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溜达溜达
清明的雨过后,昆明原来了阳光明媚的晴天。
木青冥才被警察请走了片刻,张掌柜就启了柜台上的香炉盖。
那是一支唐代的豆形嵌铜琉璃香炉,有着光亮的铜质底柱,是流光溢彩的琉璃炉身,造型规矩精巧且透着十足的古色古香,再加上铜质与琉璃的完美搭配,整支香炉即质朴又蕴敛。
点了熏香置入炉身中,张掌柜轻轻地盖上了盖子。袅袅青烟升起,围着炉身旋转翻飞后向四周弥漫开来。
淡而不浓的香气,让张掌柜紧张消除了些许,微微眯眼的他脸上露出了几分惬意。木青冥不在店中,这个冒牌的张掌柜也不用装着了,自然就显得轻松了不少。
须臾之间,张掌柜长舒一口气之际,把右脚从鞋子里拔了出来,脚指头一阵连动,撑的脚上白袜给鼓了起来。
张掌柜的脸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舒爽神色泛起,瞬间在五官间蔓延开来。
“给我穿回去,真的老张可不会在洗脚睡觉之余拖鞋。”就在此时,他身后忽地传来了张倩倩的沉声呵斥。
店里今日也是清闲;做古玩生意的就这样,向来都逃不脱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运。再加上此时又是日出清晨之际,在古玩方面最能忽悠的木青冥又不在,店中只有这个冒牌的张掌柜和张倩倩,所以张倩倩这一声呵斥,也没外人听到。
店外晨风清凉,清新随之在天地间铺了开来。晨风下的草木中,透着春意盎然。
那一声呵斥来得突然,倒是把那才放松下来的张掌柜吓得一跳,浑身上下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
一愣过后,张掌柜赶忙把脚往鞋里慌忙套了进去。随之直起腰杆,整个人都站的比之前更是笔挺了些。
“木青冥怎么又被警察叫走了?”缓步移到他身边站定,张倩倩注视着门外轻启双唇,微微皱眉问到:“是不是我们的人擅自出手了?”。
语毕,张倩倩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她曾经对手下三令五申,近来没有她的点头,任何教徒都不得擅自行动。
如今诃梨帝母虚弱无力,长生道有损失惨重。尤其是总坛的五堂,连同堂主温疾一起被一锅端了,这令张倩倩不得不行事更是谨慎小心。
这次木青冥被警察叫走去帮忙查的案,要不是长生道的教徒做的也就罢了;但若是教徒擅自为主做的,那张倩倩就要执行家规了。
“怕不是,弟兄们万死都不敢违抗您的命令的。我倒是觉得这好像是昨晚七堂的弟兄们,看到的那个惨死厉鬼的事。”凝神稍加回想后,张掌柜若有所思地说到:“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听了一嗓子,说是高山铺那边出了事,是昨夜死了人,这就都对上了;八成就是昨日七堂的那个兄弟,在高山铺中看到的那个惨死酒鬼了。”。
昨晚宫小芸吸酒鬼血,吃对方的心肝时,不巧被正在外面游荡着,为诃梨帝母寻找着厉鬼的长生道教徒,看了个真切。
虽然因为惊愕和夜黑,那教徒没能看清宫小芸的模样,但对方咬人和食用使者的五脏六腑等事,那教徒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直到宫小芸离去许久后,这个教徒才敢从黑暗中出去,把那酒鬼的冤魂收了起来带回。所以,张倩倩他们自然也知此事。
“大姐,您说这会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这么厉害?”过了一会后,回想着教徒带回来的消息,张掌柜也不由得手指一颤:“咬人还要吃心啊,可比我们养着的那位主儿还要心狠手辣。”。
显而易见,他值得是对方比如今虚弱无力的诃梨帝母还要恐怖。
“八成是个魔物啊。”张倩倩目光变得深邃了些,略一沉吟后缓缓揣度道:“应该还是个有年头的魔物。”
高山铺中,围观的人基本都被警察们驱散了。而且大家都要上工,可没功夫在此看警察验尸,总不能为了凑热闹而丢了饭碗。案发现场只剩下那死尸,还有警察们和木青冥。
死尸脖颈上的咬痕,让木青冥很是在意,那些发紫发黑的咬痕,说明是死者还活着时就已经被咬了的。因为血液还在他体内,才出现了深色的咬痕。
再探手一摸那些咬痕下,但见死者喉结已全然尽碎,木青冥暗中又吃一惊。要隔着肌肤肌肉咬碎一个人的喉结,那瞬间爆发出咬力可不小啊。
可偏偏这咬痕上的八个小坑皆是排列工整有序,圆润均匀,木青冥只是细细一瞧,便知咬死者的是人而非动物,而且往日吃的都是软米细粮,而非粗茶淡饭,所以牙口保护得相当不错。
在看牙痕细而短小,一看便知不是男子的牙齿。可以肯定的是,要死死者的一定是个女子。
可是女子为何深夜出现在此?又为何选择用一种充满冲动和原始兽性的手段,把人给咬死呢?
