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三司会审！
祁夜染漂亮的眉梢轻扬，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帝子阁下，我这位朋友向来口无遮拦，但并无什么恶意，还请阁下莫怪。”面对眼前的祁夜染，程翊是头皮发麻，赶紧开口试图弥补。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伸腿踹了踹身边还傻愣住的万峰。
“帝，帝子？”万峰一张脸瞬间惨白。
在浩渺的北荒大地，还有几个帝子？除了天玑宗的那个小祖宗，还会有谁！
这可是个马蜂窝，招惹不得啊。
万峰顿时就慌了，险些没吓得尿裤子，手忙脚乱连忙道歉，那是个点头哈腰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帝子阁下莫怪。”
真是要死，他太不小心了。
祁夜染眉毛一挑，缓步走到沐天音身边，“沐锦，你说这这样讨厌的人，该怎么办才好？”
“沐锦？”万峰眼皮子好一阵狂跳，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来。
不会是陌流仙刚收的那个子弟，沐锦吧？
但怎么可能！
他在石城遇见这小子的时候，不说连丹师都不是吗？瞧着只是个连火石都买不起的穷小子，怎么转眼就被陌流仙大人收为弟子了？
沐天音笑笑容随意，回得也是随意，“帝子阁下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祁夜染嘴角弧度加深，伸手。
“啊——”万峰见鬼惊呼。
下一秒钟，祁夜染整个人便在万峰身前出现，修骨如玉的单手成爪，带着他的胸腔衣襟，就把他整个人都给举了起来。
“别，别！”
万峰像是只丢了壳的乌龟般，凌空手舞足蹈。
祁夜染振臂一甩，直接将他丢下了十八重殿去。
下面，万丈深崖！
“啊——”
他的长呼在这片山崖回荡，引得不少修士丹师驻足观看。
程翊面色铁青，但他此时却不敢多嘴什么。
祁夜染行事一向我行我素，别说是他，就是几位天尊在此，都不一定拦得住，他只是不明白，为何无缘无故的，祁夜染会如此维护沐锦。
“现在清净了。”祁夜染拍拍手上的灰尘。
沐天音瞅了眼那白雾蒸腾的山崖，默默的摇摇头。
祁夜染眸光一转，瞥眼还杵在那里的程翊，“怎么，你也需要小爷送？”
“不，不用。”程翊愣了愣，转身就跑。
在沐天音和许绿衣他们刚入紫阳宗的时候，程翊多番使绊子刁难，这会儿却是连大屁都不敢放一个，典型的欺软怕硬。
沐天音盯着祁夜染，幽幽开口，“这里是紫阳宗。”
“我知道啊。”祁夜染回过头来，举手一摊，“小爷我这不没对紫阳宗的弟子怎么样么。”
沐天音白了他一眼，举步离开。
祁夜染漂亮的眸子轻闪了闪，赶紧跟上。
“唉，你跟着我干什么。”沐天音一步顿住，乌黑的瞳仁正对黏在身边的祁夜染，哎声，“我可忙着，没那闲工夫招待帝子阁下。”
“这么客气干什么。”祁夜染笑得像是朵花儿一样，“叫我夜染就是，连名带姓都显得不亲热了。”
沐天音眉毛一抖，“我们什么时候有那么亲热了？”
“怎么就不亲热了？小爷我看见你就觉得挺亲热的。”祁夜染往沐天音身边靠，“再说了，人嘛，一回生二回熟不是，而且我好歹也是客人。”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沐天音真是个哭笑不得。
她顿时就想起在中土大地连云湖上时，祁夜染这个自来熟，黏上她怎么甩都甩不掉的情形。
这小子是认出她来了吗？
还是她身上有胶水，碰到这家伙，就直接给粘上了！
“你现在准备做什么？”祁夜染将沐天音的话直接当成耳旁风，继续问，“还有，你确定一年后要和连清尘比试？有几分把握？”
沐天音看他一眼，往侧廊前方走去，“五五开。”
“呵，你小子口气还挺大。”祁夜染与沐天音并肩走着。
沐天音忽的望向祁夜染，“你觉得连清尘如今实力如何，大概在什么位置。”
祁夜染眨了下眼，随后点头如实道，“我也不得说句，连清尘确实是有些能耐，她现在的实力应该在道劫中期，但战斗力绝非在那个水平。”
“道劫中期。”沐天音记下。
“而且。”祁夜染语气微转，说道，“她手中有些底子。”
沐天音眉头轻蹙，祁夜染有无上帝器的残兵，作为瑶宫玄女，除了被传娲皇的紫府秘术之外，又怎么可能没有其他的东西作保。
