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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 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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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氏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 就被四喜一鼓作气的拉到许家门口, 对于许家她有着天然的抗拒态度,还没等四喜敲门她就求饶了, 着急忙慌的要往回跑。

“跑什么!”四喜勃然大怒, 全然没有平时好说话的模样, 咚咚咚的去敲那许家的门:“你听好了,若要和离, 两个人都是要签和离书才作数的,你若不来就只能是休妻了, 我也不指望你通过和离能拿回嫁妆,但是一个女子被丈夫休弃, 以后有没有人敢要你不说,就是娘家人也有理由拒绝你入门。”

这也正是向氏一直想要跟许家公子和离,而不是休弃的原因。

许家也拿准了向氏的心里, 知道她害怕被休弃,所以漫天要来高价钱。四喜心里清楚,其实害怕休妻的不止是向氏,休妻对于这位书生来说何尝不是于名声有碍, 他想步入仕途,平步青云,就不能无故休掉年轻的妻子。

休妻实则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向氏毕竟年轻才十八岁, 即使当下没生孩子, 许家以无子为由休妻也是说不过去的;向氏贤惠的名声整条街都知道, 若说她不顺父母,恐怕旁人会笑掉大牙去,所以说许家要摆脱向氏,其实也只有和离一则。

看着怒气冲冲的四喜,向氏不明所以,只能在她身后。

***

许家一向没有什么和睦的气氛,特别是许家老太太的颜色,这辈子除了这个儿子,没有人能入的了她的法眼。

老太生过两个儿子,长子便是向氏的丈夫,如今考中举人的这位公子许常林,次子十五六岁的时候就过世了,许老太一直都认为是向氏命格不好,专克夫家,所以导致许家老二早早去世。

其实满大街的都知道许家老二年纪很小的时候感染了风寒,病没治断更,又咳出来个痨病来,一直就在家将养着,如此养了四五年,终究还是撒手人寰了。

许家老二的死跟向氏没有半分关系,许家老太太如果是稍微懂点道理的人,断然也不会把这种事情硬栽在向氏的头上,向氏无故受了这么大的冤屈不说,还贴心伺候公婆,其实她进门那年,许家公子也刚好考上举人,于其他邻居所说,向氏还是个旺夫的相。

若不是当年许家公子追求,向氏这么好的条件找谁不好?

***

若不是昨天在街巷里面见到的这宗案子,四喜也没下定决心真要帮她去和离。

许家一片恶意冲天,那老太太一天到晚如丧考妣的一张脸,让人看着着实没什么胃口,对待邻居都是这样一幅脸相,可以想象,对待儿媳妇更加没什么好脸色了。

让人意外的是,许家公子倒是温文尔雅。虽然隔邻隔壁的住着,见过的次数也寥寥无几,对于这个人四喜始终持保留态度,如今想来这种斯文必也是装出来的,妻子在家这样受老太太的欺负,他能不闻不问,这种男人能是什么好的货色。

四喜只是厌恶这一家子人,也犯不着像向氏这样怕她,她拉着向氏没受伤的那只手,走到许公子面前,恶声恶气说道:“你媳妇几个月不见,也没见你去找找?”

她长得好看,一身肌肤又如白玉一般光滑,小小的身段裹在粉色的袄子里面,显得人越发的水灵,许公子本来就是斯文败类,虽然去县里读过几年书,但小小的地方哪有四喜这样的美人,他见到自家妻子手上绑着厚厚的纱布先不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四喜看个没完。

四喜让他这样一瞧,更是火冒三丈,不过既然来给向氏办正经事,她也不会跟许公子纠缠个没完,她指着向氏的手说道:

“早上她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倒泼了炭盆,烧了正房的卧室,烧了我一间屋子不说,还把手烫成这样,伤及见骨,治不治得好是一说,治好了以后还能不能干重活又是一说。另外你们得陪我钱,主屋里面都是上好的家私,今天不把这话说清楚,我就不出这个门!”

向氏听到四喜要送她回来,吓的腿都软了,连连求饶,跪在地上磕头,那副可怜的样子是真的。

许家公子果然是薄情的货色,见到向氏这样可怜的瘫在地上,连句暖心的话都没有,四喜在心里骂道:这种男人也就这样了,按向氏的品貌,未必找不到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

四喜的生气是真的,可来劲的那种,许老太太坐在正屋那里本来像尊菩萨,看见向氏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这下子听倒四喜说向氏闯了这么大的祸事,怒道:

“这个儿媳妇我早就不认了,她失了妇德偷偷跑出门这么久,一声不吭,如今惹了祸事想要回来,那可不成。”

四喜哪里有管向氏哀求的意思,黑着一张脸问许家公子:

“做事这样粗心大意,我是不能要了,你自领回家去,我那一屋子的家私赔我五十两作罢!”

