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0.痴傻,他说:继续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好像将一直这样无变化。
搁在膝上的手,指间轻弹了弹烟灰,一支香烟已经燃过大半。
最终先起变化的,是床里坐着的那人。
女子呆滞的目光缓缓从地面抬起,看向身前坐在不远处悠然双腿交叠的男子,眼睛缓慢地眨了眨,神色丝毫无变化,但那张脸并不陌生。
被她看着的男子神色也未变,眸光淡漠,就这么与她对视。
“认得我吗?”
安静的房间响起男子低淡的声音,磁性,透着摄人的冷。
身穿宽大病号服的女子看着他,呆滞的目光微微眨动了一下,仍是一脸平静的茫然。
指间烟头落地,皮鞋碾过时,男子已经起身,朝床前走来。
女子抱膝的姿势未变,背却比之前更贴着墙,后面无路可退了。
下巴被一只大手紧捏着时,她不得不被强迫着对上那人的目光。
男子沉黑的眸仿佛一口幽幽的黑潭,深不见底,越望,越陷落,越可怕。
当她茫然无神的眼中划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异色,仍是被那人捕捉到了。
“你醒了。”
这不是问句,是肯定。蔺君尚手掌力道不小,她的下巴很疼,让她不得不正视他,是为了看清她脸上眼中任何一丝神色。
听到他幽冷的声音问:“当初,谁给你的消息?”
这个男子有着英俊的容颜,曾经是她深深迷恋的,可此刻,她看着他,唯有害怕。
脸上神色缓缓有了丝变化,她拨开他的手,想要往后退,却只能更紧地贴着墙,感觉来自冷硬墙体的冰凉。
“疼,别这样,不要!”
女子声音干涩,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紧紧环抱着自己,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
“看来你很享受这里的生活,打算待一辈子。”蔺君尚放了手,转身。
从外套又摸出烟盒取烟时,他道:“带出去。”
女子被许途跟余力从床上架下来,一身长衣长裤的病号服,光着脚,她剧烈挣扎不肯走,但力量哪里敌得过两个有身手的男子。
被架出病房外,秋日上午的日光并不热烈,却还是让这几年来第一次踏出病房外的她感觉很刺眼。
“不要,不要带我走,我哪里也不去!”
女子挣扎着,但只是无用,被两人一左一右架着下楼,几乎是拖着走。
一直站在门外的女护士有点担心,但看着走出来的男子什么话也不敢说,只能跟着下楼。
阳光照在披头散发的女子身上,头发干燥分叉毫无光泽,脸颈手臂还有露出的脚踝都苍白,她被带往的地方是厨房。
不是做饭时间,疗养院的厨房里没有人。
两人松了手,女子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扔在地上,地板潮湿冰凉能瞬间传到心脏。
余力拧开了液化气灶,火苗熊熊泛蓝,上面搁着的一把火钳,端部逐渐被烘得通红。
随手拿了灶边一张毛巾包手,握着烧得通红的钳子过来,余力蹲在女子跟前。
那灼热的温度一靠近就让人感觉到了热气迎面,女子虽然撑坐在地面,目光神色依然与常人不同,好像看着面前通红的钳子,并不知道它的危险。
余力撩起她一撮长发,钳子夹上去,顿时是一阵烧焦难闻的气味。
女子无动于衷,还突然笑了,伸手摸着刚被烧断了的那撮头发,笑得痴痴呆呆:“什么味道,像是烤面包……饿了,想吃面包了。”
她突然一把抓住余力,手伸过来的时候碰到了钳子端部,顿时手腕处烫得一片通红,她却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有没有面包,你会烤面包对不对,给我一个好不好?”
她一脸痴傻地朝着余力笑,余力转头看向身后不远站着的男子。
“演,继续演。”
蔺君尚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模糊,因为他正含着烟,拢手点火。
抽了一口,抬眸,看到女子竟然伸手去抓住那钳子的顶端,顿时手掌皮开肉绽,她要往余力衣服上蹭,余力一挣,原本坐在地上的她重心不稳往后仰去,下意识抬手撑住地面,皮开肉绽的右手手掌触碰潮湿的地面,好像也无所觉。
“赵婧欣,有本事你疯到底。”
蔺君尚彷如没有任何情绪的一字一顿,看了一眼腕表,已经没有耐心,转了身。
坐在地上的女子在听到那三个字的名字时,低垂的眼睛里划过一晃而过的异色,可她仍是没反应。
许途进来,手里拎着一桶汽油,蔺君尚唇上含着的烟往门外一扔,那么随意的一个动作也做出帅气来,继而拧开盖子,余力已经起身退到一旁,看着蔺君尚皮鞋沉稳踏过,将汽油围着女子所在地面周围淋了一圈。
“既然不怕火,那就玩大点,开心吗?”
听到这句话时,汽油已经淋到了头脸上,女子彻底浑身冰凉。
“赔疗养院一个厨房是小事,主要让你玩得尽兴。”
男子声线沉沉,慢条斯理好像在做一件并不重要的事情,倒光了的汽油桶随手扔在旁。
厨房里全是浓重的汽油味,许途从怀里摸出打火机时,蔺君尚已经迈步要走出厨房外。
看着许途就要打着打火机,女子突然发出尖锐地喊叫:“不要——”
“蔺君尚你怎么那么狠,烧死我你是杀人罪!”
凄厉干哑的声音骤然响起,往门外去的男子顿步,转头看回来,神色如此漠然:“是么,那你两年前已经犯了杀人罪。”
不用狠的,不知装疯卖傻到几时。
眼前的女人,正是几年前曾因为迷恋他寻死觅活的那个赵婧欣,杨旭的表妹。
“我再问你一遍,当初鹭城民宿,是谁给你的消息。”
地上的女子浑身淋遍汽油,湿发贴在脸上,额上一块疤没有能遮住,很明显,而她此刻眼睛睁开都困难。
这是当初纵火事件被查出来之后,在鹭城另一家小旅馆里被找到时她试图从二楼阳台逃跑,摔落楼下造成的伤口。那一次她昏迷了几天,醒来以后一直变得痴痴傻傻,想要从她口中知道什么也没有办法,一晃,就过去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