十八重殿外广场，丹道大会如火如荼举行。
这时，一个弟子从前匆匆而来，走到沐天音身前顿住，“沐小公子，你在这里，圣尊大人还有几位天尊让我来寻你，去内殿一趟。”
沐天音哦一声，“知道了，我就去。”
“不介意我跟着吧？”祁夜染瞪着妖眸双瞳望向沐天音。
沐天音回他，“我让你现在走，你会走吗。”
祁夜染耸肩，没吱声。
他还就跟定这小子了，就不信自己的直觉出错，一定得想办法挖出点破绽来！
于是，沐天音前脚一走，祁夜染后脚就跟了上去。
踏入十八重天内阁大殿，一股威仪的气息扑面而来，再看前后左右，那一张张面色肃然的脸，沐天音就知道今天找她来不是聊天气如何的。
最前方，坐着陌流仙，以及东西南北四位天尊。
左边是八方阁老，都到齐了，摸须的摸须，点头的点头，神态各异，右边是十八个主位蓝袍丹师，多是严阵以待的表情。
“这么严肃。”祁夜染打量周围一圈。
白邱天见进来两道人影，认出沐天音身边的祁夜染之后，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帝子阁下，我紫阳宗议事，不知你跟来作何？”
沐锦怎么会和祁夜染混到了一起去？
白邱天心中又是惊讶又是疑惑，忍不住试探。
祁夜染环了周围三司会审的阵仗一眼，很是自然的就接上句，“当然是怕你们欺负沐锦。”
“你胡说什么。”白邱天有些恼。
上方的陌流仙投来眼神，白邱天立刻住口。
大殿中的阁老丹师看了看沐天音，又瞧瞧祁夜染，相互对视交换眼神，各有思量。
沐天音暗瞪了眼祁夜染，示意他别在这里闹腾。
祁夜染撇了下嘴角，老实待着。
“师尊——”沐天音先见过陌流仙，然后又望向周围其他人，作了个礼后缓声道，“不知几位天尊让沐锦来所谓何事。”
来的这么整齐，但她瞧着却不像是有什么好事。
上方陌流仙给沐天音一个无事的眼神，表情淡雅，眸光温柔，示意她不用担心。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南尊开口，口气倒是和善，“只是我宗圣尊收徒，又赐下玄火令，几位阁老和众主事丹老觉得事关重大不得草率，昨晚又太过匆忙，没能细问。”
南尊笑望着沐天音，“本尊才想着请你来询问一二。”
“这是应该的。”沐天音点头如是回道。
北尊居高临下的望着下方的人，沉声直言开口，“沐锦，你也知道，我紫阳宗收弟子制度一向严格，你这一事，实属破了大例。”
凤肖白眉头皱了起来，不过北尊说的也是事实。
紫阳宗的弟子选拔，从外宗，到内宗，再到核心弟子，那都是层层筛选，一级级考核，如此一步登天的事情，过往还真是从未有过。
他之前留意着沐锦这小子，也是想着亲自指导他，等他过了核心弟子的考核之后，就收入自己门下。
沐天音还未回，陌流仙便开口了，“北尊，有一事本座昨夜忘记告知大家。”
大家都望向陌流仙，等着他的后话。
陌流仙缓缓说道，“这沐锦是本座的弟子没错，但她却并没拜入紫阳宗，与我宗门无关，只是本座以自己的名义收下，是唯一的关门弟子。”
“什么？”
四位天尊，八方阁老，以及所有诸位蓝袍丹师都愣了下。
沐锦不是紫阳宗弟子？
祁夜染瞧着，有点意思。
“既然是这样，那玄火令就更不应该落在一个外人手中，这样成何体统。”北尊老脸瞬间沉了下来，昨晚他没在场，不然早就出手阻止。
白邱天也开口，“北尊所言极是，老夫也这样认为。”
白邱天的弟子欧阳璇，本来是最有可能成为圣尊陌流仙弟子的人选之一，但却横空冒出个沐天音，还让陌流仙直接承诺为关门弟子，彻底断了希望。
这让他如何不恼怒？
而且，若是玄火令在沐天音的身上，见令如见圣尊亲临，这白邱天连背着陌流仙呵斥几句沐天音，身份都还不够格。
他又怎么能甘心？
其余阁老丹师沉默，那意思不言而喻。
到这会儿，沐天音是彻底明白了。
这些人一为不满她直接成为师尊弟子，二为忌惮她手中的玄火令。
其实沐天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玄火令的具体用处，但不管是什么作用，一个令牌之于她，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如果能免去师尊的为难，她愿意交出！
只是沐天音还未开口，便听得陌流仙道，“那本座可是紫阳宗人？”
“圣尊说笑了！”
“我等惶恐。”
……
不管是四位天尊，还是周围阁老，纷纷受惊起身。
这话实在严重，若陌流仙一怒之下带着弟子出走，那事情可就真的闹大了！
