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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幕 阿尔卑斯山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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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屋外,以梦为马

让它的蹄子和雪说话

那是你,从我心灵的山峰

吹落的雪花

摩天lún旋转着破空飞起,无数鸟兽尖叫着撞击在观光舱上,玻璃迸裂炸碎。帝释天骑着风神翼龙,狂飙似的迎面冲来。隔着几十米远,丽莎已能感觉到他拳头掀起的狂猛气浪,呼吸如窒。

这把“冰龙之牙”是里奥·阿波罗送给她防身用的,淬了七十二种剧毒,削铁如泥,见血封喉,五年来从未用过。昨夜高歌若不是间封制她的经脉,没给她丝毫还手之机,可能已经成了刀下之鬼了。

“里奥!”丽莎又惊又喜,还没等她叫出声,已经被那炽光闪耀的人影抱入怀中。火光照耀着他刚毅方正的脸庞,黑发飞舞,褐sè的皮肤闪着金属般的光泽,就像君临天下的雄狮。

终于来了,你终于来了!她如释重负,浑身酸软地倒在他的臂弯。这个世界,除了无所不能的上帝,只有眼前的这个男子可以不计回报地保护她,回应她,带给她祈祷与梦想的一切……

他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嘴角微笑,徐徐吻落。然而chún瓣即将交接的时刻,电光如紫,他的脸却突然变了,变得yīn鸷、桀骜而又俊美,双眼闪烁着狂bào的怒火。

高歌!她心里猛地一沉,奋起全身力气,想要将他推开,却被他紧紧地箍在怀里。他的chún舌像风bào般碾碎她的chún瓣,撬开她的贝齿,带给她酥麻如电的晕眩与战栗。

惊惶、恐惧、羞怯、恼怒……瞬间如cháo水将她淹没,可是,为什么又夹杂着一丝丝酸甜yīn暗的喜悦?她耳根如烧,心却仿佛沉入了冰窖。越想挣扎,越想呐喊,越是无力动弹。

她心里怦怦急跳,这些意大利人既然拥有欧洲最先进的90直升机,背景必不简单。从他们的装扮与谈话判断,似乎不属于意大利的任何一个官方机构,也不像是西西里黑帮或恐怖组织,难道……难道他们是追寻摩天lún信号而来的“盘古”成员?

她牙关格格交撞,想要喊他的名字,全身却像被冰雪冻结,里里外外全僵住了,接连眼皮也仿佛压着千钧的厚雪,一点一点地合了下来。

丽莎头皮发怵,下意识地朝它们挥了挥匕首,朝后挪了半米。

她终于从噩梦中惊醒。

湛蓝的夜空悬着一lún明月。连绵的雪坡被月sè镀得一片蓝紫,深深浅浅,仿佛凝固的大海,又像是夜晚的沙漠。雪坡的后方,是一大片拔地连天的巍峨山峰,冰雪皑皑,露出星星点点漆黑斑驳的坚岩峭壁。

丽莎蜷缩在厚厚的积雪里,周围一片死寂,除了呼啸不息的风。她浑身都被这刺骨的狂风吹透了,僵痹得没有任何感觉,一动也不能动,就连思想也仿佛被冻结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高歌带着她从泰晤士河底的机关秘道,进入了摩天lún的观光舱后,遭到了帝释天与万千鸟兽的疯狂袭击。

生死关头,高歌启动了“伦敦之眼”的飞船模式,却被帝释天乘隙打成重伤,飞lún的六个引擎也被鸟群撞坏了两个,险些爆炸坠毁。

“伦敦之眼”有惊无险地飞旋破空,冲出鸟群的重围。她被那接连不断的冲击波震得天旋地转,依稀看见高歌将那藏着油画的金属圆筒塞在了飞lún驾驶室里的某个地方。还没来得及细看,飞lún的第三个引擎又发生了爆炸,一切瞬间失控了,她被重重地甩飞在舱壁上,失去了知觉。

丽莎如释重负,刚想朝他奔去,却听到他大喝:“小心!”右后方狂风鼓舞,一道白影闪电似的朝她当头扑来。

高歌呢?想起昏迷前,他被爆炸的气浪推得横空飞起的那一幕,她的心猛地一沉,接着突突狂跳起来。转头四顾,雪坡连着雪坡,山脉接着山脉,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冰雪,却见不到半个人影。

这儿究竟是哪里?如果飞lún坠毁,将她抛落在这不知名的雪山上,高歌又在何处?是死是活?想起梦中他冰冷僵硬的身体,她越发xiōng喉如堵,难以呼吸,一时间竟忘了他是自己的敌人,颤抖着人声叫喊:“高歌!高歌!”

