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爱弄他的发髻,这边扯扯,那边绕一绕,总弄得没了样子。
想到这儿,苏瑶卿心口微酸。自己怕是命里带煞的,自小身体便羸弱,又早年丧了父,娘亲也对这个庶子不大上心。
虽不是自己心中的良配,他也自出嫁那日起便决意好生过日子,若能早日得了子,哪怕不是女儿也好过自小形单影只,心里也有些安慰。
谁想新嫁不出几日便守了寡,府里大事小事都落在他身上,还有个痴痴傻傻的嫡女要看顾。
却没想到正是这么个痴傻的孩子让自己咬牙挺了过来。年岁只差了六岁,心智却正如父子般贴切。一个十岁却只如三岁yòu童,一个十六却又早熟。
阿眠第一次开口叫他“爹爹”时,他眼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将人搂到怀里,抱紧了,小小人儿热乎乎的,像冬日里的暖炉,把他从头到脚都暖起来了。
阿眠于他,是上天的恩赐,是再宝贝不过的。
正是此时,有门边小童掀了帘子进来,又急又喜,“主子爷,是小主子那处的瑞儿来了,说是咱连主子醒了!”
苏瑶卿霍得立起身,心头狂跳,“可是真的?”
那小童连连点头,“说是醒来直喊肚子饿,已让寿儿去厨下传饭了!”
红蕊和绿竹俱都面露喜色,“真是神了,才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
苏瑶卿也扬了chún,愁绪一瞬散去,急急地带了贴身小厮往西厢去。
卧房门边立着叶眉儿,不时用手背贴一贴脸,眼见着热度降下去了才缓口气。这会儿再不敢进去和小主子独处了,再红了脸郎主来了不定怎么看他呢。
听着脚步声近了,他忙出去恭迎,苏瑶卿见着他却只有喜色,挥手让他免礼,“你是个伶俐的,该重重赏你,让绿竹带你去绣房亲量了身子好做几套衣裳。”
说罢便指了绿竹,“那些新送来的绸纱,不拘什么料子的,只要有他瞧上眼了只管拿去。”
绿竹应了声,连忙上前,“叶哥哥,请跟我来。”
叶眉儿只得蹲了身子谢赏,转了脚步要出院子,又心下不舍地回头去看,倒让绿竹连催了几回。
苏瑶卿掀了帘子进去,红蕊便立在门边等吩咐。才进去就见着连珏正费力地起身,却似是不得力,几乎要翻下床去。
他唬了一大跳,忙上前将她扶住,口里也嗔怪道,“怎么不唤小厮进来伺候?那些个养着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连珏只觉他疾步行来时带起了一阵幽香,恍惚抬起头,对上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一时怔住。
这哪里是俗世该有的人,莫不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听他的声音,这便是“郎主”了。她之前只躺着睁不开眼,声音却是熟悉的。她这身子既然是眉儿口里的“主子”,这位想必是他的夫郎?
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出尘飘逸的美人我这原身真是好福气。
连珏一边在心里感叹,一边任他扶着自己坐好,在身后垫了靠枕,又将薄被拉到腰间盖好。
那一头乌黑青丝垂落下来,衬着那张绝美的脸和温柔的眼美色当前,怕是圣人也要乱心了。
又想到这便是自己如今的“夫郎”,连珏真有些心跳加快了。
“你我”连珏张了嘴,忽觉自己竟跟个青涩的小姑娘般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只呆呆看着眼前人勾了chún角,声质明明是微冷的,却又放软了,更显得轻灵动听,“怎么这回醒来这般乖顺?难道真的如仙姑所言转了xing子了?”
连珏灵光一闪,正好借用那仙姑的说辞,倒不用自己多加解释了。
“我总觉得许多往事记不大清了,只朦朦胧胧的……连你的名字都……”她刻意放缓了声音,显出几分迷茫来。
苏瑶卿轻笑,伸手刮她的鼻子,“话说得倒比以前顺了,我的名字你哪里知道,向来都是直接唤”
帘子在这时打起来,红蕊在门边问道,“主子,厨下的抬了小桌子过来了。”
“进来吧。” 苏瑶卿看了看送来的菜式,见是一碗枣儿粳米粥,并着一小碟阿眠素来爱吃的芝麻糕,又有煮得软嫩入口即化的清蒸狮子头和爽口的炒时蔬,心下满意起来,令红蕊赏了厨房里每人一吊钱。
连珏本就饿得发慌,浑身一丝力气也无,那香味直往鼻子里钻,肚子也跟着咕噜噜叫起来。
苏瑶卿听了那声便低低笑起来,着紧地捧起碗里,又拿了瓷勺要亲自喂她。
连珏眼神一闪,正想着要不要自己吃,却见他已是将勺子舀了粥送到嘴边来,眼神温软,看得人心都酥了,“怎么不张嘴,偏要哄着才吃么?”
