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六二章 以民为本

秦逍却是疑惑道：“当年是李承庆对娘亲下毒，娘亲遭受火瓢毒折磨，是夫子前往南疆取回千夜曼罗，才让娘亲撑了下去。这事情很是隐秘，道尊又如何知晓？”

“当年李承庆暗中与师尊计划，此事我自然是不知。”蓉姐姐道：“现在想来，应该是李承庆为了拉拢师尊，表示对师尊的坦诚，才将此事告知了师尊。他是想证明，他已经清除了继位的绊脚石，是最有资格继承大位之人，以此来让师尊全力相助。但姽婳娘娘却没有如李承庆计划般中毒身亡，李承庆肯定是暗中调查，所以知晓姽婳娘娘是被千夜曼罗所救。”

秦逍道：“火瓢毒是最强火毒，只有以千夜曼罗对抗。李承庆当时未必知晓千夜曼罗存在，但道尊见多识广，应该是知道。最大的可能，应该是李承庆觉得计划有误，向道尊解释，而道尊却告知了李承庆千夜曼罗的存在，于是李承庆开始对千夜曼罗寻根追底，最后追到了慕容氏身上。他假死脱身之后，暗中联络力量，不但有道尊在背后支持，南疆慕容也被他拉拢。而他知晓了千夜曼罗的药性之后，觉得比火瓢虫更有用途，便从慕容氏手中获取此毒，在发展当铺之时，便用此毒控制部属。”

蓉姐姐颔首道：“应该就是如此了。”

“只是你又怎能确定我就是先帝之子？”秦逍还是疑惑道：“在徐州夫子告知我真相之前，我自己都没有任何线索将自己与先帝联系起来。我身世之密，世间知晓的人寥寥无几，道尊肯定也是毫无所知。道理很简单，如果道尊知晓，那么他就会知道李承庆并非最有资格继承大位之人，也会知道我是被夫子所救，如此一来，道尊肯定不可能全力支持李承庆。”

“因为......!”蓉姐姐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终是苦笑道：“因为我在暗中调查了你的身世。”

秦逍一怔，更是吃惊。

“当初我没能及时得到解药，毒性发作，是你用血丸救了我。”蓉姐姐道：“后来你也告诉我自己同样也被千夜曼罗毒折磨。那时候我就很是奇怪，猜不透其中的缘由，不知你怎可能也会被种下此毒。到得后来，你告诉我那是从娘胎就带出来的寒毒，我当时就很吃惊。千夜曼罗虽然是毒药，但却异常昂贵，就算是李承庆以此毒控制部属，那也不是谁都有这种待遇。说的难听一些，千夜曼罗比黄金还要贵重。”

秦逍道：“所以你觉得我绝非普通身世？”

“从娘胎里带出来此毒，就证明你的生母被人种了此毒。”蓉姐姐道：“而我方才说过，师尊告诉过我，宫里有位贵人在产子之前，为了抵抗火瓢毒，以毒攻毒被种了千夜曼罗。所以当时我便想到此事，只不过这也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我根本不敢确定。”

秦逍道：“所以你就开始调查？”

“没有。”蓉姐姐摇头道：“当时太多事情缠身，我也没有精力去查。而且那时候我也不知道那位贵人就是姽婳娘娘。江南之乱后，大先生将我调去了东北，而我们几个虽然在大先生麾下，却也一直与天斋保持联络。”

秦逍道：“负责与你们联络的可是朱雀仙姑？”

蓉姐姐点头道：“正是。我与她有密信往来，那时候忽然又记起你身世。我想师尊既然知道宫里发生的那件事，大师姐又是她最器重的人，那么当年在宫里发生的那件事，师尊很可能告诉过大师姐。于是我在信中问了一句，问她是否知晓当初宫里有位贵人是因为火瓢毒而死，却并未提及千夜曼罗。”

秦逍明白过来，道：“朱雀仙姑将那位贵人的名字告诉了你。”

“是。”蓉姐姐道：“尔后我派人密查当年姽婳娘娘的事情，得知朝廷当时对外宣称姽婳娘娘是难产而死，其他的情报根本查不出来。不过.......却查到曾经伺候在姽婳娘娘身边的一名宫女。”

秦逍身体一震，脱口而出：“宋慧！”

“你如今自然也知道这位宫女当年扮演的角色。”蓉姐姐道：“姽婳娘娘产子之时，宋慧正在她身边伺候。于是我亲自找到了宋慧，询问当年真相，但......她却只字不提。”

