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时日无多
可唐洛彤却并未看出皇后这眼色之中的意思，也丝毫没有在意，径直走上前，在龙床边跪下，缓缓伸出手，探向了皇上的脉搏。
唐洛彤面色一沉，仔细打量着皇上的脸色，心也随即紧张了起来，皇上脉象紊乱，虚弱无力，明显是快病入膏肓了。
可照皇上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这病绝对不是突然来袭的，而是长此以往，日积月累才有的，皇上每日都有御医请平安脉，若是这病冒出了一点儿苗头，就会被发现，绝不致于拖这么久。
唐洛彤心里打鼓，便从药箱之中取出几根银针，分别扎入了皇上额头，脖颈，和手腕的经脉里，片刻之后，再抽出之时，银针全都发黑。
很明显，皇上这是中毒了，而且毒素在体内蓄积已久，这一回根本就不是什么病，而是皇上的身子承受不了，毒素爆发了。
“怎么样？朕到底得了什么病？”皇上艰难地睁着眼，打量着唐洛彤，嘴唇干枯龟裂，仿佛大限将至。
“父皇，臣媳斗胆问您一句，您每日入口的膳食，茶水都经宫人验过吗？”
唐洛彤不敢贸然将此事和盘托出，皇上上回就中过毒了，好不容易将身子调养好，残毒还没完全化净，这又中了一味毒，宫里未免太不干净。
“你的意思是，朕中毒了？”皇上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说出了心里的猜测，其实皇上心里明镜一般，叫唐洛彤过来，只是为了确认。
“不错，虽然臣媳未能诊出您到底中了何毒，但照眼下的情势看来，您应该中的是慢毒，而且毒性隐藏极深，解毒是不可能了，只能勉强续命。”
唐洛彤也知道自己瞒不住了，所以便一五一十地解释道，随时留意着皇上的反应，生怕皇上一时气极，突然驾崩。
“果真如此，他们是越来越等不及了。”
皇上冷笑着，心里似乎全都知晓，在这宫中，人人都戴着面具，而皇上的面具无疑最为厚重，坐在众人仰望的位置上，有些事也自然看得更清楚。
“您指的是何人？”唐洛彤也有些吃惊，不知为何皇上心里都清楚，可偏偏就是不动声色，任人下毒陷害。
“凭朕现在的身子，还能活多久？”皇上话锋一转，似乎在有意回避这个问题，有什么难言之隐。
唐洛彤心里一紧，沉思一番，才慢慢开口道：“最多三个月。”
皇上一听，神情顿时寥落到了极点，眼睛瞪得老大，颇有些死不瞑目之感，还有太多事都没安排清楚，他根本舍不得死。
“父皇，若是有人存心毒害您，那宫里的御医可能都被收买了，不如您还是让林大人回来吧，他虽然是瑾宸的人，但臣媳向您保证，他绝不会害您，还会尽心尽力地替您医治。”
唐洛彤觉得莫名心酸，虽然皇上疑心深重，城府颇深，但毕竟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如今落到这般境地，还真有些凄凉。
“其实朕何尝不知？朕当初阁去林亦铭太医院令尹之职，就是为了放着瑾宸，让瑾宸的手伸不到朕的身边，可现在看来，是朕错了，最该防范的人，不是瑾宸。”
皇上面露悔色，也事到如今，也为时已晚。
“父皇，到底是谁要害您？您是一国之君，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收买宫中御医，串通谋害您？”
唐洛彤越发觉得疑惑，皇上绝不是无能昏君，即便是病了，权力和地位还在，一声令下，不管是谁，都得俯首称臣，而如今皇上竟是这般反应，无疑太奇怪了。
“你也说了，朕是一国之君，普通人想害朕，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机会，只有朕的枕边人才如此大胆。”
皇上冷笑着，撕扯着嘴角，笑得越发凄惶寥落，眼中尽是受尽背叛之后的失落。
“臣媳斗胆，父皇所指的枕边人，难不成是母后？”
唐洛彤的心渐渐悬到了嗓子眼，皇上虽然没有明言，但却暗示得十分清楚了，放眼整个宫廷，还能有谁比皇后更有权势和野心？
“不错。”皇上没有遮掩，唐洛彤愣了一瞬，难怪刚才她从皇后脸上看不出半点悲伤之感，原来皇后巴不得皇上早些驾崩。
“母后也太大胆了，弑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父皇，您何不派人捉拿？”
唐洛彤回过神，眼底闪着疑光，秀眉紧蹙，拧成了一个死结。
“朝廷局势，你一介女子不懂，眼下朕已经时日无多，皇后和太子都动不得，就算朕知道身边有头豺狼，也不能贸然动手。”
皇上的喘息粗重了些，其实这些事唐洛彤何尝不懂？只是在皇上面前故意装傻罢了，否则她一介女流，妄议朝政，无疑会惹来不少麻烦。
“那您日后该如何？难道要一直容忍母后吗？”
唐洛彤不解道，她了解皇上，皇上可不是软性子，相反，皇上的脾性跟唐瑾宸颇为相似，所以就算皇上病了，也是头打盹的猛虎。
“朕会下旨，让你和林亦铭做朕的贴身御医，你只需尽力替朕续命，别的你什么都不用管。”
皇上心里已然有了打算，如此一来，唐洛彤也不再多言，点头应了一声。
“你退下吧，刚才所言，别跟任何人提起，否则朕拿你是问。”
皇上神情凝重，虽然声音有些无力，可一字一句都颇有分量，那股高高在上的帝王之气，是旁人学都学不来的。
“是，臣媳告退。”唐洛彤也不再多留，起身就走了出去。
碧柔在外头候着，见唐洛彤出来了，便立刻迎了上去，才往外走了一段路，正要出宫，皇后身边的静秋却拦住了唐洛彤的去路。
“北冥王妃，皇后娘娘身子有些不爽，想请您过去看看，不知您可否愿意赏光？”
静秋微微欠身，礼数十分周全，脸上带着一抹浅笑。
“既然母后身子不爽，那本妃自然要去探望的，还请姑姑带路。”
唐洛彤知道静秋的意思，什么身子不爽，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既然皇后想让她过去，那她就去一趟好了，谅皇后也不敢公然对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