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连环
“这建安伯府正门大开,是有什么嫁娶之事吗?”
“呃,我听说他家有位姑娘近日出嫁,难不成就是今日?也没张灯结彩的,看着不像啊。”
“哟,你连他家有姑娘出阁都晓得啊?”
“那是,我隔壁邻居家的二狗子的闺女在伯府当差,说是有位姑娘要出嫁,她的姐妹还打了许多银钗戒子之类的打赏院子里的小丫头们的,把她羡慕的不行,回家说了好几次,我看十有**是因为这个。”
聚在一起听八卦的人越来越多,有一个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道:“我跟你们说,今儿这事倒是不寻常。”
“呃,怎么个不寻常法?”
“你们来得晚,没看到,不久前伯府出来一辆八lún双马的马车。你们猜拉得是谁?”
“快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
“是伯府的四姑娘,说是宫里的贵妃娘娘传唤她。”
“哟,被天家贵人召见,难怪呢,可也不对啊,伯府那位姑娘坐这样的马车,不合规矩啊。”
那人更是压低了声音,可听得人更多起来。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那位姑娘,已经病得进气多出气少了。”
众人哗然。
“这不可能吧,病成那样能进宫?”
“嘘——”那人伸出一只手指吹了吹,指指上面,“说是上面发话了,甄四姑娘就算爬。也要爬到那儿去。这可是掉脑袋的话,你们千万别胡乱说出去。”
“是,是。”许多人点头。
少数人质疑道:“不对啊,这种事,你是怎么知晓的?”
那人笑笑:“甄四姑娘的病,不知请了京城多少名医汇聚府中,我是一位大夫的药童,当时亲眼看着呢。”
这下人们深信不疑,谁也不曾细想一个药童。怎么就见了宫里来的人了。
人,都是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人群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那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离去。
府内。
“各位大夫辛苦了。”蒋氏冲一众大夫点点头。
雕栏和玉砌把装有诊资的荷包一一送给各人。
“在下惭愧。”一个中年男子收下荷包,面带惭sè。
其他人纷纷附和。
蒋氏微微一笑:“赵大夫这样说就太自谦了,有的事非人力可为的。”
这话一出,众人脸sè好看不少。
蒋氏又道:“何况赵大夫还帮我家丫鬟看了脸上的伤。那丫鬟是伺候老夫人的。老夫人素来当孙女疼着,没想到——”
赵大夫皱着眉:“夫人,在下虽尽力救治,但那姑娘脸上有道伤口太深,恐要落下疤的。”
“谁说不是呢。”蒋氏叹口气。
“那位姑娘怎么——”赵大夫问到这,忽然停住。
蒋氏脸上微微变sè。随后勉qiáng遮掩了过去。
“玉砌,送几位大夫出府。”
“是。”玉砌带着众位大夫走了出去。
随着大门缓缓合拢。分离时,众人欲言又止。
最后有人道:“那位四姑娘,真是可怜,本就命悬一线,还折腾着进宫,恐怕——”
“还有那位丫鬟,脸上居然被碎瓷片扎满了。可怜一副花容月貌啊,啧啧。”年轻点的大夫摇头。
“这些话。各位还是烂在肚子里吧。”赵大夫淡淡道。
众人闭口不言,各自离去。
但建安伯府家的姑娘命悬一线被qiáng令进宫,丫鬟无故被传话太监毁容的传言还是传了出去。
至于从谁那开始传开的,当日的大夫这么多,谁知道呢。
青雀街人流如梭,车水马龙,这个时辰,有一处最为热闹,乃是悦来小栈。
这悦来小栈是个茶馆,除了室内的雅间,外面还有一座四面敞开、顶部爬满牵牛花的凉亭。
凉亭并不大,里面摆着木桌木椅,椅上铺着竹编的凉席。
除此之外,悦来小栈有一道点心味道极好,就着茶水吃最舒坦不过了。
凭着这道点心和这份雅致,悦来小栈日日座满,除了凉亭,另竖了数个青绸大伞遮阳,下面放了桌椅招待坐不下的客人。
“鲁御史,石御使,二位来了,凉亭已经坐满了,您二位看——”茶博士很是熟稔的笑着。
“行了,照例上一壶茉莉花茶,两碟点心。”说话的是鲁御史,身材微胖,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另一位石御使身材偏瘦,脸上线条冷硬,看着就有些孤傲。
“石老弟,别摆着这张臭脸,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御史似的。”
石御使这才开口:“鲁兄,像你这样,别人就不知道了吗?”
