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张如月心里明白自己的身份, 她虽也出自书香门第, 可在宁国公府有些脸面的丫鬟眼中不过是上门投靠的穷亲戚,她是女孩, 又未出嫁, 族里那些人为了利益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到了姨母家虽是寄人篱下,到底不会把自己给卖了。
想到娘临终前嘱咐她要听姨母的话, 不可撒娇任性,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够无条件的包容她了。
她素来淡然,觉得无论受什么委屈都不会在意,这会xiōng中有一股说不出的闷, 箍的她难受,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她是不爱哭的, 在那些虚伪的族人面前,眼泪只会让她更加弱势, 让那些人更加放肆的欺负她, 大抵是在宁国公府这些日子比不上从前忙碌,她越想心中越委屈,日后如何无所定论, 她若是男孩, 怎么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小丫鬟在教训鹦鹉也没注意到她哭,她仰着头默默流泪,本想着偷偷哭一会就好了,没想到陆致突然跑了过来, 她慌乱中擦着眼泪,还是被他瞧见了。
“如月表妹,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陆致见到她哭,慌忙的加快脚步跑了过来,张如月侧了侧头,避开他,觉得有些尴尬。
陆致心疼的要命:“如月表妹,我替你出气。”
张如月见他一脸担忧,心下更加委屈,又不能告状,只是不停的哭。
陆致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急得直挠头。
“你家小姐怎么哭了,谁欺负你家小姐了。”
小丫头想说,张如月帕子掩在脸上冲她摇头,小丫头跺脚撇着嘴跑开了。
“五公子别问了,我就是心中闷得慌,一个人憋的。”
陆致道:“一个人在此确实无聊,是我不好,不如我带你出去逛逛吧。”
张如月哽咽一声,摇头说:“不必了,五公子去忙吧,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就好了。”
陆致在她身旁坐下,侧头看着她说:“我既然瞧见了便不会不管你,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便同我说。”
“我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她捂着脸,半晌才憋红了脸说:“好丢人,我不想哭的,还被你瞧见了。”
“姑娘家哭本就是正常的,哪里有什么丢不丢人。”
张如月有些不赞同:“我不想被旁人看见我哭,我觉得哭便很尴尬,若是你哭被旁人瞧见了不觉得尴尬吗?”
陆致干咳了一声,为了哄张如月,还是把自己曾经那些糗事给说了出来。
“你知道有多少人见过我哭吗?”
张如月想到陆靖瑶刚和她说过陆致爱哭的事。
陆致接着道:“这没什么好尴尬的,我小时候丢了五两银子便一直哭,我娘都说了没关系,就五两银子罢了,我心里还是觉得难受,哭个不停,谁哄都没用。”
张如月没忍住笑了出来,她眼圈红红的,听陆致说话拿着帕子直乐。
陆致见她开心了,眸sè愈加温柔,说:“心里有不开心的哭一哭便好了,二婶平日里忙着府中之事,你若无聊,便去寻我或是阿瑶妹妹也可以。”
张如月点头:“我知道了。”
陆致拍拍xiōng口:“心里想不明白的便来和我说,我当年做过丢人的事可是你想都想不出来的。”
张如月情绪平缓,扬chún脸上又挂着淡淡的笑,她素来淡定,少有像刚刚一般失控。
陆致有些着迷的看着她,张如月避开他的目光:“五公子若是无事便回吧,我有些累了。”
陆致微怔,随即哦了一声,站起身,面上有些尴尬,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儿再来看你。”
对上张如月微cháo的眸子他微微拱手,乌黑的头发垂下来恰好垂到张如月的脖颈,她往一旁挪了挪,他也恭身往她凑了凑,轻声唤道:“如月表妹。”
她嗯了一声,他垂眼瞥见她纤长嫩白的手指,想要伸手拉她,他觉得他的心意表妹都知道,他已经当着娘,大伯母二伯母的面说想娶如月表妹了,他也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纪了,不知表妹怎么想,心里可有他。
他试探性的伸了伸手,张如月避开他,站起身,面sè冷了下来:“五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请你自重。”
陆致愣了一下,随即认真道:“如月表妹,我是真心喜欢你,想要娶你为妻,表妹给个机会可好。”