叫声在雪山之间回荡,没有听到他的应答,远远地却传来野兽的咆哮,此起彼伏,森厉恐怖,听得她浑身汗毛直竖,呼喊也顿时戛然而止。

天地苍茫,独剩她一人,没有追踪器,没有手机,没有任何方式可以和“圣了”联络,在这极端严寒、凶险莫测的高山上,只能向上帝祷告,保佑自己尽快找到高歌,找到梵高的《最后一年》。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张开手指,从雪地上爬了起来。经过了四五个小时,又遭受了外力的接连冲撞,被高歌封闭的经脉此时已全部解开,只是风雪冻结,血流缓慢,一时还不能活动自如。

极目远眺,四周尽是连绵不绝的雪坡,她位于这片雪坡的最高处。左侧往前百余米是悬崖。右下方有一大片积雪覆盖的针叶林,一直朝山下绵延,到了坡底后,又与那片巍峨耸立的山脉相接,迤逦不绝。

没有指南针,只能靠北斗星来确认方位了。按照星辰的方位,她的右侧就是南方。摩天lún离开伦敦后,一直朝南飞行,既然她抛落在这儿,那么飞lún最可能的坠毁地点应该是南边的那片针叶林。

她tiáo匀呼吸,不停地呵着双手,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针叶林走去。此处海拔极高,又值冬夜,温度至少在零下二三十度,她穿的只是普通的羽绒服与牛仔裤,又在雪地里蜷躺了许久,几已冻僵。

如果是常人,走不了几步,就被这彻骨狂风刮得崩溃散架了,但她从小接受了极为严酷的训练,体质绝佳,意志坚忍不拔,无论身体如何冻得僵痹发抖,脚下却一步也不停歇。

走了几百米后,气息渐畅,全身暖和了不少,她的心神也渐转平定。

针叶林里一片漆黑,积雪更厚,最深处没过膝盖,踩起来“咯吱咯吱”响。月光从堆满积雪的枝叶间漏下,斑斑点点。一阵狂风刮来,荧光摇曳,雪块簌簌坠落,接连不断地砸在她的头上、颈间,冷得直打哆嗦。

她倚着树干喘了会儿气,捡起两根粗硬的树枝作为拐杖,正想继续往前走,脚下却似乎绊到了什么坚硬之物,低头望去,头皮发麻,差点儿叫出声来。

骷髅!一个惨白的骷髅头半埋在雪地里,黑漆漆的眼窝瞪着她,仿佛正在咧嘴狞笑。

再朝周围扫望,背脊更是一阵发凉。林间雪地里密密麻麻尽是白骨,有的被掩埋已久,sè泽发灰;有的似乎最近刚被野曾咬,齿痕犹新。

这儿海拔至少2000米,人迹罕至,就算有登山、滑雪的游客,又怎会在一片林子里出现数以百计的尸体?他们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葬身于此?她强捺住心中的恐惧与不详预感,默默祷告了一会儿,扶着树干,继续朝前行进。

当她穿过这片针叶林时,圆月已经移到了正上方,照得雪坡一片银亮。左右环顾,心里猛地一跳,惊喜欲爆。

东南方百余米的雪地上,有一个像是陨石砸出来的巨大天坑,坑里斜斜地嵌着一个半圆形的摩天lún,在月sè中闪着淡淡的金光。赫然正是“伦敦之眼”!