这些人也只是表达自己的不赞同，希望陌流仙意识到众方压力，能将沐天音手中的玄火令收回，又哪敢真的与他撕破脸皮对着干。
“那么，本座将玄火令给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又有何不可？”陌流仙环顾周围一眼，口气浅淡，却是不容置喙。
他给天音玄火令，就是要保证，即使他不在宗内，天音也不被任何人欺负苛待！
凤肖白笑呵呵的打破坚持局面。
他站出来劝解，“这玄火令，在沐锦身上，也就相当于是在圣尊师弟身上，依老夫看并没有多少区别，北尊又何须如此较真？”
“无以规矩，不成方圆。”北尊面色阴郁的咬出一句，“圣尊，你爱护弟子之心我十分理解，但身为紫阳丹宗圣尊，你也得为宗门考虑考虑。”
他的态度依旧，只是口气缓和了些。
“是啊，换别的方式，未尝不可。”
大家委婉建议，但陌流仙维护之意如此坚决，这些人的态度也不得不缓和。
沐天音眸光沉静，缓缓开口，“沐锦也理解几位天尊忧心，玄火令于我来说，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只要师尊有令，我便立刻奉上。”
她环顾周围众尊者，不惧压力，“但既是师尊赐予，便也只有师尊一人能收回！”
沐天音的态度很明显，陌流仙收，她立刻给。
若是旁人，绝不可能！
“你——”北尊被她气得一噎。
陌流仙却是哈哈笑出声来，笑意难得畅快。
这师徒两人一条心的，让周围众位尊者还是头疼。
让圣尊主动收回？
那他们还把他叫来干什么啊？
祁夜染在旁边看得，不由得笑出声来，“我说你们这群老古董啊，捡到了宝贝还不知道好好捂着，还谈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他掏掏耳朵，“你们要是再唠叨几句，这沐锦小爷我可就拐回天玑宗了。”
“祁夜染！”北尊这次是真的有些恼了，“这是我紫阳宗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插手指点。”
没有直接将祁夜染请出去，已经是北尊的极限。
祁夜染撇嘴耸肩，笑得妖美，“如果有什么地方戳到北尊痛处了，那我可真是抱歉，但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这沐锦你不要，我可是求之不得。”
“你！”北尊拍案而起。
沐天音一把扯过祁夜染，咬道，“你别添乱了行吗，少爷。”
这小子，也是个祖宗。
“好，好。”祁夜染做出个投降的收拾，默默的挪到一边去。
紫阳丹宗不总是在芥蒂，宗内年轻一辈之中，没有能和瑶宫，青城派，玉衡宗，甚至于姬家相比的一个上得起台面的标榜弟子么？
现在可不就现成的有一个！
只需拂去他身上的少许尘土，便可光芒万丈。
这些人怎么就瞎了眼，没看见呢？
要是把沐锦给气跑了，到时候可有得这帮人哭！
祁夜染摇摇头，他这可是好心提醒。
陌流仙拂袖起身来，缓步从几十级白玉阶上走下，做出决断，“本座的东西，既然送出去了，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今天召大家前来，也只是把话说清楚而已。”
他迈步到沐天音身边，“走。”
“是。”沐天音谨遵师命。
祁夜染环顾周围一眼，给大家一个请自便的眼神，便跟着沐天音屁股后面离开。
“师弟！”
凤肖白连忙起身来唤住，心中直骂这头犟牛子。
怎么几千年脾气还是不见收敛？
这会儿倒好，收个弟子，一样是个倔强性子，而且瞧这状态，还绝对是青出于蓝了！
陌流仙顿住，对于这个同门师兄的话，他还是能听得进去几句的。
凤肖白快步追下来，“本又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闹得这么僵，再说，不管怎么样，你毕竟也是紫阳丹宗圣尊，你也希望沐锦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吧。”
最后一句话，让陌流仙面色稍微缓和下来。
沐天音瞧着陌流仙的表情，她没有说，她不需要得到大家的认可。
这世上之人千千万，有谁能一一顾及过来？
而她也只关心她在乎的，在乎她的人，旁人会怎么看，又与她何干！
只是师尊身为紫阳宗的圣尊，再是不问世事，有时候不得不顾全大局，而她可以做的，是尽量让自己不成为师尊的麻烦，以及完成作为师尊弟子，应该担当的事情。