向氏不明就里,抱着四喜的脚啼哭,哭了一会儿眼泪珠子都没掉下一滴来,四喜只得狠狠的踹了她一脚,目光狠狠的戳向许生。

许家虽说住在城里,却是这一条街上有名的破落户,不然许生也不会为了读书去诱骗自己先生的女儿,用定亲的方式换得几年书读。如今虽然中了举人,但是家里的一应开销,加上读书要花销不小,明年乡试完了他又要跟着新一届的举子一起去京城参加会试,你叫他掏五十两银子出来,不比要了他的命还难。

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发起狠来像一串小辣椒似的,叫人又爱又恨,那一双纤纤玉指,端的是玉葱一般白净修长,秀发下那一段雪白的颈子,更是引人入胜……

许生虽说是读书人,却比寻常人更懂小妇人的滋味,那些内里不安分的妇人们,也往往瞧中了他在这一带无双的举人身份,以能与他风流一回为荣,这种事情做久了,许生也认为自己的人格魅力比寻常男人强了不知道多少。

在他眼里,四喜这样的才是极品,他是不愿意在她面前丢人,说自己没这个能力掏出这些银子来的。

“贱内与家母关系一向不和,她这个性子在这个家也是呆不久的,家母也早有休妻的意思,只是她跑了,我还未来得及跟她和离,就让她给跑了。”

许生温吞吞说起这话,轻描淡写的犹如卖掉一本书一般。当朝女子地位高,他是书生,若是没犯七出休妻,未来如果步入仕途,是会落下人话柄的。

向氏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和离?”四喜冷笑:“你现在说和离,我怎知不是你的计谋?你此刻说与她和离,撇完责任,明天又开了后门引她回来,那我怎么办,我那一屋子家具找谁赔去?”

许老太太拉下脸,说道:“我儿早就想休妻,只是休书还未写好,她人就不见了去,向氏,你犯了这么大的错,还有脸回来,以后各走各路,各不相关!”

四喜心道,说的这么好听,之前见向氏和离之心迫切,不是想敲诈她一百两银子来着?这会儿向氏闯了大祸,他们就翻脸不认人,把向氏跟块破抹布一样往外面扔,这家人这样无情无义,早点走与她来说何尝不是解脱。

心里这样想,脸上却没有一点要宽恕向氏的意思。

“怎么办,你丈夫都不管你,这笔银子你要怎么还我才好了?”四喜一脸厌恶的看着向氏,听的向氏是云里雾里,她的手就是被开水烫了一下,冲了凉水,抹了烫伤膏如今都不疼了,刚才不是四喜狠狠踹她一脚,她都哭不出来。

“夫人,我…我也还不上啊。”

“还不上?你如今这个样子,要给我做事偿还这笔债,我还要负担你汤药钱,万一治不好,死在我家里怎么办?”四喜冷笑着,把事情越往重了说,许家老太脸上越是沉了几分:“小时候我们村也是有个女的被火烧伤了,人是能动,但是手上的肉溃烂了以后,整条胳膊都废了,你若是做不了活我还留你做什么,我们家的饭可不喂废人!”

四喜满脑子都是学着许老太太发狠骂人时的样子,加上今天心情真的不好,需要发泄,这一骂完,心情果然畅快了,难怪许老太喜欢骂人呢,原来骂人可以缓解心情啊!

许老太太听倒这里,已经恨不得拿个扫把把这两人赶出去才好。

“常林,快些写休书,赶紧把这个女人休了!”她气的发抖。

四喜灿灿的笑了笑:“果真要休妻,休妻可是要找个好由头的,如今是向氏受了重伤,你们许家休妻,以后传了出去,你儿子还想不想做官啦?”

确实,无故休妻,若是以后步入官场被那群言官知道了,定要弹劾他一个始乱终弃,一个始乱终弃的男人,如何能做父母官呢?

许生瞧着他娘,没了主意,以前他娘确实想叫向家拿出来一百两银子才肯和离的,或许向家不肯,也有可能向家根本就没这么多钱,这件事情就一直拖着,拖到两看两生厌。

“娘——”

“当真有这么严重?”

许生暗暗使了个颜色给老太太,意思是她说的是真的。

许老太太怒道:“那就签和离书,你不是怕我们许家使诈吗,就在你面前签和离,是这个女人自己要离开许家的,与我儿子无关,向氏,你听到了吗?”

向氏很快就上道了,哭道:“婆婆,我如今伤成这样,你们不管我了吗?”

