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贴纸
如果薄渐肯帮他复习期中考试, 江淮确定百分百是比他一个人在家瞎他妈翻书要qiáng。但……薄渐凭什么要帮他复习期中考试啊？
尽管薄主席言行举止让江淮看见他一回就想和他干架一回，但薄渐一直在帮他。倪黎事, 薄渐在帮他, 考试事, 薄渐也在帮他。
江淮斜觑了薄渐一眼：“年级第一时间就是用来给我这种吊车尾补课吗？”
窗口阿姨端出牛肉面来，薄渐接过面碗：“谢谢。”他神情不变道：“帮助同学，你不用多想。”
帮你妈。
你帮助同学怎么没见你帮别人, 就他妈帮我？
江淮忽然心里生出一股燥火, 他“啧”了声, 他想说“别对我这么好”, 可薄渐这一句话就把他要说堵得严严死死了。
江淮就感觉薄渐像是在无意识地温水煮青蛙, 本人岿然不动，青蛙已经慢慢熟了。
青蛙本蛙觉得很他妈没有面子。
薄渐侧头：“这周末我有时间……来我家？”
江淮去过薄渐家，两回，都没好印象。他战术掩饰, 拉了拉卫衣帽沿, 没什么表情：“这周末没空, 不去。”
薄渐笑了声, 却没继续说考试复习事。他朝江淮倾了倾身，隔着卫衣帽，悄悄地在江淮耳边问：“你可以把帽子摘下来么？”
江淮下意识抬手按住了帽子：“干什么？”
其实江淮问出这句话时候，就听见后面排队同学窃窃私语了。
“哎……前面是薄渐吗？”
“卧槽校园网诚不欺我, 主席贴omega阻隔贴干什么？”
“不知道, 听大佬分析, 说主席好像要……为爱做o？”
声音压得不能再低，但没妨碍江淮听见：“诶？主席旁边……是江淮吗？”
薄渐碰了碰江淮拉着帽沿手背，轻声说：“我和你一起贴了小贴纸，现在你戴帽子把你小云朵遮起来了，只剩下我一个小草莓……你还说你不是只想和我偷情。”
江淮：“……！”
他把江淮帽子拉下来了一半，帽子堆在后颈。他歪了歪头，小声说：“小草莓不开心了。”
江淮突然耳朵很痒。
心怀鬼胎人就听什么都不对劲。这种yòu稚，哄小学生玩话，薄渐说了，江淮却听出种……若有若无情-sè意味。
去你妈小草莓。
江淮面无表情，扭头：“你再说这种批话，我就把小草莓打成烂草莓。”
“……”
“你好凶。”薄主席评价。
“你闭嘴。”
卫和平和许文杨几个在食堂吃完饭，正要下楼往外走，卫和平眼尖，在食堂犄角旮旯里一个窗口边上看见了两个熟悉背影。
一个戴着黑卫衣帽。
但江淮别说戴着卫衣帽，就是穿着太空服，卫和平都能认出他来。
许文杨瞥见卫和平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看，也转头过去：“你看什么呢？”
卫和平立刻迈出一大步，挡住了许文杨视线。他感叹：“没看什么，就是想起一句老话……天要下雨，儿要嫁人，留不住兄弟泼出去水。”
许文杨：“……？”
这句老话是这么说？
-
渐近十一月中旬，s市已经很冷了。街边行道树树叶都已经落光了，杵着一排排褐sè发灰发白树干，天光yīn郁。
周五又下了场冷雨，大概是冷秋最后一场雨了。
期中考试在即，整个学校都匆匆忙忙。下周周四周五期中考，最后这几天，包括周六周日在内，每一天要干什么，该干什么，都被学校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次考试是高二分文理班后第一次正式考，所以格外被重视。
周五临放学，江淮被老林又叫过去一回。
江淮杵着，林飞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最近复习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江淮照实话说。
林飞：“……你倒挺诚实。”
江淮顺杆儿爬：“嗯，我很诚实。”
“……”
林飞找江淮来不是和他瞎扯淡：“反正你下周好好考就行了，别想些有没……更别想着是不是要换学校了，不考得了，听见没？”他估计江淮又得回他个他听了就来气单字“哦”，于是林飞干脆也没给江淮留说话时间，说：“学校那边处分，你不用担心……明白吗？”
林飞说很隐晦，因为学校还没下正式通知，他不能在学生面前把话说满。
但江淮已经知道林飞意思了。
老林说不用担心……就是这事差不多能过去了，之前处分可以撤销，这次也不会开除他。