张如月未料他会如此直白,抿了抿chún,淡淡的开口:“五公子,如月早已听闻京中世族公子多情,如月刚来,自觉配不上五公子,还望五公子见谅。”
“不是的,如月,我自见你第一面便觉得心下欢喜,每日都想看看你,我已经和我娘说了,想要娶你为妻。”
原来他已经和三夫人说了,难怪三夫人会派人送那只鹦鹉来羞辱自己。
她闭了闭眼,打断陆致的话:“五公子,如月配不上五公子。”
“谁说你配不上,如月,你不要妄自菲薄,我觉得你好,是我想娶你。”
像是为了证明他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他神情很严肃,张如月想到在小花厅里三夫人羞辱她的话,她便是再比不上宁国公府的小姐,也是一身傲骨,岂能任人羞辱。
“五公子不必再说,如月与你不合适,不仅是身份不合适,如月对五公子全无男女之情,便是到了婚配的年纪,要嫁,也不会嫁给五公子,男女有别,如月客居宁国公府,不想招惹是非,也不想因此传出什么谣言,对我对五公子都不是好事,甚至会拖累宁国公府几位小姐的名声,所以五公子日后便不要再来见如月了。”
要断就断的彻底,她便是什么都没有了,一身傲骨还在。
陆致见她娇艳的chún里吐出绝情的话,心坠到谷底:“如月,我知道我这样很冒失。”
“五公子,我虽是投靠宁国公府不代表我很随便。”
陆致有些慌:“如月,你不要误会,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如月不知五公子的意思,也不想知道五公子的意思,话已至此,不必多说,还有,烦请五公子走的时候把你那只鹦鹉拿走。”
“鹦鹉,什么鹦鹉。”
张如月勾了勾chún角,陆致一头雾水。
她唤了小丫头把进门把屋门关上,小丫鬟把那只嚷嚷个不停的鹦鹉递给他,陆致瞧着紧闭的四扇双交四椀菱花门,提着鹦鹉,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张如月的院子。
手里鹦鹉还一直叫唤着破落户,蹦哒蹦哒的看不懂气氛,陆致咬了咬牙,捏着拳回了自己的院子。
几个小丫头忙迎了上来,递水的递水,拿帕子的拿帕子。
“公子怎么还提了个鹦鹉回来,快拿外头去,多脏啊。”
秋云拿着针线篓子进门见到那只鹦鹉面sè变了变,随即笑着说:“公子哪里拿的鹦鹉。”
陆致没理她,在几个贴身丫鬟中扫了几眼,沉声问道:“这鹦鹉是谁拿去给张姑娘的。”
离他最近的冬香诧异道:“公子说什么呢,咱们都没见过这只鹦鹉。”
陆致目光直直的射向了心虚的秋云,秋云垂着头不说话,陆致问:“是不是你”
秋云以为张如月向陆致告状了,心中暗骂张如月几声,嘴上道:“公子,这鹦鹉是夫人瞧着好,便吩咐奴婢送给张姑娘的,夫人也是一片好意,不知是不是张姑娘不喜欢这鹦鹉,怎么又还了回来。”
她撇着嘴,有些不满。
陆致沉着脸,如月今日对他转变那么大,八成就是因为这只鹦鹉,他喜欢的人,什么时候lún到一个丫鬟来表达不满了,都是他平日里惯坏了她们,才这么没规矩。
秋云见陆致不说话,又继续告状:“这张姑娘也太没规矩了,哪有把人家送的东西退回来的,到底不是……啊。”
陆致抬脚在她身上踹了一脚,骂道:“放肆的东西,给你脸了,张姑娘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埋汰张姑娘。”
秋云捂着肚子直冒冷汗,她是陆致身边贴身伺候的,陆致对待身边下人向来体贴,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眼下陆致虽生气了,到底还是性子娇,委屈道:“公子要打便打死奴婢吧,奴婢不想活了。”
这被主子踹了一脚便寻死腻活的哪里是做奴婢的,冬香拽住她说:“傻子,别说了。”
秋云委屈的控诉:“怎么不能说了,左右我们不过是为奴为婢的,比不上张姑娘娇贵,从前公子说姑娘家都是用来疼的,所以也格外心疼我们些,舍不得我们受罪,如今张姑娘才来几天,便会踹人了。”
陆致那一脚踹的不轻,她捂着肚子疼的直打颤。
陆致听了一路那鹦鹉说的破落户扫把星,又想到如月那样淡定都哭了,本就气的牙痒痒,这会听秋云这么说,脑子发蒙,哪里顾得了什么情分,指着她说:“你若是觉得我这里容不下你,你便自行去挑好主子,我也不撵你,你自己走。”
这还不是撵,冬香拍着秋云的手:“还不给公子认错。”
哪里还有什么好主子比五公子更好。
秋云瘫软在地上捂着脸呜呜的哭。
陆致一阵心烦,坐在椅子上:“你既是为夫人做事,那便去夫人那里,我这里不能留你了。”
他留下句话便一个人往书房里去,心中忧伤,脑子里都是如月表妹拒绝了他,多半是被那只鹦鹉给气的,不然早上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就不许他去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