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春节特别篇之十年(下)
安小婉慢慢喝着咖啡,打量着这间简陋的客厅,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位漂亮的白人女子,听不懂中文,只是对她友善的笑,笑容很美,但安小婉知道,这个女人很可能是雇佣兵之类的角sè,她实在不懂唐省长为什么会来这个偏僻的小镇,也不知道他要见的是什么人。
书房门紧紧关闭,唐逸在里面与人密谈,除了他要见的人,小谭也跟了进去。至于穆罕默德遣来护送的官员和卫士,也都在客厅里等候,坐在沙发里,那些人很有些不安。特别是那位有些明显阿拉伯特征的男姓官员,面sè极为严肃,他叫侯赛因,是复兴党高级保卫干部,他隐隐知道唐逸要见的这些人的身份,是以才更担心这次的会面会出现什么问题,要知道如果唐逸在哈马省遇刺,那么本就被美国及一些阿拉伯世界视为阿拉伯激进力量基地的哈马省的处境将更为危险,更会直接影响复兴党本次的大选结果。
在安小婉喝到第四杯咖啡的时候,书房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拉开,唐逸满脸笑容的走了出来,侯赛因脸sè一松,刚刚每分每秒对他都是一种煎熬。
从会面到结束,安小婉也没有见到唐逸要见的是什么人,但她没有问,只是跟在唐逸身后走出了这间小旅馆,外面明媚的阳光刺目,安小婉微微眯起了双眼。
这里是哈马省边境地区的一个偏僻小镇,低矮不平的楼房,坑坑洼洼的街道,不知名的绿sè树木,勾勒出沙漠小镇的独特风韵。
黑sè车队缓缓驶离,坐在唐逸身边,安小婉还是什么也没有问,她听父亲隐约提起,赵发书记同中央领导说过几句很过激的话,唐逸压力陡增,是以现在和赵发书记的较量中,唐逸采取了更为平和的方式,与此同时,也更注意不被人拿到什么话柄。
例如此次离开代表团来小镇与人的秘密会晤,带上自己的用意不言而明,自是不要人说什么闲话,只是,唐逸信任自己吗?难道不怕自己回去乱说话?甚至被一些人利用胡乱编织些麻烦给他?
“哒”唐逸点上了一颗烟,一般来说,有女同志在车里,唐逸都不会吸烟,现在的情形,无疑他有很多事需要思考。
“我刚刚见的是法国一个佣兵组织,你应该听过,猛虎。”唐逸吸了口烟,语气平静,就好像讲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安小婉吃了一惊,脸上却没有表露,只是点了点头。猛虎雇佣兵团在七八十年代可以说是威名赫赫,曾经在中东、非洲和一些原法属势力范围制造了多起政治暗杀、政变甚至战争,八十年代末期,非洲仍然有两个国家在猛虎组织的直接艹控下。
不过近年来各种雇佣兵团都渐渐转型,成立雇佣兵公司,成为一些跨国企业集团的附庸,猛虎雇佣兵团听说也加入了法国一军火集团的雇佣兵公司,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莫桑克。
唐逸很快就为安小婉解除了疑惑,“他们来中东的任务是打击中东的一个抵抗组织,现在我希望他们能救出我的一个朋友,昨晚我朋友在被劫持的赌船上。”
安小婉恍然,又点了点头。
唐逸就不在说话,看着窗外,默默的吸烟。
“我,我就说和你见了当地的宗族势力。我的意思,是以后有人问的话。”安小婉犹豫着补充了一句,也不知道为什么,话一出口,心里一阵轻松。
唐逸笑了,说:“小婉主任也要学会弄虚作假了。”
安小婉微微一笑,又问道:“省长,您朋友怎么会上赌船?大企业家吧?”既然决定了帮唐逸撒谎,莫名觉得和唐逸的心情就近了,一些平时不会多问的话也问出了口。
唐逸笑道:“你看到就知道了,恩,你应该会见到她。”说是这么说,唐逸心里却实在没底,听说猛虎战斗力很强,但解救人质和消灭敌对武装完全是两个概念,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力量组织应该还没有发现雪妮,或者说,没有注意到低tiáo的雪妮,不然,这则新闻怕是早已经轰动全球。
想起危境中的雪妮,唐逸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一些事他不想往坏处想,但如果真的发生呢?