连珏立时便张了嘴吃下,一边心里暗自疑惑,这夫郎是把“我”当孩子宠了?那怎么成?这般纤纤弱质,该是自己反过来疼宠的。待她好起来必是要改改他这“宠妻”的坏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 喜闻乐见的误会,哈哈。
另,我决定以后这么更,跟大家说明一下。
因为我是每天挤时间写的,所以一次写不了太多,写完脑海中那一段就收笔,这样加上修改润色大约两小时,比较合适。
所以以后每章可能字数少些,但是能尽量日更,一周五更至少。有特殊情况我会跟大家说的。
那么,还是希望大家看的开心,多多留言,我每天都翻留言看,可能没法一一回复,可是我看得超开心呢!
谢谢大家!
☆、第七章
有美人要给自己喂食,换做你,你会自己吃么?
现下自己手上也没什么力气,连珏便乖顺地被喂着进了晚餐,又有美人在前最是赏心悦目她觉得自己光是看着他都能多吃两碗饭。
吃了一半已觉微饱,连珏便又问起他的名字如何写。
“我写了你也不认识啊,我们家阿眠难道突然便识字了?”苏瑶卿半调笑半疼宠地又喂过一勺碾碎的狮子头。
连珏一双眼直直望来,也不央求,却让他心下一软,搁了勺子,见一旁小几仍温着茶水,便取来用手指沾了写在小桌上。
一边写一边念,“苏,瑶,卿。连,珏。”写过后便抬头笑,“这下知足了吧?我的名字你的名字都写过了。”
连珏一看便知文字相通,这下倒不用费事重头学习了,只是她没想到这身子的名字和自己完全一样,还真是巧过头了。
苏瑶卿,人美名字也雅致连珏心下满足地叹息,不住往他脸上看,只觉无一处不美。那浅淡婉转的眉,似漾着水波般湿润的眼,玲珑的鼻子,微淡却线条优美的嘴chún。
苏瑶卿被看得久了,竟也莫名地不自在起来。往常虽总缠着自己,倒甚少会盯着他的脸看个不停。
再瞧她那眼神,分明已不再是三岁yòu童那般简单纯粹,反倒他心头突突跳起来反倒像是看着自己情郎一般。
这般思量过,他脸上也跟着烫起来,坐也坐得僵直了。好容易喂完了那碗狮子头,见她饱了赶紧让人抬桌子下去,自己也掀了帘子去耳房净手擦汗。
“主子,可是屋里热得慌?窗户没开么?您的脸都烧起来了。”红蕊端了水,取了巾子在一旁伺候,忍不住问了一声。
苏瑶卿避开视线,淡淡道,“屋里热,不碍事,阿眠才醒来不能着了风。”
正是夏日,进了餐便觉得热,又盖着被子,连珏吃毕已是满头大汗。
苏瑶卿再进来时她便又看向他。又是那双眼,虽眼神沉静如一汪湖水,却又在看过来时总让他觉得要被吞进去一般。
从前怎么就没注意过她生得是双顾盼多情的桃花眼?眼梢微微上挑,眸子跟婴儿似得透亮,若是再含了三分笑意看你,怕是连神仙也要动了凡心。
苏瑶卿垂了眸子上前,他自广袖里抽出汗巾来,颜色素净,绣了蝶恋花纹样,针脚细密,竟是栩栩如生,才贴到连珏脸颊上就是一股好闻的味道。
自己夫郎是这般妙人,哪个能不暗自心喜的?
连珏在原来的世界就是个异于常人的,不喜欢那等伟岸阳刚的男子,倒更钟意柔弱可人的,只是那时代本就是男权社会,柔弱可人的多是女子,能让自己这样“一见钟情”的根本还没降生。
这般一比较,知道自己这回“穿越”又或者是“归来”可算是天大的运气了。
正想得满心欢喜,脸上蓦地像碰到了冰块,冷得她倒吸一口气。
“嘶”
垂眸一看,原来是自家夫郎的手指,白皙纤细,肤质细腻,却是冷得吓人。
说来他穿着这一身雪色袍子也比那些下人的衫子厚上许多,分明是夏天手又这般冷原以为他肤色只是白得剔透,却原来是身体不好么?
苏瑶卿也知冰着了她,才要缩回手,却没料到阿眠竟突然抬起手把自己的手一捏,仍柔柔贴着她的脸,声音是自己从未听过的低沉温柔,“不打紧,这样凉凉的舒服。”
不是没有用手抚过阿眠的脸……可那向来都是自己待孩子般去疼惜她,哪里有过这样被紧紧握着手往上贴的时候?
“阿眠,汗还未擦……”他浑身不自在,才轻轻挣动她便松了松,却没有完全松开来,反倒用鼻子去嗅了嗅手背,笑得像个孩子,“果真是香的,瑶卿,你擦了什么香?这般好闻。”
他如遭雷击。她怎得这般称呼自己?天底下哪里有嫡女管郎主叫名字的?还是这般亲昵若是以往她心智未开的时候倒也罢了,如今看样子却与常人无异,如此称呼断然没道理的!
