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押送大理寺
但听此人所言,便知是个不凡之辈。寻着声音,夏商换了个位置,凑巧能看到此人半边面庞,虽说面相衣着皆不佳,但腰板笔挺,侃侃而谈,生在囚笼之中未有丝毫惧色。
“那是何人?”夏商忍不住问了一句。
夏商旁边有数人共用一间牢房,听到夏商问话,有人不搭理,也有人摇了摇头,靠夏商最近者多说了一句:“谁知道呢?京城之中未见此等人物。”
这话让夏商颇为诧异,原想能有如此见识和胆略之人,在京城之中应该有所建树,却没想到是个无名之辈。想想也是,有实学之人皆隐于市尔。
但对方说了,也有人不服:“一看你便不是京城中人,如何知道京城中的事情?今日之事乃是……”
“都给老子安静,再有口出狂言者,拖出去给老子打。”一个狱卒吼了声,场面才安静下来。
夏商没有多想,希望自己所遭遇的乃是池鱼之殃便罢了。
在监狱里不知外面的光阴流逝,只有一条缝隙的牢里只知道昼夜更替,却不知时辰。
不知什么时候,几个狱卒进来,从监狱中提走了几人,其中也包括夏商。
出来监狱,方才发现外面天色微亮,京城的街上尚未有人。
原来这里是大理寺,监牢和庭审的地方不过几步之遥,而且就在前方,夏商看见东岳先生先一步被送往了大理寺。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乃是大华的最高法院,审理的都是关乎天下的大案,更重要的是,在大理寺死的人和里面千奇百怪的刑罚,足可以让鬼神望而却步,京城关于大理寺的传说太多了,据说没有一个人能从里面平平安安地出
来。大理寺的门就是鬼门关,进去是人,出来就是鬼。
很显然,和夏商一起被打出来的几个人没有想到事情严重到需要进入大理寺,一看到大理寺的金字招牌,吓得腿都软了,身体跟泥一样瘫在地上,哭嚎着:“天呐,冤枉呀!我……我什么都没有做!”
还有人更是吓得尿了裤子,哭得跟个娘们儿似的:“求求你们,不要带我进去,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见东岳先生……不是……是东岳老贼,他的事跟我们没关系。”
最惨的一个,在看到大理寺的瞬间,直接昏死了过去,但就算是死了也要拖到里面去。
到了大理寺门口,整个队伍的哭嚎求饶声瞬间连成一片。
这些可都是在期初最大义凛然,号称甘愿为名节抛头颅洒热血的京城名士,可到了大理寺门前,所有的本性就都暴露出来了。
这清醒,落在大理寺门口官差的眼中,皆是露出了鄙夷和讥笑的神色。
整个队伍十几个人,唯有夏商和昨夜在监牢中慷慨陈词的中年男子面不改色。
对方看着周围哭丧的士子们,脸上亦是讥讽和冷笑。
但他看着夏商,看着夏商淡定自若的姿态,不由得微微一惊,主动点了点头:“兄台气度非凡,远非这些贪生怕死的小人可比,不知兄台姓甚名谁,又师从何人?”
“进去了还不知出不出得来,现在又何须在乎姓名?”
对方一笑:“兄台明智。”
“不要说话!”身边的官差呵斥了一声,推着二人先一步进了大理寺。
大理寺亦如其他朝廷官邸,并没有太多不同,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凝重,不知是这里的冤魂太多,还是此时此刻的心境所制。夏商要说不紧张,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他并非事事都能运筹帷幄,尤其是京城之中,太多势力,太多不可控的因素,想要事事都算清楚,无异于痴人说梦。现在的冷静,乃是以往多次在险境中历练而成,
此时的夏商不仅仅是一个在现代社会享受过安逸生活的男人,他不仅拥有常人所不拥有的知识和智慧,也用了常人所不拥有的铁一般的心性。
这种心性让想夏商变得越来越从容,不管在任何危险的情况下,都能够进行冷静的判断。
比如今日,夏商相信此事的主角不是自己,也相信身边之人昨日所言。李辛采取如此雷霆手段,并不是针对夏商,而是针对天下士族。他要用东岳先生的血来震慑天下的士族力量。但他不可能将全天下的士族都得罪了,他绝不可能用这么多士族子弟的血来彰显自己的统治力
。所以,夏商相信今日是有惊无险。根据夏商所知的中华五千年历史的发展,文臣武将之间的争斗永远都存在的。而从历朝历代的历史变迁来看,开国内百年重武,但随着时间流逝,朝廷将逐渐被文臣所取代,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而现在
的大华正巧就在文武变革之中最艰难的时期,也是武将地位衰落,士族开始掌控时局的初期。
李辛从小生长在军中,自然是不希望看到文官当朝,他知道,就算他当上了皇帝,也无法完全掌控这群拿着笔墨扬名天下的人。李辛站在武将一方,与士族之间的冲突必然发生。
其实李辛并没有什么特别,亦如夏商所知道历史长河一样,不过是其中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到最后,士族一定会成为赢家,只是这个过程可能还要持续百年,甚至更久,这期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了这场争斗而送命。
当然,夏商不愿意参与到这场长久的斗争中,只可惜他没有穿越到一个真正的盛世年代。他所希望的只是能保平安,同时在力所能及的时候能帮这个天下缩短文武争斗的时间。
但是,就今日之事而言,夏商要作出一个艰难的选择。
李辛之目的,便是要取东岳先生性命。
他这一刀下去,不是震慑天下士族,而是永远将天下士族树立在对立面。而后数十年之间,天下士族必然强力反弹,李辛一辈子都不会安生。文武争斗的进程会大大加快。大华的百姓也会少受几年艰苦。
可以说,东岳先生的死会成为推动历史的牺牲品。可难道就因此看着东岳先生死去,而丝毫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