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默契
“你来就是送糕点的吗？”唐瑾宸放下茶盏，凤眸微眯，昏黄的烛火在他脸上跃动，忽明忽暗，将他映衬得越发神秘。
“当然不是，张蔚霖的死，你也觉得有蹊跷吧？”唐洛彤想起正事，睁大眼睛盯着唐瑾宸，神色也顿时肃穆了起来。
“不错。”唐瑾宸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如此一来，唐洛彤便证实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张蔚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我们到柳城之时就死了，而且没有一个还活着的家人，他是堂堂知府，就算瘟疫严重，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一定有人在背后捣鬼。”
唐洛彤紧接着说出了心里的猜想，即便如此，她还是忽略了一些细节。
“你还记得张蔚霖的书房里，挂着的两幅山水画吗？”唐瑾宸轻启薄唇，幽深的眸子里闪寒光。
“记得，怎么了？”唐洛彤不禁疑惑，那两幅山水画在她眼里再普通不过，不知与张蔚霖的死有何关系。
“在画的右下角，有张蔚霖的印章和提名，画上张蔚霖的提名用的是柳体，可那封留在宣纸上的遗书却是仿宋。”
唐瑾宸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却一句话点到了关键，可唐洛彤还是有些不解。
“这能说明什么？说不定张蔚霖会这两种字体，平时交换着用呢？”唐洛彤微微嘟起红唇，纤长睫翼微垂，宛如蝶翼。
“可我翻看过张蔚霖以前呈至京中的折子，也看过他在这几年写给老友的书信，全都是柳体，没有那一份，用的是仿宋。”
唐瑾宸神情笃定，目光灼灼，唐洛彤这才发现，原来唐瑾宸之前在张蔚霖的书房作出的每一个举动，都有其用意。
可既然如此，张蔚霖明显就是用惯了柳体的，一个惯用柳体之人，如何能写遗书时突然用仿宋？
“那看来张蔚霖很可能不是自缢而死的，尸首上可能还有看不见的致命伤，需要仔细验尸。”唐洛彤紧张道，秀眉微蹙，面色微沉。
“不错，而且很可能不止张蔚霖一人，他的家人得瘟疫而死，其中很可能也有蹊跷，有人谋害了张蔚霖一家。”
唐瑾宸神色淡然，却无比肃穆，薄唇紧抿，幽深的眸子如深潭般暗沉，根本望不到底。
唐洛彤仔细回忆着这一路来柳城的情景，基本都跟榕城一样，百里荒无人烟，冷清萧条，只有走到那破庙之时，才发现几具尸首。
而这柳城却全然不同，大街小巷都是尸首和染病的百姓，跟榕城的步调丝毫都不一致，既然有人在背后指点操纵陈洲，那会不会也是那个人，杀了“不听话”的张蔚霖一家？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此事不可声张，张蔚霖的尸首，等除了瘟疫，再好好验。”唐瑾宸看着唐洛彤的神色，心里已然意会，淡淡地嘱咐道。
“我明白，就让凶手以为我们无人怀疑，如此才会放松警惕。”唐洛彤点头，目光狡黠，泛着精光。
唐瑾宸默认，伸手拿起茶壶，倒了杯水，递给了唐洛彤。
唐洛彤一愣，没想到唐瑾宸如此了解她，她正好说得口渴了，唐瑾宸就给她倒了杯茶水。
“大哥，我们不愧是兄妹，任何事都能想到一处。”唐洛彤拿起茶水，仰头一饮而尽，嘴角轻扬，脸上笑意明媚，杏眸微眯，掩住锋芒，娇俏灵动。
“你我又不是亲兄妹，半点儿血亲都没有，何来‘不愧’之说？”唐瑾宸不动声色地提醒了唐洛彤，剑眉微扬，淡淡地瞥了唐洛彤一眼。
“那有何妨？只要在名义上，你我是兄妹就够了。”唐洛彤轻挑秀眉，神色轻松了不少，嘴角的弧度也愈发好看。
唐瑾宸没有应声，只是自顾着喝茶，复杂的神情让唐洛彤看不明白，不过唐洛彤也没太在意，反正唐瑾宸的心思向来无人能窥探。
“我先回房了，这糕点你若实在不想吃，就赏给千影吧。”唐洛彤有些累了，伸了个懒腰，说完就站起了身，大步走了出去。
在唐洛彤出房门的下一刻，唐瑾宸就放下茶盏，伸手从小碟中拿起了一块马蹄糕，放在鼻尖嗅了嗅，接着就吃了一口。
第二日一早，唐洛彤起床梳洗，用完早膳，便背起了药箱，带着碧柔出了驿馆，让芷沅留在驿馆之中等候。
碧柔是一直跟在唐洛彤身边的，有时唐洛彤制药诊病，都会给唐洛彤打下手，帮些小忙，所以带着碧柔方便些。
夜元凯倒是并未出现，毕竟夜元凯是当朝太子，千尊万贵，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一旦出了驿馆，就免不了要接触染病的百姓，这个时候夜元凯可是柳城的主心骨，定要保重自己，所以便呆在驿馆，研究处理那些病人的策略。
但唐瑾宸也不知怎么了，房中一直没动静，千影也不在，唐洛彤想着唐瑾宸不懂医术，叫上他也无用，便没去打扰。
唐洛彤和碧柔用面巾蒙面，给那些病人挨个诊治，想从中寻出瘟疫恶化的规律和症状，找到破解之法。
“大夫，我求你，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马上就要成亲了，我真的不想死！”
突然，一名年轻女子抓住了唐洛彤的手腕，手臂上的脓疮让唐洛彤心里一紧，虽然知道这瘟疫会传染，但唐洛彤是医者，不能无情地推开病人，所以她只能暂时扶着那女子。
“你先放手，你放心，我是京中来的大夫，一定会救你的。”唐洛彤耐心劝着，想试图挣脱自己的手，可却被那女子抓得更紧。
“咳咳咳……”那女子顿时咳嗽了起来，试图往唐洛彤身上靠，碧柔心里害怕，不敢上前，唐洛彤屏住呼吸，一直在退让，那女子却靠得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一条长臂从后方伸来，一把将那女子挡了回去，将唐洛彤拉到了自己怀中。
“大哥。”唐洛彤抬头，虽然身后之人戴了面巾，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一双剑眉凤眸，除了唐瑾宸，没人拥有。
“离这些病人远点儿，你虽然是大夫，可也不是百毒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