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狮王
“窗子也的确破开了一个小洞,很小, 仿佛针刺破...针?!!!。”谢临云站在窗子那小董前面, 比对了下, 洞口比小指指尖还要纤细得多,但他猛然想到了什么。
“针!!!冰针!有人在窗外用冰针射穿窗纸,直接射中张太傅的脑袋, 冰针入脑,自然能让他瞬间毙命,因而倒下。”
这种说法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王泽目瞪口呆,一时难以反应, “还...还能这样杀人?”
“幕后的人怎会期待一个身体羸弱的伶人彻底杀死张太傅,也不过是替罪羊,真正杀人的是冰针。”
谢临云说完,看到许青珂淡淡一笑,心中一松。
果然是这样的。
他的这位上官恐怕一进门观察一圈就早有了猜测, 一开始就不认为这墨子归是杀人凶手。
“冰针杀人,我们刑部办的案子从未有过这样的,这得多厉害的武功啊,能弹指出冰针射入脑袋致人死命!这绝对是武林中的高手才有如此手段。也必然是排名前几位的.....”王泽又开始发散思维揣度了, 竟也没怀疑是许青珂误判, 或许这人死脑筋, 认定许青珂厉害, 也就觉得她所有判断都是正确的。
谢临云皱眉:“也未必一定是武林中人, 我知道有些杀手集团的人杀人的手段白出, 若是有jīng致的小弩箭,用上一枚冰针即可杀人于无形,只是听说过,从未想过可以见识到。”
还是在当朝太傅身上见到,可谓开眼界了。
“那这太傅若是杀手杀的,又该如何去找啊,莫不是只能以这般推理定案?”
找不到凶手,这案子一样结不了,到时候自然又是让刑部为难得很。
王泽觉得自己头又疼了,于是求救性得看向许青珂。
“其一,凶手要亲自了解墨子归被带入屋中,要么跟护卫接触过,得知大概,要么自己本身就藏在这花月楼之中。其二,房间门窗紧闭,对方要隔着窗纸将冰针射准几乎不可能,但这房间跟其他房间还有一个极大的不同,便是窗纸,这窗纸那是用的晋国上等水丝纸,薄而坚韧,触感极佳,且附香气可驱赶蚊虫,但有一个特点便是因为薄而透,白日之下,若是阳光直射,便会透出屋中身影之大概lún廓,这点等下去对面阁楼看下就知道了,可以看出这窗纸是新换不就得,窗柩接口处都没多少灰尘,这不是偶然,大有可能是有人为此暗杀做的准备,那么又是谁有可能将这花月楼的顶级厢房替换窗纸,依旧是它内部的人!”
所以,杀手是花月楼内部的人,而且不是一般人。
王泽眼睛发凉,急着出去,但被谢临云抓回来。
“务打草惊蛇,先看大人还有什么指示,若是有怀疑对象就不必声张免得将人惊走。”
王泽忙点头说有道理,“那许大人,您可有怀疑的人?”
墨子归早已被折服,此时呆呆看着那个浅言淡语就将一个杀人案看了个透彻甚至直bī凶手真身的翩翩二郎。
她比自己大吗?仿佛听说未及双十。
那她可知道真凶是谁?在到这里不到半个时辰,就知道凶手是谁?
他懵懵懂懂的,但清晰看到那人的chún淡粉而莹润,吐出了一句平静似水的话。
“刑案之中最好别信偶然,因为很多杀人案里面,往往第一报案人就是真凶。”
苗头直指一个人!
“是他!那龟......”王泽终究长了点记性,压低了声音。
谢临云想,许青珂说的偶然应该是指那龟倌恰好在墨子归惊慌之时上了楼。
这里距离对面阁楼也不过就那么点距离,假设那鬼倌是杀手,自可以杀人后掠下楼,这边本就偏僻,护卫又在前院,他落地后从后面走廊绕回上楼,脚步重一些,莫子归惊恐之下不得不回退,也就必须当了他的替罪羊。
“或许你躲在箱子里也无需我们来揭穿,到时官府要撤人的时候,他随便找点幌子巧合发现你藏身的这个箱子,也可让你bào露。”谢临云的话让墨子归无法反驳,他只是一枚棋子,可他没有羞恼的本能——太久呆在最底层,习惯了低头跟仰望,他哪里来的底气去抗争。
那把小刀已经是他平生最大的勇气。
“去查查那个阁楼,他没有时间将那小弩箭带走,能不能人赃并获就看你们刑部自己了。”
许青珂起身,对于王泽接下来如何处理,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关注力。
王泽虽然很想让许青珂再指点下,但也怕极了她的清冷疏远,被她看着的时候,仿佛八辈子祖宗的底儿都被她看穿了,于是只能恭送出门。
但他仍有些犹豫,“那许大人,这位墨子归.....”