摩天lún中央的钢轴铁架已经被封闭的金属壳覆盖,就像两个巨大的圆形陀螺对接而成。两侧“陀螺”的尖端分别有三个引擎,其中一个仍在冒着淡淡的白烟。或许这就是它坠毁在此的原因。

正想朝那儿奔去,空中忽然传来“突突突……”的轰鸣声,一道雪白的光柱从后上方斜斜地射了过来。丽莎一凛,急忙转身藏入针叶林。

光柱摇曳,一架银白sè的直升机掠过头顶,绕着摩天lún盘旋了一会儿,徐徐地降落在天坑旁。四个端着卡宾枪的意大利人欢呼着跳了下来,交相击掌,争先恐后地朝坑底冲去。

高歌反应极快,转身抱住它的侧背,滚入月光之中。雪豹的前腿被月光一照,顿时变成了两根银白的腿骨,青烟直冒。

正飞快寻思,直升机又“突突突突”地腾空而起,驾驶员朝着那四人做了几个手势,示意回去通报消息。

就在这时,天坑的雪堆里突然闪电似的冲起一道人影,抓住直升机的起落架,凌空飞转,像抡铁饼似的朝外甩去。

“轰!”直升机撞在雪地上,螺旋桨叶瞬间炸飞,机身翻了几个滚,高高地弹了起来,朝雪坡下的悬崖急坠而下。接着又是一阵轰鸣狂震,喷涌的火光照得周围一片彤红。

那几个意大利人大吃一惊,纷纷回身端枪狂扫。

那人兔起鹊落,朝针叶林里冲了进来。子弹密集穿入在杉树、松树的枝干,“噗噗”连响,雪沫飞扬丽莎急忙蜷身蹲伏,屏住呼吸,从鞋底拔出一柄又薄又利的匕首。

等她醒来,就已经到了这雪山之上。

丽莎左臂一阵烧灼的剧痛,已被流弹擦着。正想躲到右侧那株大杉树后,黑影一闪,一个人突然朝她扑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反手一刀。那人闷哼一声,抱住她朝左急滚。

“嗒嗒嗒嗒!”子弹几乎是贴着她的身体穿入地里。片刻之间,那株大杉树便被弹雨“切”成了两段。

她这才知道那人是来救自己的。黑暗中看不见那人的脸容,但却闻到一股好闻的男性气息,似曾相识……心里猛地一紧,颤声说:“是你!”又惊又喜,松了口大气。

那人淡淡地说:“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我没死你是不是特失望?”果然是高歌。他温热的呼吸吐在耳后,丽莎的脸颊顿时一阵烧烫,想到敌我两立,又被他这么紧紧地抱在怀里,更觉羞恼,将他肩膀朝外一推。

高歌痛苦地低吟一声,全身肌肉绷紧。丽莎只觉触手处温热黏糊,突然想起刚才这一刀刺出,似乎曾扎到了对方皮肉,心里猛地一沉,脱口道:“你……你受伤了?”

话刚出口,枪声大作。高歌抱着她朝右急滚,冲入一个雪坑,掩住她的嘴chún,贴耳冷冷地说:“笨蛋!你想……你想害死我们吗?好好待着,会有东西来……来收拾他们的。”说话断断续续,呼吸不畅,显然受了极重的伤。

滚烫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过她的脸颊,凝结成一道薄冰,在她与他的chún齿之间。渐渐地,他不动了,越来越冷,连呼吸都像是带着冰霜的寒风。她的心里猛地一颤,死了?难道他死了?

“你这算是鳄鱼的眼泪吗?”高歌捏住她的下巴,惊讶地端详着她,神情古怪,“放心,我属猫的,有九条命。就算死了,也不是死在你手里。如果不是……不是那该死的印度阿三,我……我……”

他眉头一皱,嗓子突然哑了,右臂剧烈地颤抖着,手掌已变成了淡淡的乌紫sè。匕首上的剧毒果然来得又急又猛。

“别动,越动毒素发作越快!”丽莎心揪成一团,惶急、愧玖、恐惧……更多的却是针扎似的刺痛难过。或许是因为他几次救了自己,或许是因为他强蛮恣肆的吻,或许是因为他泪水咸涩的滋味……无论如何,这个与她相识不到八个小时的敌人,已悄然占据了她的心底。如果他真死于自己的刀下,余生恐怕更无法忘记这个搅乱她人生的男人了!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她一咬牙,扯开高歌的衣领,将嘴贴在他的伤口上,大门地吮吸起来。