“那是当然。”秦逍叹道：“当年她离开京都的时候，已经发现了我身份，却没有泄露。她为了保护我，自然不会多说一句。”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黄昏时分，感慨道：“她与娘亲感情深厚，我本打算请她来京都，但这里是她伤心之地，我不希望打扰她生活，也就作罢。”顿了一下，问道：“那你是如何问出真相？”

她知道宋慧对自己的身世一直保密，唯一从宋慧那里得到真相的便只有姽婳娘娘的族人苏宝瓶。

蓉姐姐略有些尴尬道：“我给她服用了一些药物，然后又使出迷魂大法，不过你放心，我没有伤害她。她是普通人，自然无法抵抗迷魂大法，所以......所以也就将所知都说了。我询问了那位皇子有些什么印记可以辨识，她也都说了。”握住秦逍右手，在两指之间，有一处小小的胎记，两人四目相对，秦逍微微点头，知道蓉姐姐意思。

“除了这里的印记，你.......你屁股上也有很清晰的胎记。”蓉姐姐脸颊微红，轻声道：“我们......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特地看过，确定无疑。”

秦逍有些尴尬，当初苏宝瓶见到自己指缝间的印记后，便又扒了自己的裤子确认。

苏宝瓶是强行扒裤子，而蓉姐姐却是在和自己行房之时，悄无声息做了确认。

“难怪你知道我和公主有私情会那般态度。”秦逍压低声音道：“今日我也正好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莫让别人知晓。”

“什么秘密？”

“公主并非先帝所生。”秦逍苦笑道：“她是夏侯与大天师袁凤镜所生！”

蓉姐姐闻言，却是震惊：“她......她是袁凤镜的女儿？”

“是她亲口所言，不会有错。”秦逍道。

蓉姐姐却是蹙眉道：“这消息当然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先帝和大天师都会名誉损毁，最要紧的是公主的名誉也将受损。”想了一下，神色凝重道：“如今天下人都已经知道你是先帝之子，也成了大唐之主，而大家都会觉得你和公主是亲姐弟，如此一来，你们......你们更是无法在一起了。”

秦逍心下感动，暗想蓉姐姐明知自己和麝月有私情，却没有嫉妒，反而考虑两人以后无法在一起，心胸着实宽阔。

“这也是我愁烦之事。”秦逍叹道：“进京之前，我并无打算将自己的身世公之于众。但夏侯却出其不意当着众人之面捅破，她存有恶心，却也让我的身份无法隐瞒。”

蓉姐姐道：“公主是否也早知道你身世？”

秦逍点头道：“在徐州的时候，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彼此的身世。”

“我觉得公主也许更希望你能够担起大唐重任。”蓉姐姐道：“等她进京之后，你们再商议该怎么办。”

秦逍点点头，问道：“既然你早查清楚我的身世，为何没有告诉我？”

“我不想因为你知道真相而乱了心思。”蓉姐姐道：“当时你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在东北站稳脚跟，壮实自己的力量。后来发生的剧变，我无法未卜先知，所以我只想你能有一块自己的根基之地，徐而图之。我准备等你羽翼丰满之后，再找机会和你说，只是天下局势的发展实在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就已经杀到京都，复兴了李唐。”

秦逍含笑道：“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

“这只能说夏侯不得人心，而且昏招频出。”蓉姐姐道：“而且有公主相助，你才能如此顺利。”

秦逍道：“最重要的还是你送来的情报，这才让我能够知道西川军的动向，尔后有条不紊地作出部署。否则一旦京都之战失败，天下形势可能又会有新的变故，未必能如此顺利复兴李唐。”

“只能说是天意如此。”蓉姐姐微笑道：“李承庆已经无法插手当铺事务，你对当铺有什么打算？”

秦逍道：“姐姐的意思是？”

“你是否还想让当铺存在？”蓉姐姐问道：“如果你想让当铺消失，那么我会找到千夜曼罗的解药，给当铺那些掌柜的解毒，然后解散当铺。如果你想保留，让当铺成为你的耳目，再给我半年时间，我相信应该可以彻底将当铺整合清楚，然后为你所用。”

秦逍道：“我记得当初白静斋说过，千夜曼罗的解药，就是它的根茎。”

“不错。”蓉姐姐点头道：“而且千夜曼罗就在南疆慕容家，我已经计划从慕容家盗取种子，只要取得种子，培植成功，就可以用根茎为当铺那些掌柜解毒。”

秦逍道：“此事交给我来办。李唐复兴，南疆必不可少。当初慕容家是打着效忠李唐的旗号反对夏侯，如今李唐光复，我倒要看看他是继续割据自立，还是向朝廷臣服。”目光变得冷峻起来，握拳道：“南疆若是继续自立，李唐第一个要开刀的就是他慕容氏。”

