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病倒了
见吴志明有些犹豫，夜思筱又开口道。
“师父，我看了一下，后天上午，你，还有其他几个主任医生上午都有手术，除非将十三床那个孩子的手术延后，但是那孩子的病情已经不能在耽误了，手术前期工作也已经准备就绪，目前能做这台手术而且有空的只有我了。师父，放心吧，我们科室的夜班一般都没什么事，我可以休息，普通急诊由其他值班医生负责就行了，我不可能拿病人的安危冒险的。”
“吴主任，我相信夜医生能做到，上次去灾区医疗救助的时候，夜医生连续十六个小时在手术室工作，而且每一台手术都非常完美，我相信她的专业水平。”
一个当时和夜思筱一同参加救灾的护士长此时开了口，而她在脑外科已经工作了十五年，算是非常有资历的，一些医生平时都还会来找她询问建议，所以她的话还是挺有权威的。
吴志明听了，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点头。
“行，那小刘医生的班就交给你了，记住，如果觉得自己体力支持不了，立刻停止，知道吗？”
夜思筱点点头，她是想要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但她也不会拿病人的安危开玩笑，这是作为一名医生最基本的专业素养。
会议结束后，夜思筱在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方玉珂，想到早上的失态，她走了过去。
“方医生，那个你把夜教授的衣服拿给我吧，他短期内不会回来，我带给他就行了。”
此刻夜思筱的态度和早上完全两个样，方玉珂看了眼夜思筱，见她表情温和，没有了早上的冷漠，在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那我明天把衣服带给你，谢谢你，夜医生。”
“不谢，没事我先去查房了。”
说完，夜思筱便离开了会议室，然后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三天后早上七点，还没到换班时间，夜思筱从床上起来，随意的洗了一下脸，拿着病例卡走出了房间。
“夜医生，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和夜思筱一起值夜班的护士长看到夜思筱后，关切的问了一下。
夜思筱微微一笑，说道。
“一晚上都在休息，十三床八点就要进手术室，我得去看看情况，待会儿早会的时候你帮我和师父说一下。”
“好的，夜医生。”
之后，夜思筱便去了病房，一个十岁的小男孩，脑部靠近视觉神经的地方长了一个血管瘤，现在已经压迫血管，一边的眼睛已经彻底看不见了，如果在不手术，另外一边的眼睛也会受到影响。
病人家属前两天就接到了通知，手术主刀医生换成了夜思筱，他们也同意并在同意书上签了字，看到夜思筱进来，孩子的父母都站了起来，紧张的看着夜思筱。
“别紧张，我就是来看看孩子，孩子情绪怎么样？”
说着，夜思筱看着病床上的那个小男孩，因为病痛的折磨，骨瘦嶙峋，十岁的年纪，体重才不过三十多斤。
小男孩听到讲话声，睁开了眼睛，精神饱满，语气也有些兴奋。
“夜姐姐，我很好，一想到手术完我的眼睛就能看到，就一点也不害怕了，爸爸说了，等我病好了，他要带我去滑雪。”
“小斯诺，真勇敢，待会儿护士姐姐回来给你做最后的检查，夜姐姐呢，就在手术室等你，好不好。”
夜思筱走到床边，看着那个孩子，耐心的说道。
“好，那我们待会儿见。”
说完，夜思筱便走出了病房，临走前看了一眼那个孩子的父母，两个大人一看，便跟着走了出去。
“夜医生，是不是斯诺的情况有异常？”
小斯诺的妈妈最先开口，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孩子的病情。
夜思筱摇了摇头，给了一个宽慰的微笑。
“你们放心，我让你们出来，就是想要在和你们说一下手术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风险，还有就是手术之后的治愈率不一定是最好的，这些，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毕竟斯诺的病情拖得太久，右眼失明了很久，所以能否恢复视力我们也不能保证。”
听到夜思筱的话，两个大人虽然一脸沉重，但还算明事理。
“夜医生，这些情况我们都知道，只要能抱住孩子左眼的视力，我们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手术过程中的风险，我们也懂，不管怎样，我们家斯诺就拜托夜医生了。”