和雪妮相识已经十多年了,两人见面时间虽然寥寥无几,但每次见面,两人都好像极有默契的老朋友,好像还是初识时的小女孩和魔术师,每次在新闻里不经意的看到清纯难以描述的雪妮,唐逸心中总是有些淡淡的温馨,远隔千山万水祝福这位红颜知己能开心快乐,想来,雪妮对自己也是同样的心思吧。
如果雪妮遇到什么不测?唐逸不敢再往下想,默默看向窗外那仿佛永远不会止歇的黄sè风沙,久久不语。
辽东政斧代表团在拜姆多停留了一曰,第二天晚上穆罕默德亲自到机场送行,安小婉一直关注着唐逸的反应,因为整整一天,唐逸都没有笑过。
直到上机前唐逸接了个短信,随即好像整个人就松快下来,不是和唐逸接触的多,这些细微的变化很难发现,走在唐逸身边,安小婉轻声问了句:“没事了?”
唐逸微笑点点头,佣兵们终于等到机会,将赌船从力量组织手中夺回,短信里的暗语说一切顺利,想来雪妮安然无恙。
“省长,看来我见不到您这位朋友了,能让您牵肠挂肚的,我真想认识认识他。”
唐逸笑笑,“等有机会吧!”
……回到辽东的唐逸晚上出席了赵发书记安排的庆功酒宴,中东一行其实远不如辽东工商界在香港甚至在非洲的收获,但赵发书记却是高姿态为代表团接风,并且在酒会上很是褒扬了此次代表团取得的成绩。
辽东两位巨人把酒言欢,亲密无间的姿态想来已经通过电视画面,飞向了四面八方。
酒会上有个小chā曲,春城市市长助理、审计局局长潘松岩可能敬酒有些猛,在酒会快结束的时候在宴客大厅去洗手间的通道口竟然吐了出来,坐在第一桌的人大多见了没吱声,只有省委秘书长刘作栋笑道:“松岩同志这是第几场?”
唐逸微微蹙眉,副省长高于真微笑道:“松岩同志和唐省长一样三杯就倒,再说了,刚刚从中东回来,哪里有时间去赶场?松岩同志脑袋可是很清醒呢,不然哪能把审计工作搞的有声有sè成为副省市的典范?”
潘松岩甚得省审计厅苗小英厅长器重,早有消息说这次省市换届他会动一动,而他的名字赫然列入省政斧代表团的名单里无疑也表明这个消息并非空xué来风。
听到高于真打圆场,刘作栋笑了笑就没吱声,高于真是辽东的老干部,一路兢兢业业走上副省长的岗位,在省委和省政斧两个院子里都很有些人脉,又是唐逸过去的领导,现在快退了,就算以前工作上有过什么摩擦的人,对高于真也变得异常亲热起来,人走茶凉,但人走之间,通常大家都会一团和气,没人再去和之较真。
同桌的省人大副主任田辉勤笑道:“该注意还是要注意吧。”他小时候生过天花,现在脸上还有淡淡的斑点,笑容就显得很让人不舒服。田辉勤是陶书记时期的副省长,在同陈波涛竞争常务副省长时败北,后来就去了人大,一直和赵迪、赵伟民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唐逸微微点头,“当初总理在苏俄醉酒呕吐以身作则自请处分,松岩同志嘛,回头写份检查?田主任,你看怎么样?”唐逸很少话风尖刻,但今晚心里实在有些不痛快,潘松岩是他很看重的干部,也准备这次换届的时候提一提,显然很多人都意识到这一点,但偏偏就有人小题大做。
也难怪,最近唐逸很是配合赵发书记的工作,甚至表现的都有些软弱,两个大院里就有个声音,好像是说唐逸省长被中央批评了,赵发书记不但会连任,甚至唐逸能不能留在辽东甚至也要在一定程度上看赵发书记的意思。是以一些人态度发生微妙的变化也就不可避免。
田辉勤却没想到唐逸会这么堵了他一句,老脸上神情就是一滞,讪讪道:“那也不用吧。”
赵发书记微微一笑举起了酒杯,“玩笑玩笑,不说这个了,省长,我再敬你一杯。”
唐逸又看了田辉勤一眼,举起酒杯和赵发书记碰杯,也就不再提这个茬儿。
……银sè奔驰行驶在春城街头,外面火树银花,灯光璀璨。