许生也是很怕他娘的,忙不迭跑进书房,写了一篇和离书,一式两份,夫妻两人按完手指印,这事就算成了,即使对方手里有婚书,只要拿出这份和离书,就能证明夫妻关系两清,互相之间再无牵扯,若是哪一方纠缠不清,对方是可以去告官的。

四喜认识字,担心许生在文字上耍诈,喝道:“拿给我看看?今天你们就当着我的面按指印,她欠我的银子就不用你们还了。”

许生一面小心翼翼的瞧着眼前的辣椒美人,一面把 和离书递给了她,递过去之时,小意用指头轻轻触了四喜指尖一下。

被这样的男人碰到一下简直都要呕了,四喜强忍着心头的不适,看了看正文。

“盖说夫妻之缘,和离书有引用古人的,至于文言文,我也写不出来啊,最近晋江反抄袭很严重,想到这里,潸然泪下,只能删了,看不到原文,我深表歉意。---------------------------------------------------------------------------------------------------------------------------------------------------------------------------------------------------------------------------------------------今许常林在此离和离书一则,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这样看来就妥了,和离书里面写到女子进门三年无孕,不顺其父母,导致两看相厌,但是他本着大度,还是愿意给向氏签下和离书,放她一条好路走,从此各生欢喜。

和离书以许生的口吻写来,他也早早咬破了手指,在上面盖上自己的拇指印记,向氏哭哭啼啼的本不肯盖,许老太太见她拖沓,实在是没这个耐心等,把向氏的手抓了起来,向氏又是真心实意的挣扎了几下,口中大叫“婆婆”。

许老太太清瘦的身子抖了抖,接着近似于歇斯底里一般拉着向氏的手凑到儿子手上,用儿子手上未干的血迹抹到向氏的拇指之上,强按着向氏在和离书上盖上自己的指印。

向氏毕竟年轻,力气上比许老太太小了不止一点,被许老太太这样竭尽全力一按,哪里有半分反抗的能力?

老太太眼见着指印儿盖好了,这才放宽了心,说道:“你亲眼见到了,我儿子与她和离的心是透透的,如今两清,她的事情再也不要找我们。”

四喜看了一眼和离书没有问题,十分嫌弃的丢给向氏:“你看了,你夫君要跟你和离,欠我的钱怎么办,跟我去城里找你娘家的哥哥要去。要是要不到,你就仔细着瞧,看我怎么收拾你,哭?你还哭?”

……

看着两个女人一前一后从屋子里面离开,许老太太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向氏忙不迭的把和离书理好了塞进袖口里,刚刚背过身去就已经乐不可支的偷笑起来,四喜忙递了个眼色给她,她才勉强收起来笑来,接着抹着眼泪珠子往外走。

“夫人,求求你收留我吧。”

“先还完你欠我的五十两银子再说,就算你手好了也是个废人了,你说我把你放在哪里好,放在家里当菩萨供着啊!”

两人说着话,越走越远,一直到许家人看不到的地方,两人这才舒上一口气相视而笑,继而哈哈大笑出来。

向氏说:“你刚才那样冲进去,我当你真的是不要我了呢,那一刻真是死了的心都有了,没想到你这场戏做的真是太好了!”

不得不说四喜在即兴发挥表演时,颇有名家风范。

四喜笑得快岔气了,说道:“这和离书你可是要拿好了,回头丢了,我再也拿不出一份多的给你了。”

向氏指指心口道:“我可是放在心里了,丢了性命也不会丢掉这么重要的玩意。”笑过以后心口发酸,以前两年的生涯竟是这样蹉跎了,如今想来跟梦一场一样,脱离了许家,从此以后真的可以重新开始了。

一道泪痕从向氏眼角滑过,不管将来的路有多艰难,必须一个人去面对。

发泄完一通,发现自己对严恒的恨意都没那么明显了,四喜嘴角挂了点笑出来,刚开始听说他要来接自己去京城有点接受不了,如今想想,他若能答应不娶妻纳妾,一心一意对自己好。

其实,她也舍不得让他一个人孤身犯险。

“你等会儿回去跟公子说我先去客栈了。”四喜抬头看着天空,说道,看来要去客栈把事情交代一下,他来的匆忙,没准立刻就要进京。河岸镇始终是她的根本,如果哪天在外面过不下去了,至少有这一处可以栖身。

“公子回来啦?”向氏联想到早上看到的那一幕香艳的景象,这才顿悟过来,原来早上看到的那个男人是自家男主人,难怪之前并未有任何四喜跟人有私情的迹象,她以前总是看到许生与其它女人纠葛不清,便看其它人也是有这个毛病的。

想到这里觉得自己真是好笑,忍不住笑了几声。

四喜好奇问:“你偷着乐做什么?”

向氏辩白:“哪有偷着乐啊,我只是替你高兴,公子走了那么久,还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呢。”

内心想的是:万一她要知道我这样想她…..啊!!

“四喜。”栓子拉黑了脸站在院内,看着刚刚踏进院墙的两个女人:“刚才发什么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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