说完，那对父母对着夜思筱深深的鞠了一躬，夜思筱倒有些局促了，急忙扶起他们。
“既然你们都清楚了，那我就先去手术室做准备了，你们进去陪陪孩子，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说完，夜思筱便离开了住院部，在准备进手术室的时候，一个护士从身后叫住了她。
“夜医生，这是护士长让我给你准备的早餐，斯诺的手术也好几个小时，你可得先填饱肚子。”
说着，那个护士把手里的一个袋子塞进了夜思筱的手里，是一份三明治，一盒牛奶。
夜思筱拿出三明治吃了两口，看了看牛奶，又重新放了回去，然后到了手术室外的护士台，对着那边的护士说道。
“有咖啡吗？”
“夜医生，一早就喝咖啡，对胃不好。”
“没事，这不咖啡提神吗？”
护士听了，也没有在多加相劝，泡了一杯咖啡给夜思筱，夜思筱三明治就着咖啡，三两下就把早餐解决了。
八点，手术开始，方玉珂和实习医生柯敏作为副手从旁协助夜思筱，而另外几名实习医生得到允许，在一旁观摩。
“我现在开始切除肿瘤，方医生，协助我，柯医生，注意脑电波数据。”
说完，夜思筱坐了下来，眼睛凑到一起旁，双手稳定的操作的设备，这样的手术，就犹如在头发丝上绣花，拼的不仅仅的医学技术，更是心理素质。
“剥离第一层。”
时间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夜思筱轻轻的说了一句，此时，手术室里一片安静，只能听到那些仪器发出的嘀嘀嘀的监测声。
“擦汗。”
夜思筱忙了近两个小时，双手都有些发麻了，这样的手术，考验更多的是一个医生的体力。
“夜医生，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一旁的方玉珂见夜思筱额头直冒细汗，脸色也有些难看，担忧的问道。
夜思筱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摇着头说道。
“不用，继续。”
说完，便又投入到了专注的工作中。
切除肿瘤一共花了近五个小时，其中最艰难的就是把和视觉神经粘连的部位切除，为了确保日后不会复发，还要切除干净，但又要保证最低程度的损伤到视觉神经，这就是整个手术过程的难点。
“培养皿。”
一句清冷的话，一旁的护士立刻把一个透明培养皿递了过来，夜思筱将那个鸽子蛋大小的血管瘤放进了培养皿里。
铛……镊子放在无菌不锈钢盘里发出的声音。
呼……
夜思筱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旁边仪器上的各项数据，这才站了起来。
“方医生，接下来的交给你了。”
说完，夜思筱退下了手术台，直接坐到了一旁的休息椅上，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可为了不影响到别人，她一直没有吭声。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手术结束，所有的人都开始整理手术台，而夜思筱还坐在椅子上，目光一直盯着手术台上的小斯诺。
“夜医生，我留下来观察吧，你去休息会儿！”
结束完自己工作的方玉珂看了眼夜思筱，关切的说了句。
夜思筱又看了眼手术台上的孩子，这才站了起来，只是下一秒，她眼前一黑，往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谁也没想到手术室会发生这一幕，在场的几个护士听到声音，当看到夜思筱晕倒在门口的时候，全都慌了神，她们既要看着手术台上的病人，还要看着晕过去的夜思筱，一时间，手术室里一片混乱。
“夜医生！夜医生！柯敏，快去外面找人过来，把夜医生抬出去。”
方玉珂还算冷静，在摘下夜思筱脸上的口罩后，才发现夜思筱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一脸冷汗，头发丝都在滴水。
夜思筱昏过去之前，只是觉得胃部如刀绞般的痛，她有个坏习惯，忙起来就会忘记吃饭，长期下来，她的胃比一般人都要脆弱，有着很严重的胃病。
只是这些年一直有人提醒她吃饭，倒是好久没有犯病了，可这段时间，夜思筱的生活又回到了日夜颠倒的状态，终于，还是垮了下来。
夜思筱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房间里亮着灯，她微微侧身，便看到几张担忧的脸。
“爸，妈咪，哥，你们怎么都来了。”
“夜思筱，你是怎么照顾自己的，不知道自己有胃病吗？”
厉靖云第一个开口，虽然一脸责备，可语气中无不透露着心疼。
“老爸，对不起，这段时间医院太忙了。”
