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知(另附一章正文)
由于签约作品不能重写,所以干脆写一本新的,名字用的是我之前想换那个,《北府志》。
现在放第一章在下面,有觉得还不错的可以去隔壁点个收藏,一天至少四千字更新,如果没看到可以等等,刚上传可能没那么快过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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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守知有些困倦的合上了眼皮,表情安详的就像是普通的入睡一样,只不过这次恰巧是生命的消亡。
他是个在病房里出生,在病床上长大,然后接着又在病床上死亡的人。
生下他的父母供养了他的整个人生,同时二十年间只有一句乏善可陈。他每日观看有声的书籍和影像,偶尔聆听他人的安慰与抱怨,然后再检阅那些在他面前拆开的无用礼品,年年如此,从无例外。
反正也没有人期待从他身上获得什么意见。
除了进食以外他能做到的难度最大的事情是用食指说“yes”或者“no”,手指向上或者向下,这样护士就会知道他对现在看的电视满不满意,需不需要另外换台。
不过有时候当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人也挺好,至少他有很多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只要不把目光朝向自身,那这个世界总归是美好更多一些的。
但如果还有下一辈子,他希望自己能获得自由。
那种虚无缥缈,也许压根就不存在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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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渭水之畔,有一片独立于渭水城之外,占地百余里的建筑群,号称北府第三修行圣地,名曰十方剑林。
这是十月中旬的时候,日头还有几分温度,张守知站在三人宽的紫檀木桌前,微微愣神。不远处的几名别家道观的弟子聚精会神的听着音圭,其中播报的正是那天下玄机阁的新一期江湖快报,青州北府志。
“这是青木玉签,你可以在二楼待上一个半的时辰,但要注意,勿要损伤书籍。”
或许是也曾听闻过张守知的名号,发须斑白的灰袍老者伸手交还身份铭牌的同时,还抬头多看了他一眼。
但张守知并未顺势接过青木玉签和铭牌,反而是一副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不停的来回打量着周遭的一切,看着灰袍老者和那几名听音圭的弟子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说来可能有些奇怪,但眼下的这一切他好像经历过一次。
“于本月的十七日上午时分,落羽仙门的燕池峰长老再一次声明......”
听着从音圭中传来的声音,张守知下意识的便在心里接上了这条消息的下半句话。
“本门弟子林晚逐没有要与玄真道宗尹圣君结成道侣的意思,两人只是相识的普通朋友。”
“怎么?”
灰袍老者顺着张守知的视线朝向望了过去,看到那几名同样表情有些微妙的年轻弟子,不禁有些想笑。
“你也对月寒仙子感兴趣?”
“没有。”
回过神来,张守知语气平静的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接过了青木玉签和身份铭牌。通过多方面的比对,他终于确定了自己感受到的不是某种奇特的既视感,而是货真价实的记忆与经历。
虽然这种推断很奇怪,完全不符合常理,但他身为穿越者在异世界一直生活到如今这件事本来也不在寻常的逻辑之中。
无非是怪上加怪罢了。
很快,几名从书阁二楼走下来的天冲观弟子便印证了他的这番推断。
“这不是百忍师叔祖么?怎么,您也来书阁看这些后辈弟子才会修习的粗浅经文?”
那领头的天冲观弟子郝晓带着几人在张守知身前停下,稍一作礼,便以一种颇为夸张的语气讥笑道。
天冲观是和他所在的清微观相邻的道观,两家自几十年前便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对头,如今清微观日渐衰败,连一位坐镇的归藏境界修士都找不出来,有机会挖苦自然免不了阴阳怪气的嘲弄。
不过张守知并不在意这些小事,十方剑林有十方剑林的规矩。既然当初清微观的云岩道人以代师收徒的条件将他纳入门下,并且也取得了十方剑林主事的几家大观的认可,那他就是与大多数道观观主同辈的长者,需要尊重。
“礼不对。”
张守知平静的看了郝晓一眼,严格意义上讲,几人做的是对师叔的礼,而他还多一个祖字。
“...师叔祖说得对。”
看到张守知还是那副不悲不喜的样子,郝晓有些不太满意的皱起了眉头,好半响才是带着身后的几名师兄弟重新作礼。
三年前,张守知被邺城的贵人带来十方剑林时,他也是那众多的围观群众中的一员,那时候他根本没想过,这个看起来比他最小的师弟还要小上一些的同龄人,居然会成为大了他整整两辈的师祖。
只不过是个注定无法结丹的先天废体罢了。
再一次抬起头来,郝晓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无声的看着张守知,如此想着。但就像过去两年多里的每一次碰面一样,他那些试图激怒对方的心思,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张守知就像一个看不懂他人眼中情绪的呆子,或者根本没有自我情绪的人偶,只是平静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一切便没有后续了。
如此反复十几次,在心里积攒出宣泄不了的怒火的,反倒是郝晓这一边。
“师叔祖请便,我等先行告退。”
在张守知脸上看不到任何一点惭愧的情绪,郝晓憋着一肚子火,随便拱了拱手,不等张守知回话,便带人走了出去。
“这师叔祖可不好当啊。”
灰袍老者施施然的提笔,在随手铺开的宣纸上写了一句,便抬起头向着张守知轻声笑道。
他虽然是久居书阁,不问世事的老古董,但毕竟是先天道体,名头不比寻常,张守知当年入十方剑林时闹出的风波,他在事后也有所听闻过。
据说那次甚至有三位金丹真人到场,为了争张守知入门险些不顾真人风范,直到他的体质被查明,发现是先天道体中排名最末的南柯道体,三位金丹真人才恢复了原本矜持的做派。
因为南柯道体可以说是所有先天道体中最不值得培养的一种。
虽然单论对于修行的加成,它并不逊色于任何一种先天道体,甚至和那几种位于论外范畴的圣体、神体相比,也不一定就会差到哪去,但它有一个极其致命且无法补足的缺陷,那就是无法结丹。
在过去修行界数十万年的历史中,有不少记载详细的南柯道体以极为夸张的速度蹿升到了归藏境界,然后因此而名噪一时,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最后全部都停留在了归藏境界,区别只在于试图破境的人因为死亡停留,不继续向前的人因为活着停留。
最终这场一度惊动了整座十方剑林的大事件以清微观的云岩道人的获胜为收场,而最开始专为张守知而来的三位金丹真人甚至都没再开过口。
虽然一个未来必定是归藏境界修士的弟子也有相当的吸引力,但毕竟他们是金丹真人,总不好意思摆出前辈的架子,让一心忧虑香火传承的云岩道人低头退让。
只是好景不长,将张守知收入门下还没两年,云岩道人便因病逝世,清微观就此落魄,那些原本还能客观看待这位辈分极高的年轻弟子的人们,不经意间态度也有了极其微妙的变化。
虽然这种变化还影响不到他这种看守书阁的老古董,但在外面,想必张守知的处境也算不上是好过。
“人生在世本来就不是为这些而活,何必在意。”
朝着灰袍老者拱了拱手,张守知平静的答道,而后缓行几步,转身入楼。
以灰袍老者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来,他的平静不是故作,而是真的不在意这些。正所谓风也好雨也罢,扑面自然会散,唾面自然会干,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你是为什么而活?我很想问问。”
灰袍老者的声音远远传入张守知耳中,好半响,他才是在楼梯间转过身。
“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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