“你疯了吗?”高歌一愣,想要将她推开,却没有半点力气,身休陡然失去平衡,软绵绵地趴在她的怀里。

毒素极猛,丽莎才吸了两口,舌头、嘴chún便高高肿起,痹麻烧辣。她将含着的淤血吐在边上,又抓了几团雪块擦洗chún舌,塞进嘴里,继续吮吸。

“滚开!”高歌非但没有感激,反而像被敌人的怜悯激怒了,断断续续地哑声笑道,“我是无恶不作的魔鬼,你为什么要冒死救我?是想展现你基督虚伪的慈悲,还是怕我死了,拿不到耶稣的裹尸布?嘿嘿,就算耶稣真复活了,看到他忠实的圣女用自己圣洁的生命来拯救魔鬼,立马就得气得一命呜呼了!”

高歌越是嘲讽辱骂,她心里越是坚定,一边周而复始地吮吸着毒血,吐在旁侧,一边默默地祈祷慈悲的主赦免他的罪,赐以神迹,给他新生。渐渐地,吐出来的血yè由黑转红,她的口舌、两颊,乃至喉咙,却火烧火燎地阵阵痹痛,连冰冷的雪块也难以减轻。

突然“喀嚓”一声,两个冰凉的枪口分别抵住了她与高歌的脑袋。

“死到临头,还想着男欢女爱。小妞,要不要哥儿几个来帮帮你?”两个意大利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吹了声口哨,发出yín猥的大笑。

丽莎又羞又怒,脸上霞云飞涌,置若罔闻,继续默默地吮吸着毒血,右手紧攥匕首,暗想,这两人若是敢无礼,立刻与他们同归于尽。

高歌却咳嗽了几声,用纯正的意大利语淡淡地说:“你们想活命的话,立刻向这位小姐道歉。”

“道歉?”那两人一愣,哈哈大笑。左边那人踢了高歌一脚,笑道:“我们意大利人只谈情说爱,从不道歉。”抓起高歌的领子,正想将他丢到一边,突然嘶声惨叫,只见他xiōng口chā着根树枝,仰面摔倒在地,卡宾枪冲天乱射。

高歌一击得手,立即抓起雪坑边的断木,“砰”地猛击在右边的意大利人头顶,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当即毙命。丽莎这才知道他已经从死亡边缘被自己拉了回来,惊喜交加。

顷刻间枪声大作,另外两个意大利人又朝这儿包抄过来。高歌俯身捏了捏她的脸颊,哑声说:“别出声,乖乖地在这儿等我!”不等她回答,夺过意大利人手里的卡宾枪,趔趔趄趄地蹿了出去。

他速度极快,丽莎想要拉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枪声中交夹着几记轰隆巨震,然后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又是一声,然后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狂风呼啸,针叶林沙沙作响。她心中突突狂跳,伏在雪坑里等了好一会儿,始终再没听到任何动静,忍不住探起身,蹑手蹑脚地朝外走去。

月光如水,雪地亮如白昼。剩余的两个意大利人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高歌端着卡宾枪,坐在雪坑边沿,脸sè苍白,凌厉的眼神如猛兽般环顾着四周,似乎没有大恙。

就在这时,雪坡上狂风鼓舞,刮得篝火贴地摇哎,四个火堆瞬间灭了两个。六只尸豹终于等到了这千金一刻,咆哮着腾空跃起,狂飙般朝着她与高歌当头扑下。

“嗒嗒嗒嗒嗒嗒!”高歌朝着她头顶一阵猛扫,她下意识的翻身急滚,“轰”地一雪地像是炸开来似的,将她掀飞出十几米远。那道白影从她上方飞掠而过,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

高歌一把将她拦腰抱住,拽着朝后退去,卡宾枪火舌喷吐,直到最后一颗子弹也打尽,四周才安静下来。他似乎也已用尽了全身力气,拉着她气喘吁吁地坐在月光里,浑身尽是虚汗。

丽莎扫望着四周,倒吸了一口冷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六只白毛黑斑的巨大雪豹悄无声息地从针叶林里钻了出来,在暗影里逡巡徘徊,碧绿sè的眼睛就像鬼火似的灼灼瞪着他们,龇着牙,流着涎水,发出低沉而恐怖的咆哮。

先前听到的山谷怪吼,还有林子里数以百计的尸骨,这一刻全有了答案。

一只雪豹贪婪地瞪视着地上的尸体,探出左爪,想要将他拨到跟前,岂料那只爪子刚探到月光下,竟突然变成了森森白骨!