沐天音望向凤肖白，“凤老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凤肖白哎一声，“大家双方各退一步吧。”
“凤老你说。”北尊也有意缓和局面，惹陌流仙发怒，是谁也不想看见的事情。
凤肖白伸手撸了下胡须，缓缓道，“这五个月后，便是我宗每三年一次的晋升考核。”
“凤老的意思是？”南尊开口。
几位天尊相互对视，交换个似懂非懂的眼神。
凤肖白继续道，“沐锦和诸位药童弟子，一起参加今年的考核，若是她能过核心弟子的标准，那么想必大家也没什么多话可说。”
经过正规的考核，再被陌流仙收为弟子，虽然只是多出了一个形式，但对于一些十分严苛守古的阁老尊者来说，让他们有一个借口接受。
另一方面，也是给了大家一个台阶下。
还有就是，沐天音不一定能过！
“那若是不能过，又如何？”果然，北尊紧接着便开口。
凤肖白扭头望向沐天音，沉吟少顷，说道，“若是不能过的话，沐锦便交出手中的玄火令，至于圣尊师弟要不要收为关门弟子，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大家相互对望，连连点头。
玄火令收回来，那就没什么关系了。
比较圣尊以自己的个人名义收徒，不是紫阳宗弟子，不是他们该管的事情。
“如何？”凤肖白望向陌流仙。
陌流仙沉默，只望向身边的沐天音，要她自己决定。
沐天音也沉默，望向周围的阁老尊者。
大家大眼瞪小眼，屏息等待着她的回答。
半晌之后，沐天音缓缓点头，红唇轻启，吐出一字来，“好。”
“你确定？”北尊有些意外。
这小子是答应了？这么爽快，他又知不知道自己答应的是什么事情？
沐天音启唇淡淡，“确定。”
不仅仅是北尊，大家都有些惊讶。
紫阳丹宗的考核究竟有多严，被它虐过的修士，不管是过了的，还是没过的，都绝对会大吐苦水。
就单单说药童到外宗弟子标准，从张曼从小潜心苦修十余年，依旧还是个碌碌无为的药童，就可观出一二，紫阳宗内这样的人即使不上万，那也有九千。
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还未熬出头的，比比皆是！
更别说核心弟子的标准！
不说天资年龄限制之类的，就单单从数量这个角度来看，每年参加紫阳丹宗考核的修士，药童，弟子，宗内的，宗外的……那至少都是上十万的数量。
最多的一年，达到过百万之多！
核心弟子取多少个？
也一双手的数量！
而且，这些人之中，无一不是精心准备良久，有扎实的基础，才敢来紫阳宗考核，有的人甚至于准备了几十上百年。
“我听说，这沐锦之前，好像连个药剂师都不是吧？”北尊被沐天音如此果断的应承给吓到了，他询问身边的南尊。
南尊点点头，“他是入了紫阳宗后，才接触药理，不过几天的时间。”
北尊这就疑惑了，“那他是凭什么能应承得这么干脆。”
是不把玄火令放在眼中？
还是说，他天真的认为，有圣尊指导，就能在短短四五个月的时间里面，精通药理丹道？
沐天音那日在药谷帮许绿衣兄妹挑药材的事情，半真半假。
紫阳宗很大不说，又人数众多，连打杂挖矿的杂工，都是数以万计，所以并未引起太大的关注，被那一圈的人议论几日之后，便就消停下来。
几位天尊阁老，是在万人之上，就像皇帝至尊，哪会听说那样的小事？
故而，他们对沐天音的底子，几乎是零了解。
“这小子，真是狂妄得可以。”白邱天嗤笑一声，压低着声音在那里讽刺一语，“他真的以为，丹道是那么好修炼的吗？”
要考得核心弟子，在百岁之内，至少也要是绿品丹师。
不是药材师，而是真正的丹师！
半年时间不到就想完成这个？这小子恐怕是还没睡醒，在做白日梦，真以为成为圣尊弟子，能得到圣尊的指点，就真一步登天了？
他就等着这小子砸下来，摔个头破血流！
而且，若是没达到，被迫交出玄火令的话，圣尊的脸面怕也是不好看吧……
但就算是心中有点谱子的凤肖白，此时都是没什么把握的。
凤肖白想了想，还是开口提醒声，“沐锦，这条件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要难，丹道一门大道，靠的可不仅仅是记忆，辨认药材那么简单，你可是确定了？”
周围一圈人的眼神，真可以用虎视眈眈来形容。
沐天音眸光发紧，眉头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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