江淮低着头，半晌：“我知道了。”
林飞：“没别事了，那你就先……”
江淮鞋底碾了碾走廊地面，他抬眼：“老师，上学期我那些事……薄渐是怎么帮我和学校沟通？”
林飞一愣。
江淮chā兜站着，仰了仰下颏，眉眼显而易见地压着躁郁。他问：“这些事学校都没找过我……所以都是薄渐帮忙，对吗？”
是这样。情况就是江淮说这样，学校是没怎么找过江淮，因为所有事都是薄渐来处理。
林飞沉吟片刻，回：“和你说差不多。”
薄渐家庭背景，林飞也有所了解。但得知薄渐出来帮江淮忙时候，林飞还是十分不可思议……
班里这两位alpha男同学不是说好了关系极差，老死不相往来吗？
“哦。”江淮踢了踢走廊墙角，没什么表情：“我知道了。老师我先回教室复习了。”
老林一听，颇为欣慰：“好，那你就先回教室复习去吧……下周考试好好发挥！”
江淮点点头，倚在走廊窗沿儿，眼见老林胳肢窝夹着数学书，匆匆忙忙小跑出了走廊拐角……江淮开了窗户，二班在一楼，走廊也是一楼。
江淮手臂一撑，翻出窗户，差半小时五点半，提前放了学。
没带书包。
但对qiáng者来说，书包无关紧要。
江淮去自行车棚取了滑板，裤兜手机一震。他皱了皱眉，掏出来手机。
-bj：你人呢？●°^°●
江淮眉心褶儿加深了点，他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好像上回他给自己提早放学，也是被薄渐给问个正着……薄主席上课闲没事干，一天到晚找他人在哪干什么。
-真正qiáng者：上厕所去了。
-bj：骗人，我看见你翻窗跑了●° ^°●
……cào。
-bj：你书包没拿。
-真正qiáng者：用不着书包。
-bj：你周末复习不用书包么？
-真正qiáng者：校园网上有教材和卷子pdf文件。
-bj：校园网上是盗版书，你别看。
江淮“啧”了声。
-真正qiáng者：您还兼职负责打击校园盗版资源吗？：）
-bj：不是打击盗版，盗版书一般都缺字漏字。
-bj：你到哪了，你要走不远，我帮你把书包送过去？
江淮没回教室，就是不想看见薄渐。
说不清什么感觉。林飞告诉他，宋俊事确都是薄渐在帮他忙时候……江淮才惊觉，他一天到晚大大小小事，都是薄渐薄渐薄渐。
处分是薄渐帮他，标记是薄渐给他，学习也是薄渐督促他……连跑酷，薄渐都和他一起。
除了洗澡睡觉这种破事，江淮甚至找不太出还有别什么事是和薄渐完完全全不沾边了。
他是有一点点喜欢薄渐，可这点点喜欢，只要不牵扯到信息素，还没有bī到他疯，忍不住索求程度……可再这么下去，江淮怕早晚他要翻车。
qiáng者不能翻车。
江淮打了句“不用”回过去，但刚刚发送，他猛地想起来薄主席给他设置abb型备注。
……太傻bī了。他耳朵发热地想。
-bj：哦，那晚上视频，我和你一起看书吧。
-真正qiáng者：？
-bj：想和你一起学习，不行么？
-真正qiáng者：不行。
-bj：你今天早上给我贴新小草莓时候可不是这么说●° ^°●
一个临时标记信息素有效期约莫一周多，留牙印也要留两三天。
江淮原本今早穿了学校校服过来，冲锋衣也有帽子，还换了个创可贴贴……但薄主席非要拉着他说要把昨天买omega阻隔贴用完。
一包是四个，一对粉红sè小云朵小草莓，一对莓红sè小云朵小草莓。
薄主席正当理由：不能浪费。
江淮从来没觉得这位大少爷这么勤俭持家过。
-bj：大骗子。
-真正qiáng者：……
江淮一直怀疑薄主席内心住了个粉得冒泡少女omega。但见到本人……又觉得这纯属放pì。倒不是线上线下两个人，薄主席线上说话，线下也照样说得出来。
只是同样话……线上像恶意卖萌，线下像蓄意勾引。
-
十一月份，全城期中。
明诚小学期中考比二中早一个星期，江淮去隔壁小学领阿财时候，阿财已经光荣考完了一名小学生语数英。
于是阿财比财江淮哥哥早自闭了一个星期。
江淮问了一路：
“考得怎么样？”
“卷子做完了吗？”
“有没有不会题？”
“卷子难吗？”
“你们班其他同学都考得怎么样？”
阿财一字没回，并忿忿地从江淮手中拽出了江淮拉狗链似提溜着帽衫小帽子。
江家苦考试久矣。
财，卒。
江淮最后问了一句：“晚上吃什么？再不说话你就喝西北风去。”