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猛地缩回爪子,朝后退了两步。更诡异的是,一旦退回yīn影里,那只仅剩白骨的爪子竟然又变回了皮毛厚实的血肉之躯。

“苏格拉底小姐,你喜不喜欢海明威?”高歌将卡宾枪往地上一掷,凝视着那些雪豹,眼中跳跃着恐惧而又喜悦的光芒,“‘乞力马扎罗山是一座海拔19710英尺的常年积雪的高山,据说它是非洲最高的一座山。西高峰被马塞人称为鄂阿奇-鄂阿伊,即上帝的神殿。在西高峰的近旁,有一具已经风干冻僵的豹子的尸体。没有人知道,它到这样高寒的地方来寻找什么’……”

他转过头,莫测高深地笑了笑:“这段话是海明威《乞力马扎罗山的雪》的开场白。为了这段话,我专门去过两次乞力马扎罗山。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被海明威这老混蛋给骗啦。他说的‘豹子的尸体’不在那儿,那儿更不是‘上帝的神殿’。上帝的神殿就在这儿,就在我们的脚下,就在这阿尔卑斯山的冰雪里。”

丽莎心中突突直跳,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大概,低声说:“你……你是说这儿是阿尔卑斯山,摩天lún坠毁在这儿不是意外,而是……而是……”

“当然不是意外,”高歌扬起眉梢,淡淡地说,“‘伦敦之眼’是遵循着归裹尸布里‘通天之眼’的启示飞到这儿来的。这雪豹就是守护上帝神殿,的‘不死尸兽’,你们梦寐以求的七件‘上帝神乓’就在这座雪山里!”

丽莎脑了里“嗡”地一震,她小时在修道院,就曾听嬷嬷说过,上帝留下了七件神兵,藏在庙殿里,得到这七件神兵的人,将成为木门的七个使者,为他吹响审判的号角。而这也正是她加入“圣子”后的终极任务。四年来,她抛下一切,离开未婚夫,潜伏在国际刑警的总部,就是为了这七件神兵,为了打赢在末日审判前洗清人世罪恶的圣战。

“想得到七件神兵的可不止‘太岁’和‘盘古’,”高歌乜斜着雪地上的那两具意大利人的尸体,冷笑一声,“没有‘通天之眼’,‘光照会’即使机关算尽,翻遍阿尔卑斯山的每一寸雪地,也找不着‘上帝神殿’的入口。”

光照会!丽莎心中又是“咯噔”一跳,这名字好久未曾听人提到了。

自古以来,“光照会”就是“圣子”的第一死敌,自称“敌基督者”,山许多仇视“圣子”的秘密组织联合而成,“盘古”就是其中之一。据说几十年前,“光照会”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故,联盟土崩瓦解,从那以后,“圣子”的头号大敌就变成了“盘古”。

如果这几个意大利人真是“光照会”成员,那么是否意味着这个宿敌已经死灰复燃,并将趁着“圣子”与“盘古”胶着决战时,突然浮出水面,全面反击呢?她越想越是不安,恨不能立即将这个消息告知“圣子”。

这时,天上飘来了一片浮云,月光忽隐忽现。那六只雪豹猛地弓起身,白毛乍舞,对着他们龇牙咆哮,作势欲扑。

“轰!”就在他即将与摩天lún相撞时,雷声轰鸣,一个炽亮的人影挟着万千闪电从天而降,将帝释天连人带兽撞飞出百余米远,周围的鸟群被鼓涌的炎风卷扫,瞬间着火,惨叫着纷纷坠落。

