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操

-bj：和谁打？

不认识, 不知道。陈逢泽没目睹过全过程, 他是下午回学校了, 风纪委学弟过来和他说中午在校篮球场有人打架。

按照校规，学生打架一律记过处理。下处分通知需要学生本人, 德育处主任, 班主任, 还有学生代表, 也就是学生会主席或者风纪委在场。但一般去都是风纪委。

然后陈逢泽随口一问是谁，学弟告诉他是江淮。

江淮上个学期期末刚刚全校通报, 警告再记过一次开除处理，新学期刚开学，又要记过？？

这是找好下所学校了？

陈逢泽还没来得及把“不在现场, 不了解具体情况”发出去, 薄渐又发了条。

-bj：江淮现在在哪？

-小陈：我估计是德育主任办公室。

陈逢泽想了想，补充。

-小陈：猜。我没见到江淮。

但薄渐没回。

薄渐也没有回教室或者去主任办公室。

现在一点二十, 德育主任一般下午两点左右才到。

江淮, 倪黎，还有宋俊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瞒了件什么事下来, 薄渐现在大致猜出来了个lún廓。他没有必要现在去找江淮问什么。既然江淮上个学期被下处分都没对学校说，现在也不会对他说。

江淮身上有种……令人头疼个人英雄主义。

但从学校对江淮处分来看，校方应该对这件事一无所知。这三个人没有一个人提起过6月4号监控里事, 所以学校也从来没有去查6月4号监控。

可学校知道算上宋俊被扒了裤子那回, 宋俊一共挨了江淮三顿打。下处分时候, 江淮也默认了。

宋俊是挨第二顿打后去找老师。

如果不出意外, 6月4号监控里就是第一次。

一周以内，宋俊被打了第二次。但他去告老师时候，应该没具体说上次是什么时候挨打，也可能说了，但又编了个假地点，比如校外。

可能倪黎求过江淮别说出去，所以宋俊说谎，江淮也默认了。

可如果倪黎选择了闭嘴，不向外张扬，那这件事应该就此和江淮没有关系了。

解释不了为什么11号江淮又把宋俊打了一顿，还更严重地扒了裤子，像踹条狗一样把宋俊踹到了走廊上。

除非是宋俊胆子大到挨了两顿毒打，把对倪黎做过事又做了一遍。

“咔哒”。

薄渐拧开学礼楼活动室锁，推门而入。

或者是……江淮知道了件之前不知道事。这件事倪黎没有告诉他，宋俊更没有说。

但突然之间，倪黎和宋俊之间有个人把这件事告诉他了。

如果是倪黎，那就是求助；如果是宋俊，那就是威胁。

薄渐把拷贝监控视频备份传进他放在活动室笔记本电脑里。

他重新把18点22分到18点47分之间监控放了一遍。

薄渐支着头。

某一刻，鼠标点击了暂停。

换成正常播放速度，江淮在进这间活动室前，在门口停顿了将近二十秒钟。

很多加速掠过细节显露出来。

江淮在停下前，左手拿着手机。他似乎看了眼手机，才停下来，靠在门边，等了十几秒钟。手机被江淮揣回裤兜。

然后抬脚，狠狠地踹在活动室门上。

薄渐不认为这十几秒钟，江淮是在玩手机。

既然江淮开始踹门，那从一开始，听见什么了也好，发现有人在撞门也好，江淮就发现端倪了。

薄渐做了个简单换位思考。

如果是他，在门口拿着手机停十几秒是在做什么？

录音。

只会是录音。

江淮手里有一段录音。

但到最后也没有拿出来。

薄渐轻轻蹙起眉，食指指尖不急不缓地敲着桌面。

录音和这段监控视频不一样。

如果这段在走廊上监控视频就像是隔靴搔痒，反正没直拍，还有辩解余地，录下里面说了什么就是死证了。

如果想保护受害人隐私，也一样可以抹去倪黎部分。

但江淮没拿出来。

薄渐当然不觉得这是因为江淮真在追求宋俊，所以心软了。

只可能是宋俊手里有什么东西，bī江淮把这段录音咽回去。

宋俊手里东西也只可能和倪黎有关系。

一个能威胁到江淮忍气吞声，宋俊又能从倪黎身上拿到东西是什么？

监控继续播下去。

倪黎穿着江淮冲锋衣外套，抱着她校服，慢慢面朝墙蹲了下去。

裸-照。

也可能是视频。

如果宋俊已经对倪黎做了什么混账事，也可能是更混账东西。

如果薄渐没猜错，宋俊就是拿这些脏东西反过来威胁了江淮。

江淮把事一篓子捅给学校，宋俊把照片或者视频放到校园网上……宋俊猥亵同学，肯定是要被开除，但他转学就行了。

可倪黎转学没有用。

她是一个omega，也是一个女孩子。

薄渐叹了口气。

这件事显然还有另一个解决办法……宋俊栽赃江淮是“他想终生标记我”，只要江淮去医院做个检测，拿着omega分化检测单回学校，一切迎刃而解。最多一个打架小记过。

处分会这么重，完全是因为江淮是alpha。

alpha是保护omega，而不是欺凌、qiáng-bào、侮辱、奴役omega。

但录音江淮没拿出来，江淮也没去做分化检测。

江淮保持沉默到了最后。

薄渐甚至怀疑，如果倪黎没求家里人帮江淮忙，江淮这个学期可能就已经不在二中了。

十分令人头疼，个人英雄主义。

-

江淮回了教室。

这会儿学校老师都在午休，还没几个上班。但他估计他离被班主任和德育主任叫过去不远了。

江淮没太大感觉。他没打架……就算打了也不是他主动动手。校规上只说不让打架，没说不让正当防卫。

德育主任办公室锁着门。

薄主席进后门时，正望见后桌戴着耳机线，趴在课桌上睡觉。小辫儿睡得东倒西歪。

……心态挺好。

薄主席无数次地在后面瞥江淮时候，想拽一拽江淮小辫儿。可他估计他拽了，江淮肯定要和他反目成仇。

薄渐停在江淮课桌边。江淮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薄渐轻轻地伸出手，捏住了江淮辫子。

