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蹊跷
种完草药，已临近傍晚，唐瑾宸和唐洛彤跟着赵伯去了这附近村中的一处茅屋。
这满身污泥总要清理一番才是，否则这样回唐府，传到老祖宗耳中，难免会问东问西，那些下人也难免会多想。
“大少爷，二小姐，这是我儿女的衣裳，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先换上吧。”赵伯拿出两身粗布短衣，给唐瑾宸和唐洛彤。
“不用了，你去给我们打些水来吧。”唐瑾宸淡淡地回绝，他们马上就要回唐府，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是。”赵伯点头，随即就退了下去，很快就端来了一盆热水，身后还跟着名女子，也端着盆热水。
“二小姐，这是我女儿，您若是不嫌弃，就由她伺候您吧。”赵伯将手里的热水放在外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女子径直将热水送到了里屋。
唐洛彤瞬间明白了，她是女子，跟唐瑾宸虽然是兄妹，可毕竟男女有别，她还是在里屋梳洗更为妥当。
“好。”唐洛彤点了点头，旋即就走进了里屋，心里还有些惊讶，没想到赵伯这等寻常的贫苦人家，竟然如此识礼。
“姑娘看着年纪还小的样子，不知该如何称呼？”唐洛彤抿唇浅笑，柔声问道。
那女子正为唐洛彤擦洗双手，一听，怯生生地抬头，打量了唐洛彤一眼，很是怯懦拘谨。
“小姐就叫我蕙儿吧，过了年关，我就十五了。”那女子微微颔首，声音轻轻柔柔的，一举一动都跟京中的那些小姐全然不同。
蕙儿的长相确实稚嫩，五官小巧清秀，身材也是玲珑瘦小，皮肤不像官家小姐那般白皙，是健康的小麦色，脸上未施粉黛，却多了几分自然美，虽然算不上什么美人，可仔细看来，也还算周正顺眼。
“听赵伯说，你们在村子里的田地，被京中的恶霸抢走了，你们为何不报官？”
唐洛彤随口问着，其实原先她是想问赵伯的，可一心记挂着草药种子，就先将此事搁下了。
“我们不过是贫苦的庄稼人，无权无势，如何能与京中的贵人抗衡，就算报官，也是无用，说不定还会招来报复，连活都活不下去。”
蕙儿小心翼翼地回答，看着很是老实本分，替唐洛彤擦洗完双手，又伺候唐洛彤洗脸梳妆。
“你们可知，那抢走你们田地的恶霸是何人？来日我兴许能为你们讨回公道。”
唐洛彤心里气愤，她虽不是爱多管闲事之人，可就是看不得老实人受欺负，眼见赵伯一家落到如此境地，也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
“多谢小姐，讨公道就不必了，那恶霸是京中的世家公子，您和大少爷都是好人，别因为我们的这点小事，无端受牵连，大少爷现在让我们一家看管药田，我们还是能过活的。”
蕙儿急忙拒绝，心里似乎有不少顾虑，说到唐瑾宸，泛黄的脸蛋上透出几分红晕。
“你不用怕，我们唐家在京中也是有一席之地的，你尽管把那恶霸说出来，我自有分寸。”唐洛彤面不改色，同时心里也越发好奇。
“那恶霸是，是……国相之子，孙羡。”蕙儿思虑良久，才吞吞吐吐地说出来。
唐洛彤心里了然，怪不得蕙儿如此忌惮，这“恶霸”当真来头不小，国相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不像武将那般手握重兵，可官位却比任何骁勇善战的将军都高上几分。
“原来如此，孙羡只占了你们一家的田地吗？”唐洛彤镇定自若，同时心里不禁生疑。
以南岳法令，乡间农户，所分得的田地都不过三五亩，孙羡要占田地，若只占这么一点儿，未免也太不值当了，所以八成还有别的受害者。
“我们这个村子，人口本就稀少，有田地的农户也就那十多家，他们的田地都在前方麟山的东边，只有我们家在麟山西北角，所以这整个村中，只有我们的田地被占了，至于别处还有无别家，我就不清楚了。”
蕙儿说着，替唐洛彤重新梳好了发髻，乡下人不会梳京中小姐时兴的发髻，所以难免有些土气。
唐洛彤透过身侧的木窗，望见了前方的麟山，她的药田就在京城东郊，麟山脚下，这座小村庄也是。
麟山地势险峻，林深叶密，是养不活村民的，所以这些村民皆以山脚下可耕种的土地为生，此处土地并不肥沃，所以可耕种和利用的土地颇为分散，蕙儿所言，应该都是真的。
只是国相孙茂在朝中向来谦逊，虽然官位颇高，可从不张扬跋扈，恪守臣子本分，在朝中颇受爱戴，在民间也是广结善缘。
其子孙羡，在朝中任三品侍郎，平日里也没什么不雅之事传出，算是京中有名的青年才俊，怎会做强占田地这等低劣之事？
“你今日所言，我都记着了，好好替我看顾那片药田，我和大哥，都会保你们一家人衣食无忧的。”
唐洛彤站起身，捋了捋胸前垂落的长发，手和脸都洗净了，虽然身上和脚上还有些泥土，可也不碍事，待会儿回府，再换一身行头就是了。
“多谢二小姐。”蕙儿欣喜不已，接连行礼道。
唐洛彤抬脚走了出去，唐瑾宸坐在桌案边，身上都已清洗干净了，虽然衣袍还是有些脏，可仍然难掩这通身贵气，纵使坐在这简陋的茅屋之中，也如同居于富丽堂皇的宫殿。
“大哥，我好了，我们回去吧。”唐洛彤走到唐瑾宸身侧，见桌上一只搪瓷茶碗呈了杯茶水，还冒着热气，唐瑾宸却好像没动过。
“赵伯，我们告辞了。”唐瑾宸站起身，微微颔首，神情浅淡。
“大少爷，二小姐，路上小心，蕙儿，送客——”赵伯躬身点头，蕙儿便立刻从里屋走出，送唐瑾宸和唐洛彤出门。
“大少爷，您下回何时再来？我好准备着，给您和二小姐备上酒菜。”走出茅屋，蕙儿犹豫片刻，怯生生地开口道。
“不必麻烦，你们只要看顾药田就好。”唐瑾宸脸上并无波澜，依旧冷淡疏离，接着就带着唐洛彤走远了。
唐洛彤回头看了几眼，蕙儿一直站在原地，眼巴巴地望着唐瑾宸，唐洛彤看看唐瑾宸，不禁憋出了几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