高歌横了她一眼,忍俊不禁:“这些怪物本来就是僵尸,子弹也不过吓唬吓唬它们,你这把小刀能起什么作用?它们怕的是光,只要月光还照着我们,尸豹就不敢上前。”

他这话没起到任何的安慰作用,丽莎看了眼在云中穿梭的月亮,寒意更增,摇头说:“可是再过半个小时,月亮就要落到山坡后头了,我们……”

高歌突然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匕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地搜集树枝,烧几堆篝火,越多越好。只要能撑到天亮,就算赢了。”

他走到左前方那意大利人的尸体边,拾起卡宾枪,丢到丽莎跟前:“要想活着找到上帝的七件神兵,我们就得先联手对付这些怪物。我给它们喂点儿吃的,如果它们跟着我,就开枪将它们引开。鞭炮不多,省着点儿用。”不等她回答,一脚将那尸体踢到右前方的yīn影里,然后飞速朝左前方的树林冲去。

丽莎微微一怔,想不到他竟然这么信任自己,敢将生死cào于她的手上。忽然又想,先前他不让自己为他吸吮毒血,极尽辱骂嘲笑之能事,究竟是出于敌我立的自尊心呢,还是担心牵累她的安危?在他那看似冷酷yīn鸷、粗野凶bào的外表下,是否也藏着一颗温柔细腻的心?

这些念头间从她心里疾闪而过,来不及细想,俯身抓起卡宾枪。那六只雪豹显然饥饿到了极点,不愿与同伴分享半点血肉,不等尸体着地,已经咆哮着扑抢成一团。彼此撕咬对打,每一爪击打在地,地面就像迸炸开来似的,雪浪喷涌,连树林也跟着簌簌摇动。

丽莎紧紧地握着卡宾枪,屏息敛气地盯着它们,眼睛眨也不敢眨上一下。

过了一会儿,高歌抱着两捆树枝冲了出来,远远地抛到她的身边,又立刻返身折回。如此反复三次,收集了六七捆树枝后,那具尸体已经基本被雪豹夺抢干净,只剩下些许血肉还沾在白骨之上。

高歌依法炮制,又将另一具尸体扔到更远处,继续tiáo虎离山。但这次六只雪豹争抢得更为猛烈迅疾,才第二个来回,尸身已经被瓜分完毕了。

一只雪豹叼着撕咬下的头颅冲向远处,另外四只穷追不舍,只有一只雪豹瞥见从树林里钻出的高歌,掉过头,朝他咆哮猛扑。

丽莎心中一紧,立即朝着那怪物密集开火。她枪法极准,子弹颗颗穿入雪豹的身体,火星迸射。那怪物翻身打了个滚,龇牙发出愤怒的狂吼,竟然又不顾一切地扑上了高歌的后背。

“混蛋,快给我滚出来!”四个意人利人lún替更换弹匣,骂骂咧咧地冲向钎叶林,枪声震耳欲聋。

尸豹狂吼着立起身,他趁势一刀切入它的右肋,往下一旋,将整只右前腿齐肩砍断,然后奋力一脚踹中它的肚腹,凌空踢飞出十几米远。

就在这一瞬间,另外几只雪豹已转头风驰电掣地冲了过来,争相扑在他的身上。丽莎投鼠忌器,不敢开枪,只能尖叫着朝雪地猛烈开火。

但此时这些饥饿的尸豹已经激起了狂bào的怒火,根本不顾枪声与进溅的火星,一心将他撕裂吞噬。

高歌与那几只雪豹滚做一团,无法挣脱,突然纵声大吼,全身“呼”地鼓舞起一大团火光。

压在最上方的雪豹顿时变成了一只雪白的骷髅豹,骨架弓起,发出凄厉痛苦的惨叫,凌空跃起,朝yīn影处逃去。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也相继变成白骨森森的尸豹,青烟吱吱直冒,惨叫逃窜。

高歌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丽莎惊魂未定,又朝着那群雪豹打了几梭子弹,才冲上前将他拽了回来。

短短几秒钟,他已经被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喘着气说:“我怀里有……有打火机,快……快去点起篝……篝火……”意识已有些迟钝了,说起话来断断续续。