“忙不是借口，我就说你不该一个人搬出来，当初还有夜玮霁那家伙照顾你，现在你一个人住在乐庭居，一日三餐难道都去外面吃，也不知道那些菜都是怎么做出来的，这次老爸不能在由着你胡来了，出院后搬回落花斋，家里至少还有人给你做饭。”
一听到夜玮霁三个字，夜思筱眸光一暗，鼻子一酸，头微微侧向了另一边。
一旁的洛静姝见状，立刻拉住了厉靖云。
“好了，你也少说两句，这孩子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
说着，洛静姝把夜思筱扶了起来。
“来，刚熬得粥，你差点胃出血，这几天只能喝点清粥了，这次回去得好好养着，你说说自己都是医生怎么就不知道照顾自己呢。”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对了，我那个手术……”
夜思筱忽然想到了小斯诺的手术，便急着想要下床，洛静姝一把拦住了她。
“好了，那个孩子手术很成功，其他医生帮你看着，今晚吴主任值班，有他在，你别瞎操心了，自己还是个病人呢。”
说着，洛静姝便把那碗粥塞进了夜思筱的手里，厉靖云一看，立刻走上前，想要端过来喂夜思筱吃，洛静姝拦住了他。
“厉靖云，这丫头只是胃病犯了，手还能动。”
“爸，我自己吃吧！”
夜思筱看洛静姝严肃了起来，立马变乖了，这个家，也只有洛静姝能真正的制得住夜思筱。
第二天，知道夜思筱病倒的消息，云子沫一大清早便来了医院，夜思筱一看到云子沫，也立马来了精神。
“子沫，查到了吗？”
云子沫进来还没来得及坐下，听到夜思筱的话，摇了摇头。
“没，查了好几个夜叔叔可能参与的研究课题，都没有他的名字，筱筱姐诶，你确定夜叔叔加入到其他的研究项目中了吗？”
“我……”
夜思筱失落的低下了头，事实上，她也不敢肯定，夜玮霁这次的离开，绝不是所谓的什么研究，他是在逃避，既然逃避，那就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让她找到。
“筱筱姐，夜叔叔本来就是个向往自由的人，你这么急着找他干嘛呢，说不定什么时候他自己就回来了呢。”
云子沫随口说到，完全没有注意到夜思筱脸上的表情。
夜思筱轻轻的叹了口气，重新躺在了床上，看着窗外的蓝天，说了句。
“难道自由就那么重要吗？”
云子沫愣了一下，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说，作为一名军人，服从命令比自由重要的多，所以她无法给夜思筱一个答案。
夜思筱在医院住了五天，这五天厉靖云比洛静姝走的还勤快，一日三餐都是亲自下厨，然后亲自送到医院，看着夜思筱吃完才放心的离开。
这几天，她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如果让她彻底的放下夜玮霁，她能做到吗？答案很明显，根本做不到。
出院那天，洛静姝来医院接她，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夜思筱开了口，她说出了这些天自己做出的一个决定。
“妈咪，我想去找他。”
洛静姝正在收拾衣服，听到夜思筱的话，手顿了一下，随后，她把衣服塞进了包里，拉上拉链，转身看着夜思筱，脸色阴沉。
“你决定了？”
洛静姝慎重的问道。
夜思筱点头，表情严肃，眸光坚定。
“是，我决定了，妈咪，我试过，我想要忘记他，可是你看到了，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他。为了能不想他，我只能不停地工作，可这只是暂时的忘记，等我一空下来，我这里，就好疼好疼。妈咪，让我去找，好不好，我不想就这么放弃，我想再努力一次，至少这样，我不会后悔。”
听到这些，洛静姝的表情更加的凝重，她坐下来，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筱筱，可是你应该明白，在这段感情中，他已经逃避了，他是怎样的人，我比你们都了解，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就算你找到了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我知道妈咪你想说什么，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因为这复杂的关系，他怎么会离开。我知道，我这样做会伤害爸爸的心，可如果就这么放弃，我一辈子都只能活在痛苦中，妈咪，就当我自私，让我任性一次，好不好。”
“所以，你在夜玮霁和你父亲之间，你选择了夜玮霁，是吗？”
洛静姝有些失望的看着夜思筱，也为厉靖云这些年对夜思筱的疼爱感到惋惜，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