他欲杀之而后快,复仇之心从未止息。
可无论如何……他还是很喜欢。
并且永远都不会忘记。
他突然停止了杀戮,驻足,闭上了眼睛,微笑。
将手放在心口。
感受着这大地。
这片国土在回应着他,仿佛那个随风而逝的女子也在回应他。
仿佛所有他所铭记的人都在回应他。
“那么……”
他轻声道:“你看好了。”
那些不信任他、所以背叛谋害他的人们,那些信任着他所以一直追随他的人们,那些不信任他可如今不得不寄予希望的人们。
遭遇过不公平之命运对待、一路坎坷走到今天的穿越者,发出了怒吼。
“——你们都睁大眼睛看好了!”
剑气森然,贯天彻地,东起隋州,南至商州,北达明州,西及秦州,仿佛整片江山都在呼应这道璀璨无比的剑光。
正直者为剑脊,勇敢者为剑锋,仁善者为剑锷,殉道者为剑谭,无私者为剑鞘,如此,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法天以顺正,法地以顺义,法人以顺理,贯穿后土一朝数百年的无形意志正在重新凝聚。
孙朗重铸了后土圣剑。
此时此刻,帝国全境的武者们都不约而同地抬头仰望,他们不知道远在万里发生了何事,但他们突然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仿佛就像……看到了前方的路。
孙朗持剑在手,一剑斩下。
惊天动地,日月无辉,大地顷刻间陷入黑暗,无尽的尘埃笼罩逸散,宛如世界末日一般,战场之上,所有人都陷入了惊恐与绝望,尽皆四下奔逃,面对这样的敌人,所有人都失去了战斗的勇气,他们耳边只能听到隆隆的巨响,脚下尽是激烈的震荡动摇,在这恐怖的天地之怒面前,凡人的力量何其渺小,只能向冥冥之中的命运祈祷自己的性命。
不知过了多久。
两国的军人们从无尽的恐惧与空白中苏醒,他们确认自己依然活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叫醒身边的战友,他们想要再度组织阵型,至少振作起来,但下一刻,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
狂风吹来,遮天蔽日的尘埃散去,阳光再度照耀大地,照耀了周围的光景,极度惊人的景象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一柄无比巨大的圣剑深深扎入大地,横云屹立,比他们见过的所有高山都要高大,就像是神明遗落凡间的神器,他们抬头仰望,看不到顶点,但只是仰望,便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与力量感,令他们心生恐惧,令他们心生动摇,令他们觉得就算是世间一切强大之物,都挡不住此剑一斩。
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这柄天地之剑属于一个人。
武器坠地,勇者失神,所有的军人都怔怔地注视着这宛如神迹的一幕,面色惨白,身子颤抖,膝盖一软,纷纷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