丽莎从他夹克内侧的口袋里找出一个zippo打火机,手忙脚乱地将那些树枝堆成四堆,环绕周围,然后点燃打火机,颤抖着一一点着。火光蹿涌,将雪地照得一片彤红,那些尸豹纷纷咆哮着朝后退去。

转头一看,高歌脸sè惨白,双眼紧闭,已经处于半昏迷中。她又惊又急,手足无措地将他抱在怀里,一边抓起雪块,搓在他的脸上、身上,一边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叫道:“高歌,你别睡着,别睡着!快和我说话!别睡着,快和我说话……”

高歌被帝释天重创经脉,只剩下不到三成的力量;从摩天lún坠落雪山后,又接连挨了枪弹,被毒刀所伤,早已命悬一线,仅仅靠着斗志与信念苦苦强撑。此时抢来树枝,耗尽最后一丝体力,又被数只尸豹抓得遍体鳞伤,尸毒攻心,再也支持不住。

迷迷糊糊听到她的叫喊,他眼皮轻轻一颤,气若游丝地微笑道:“苏格拉底小姐,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何必这么多废话?你最好……最好立刻杀了我。否则等我未婚妻找到……这儿,一定会将你送入地狱的烈火,永世……永世不得超脱。”

这两句话是昨夜丽莎对他说过的,短短几个小时,却已恍如隔世。丽莎想不到生死关头,他居然还有闲心和自己开玩笑,松了口气,扑哧一笑,泪水却又如断线珍珠,一颗颗地坠落在他的脸上。

此时狂风鼓涌,篝火明灭,那lún明月已经落到了针叶林的西面,整个雪坡都陷入了沉沉的暗影中。

那六只雪豹发出狂bào的咆哮,躁动地穿梭环绕,朝他们慢慢bī近,巨大的影子投映在雪地里,摇曳不定。或许是因为树枝里掺杂着大量骨磷,四堆篝火越烧越旺,每次它们伸爪试探,被火光一照,立即又痛吼着跳了回去。

丽莎指尖颤抖,轻轻地捂住他肩头的伤口,又惊又悔,低声说:“对不起,这刀上……刀上有毒……”泪珠摇动,竟险些夺眶涌出。

除了里奥,丽莎从未碰触过异性的肢体,更别说将这样一个半裸的年轻男子紧紧抱在怀里了。擦拭着他肩膀的刀伤,想到先前还曾用嘴吮吸过此处,她心里突突急跳,涌起了异样的感觉。

定了定神,想要转移念想,脑海里却不知为何又回旋起昨夜他凶狠地俯视着自己,低头强吻的情景,想起他流入他们chún齿的咸涩泪水,脸颊更是一阵火辣辣的烧烫。命运无稽,天意难测,那时的她又何曾会预见到此时此刻?

高歌身上肌肉坚实,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疤痕,许多都是年代久远的旧伤了,看起来仍觉触目惊心。丽莎想起他的档案,又是一阵揪心的难过。

根据档案所示,他八岁时就失去了父亲,十三岁又失去了母亲。或许就是从那时起,他性格大变,越来越yīn鸷桀骜,动辄与人打架斗殴,出手极为凶狠,短短两年,就因此更换了十二所学校,跨越了亚、欧、美三大洲。十六岁时,又因驾车与人冲突,竟险些将肇事者活活打死。从那时起,他就像是突然消失了,直到三年后,高氏地产召开董事局会议,他才以董事长的身份重新出现。

这三年里,他去了哪儿,发生了什么事情,始终是一个谜。唯一确定的是,他突然拥有了不可思议的超能力,甚至可以鼓涌火焰,飞檐走壁。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他驾乘着私人飞机与游艇,穿行在世界各地,每到一个地方,必然发生极为恐怖的bào力事件。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他与这些案件有关,但所有的线索都表明,他cào纵着“盘古”,这个世界上最大、最神秘的恐怖组织……

她怔怔地凝视着那张俊秀的脸,指尖摩挲着他微皱的眉头、嘴角抿紧的细纹,心中的刺痛越来越强烈。又想起了特蕾莎修女说过的那句话,“爱至成伤,而后永恒”。当一个人失去了爱的能力,他能回报给这个世界的,必是仇恨。

多么想缝合他所有的伤口呵。他究竟有着怎样痛苦的过往?如果他从小有人关切,有人爱护,有人在他受伤时为他抚平创伤,他是否还会变成一个内心黑暗、伤痕累累的魔鬼呢?