他瞟了瞟墨子归,暗道如果这人跟许青珂是认识的,那就有些难办了。
“按规矩来。”许青珂走出门,并未回头看墨子归,后者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求情,只目送他出门。
他想,自己以后应该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个人了。
楼下上来的官差很多,显然是刑部那边的人差遣过来的,倒是免得王泽回去再tiáo兵遣将,人多吵杂,道路拥挤。
王泽见状就不方便送许青珂了,于是转头回去指挥大局。
“外面人也很多,从另一边走吧,大人。”谢临云一看那拥挤的人就皱了眉,这些人十有八九是为了许青珂来了,甚至包括不少儒生,恐怕是闻讯前来,不管是看热闹还是其他,都对许青珂的安全没有好处。
许青珂也看到了,转身往西厢房那边走去。
但没想到他们两人拐角下楼,恰好遇上刑部的官差大肆搜查二楼的厢房,不少人衣不遮体十分狼狈得被赶到了走廊上,青楼女子们还好,多习惯的,可这些达官显贵或者富商名流便是很狼藉了。
尤其是如果遇上熟人的话,这种狼狈就更.....
许青珂偶然一瞥,步子不由顿了下。
主要是有一人竟也在其中。
显然刑部的人此刻也十分纠结,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里!
谢临云也觉得错愕,在他印象里,这个人绝不该出没在这种烟花之地。
但对方的确在这里,而且被刑部的人逮住,那场面不是一般的尴尬,可尴尬的是刑部的人,而不是他。
许青珂也只瞥了一眼,不咸不淡的,转身欲走。
“许青珂”那声音薄冷,在许青珂转身后传来,在许青珂转头看他后,此人眉目冷峻,丝毫不客气得索要报酬:“救命之恩原来如此单薄,不值得让许大人逗留一下,以解我之尴尬?”
刑部的人也才看到走廊那头是许青珂,他们早之前就得过上司暗示——许某人是来给他们刑部解围的,哪怕不能背锅也要好生伺候着。
而且目前蜀国三司里面在对待许青珂的态度上大概只分两种人。
一,是无知者,崇拜,仰慕,敬畏。
二.是有心者,忌惮,拉拢,伪装。
无论如何,在现在这个时候,但凡不蠢的人都不会动许青珂一根汗毛,所以刑部的人此时分外恭敬。
“许大人,您这是要走了?”
“嗯”许青珂颔首,刑部的人纠结:“那秦将军.....”
“秦将军的手是用来杀敌军的,还不至于来烟柳之地杀一个太傅。”她漫不经心,刑部的人颔首,很是轻便得解了秦夜的嫌疑。
从小处可窥许青珂在朝中的地位远高于在边疆立下赫赫战功的秦夜。
这是何等让人心凉的境地,可秦夜也无所谓,只看着许青珂踱步而来。
“我看秦将军未有半点尴尬,却仍旧愿意搭理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恐怕是在会友,怕友人尴尬吧。”
她站在门外一侧两步远的地方,那是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秦夜双手环xiōng,侧靠着栏杆,道:“许大人聪明绝顶,自然猜得没错,但论不爱搭理人,这满朝百官怕是无人能及你半分。”
“你这话不像是褒奖。”
“许大人名扬蜀国,赞誉之人多如牛毛,不缺我一个,相反,我需要特别一些,才能让许大人印象更深。”
“你救我一命,我好像也不太愿意记住你。”
这话真让人尴尬,便是要终止谈话的意思?秦夜眼眸微微划过暗光,淡淡道:“那不知得做到如何才能让许大人记住。”
此时,屋中有人出来,相比秦爷衣袍宽松,这个人就显得越发——放荡?
那棕红单薄的袍子披在他身上,衣带懒懒,上半身裸了一些,宽厚xiōng膛线路,古铜sè流转光泽,那张脸......委实是男子中的一个极端。
深邃,刚qiáng,冷峻,似苍原上的一匹孤独狮王,它独行于浩瀚平原,迎风饮血,夜嚎可御百兽。
天下少有这般刚毅孤傲不可夺其锋芒的男子,霸道。
许青珂觉得这人身上有一种霸道,被他藏在眼里。
只是跟她对视的时候才隐隐可以让她感觉到些微——他对自己有探究。
这个男人让人感到害怕,谢临云仿佛感觉到了手心的濡湿,但他连动弹都不得,只能看着对方靠着门,居高临下得看着——许青珂。
许青珂忽偏头,看了秦夜一眼,“你们这般.....我大概是能记住的。”
她似怀了笑,便是似笑非笑,眉眼弯弯的,不等他人反应便是要走。
她已走了几步。
秦夜才算其他人的表情中领悟半分来。
她那话的意思是——原来你们孤男寡男独处一室是龙阳之好,我甚为意外,但一定会对你印象深刻。
是这意思?
呵!这许青珂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