他没有向上拽，只是把江淮辫子拢好，放到肩膀边上。

深灰sè高领毛衣衣领低下头时便松散开了些。挪开辫子，后颈露出一点点浅浅咬痕。显得暧昧又隐晦。像一个凶狠亲吻。

江淮其实没睡。他刚刚回来十分钟。

他感觉有人走过来，动作轻柔地把他散乱发梢勾了起来。

江淮后脊梁骨汗毛倒竖。

这谁啊。

不可能是卫和平。

那是……林飞？

一个微微发福，戴着小方框眼镜中年男人，一脸慈爱地给他拢头发？

江淮缩起脖子，猛地抬了头。

薄渐手还没有收回去。他有点怔地望着江淮：“醒了？”

江淮突然静了几秒。他慢慢站起身，冷声冷气地问：“你有事？”

薄渐问：“你上午在学校打架了？”

江淮偏过头“啧”了声，又坐了回去：“没。”

薄渐：“风纪委说。”

“我再打架开除，”江淮抬了抬眼皮，有点讥诮，“你觉得我还会在学校里打架？”

薄渐没有继续下去“打没打架”这个话题，他低眼问：“是谁？”

江淮又默了半晌。

他往上拉了拉毛衣衣领。但不是因为冷，也不是什么战术掩饰性动作。他只是现在看见薄渐不太舒服。

或者说被薄渐临时标记后，就看薄渐一直不太舒服。

嗅觉像是停留在了昨天下午放学后那几分钟了一样，哪怕薄渐离他十万八千里远，江淮都嗅得到一种若有若无薄渐信息素气味。

像一尾被打捞上来鱼，被网收拢住，迫使它向船只靠近。

他……想碰薄渐。

江淮拉着凳子往后退了退，表情越来越少：“还记得之前四中那几个堵人傻bī吗。”

“是他们？”

“可能有钱人学生都很闲。”江淮没表情地说，“那几个傻bī之前也来过二中，但一回生二回熟，这回就学会翻后门西进来了。”

薄渐蹙眉：“那个染黄头发和那个纹断眉么？”

“没。黄毛没来，断眉来找场子。”江淮说，“来了四个吧……但我看那样儿，除了断眉是学生，其他三个估计都是无业游民。”

他没笑意地从嗓子眼哼出声笑：“还特意穿了二中校服外套……我猜是宋俊帮他们搞过来。”

江淮嗤道：“等差不多了，这伙人就丢了校服跑了。”

薄渐神sè微敛：“什么差不多？”

江淮仰起脸，却没说话。他看了眼表，重新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德育主任办公室了。”

江淮今天站起身比往常都缓慢了不少。

他和薄渐擦肩过去。薄渐捉住了他手腕，半晌，稍稍上挪了些，挪到手臂，显得不那么暧昧：“他们打到你了？”

江淮低头看着薄渐抓他手臂手。

就是这种肢体接触。

还有更多。想要。

cào。

江淮慢慢地抽出手臂来：“这叫保留正当防卫，不被开除证据。不叫挨打。”

薄渐侧眼，轻轻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你手里录音放出来？”

江淮忽然不动了。他转过头，盯着薄渐：“你再说一遍？”

薄渐：“你有一段宋俊录音，对么？”

“谁告诉你？”江淮眯眼问。

“猜。”

“放pì。”

薄渐敛了神sè。他不作出什么故意为之温和斯文作态时，原本高高在上冷漠就显露出来了。趋向于冷漠理智。“我拷贝了6月4号活动室走廊监控。”

6月4号，江淮记得这是哪天。

他嗤了声：“走廊监控？”

“当作没看见，也当作没发生。”走廊上什么事都没发生，江淮说，“跟你没关系少管闲事。”

薄渐：“这句话同样适用于你。”

“和你没关系。”江淮没再说别，抬脚又要走。

薄渐侧着头：“宋俊还有倪黎‘照片’对么？”

江淮猛然顿住了脚。

他转回身，神sè有点可怕。

薄渐毫不怀疑，如果这不是在教室，如果他没有用一个相对隐晦表达方式，江淮会揪着他衣领把他按在墙上。

江淮声音很冷：“学生会主席，走廊监控还能看出来这个吗？”

“这是猜。”薄渐眼睑低敛，“你反应给了答案。”

江淮一下子提起拳头。

但他又放下，嗓音结了冰茬儿：“然后呢？”

“假若你把录音放出来，宋俊在6月4号已满16周岁，猥亵他人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那倪黎呢？”江淮问。

薄渐没有说话。

如果江淮把录音放出来，宋俊就把“照片”放出来。

要死一起死。谁也别想落得好。

许久，薄渐叹气：“可不可以，在你去保护别人前，先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