念头未已,眼前又闪过苏晴的脸容,她的xiōng口突然像被什么堵住了,呼吸不畅。他刚才开玩笑所说的“未婚妻”应当就是指这个女魔头吧?他们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如果没有“盘古”的身份,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像……就像自己和里奥一样。

想起里奥,她心中一颤,宛如从梦里據然惊醒。

她在做什么呢?为一个掳获了自己的、残忍凶bào的基督之敌牵肠挂肚,却忘记了与自己从小一起长人、有着神圣婚约的男子?他与里奥之间究竟有着怎样难以化解的仇恨?如果里奥看得见此刻情景,看得见她心中所思,会不会觉得遭到了背叛遗弃呢?她究竟是因于悲,想要拯救这个迷途的孩了,还是……还是困于心魔,被撒旦动摇蛊惑?

她越想越心绪缭乱,耳根如烧。这时,高歌突然捂着xiōng口,猛烈地咳嗽起来,紧皱眉头,满脸痛苦。火光摇曳,照在他的苍白的脸上,他的脸上沁满了汗珠,chún角、下巴尽是喷出的鲜血。

丽莎大凛,把住他的脉搏,竟然已微弱得察觉不到了。那些尸豹似乎也察觉到他性命垂危了,一齐跳跃咆哮,狂躁地环绕穿梭,伺机冲入。

他要死了,他要死了!看着他脸sè越来越白,身上冷得像冰,再没有任何应答,她心头突然就像被大山压覆,难过得连气也喘不过来,才涌上的种种顾虑又被碾压得粉碎。一生之中,她竟从没如此刻这么悲伤、害怕。

刹那间,天地之大,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敌人也好,盟友也罢,就连那隐藏着“通天之眼”的耶稣裹尸布、足以拯救世界的上帝神兵,以及里奥、苏晴……似乎都变得虚无缥缈,微不足道了。

唯一重要而真实的,只有怀里的这个人。

短短的八个小时里,他俘虏了自己,亲吻过自己,又一再用生命保护着自己。这个神秘、bào戾、桀骜、yīn鸷而又狂野的男人,就像一往无前、摧毁一切的烈火,焚烧了她,也将他自己燃成灰烬。她似乎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却又似乎一无所知。而现在,他就要死了。她曾在心底立誓,要拯救他和他的灵魂,她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向上帝兑现自己的承诺。

但是主呵,她该如何拯救他的生命与灵魂呢?

她心里一动,接着突突狂跳起来,是了,如果基督耶稣能从裹尸布中复活,那么那拥有超凡神力的亚麻布,一定就能让他起死回生!想到这里,她yīn霾尽扫,喜悦填膺。

丽莎转过头,凝视着那金光闪闪的“伦敦之眼”,心想,摩天lún既然是遵循着耶稣裹尸布的启示,坠落在这里,那就说明那四幅梵高绝笔依然藏在驾驶室的某个地方。

要想救活高歌,就只有穿过尸豹的围堵,冲入其中。她将高歌小心翼翼地放置在火堆中央,抓起两捆树枝,举为火炬,左右晃动,正想bī开雪豹,全速朝天坑里的摩天lún冲去,突然看见一个人站在天坑中央,冷冷地盯着自己。

那人的装扮古怪到了极点,花白的头发又长又乱,衣衫褴褛,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却戴着生锈的铁盔与铠甲,握着一柄同样锈迹斑斑的铁剑,就像是从中世纪坟墓里爬出来的骑士,满脸的凝肃冷酷,显得既诡异又滑稽。

见它们果然畏光不前,丽莎心里稍定,一边继续用雪块搓擦高歌的身体,清洗伤口;一点地喂入他的口中。一边将捡来的头盖骨用冰雪洗净,当作水炉,烧沸雪水,高歌昏昏沉沉,似醒非醒,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不停地颤抖着,渐渐开始发起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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