他眼神一冷,才要抽了手好教她lun常的规矩,却哪里猜得到她竟偏过头在他手腕上一吻,低低道,“这几日辛苦你了……待我好了便换我来看顾你,这手再不让这么冰着了,我替你捂着。”
苏瑶卿张了张嘴竟什么也说不出,只xiōng腔里一颗心像被绑了石头,跳得又沉又急。
脑子里乱成一团。说得什么话?又做得什么荒唐举动!
他霍然抽手起身,气恼得浑身颤抖,面颊晕红,“怎么这番醒来便对爹爹如此不敬!我虽不是你嫡亲的父亲,也断不是你能这般欺辱的!”
他虽是压低了声音的,连珏却也听得出他的怒气,骇然地僵着身子,眼睁睁看他甩袖离开。
什么那是我爹?喂喂喂开玩笑吧喂,怎么有这样的事?o__o
连珏内心一阵万马奔腾最后呆滞地放下自己的手,想起自己方才做的事,哀叹一声捂住自己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不小心把继父当老公给撩了怎么办,挺急的,在线等。
有人问郎主圆房过没……你们觉得呢?我是亲妈!
☆、第八章
这边哀叹不绝,那边也是愁思绵绵。
离尘轩正院寝房内,红蕊正拿梳子一下下通着主子的青丝,螺钿铜镜里映出那张出尘绝俗的脸,却是失魂落魄。
苏瑶卿左手握着自己的右手的手腕,失神般反复轻轻滑动。
那柔柔温热的触感仿若还残留其上。
荒唐他心下有声音回响,却又忍不住替她辩驳,她将将醒转怕是还糊涂着,以往不还有更粘人的时候么?连午睡都是趴在自己腿上的。只是这么亲了下,怎么就这般生气?
怕是吓着她了“哎……”苏瑶卿懊悔又微恼地叹了口气,悔的是自己竟毫不留情地斥了她一通,恼的是自己向来自持,今日却因一点儿小事就乱了心神。
红蕊心下虽疑惑却不敢问出声,主子刚从西厢出来那会儿脸涨得通红,又气又恼的,伺候的各个噤若寒蝉,哪里还敢出声询问。
平日里冷得像块冰的主子爷也只有对着小主子才会露出笑脸,今夜却是动了大怒了,也不知到底怎么一回事……正左右思量不下时绿竹掀了水晶帘子进来,福了身子,“主子爷,奴才回来了。”
苏瑶卿回过神来,松了手腕,又抬手让红蕊停了,转过身来淡淡道,“那叶眉儿挑了什么料子?”
“只挑了天水碧的绸子做夏衫,不过他另讨了匹月华锦说是要给连主子做斗篷,眼看着盛夏将过,秋日里若落了雨寒凉下来也能穿得。奴才想着既是他一份心意也不好回绝,再者他也没多挑几身……”
苏瑶卿挑了眉,冷冷淡淡地点头,“既给了便给了,他这番心意倒也难得,月华锦是跟阿眠相宜的。”
从手边镶金嵌玉的妆盒里挑了个翡翠镂空雕花簪子出来,递给绿竹,“将这个赏了他,叫他夜里多注意着,阿眠惯爱踢被子,别才好了又着了凉。”
“是,奴才这就去。”
“哎等等。”
绿竹前脚才迈出去又折身过来听命,却见主子一脸犹疑,捏着自己的手腕,蹙了眉,眼里多了几分羞意似是yu说还羞,倒让他一头雾水。
主子向来清冷,什么时候露出过这般小郎的情态?
“主子爷?”
“罢了……”他幽幽一叹,有些恼了自己似的,起身往床边走,走了几步停下来,捏着自己的手腕又搓了搓,没好气道,“红蕊你去打了水来。”
“主子爷,您一回来已是洗过脸了,寝衣也换了……奴才怕您湿了袖子。”
“叫你去就去,怎得使唤不动了?”
红蕊被这一训,连忙跪下请罪。苏瑶卿一怔,像是突然便倦了,挥挥手让二人退下,“我要歇下了,不用伺候。”
自己把银条纱的帐子掀了,拖了寝鞋上了床,翻身朝里睡去。
红蕊和绿竹是随嫁的小厮,不说从小便伺候着,却也跟了足足八年了,向来郎主一个眼神他们就能会意,如今两人对看一眼,俱都傻了眼。
却也没法,只熄了烛火,又探了探桌上的茶壶,试了试水温,将窗子合拢了才双双退了出去。
红蕊和绿竹进了抱厦内,绿竹还有差事在身便只站着,夏日里到了夜晚好歹有些风,没白日里那般闷热,只是他来回跑了一趟,绣房又离了老远,难免出了汗,正用汗巾擦着脖颈。
红蕊倒是无事,往自己那张床上一坐,又摸出藏吃食的小盒子来,往嘴里塞了个主子今早吃剩下的枣泥糕。
“红蕊,怎么主子怪怪的?”他随口提起,蹙了眉实是想不通,“可是在小主子那里出了什么事?”
红蕊边吃边想,腮帮子鼓鼓的,“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