唐逸揉了揉有些微微发痛的太阳xué,刚刚的庆功宴上,虽然挨桌慰问大家时用的是白开水,但回到一号桌,还是不得不干了几杯白酒,而赵发书记酒量惊人,在酒桌上意气风发,很是多喝了几杯。
“您没事吧?”潘松岩坐在唐逸身边,关切的看向唐逸,他刚刚四十一岁,这个年纪在仕途上可以说是风华正茂,但潘松岩却是一直极为低tiáo,如果不是在换届敏感时刻上了省政斧经贸团的名单,怕是下面很多干部不会知道潘松岩是何许人也。
“没事。”唐逸摆了摆手,酒会散后,他特意叫人去通知潘松岩坐自己的车走。
“省长,我做个检讨……”潘松岩刚刚开了个头就被唐逸摆手打断,唐逸笑了笑道:“不说这个,谈谈你的工作吧。术业有专攻,离开常年战斗的部门,你舍得吗?”
潘松岩早已经翻来覆去考虑过这个问题,略一犹豫,说道:“我服从组织的分配,不管在哪个岗位,我都会兢兢业业将工作做好。”
唐逸就是一笑,“恩,你以前也担任过新寨县的县委书记,当初把新寨搞得就挺好嘛!”
潘松岩还没说话,唐逸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唐逸看了看号,接通,略有些苍老的男音,是齐茂林,“省长,我想来想去,这个电话还是要打给您。”
唐逸笑了笑道:“说吧,要人解惑?”
齐茂林就笑起来,说道:“本来我是不该担心的,不过听说最近赵发书记……”齐胖子从发改委主任退下来后,安排进了人大担任副主任,解决了副部待遇,半退休的人了,又是唐逸的老相识,一些话就不大顾忌。
想来是唐逸最近比较配合赵发书记使得一些流言传入了齐茂林的耳朵里,尤其是刚刚酒桌上,几乎是赵发书记一个人唱独角戏,这点想来很令一些人不安。
唐逸沉默了一会儿,就笑了笑,说:“没事。”
“哦,啊,好吧。”齐茂林也不只知道明白没明白唐逸的意思,但以往的经历告诉他,唐逸说“没事”的时候通常就是“没事”。
……在将潘松岩送回住所后,奔驰在春城街头兜了个圈,又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换成了银sè帕萨特,最后三转两转驶入了夏兰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春兰大酒店九层是豪华套房区,作为春城最好的涉外酒店之一,客房区以及休闲区不同肤sè的人种很是常见,当唐逸按902门铃时,身后还有位黑人大汉走过。唐逸心中就是微微一笑,雪妮倒是知道如何掩人耳目,如果去住总统套,终究还是太扎眼了。
门很快被人拉开,一袭优雅的白裙,jīng致的设计将姓感的身材勾勒得完美无瑕,雪妮生得明眸皓齿,金发高鼻,雪肤碧眼梳上东方古典发式别有一番风韵,大概《红楼梦》里面的外国美人就是这样的形象吧。
见到唐逸,雪妮眼圈马上就红了,等唐逸进了客厅,刚刚罗上门,那边雪妮已经扑进唐逸怀里大哭起来,丝毫不理会身边的女黑人保镖和小谭。
唐逸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在赌船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不,不是,我,我怕……”万众瞩目的明星此刻就好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迷人的碧眸里满是恐惧,“我,我看到他们杀人,我,我躲在洗手间里一夜,我……”再说不下去,雪妮又将头埋在唐逸怀里痛哭起来。
想想这一曰两夜雪妮肯定如同生活在地狱中,感觉着xiōng前她颤栗的身子,想来现在还处在巨大的惊恐中,唐逸心中叹气,轻轻拍着她肩头宽慰她。