木青冥沉默着,思前想后片刻得出了一个结论,能有这么强劲的咬力,显然是有某种非人的东西,附着在女子身上使其作案行凶,而且从咬痕上来看,那还是一个年轻女子。
家境应该不错,否则也不可能每日吃着软米细粮。
想通了这点后的木青冥,把目光向着死者脖颈两边左右一扫后,看到了他肩头的淤青指痕。
由于死者是仰面朝天,木青冥率先看到的是死者锁骨附近的两个拇指指印,淤青发紫的指印很是显目。随之木青冥才看到肩头两侧,相挨甚近的其他四个指印。
这些指印都不粗壮短小,可见是女人的纤细手指,与咬痕的对应吻合;一个凶手是个被非人的东西附体了的女人,与死者面对而立的画面从木青冥的脑中浮现。
再看那死者身段,约摸有七尺来高,显然咬他的女人也不矮。能用嘴咬到他脖颈处,显然这女子也有六尺身高。
“莫非这女子长得还不赖,有着一双大长腿?”木青冥心中暗自一阵嘀咕,举目环视着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距离尸体脚边不远处的那截断舌上。
在断舌的边上有一块路边石头,不大不小正好两尺来高。石头前洒了一行血迹,排成了一字状。
木青冥目不转睛地那块石头,上下一阵打量后,另一个猜测浮现于他脑海之中;或许凶手是坐在那石头上,这死者俯身下去时被咬到喉结的。
赵良和刘洋见他看得入神,也不好去打扰,就这么静静地侯在一边。直到半晌后,木青冥才站起身来,双腿传来的一阵发麻令他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看出什么了?”赵良赶忙迎了上来,急声问到。
“你看出什么来了?”三人相对,呈掎角之势而立,木青冥转头看向刘洋后不答反问。
晨风吹不散刘洋微皱的眉头,只见他稍加沉吟后,若有所思地轻声缓缓道:“从咬痕和指痕来看,凶手应该是个女子;可那淤青指痕和发黑发紫的指痕,可见凶手的咬力和指力不弱,而且爆发力不小,这与弱不禁风的女子不符。要是穷苦人家的女子,平日里重活做的多了,有这份指力和咬力倒还好说,可”。
话未说完,刘洋便戛然而止,微微垂下头的他再次沉思了起来。
显然他也从咬痕和指痕中,看出了那是个吃着细粮软米长大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做重活?力气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
“现在我只能说,这案子也很诡异,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也说不通。”许久之后,轻叹一声的刘洋抬起头来。明媚的初升阳光洒下,落在他的脸上,让木青冥和赵良都看清了他眉宇五官间蔓延开来的狐疑和困惑。
“这案子用常理来解释确实有着诸多的不符合常理的地方,但我们遇到的诸多案子中,有多少是符合常理的常规案件呢?”木青冥淡淡一笑,笑容在他脸上一闪而逝后,他压低声音肃色道:“但是偌大的春城里,可不只是住着人啊。二位想必也在之前,见识过各种异人了吧?”。
赵良和刘洋闻言,不约而同地一怔后都齐齐恍然大悟。
他们瞪大更大的双眼朝着木青冥看了过来,同时猛然张嘴之际见四周还有不少其他的警察,又把到了嘴边的话,随着闭上的嘴给咽了回去。
他两人都在双目瞪大的瞬间,联想到了长生道。
而木青冥则不喜不惊,但也没有承认,只是用平静的目光和平淡的神色,来面对刘洋和赵良。
长生道的底细,他已经摸了个七七八八,这些人都是一些邪人和堕落了的方士,虽然也会有吃人之举,比如让林万银吃人肉什么什么的,但那是为了令其成为容器,必有药粉搀和。但他蹲在尸身身边许久,除了血腥的恶臭,他没有嗅到任何一丝一毫的药味。
其次就是长生道供奉的诃梨帝母,那是个鬼神。正所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说她吃鬼猎鬼吸人精气,木青冥都相信。但说她会吃人心肝,那木青冥不信。
而妖虽然会吃人,但他们不必借助附体。完全可以自己动手,那么呈现出来的咬痕就不可能是人类的。就算妖物化为了人形,但都会留有小虎牙,就像墨寒那样,再怎么像个人样,咧嘴一笑,两颗虎牙也就露出来了。
而死者身上的咬痕,显然没有虎牙的牙印。很明显,妖怪作祟的嫌疑也就被排除了。
这天地之间,人妖鬼怪都没了嫌疑,剩下的就是只有魔了。而需要附体的,说明这魔没有肉身,故而应该是个魔物。
木青冥想到此,不由得在心中又暗自嘀咕了一句:“看来我得上跑马山溜达溜达了。”。
木青冥为何要去跑马山?那魔物又是什么?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