阿财吧嗒吧嗒把两只雪地靴踢到一边，从玄关鞋柜上够下来一盒杯面和一根玉米火腿肠……这是阿财早上上学前自己放在这里。
财高瞻远瞩，早上就预料到了下午放学情景，提前储粮，避开和邪恶势力晚餐交锋。
阿财背着沉重如山书包，抱着方便面，揣着火腿肠，又去拿了盒果汁，头也不回地回了卧室。
江淮“啧”了声，也懒得管阿财，脱了外套挂上，去了厨房。
冰箱还剩半颗白菜，下层一直冷冻着些没吃完鱼虾肉。到周末了时间多，江淮去洗了白菜，晚上用白菜炖个虾。
白菜叶洗好了，江淮刚刚把白菜码在菜板上，手机响了。
视频通话邀请。
江总。
江淮算了算，江总那边是还没到早上六点。江总基本每回给他打电话不是在美国大清早，就是在美国半夜三更。
江俪眉心带着显而易见疲惫：“放学了？”
江淮把手机竖放到料理台上，转身抽纸擦了擦手上水：“嗯。”
江俪打量了一下江淮背后地方……自从江淮带江星星搬了家，她还没回国过。但可以看出来是在厨房，摄像头前面有一堆白菜叶：“在自己炒菜？”
江淮又“嗯”。
许多时候，江俪不主动给江淮打电话，就是因为她不太清楚要找儿子说什么。儿子已经长大了，不是小时候那个小豆丁了……也不依赖她了。
冷场了半分钟，江俪第三句话：“期中考试考了吗？考得怎么样？”
江淮扭头：“……”
天道好lún回，问人成绩者必被问之。
“我还没考。”江淮说，又稍一停：“江星星考完了。”
矛盾转移，阿财立竿见影地被集火了。江俪问：“噢……那星星考得怎么样？”
江淮凭揣测回答：“不怎么样。”
其实江淮不说，江俪也知道。江星星学习成绩非常一般，江淮初中时候成绩还可以，但上了高中成绩就一下子跌下来了。
但江俪没有多问过……不是不关心，是不敢问。
江淮初一时候她就出国工作了，留给江淮一个才三四岁大小孩照顾。
她不在江淮身边，江淮这个年纪就是变得再叛逆……也都是她责任，她没有尽到母亲陪伴教导
责任。
江俪想过，如果她知道到江淮初中时候，她会被公司派到国外工作……可能在江淮小学时候，她就不会选择去领养院领养江星星了。
江星星是弃婴。
可能是因为她腿脚有先天残疾，也可能是生她父母没有抚养这个孩子能力，江星星生下来就被扔掉了，多亏被人发现，才留了条小命下来，被送去了福利院。
江星星是omega，被送去领养院小孩都会提前做基因检测，他们是alpha，beta，还是omega，都是他们身上吸引养父养母标价牌。
福利院基本没有alpha和omega小孩会被剩下。
但江星星是冬天出生，可能是那个冬天太冷了，她在冰天雪地里呆久了，所以到两岁多都没学会说话，yòu儿智力检测也显示智力低于正常yòu儿范畴，江星星又是个小瘸子，所以哪怕是omega，也没有被领养出去。
江俪自认是个母亲，也是个omega，她可怜这个残疾omega小女孩。
但江俪没想到是，她恻隐之心，到最后是她儿子帮她承担抚养义务。
江俪笑了笑：“算了，没关系，星星才三年级……”
她知道儿子老是叫星星叫阿财，但她一直要求江淮不能这么叫妹妹——哪有小女孩小名这么难听！又不是小狗！
江淮拿刀，剖了虾线。他话不多，江淮不说话，江俪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就这么看着江淮做饭，江俪也觉得安心。
江淮已经长得很高了，她记得是一米八一……要比她高一头了。
还在发育期男孩子大多都偏向清瘦，江淮弓着腰，像一把弯起硬弓。
江俪把手机屏幕上江淮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
“江淮，你脖子上贴是什么？”
刀差点掉在江淮手指头上。他抬眼：“贴纸。”稍顿了顿，又说：“同学bī我贴。”
江俪愣了下。她看得清清楚楚，是个绝对不会符合青春期alpha男孩子审美q版小棉花贴纸……江淮从小不喜欢粉sè，也不喜欢粉红sè。
江俪脸上多出笑来：“噢，那你同学叫什么名？”
江淮蹙眉……他妈问他这个干什么。
“薄渐。”他回。
“薄渐。”江俪跟着念了遍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又隐隐觉得耳熟。不过这个名字应该是个男孩子，江俪笑问：“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