“你的夙愿不是要收复西陵吗？”

秦逍点头道：“恢复大唐的荣耀，首先便是要让大唐的领土一寸不少的回来。东北已经不是威胁，漠南杜尔扈铁瀚虽然野心勃勃，但我会用漠东诸部牵制他们，所以铁瀚也是不敢轻举妄动。”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关内与西陵唯一的通道嘉峪关已经封锁了几年，商贸不通，物资无法出去，这已经对西陵造成严重的打击。李陀既然在西陵称帝，他就要让西陵三郡的百姓吃饱饭，如果百姓都吃不上饭，必会生出反心，到时候甚至不用朝廷动手，西陵自己就会乱起来。”

蓉姐姐嫣然一笑，道：“你果然成熟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冲动的少年。”

“关乎国运，不能不成熟。”秦逍叹道：“西陵那边再耗他两年，大唐首要任务是休养生息，让百姓先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其实慕容长都也是一方枭雄，自然不蠢。以前他与京都对峙，无非是因为夏侯得位不正，他有大义之名。而且当时东北还有辽东军，北方有铁瀚，甚至西边还有兀陀汗国虎视眈眈，如此情势下，夏侯无力举全国之力都砸向南疆。”

蓉姐姐含笑道：“不错。如今东北是你的根基之地，锡勒诸部也都与你关系较好，可以掣肘制衡铁瀚，大唐早不是之前强敌环伺的局面。慕容长都心中有数，我估摸着他也不敢再与朝廷对峙下去。”又道：“其实我已经派了不少当铺的人前往南疆，这些人会搜集南疆的所有情报，慕容长都真要是死不回头，当铺不但可以源源不断向你提供情报，而且还可以在南疆进行策反，真要打起来，也能让慕容长都后院失火。”

秦逍闻言，更是欢喜，不自禁凑上去，在蓉姐姐的额头重重吻了一下，笑道：“有蓉姐姐这位贤内助，必然是所向披靡。”顿了一下，才道：“当铺还是可以保留，作为朝廷的耳目，帮朝廷监督大唐各地的官员，了解民生。如此我便可以了解百姓到底是不是过得很好，也能知道谁是清官能吏，谁是贪官虫豸。不过咱们不要用毒药去控制那些掌柜，给他们解毒，让他们心甘情愿为大唐效命。”

蓉姐姐道：“那紫衣监.......？”

“紫衣监令人谈之色变，还是解散为好。”秦逍道：“宫里的人太多，我准备削减宫中人数，遣返宫女回乡，如此也可以减轻负担。至于那些太监.......!”想到宫女回乡还能嫁人，那些太监离开宫里就很难存活，却也不知该怎么办。

“当铺分布大唐各州。”蓉姐姐道：“如果太监之中真有才干之辈，大可以分派到当铺里办事。如此一来，他们依然属于宫里，却又能做事，一举两得。”

秦逍笑道：“这也是个好办法。”见得天色渐晚，想到陵园外还有许多人在等候，牵着蓉姐姐的手起身道：“姐姐，和我先回宫，咱们慢慢再说。”

唐蓉却是摇头道：“我并无想过随你回宫，至少......现在还不合适。”

“为什么？”

“给我一些时间。”蓉姐姐道：“我先整顿当铺，入宫的事情，日后再说。”

秦逍却是明白过来，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被宫里约束？”

蓉姐姐倒也不隐瞒，幽幽道：“身在宫外，打理当铺，还能有事情做。进了宫，就是笼子里的金丝雀，我只怕不习惯。”轻轻一笑，道：“而且我也不是那般心胸宽阔，在后宫和那些女人争宠，我才受不了。”

“你入宫之后，可以不受约束。”秦逍急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蓉姐姐叹道：“真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后宫便会乱作一团。人说小别胜新婚，天天在眼皮子底下反倒烦了，我待在宫外，不是经常和你相见，反倒会互相思念。”

秦逍苦笑一声。

他知道自己众多爱眷都不是省油的灯，无论小师姑还是朱雀仙姑，抑或是眼前的蓉姐姐，无一不是自由惯了，肯定在宫内是待不住。

“是了，孩子一直等你取名字。”蓉姐姐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你想他的时候，我会带他入宫。”

“他也不进宫？”

“游历天下，感受人间，也许对他才是最好的选择。”蓉姐姐道：“生于民间，了解大唐，或许日后长大了，才可能成为大唐有用之才。”

秦逍知道这一切肯定是蓉姐姐来妃园寝之前就已经做好决定，倒也不急着立刻改变他主意，想了一下，才道：“李世民，就叫他李世民吧。李家世世代代都要以民为本，为民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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