都察院就在青雀街,御史说来是监察百官,可大多时候清闲的骨头发痒,跑来这里打发时间的不再少数。
“当御史难啊。”鲁御史捏着点心吃了一口,笑眯眯的道。
在这七品大的御史位置上,他已经呆了数年了,至今就是喝茶混日子,实在令人憋闷。
石御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忽见前面人群堵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去看看。”二人付了茶钱,起身走过去。
一辆八lún双马的马车占据了道路大半,迎面来的马车过不去了,似乎起了争执。
二人再凑近了些。
“呵呵,我道是谁家,乘着这样的马车走在青雀街上,原来是建安伯府啊。”说话的是永嘉侯府的世子夫人。
昨日一场惊变,她娘家胞弟受了重伤,因为脱不开身。今日才腾出空来回去看看,没想到被建安伯府的马车堵在了这里。
里面坐的难道是建安伯世子夫人?
永嘉侯世子夫人和蒋氏是泛泛之交,但印象中,蒋氏还算识大体懂规矩,今日怎么如此行事?
帘子掀开一角,露出了老夫人的脸。
“建安伯老夫人?”永嘉侯世子夫人愣住。
面对长辈,到底不好失礼,缓了脸sè道:“不知老夫人有什么急事,今日乘着八lún马车出门?”
老夫人脸sè愁苦:“世子夫人。老身失礼了。因着宫中贵人召见我家四丫头,她又病得起不来身,大夫说若是颠簸晃动,性命恐就……实在无法,才乘了这稳当些的马车。”
“贵府四姑娘病重?这是怎么说的?”
老夫人侧身,露出了车内躺着的甄妙。
虽有一点距离。永嘉侯世子夫人还是清楚看到甄妙死人般的脸sè和已经脱了形的尖利下巴。
“甄四姑娘这个样子,怎么能进宫?”本以为建安伯老夫人说的有些夸大了,没想到甄妙看着更令人触目惊心,永嘉侯世子夫人不由打了个冷战。
一直紧偎着甄妙的温氏一边拭泪一边扬声道:“贵妃娘娘发话,我家姑娘哪有推脱的道理。给夫人造成的不便,改日定去赔罪。”
听到是贵妃的吩咐。永嘉侯世子夫人不愿多说,欠欠身道:“既如此。老夫人和妹妹快过去吧。”
说着怜悯的扫了甄妙一眼。
前边传话太监乘着轿子又返了回来,拉着脸道:“咱家早说了,不能乘这马车,老夫人偏不听,要是耽误了时间,贵妃娘娘恼了,咱家可要平白受连累!”
永嘉侯府夫人不愿意多和太监打交道。回了车里,低低吩咐了一声。
轻便灵巧的油璧车退了出去。
八lún双马的马车又开始前行。
老夫人隔着帘子。瞟了不远处的悦来小栈一眼。
她老了,出门的时候不多,但这悦来小栈可是自她年轻的时候就有了。
若是记得不错,不远处就是都察院吧。
这个时候,总该有个把御史在那里喝茶才是。
等马车不见了踪影,人群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他们虽听不清两辆车里的贵人都说了什么,可是这种冲突本来就勾人好奇心,更何况最后开口的居然是位公公,事情一旦和天家有关,就更吸引人注意了。
随着打听的人渐多,就有人问到了碰巧知道内情的人。
“什么,你说那马车里是建安伯府四姑娘,已经病得要死了,还要进宫去见贵妃娘娘?”
“这不能吧,便是天家,也总要讲究人情。甄四姑娘病成那样,就没请假吗?”
“怎么没请呢,可上面发话了,要那姑娘爬也要爬过去。”
“啧啧,这也太——”
“不止呢,我还听说,那传话的公公因为人家求情,直接把那老夫人的贴身丫头给打毁容了。哎,可怜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啊。”
鲁御史和石御使互视一眼。
石御使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鲁御史一把拉住石御使衣袖,笑眯眯问:“石老弟,去哪儿啊?”
“茶水喝多了,去茅厕。”石御使硬邦邦的道。
“嘿嘿,一起啊。”
石御使瞪着鲁御史半天,见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抿了chún,吐出两个字:“联名。”
鲁御史笑得无比灿烂:“成。”
太好了,老子终于不用再天天闲的聊天打pì了,想一想慷慨陈词,一头碰死在金銮殿上的人生,该是多么美妙啊!
两位御史脚步匆匆,tiáo查情况去了。
“妙儿,你一定要坚持住啊。”温氏替甄妙擦擦嘴角。
“温氏,你给我沉住气,四丫头口中含着百年的老参片,她一定能撑住的。”
马车停了下来,传话太监声音传来:“老夫人,到了这儿,可不能乘车了,换轿子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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