“去,去里面说话吧。”雪妮可怜兮兮的抬起了头看着唐逸,唐逸微微点头,雪妮好像怕唐逸跑掉一样,抓着唐逸的手不肯放,小手如凝脂般光滑,微微有些冰凉,握在手里极为惬意。
卧房布置的极为华丽,空气里有淡淡的清香,整个房间略带昏黄暖意,整套的欧式沙发、茶几、书桌、欧式吊灯、台灯还有罗帐般的窗帘,让人感觉身处异国。茶几上,鲜红玫瑰正在瓶中灿烂开放,拉开窗,不远处的小湖美景便跃然脚下,无尽风情宛如梦境。
拉着唐逸的手坐在松软的沙发上,雪妮脸上的惊恐渐去,但她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只是紧紧拉着唐逸的手,一句话也不肯说,和以前那个光彩照人充满自信的玉女歌神仿佛是两个人一般。
唐逸不由得有些担心,柔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雪妮神思不属的呆呆坐着,好一会儿,才慢慢道:“苏妮被杀了,她,她帮我进了洗手间天花板的通气通道,然后,她,她说什么也不上来,因为有人在外面敲门,很用力的敲门、撞门,她,她非常镇定的将透气网放好,还对我笑了笑,然后,就去开了门,就在我面前,被那些人,被那些人乱枪打死了。”
清纯女神脸上的哀伤令任何人都会动容,唐逸轻轻拍拍她的手,揽住她肩头,雪妮慢慢靠在了唐逸怀里。
唐逸猜得出,苏妮肯定是雪妮的保镖,可能就是某个和自己见过面,但自己却从来没留意过的黑人女孩,而对于雪妮来说,可能这些保镖才能真正称为是她的朋友,因为她本来就不可能有真正的朋友,这点和自己何其相像?
如果是小秋在自己面前被人射杀?唐逸不敢想下去,用力揽了揽雪妮的肩,轻声道:“没事了,现在没事了,苏妮知道你脱离了危险,肯定很开心。”
雪妮呆呆不语。
唐逸轻声道:“几天没睡了吧,睡一会儿,好好休息一下。”
“恩。”雪妮点点头,随即又握紧唐逸的手,说:“我,我想你陪我。”
唐逸微怔,随即看了眼那边的黑sè大理石床。很令人震撼的豪华大床,床的椅背做得非常漂亮,整个造型繁而不复,虽然是石头质地,但却透着一种持久的温婉感。床架高高竖起,四周套上床幔,流苏垂下,让人不得不联想起红罗帐里那极致的浪漫来。
唐逸微微有些作难,但马上就点了点头,他早已过了小儿女神态的年纪,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
床很大很软,躺在上面极为舒服,俗语说云床高卧,就是指此吧。
两人和衣而卧,甚至鞋子都没有脱,雪妮将床幔放下后,就躺在了唐逸的胳膊上,又向唐逸怀里用力贴了贴,两只手更紧紧抱住唐逸。
雪妮给人的形象一向清纯唯美,而她的魔鬼身材也在清纯光环下好像不为人注意,其实一家娱乐八卦杂志曾经撰文并且加图片3d分析过雪妮有多么姓感,并预测如果雪妮走姓感路线,肯定会令有“银发尤物”之称的魔鬼天后碧丝黯然失sè,最后笑言如果雪妮什么时候败走麦城完全可以转型,那么全世界的男人都会大饱眼福。结果该杂志被雪妮的死忠粉丝冲击,更有激进的歌迷纵火,最后该杂志不得不道歉平息了这场风波。
而现在的唐逸,大概是全世界唯一一个真正知道雪妮诱惑力是多么巨大的男人,看似纤细的雪妮,全身上下充满了极致诱惑,尤其是那诱惑惊人的弹力,简直可以唤醒任何男人的原始欲望。只要接触到她的身体,怕是没什么人能抵抗住这种诱惑,大概所有人脑子里都会是一个念头,那就是想知道她的身子是多么的令人欲仙欲死。
但唐逸,却只是轻轻揽住她,虽然不可避免的有了男人的冲动,但却也只是冲动而已,或许是因为身边各sè红颜甚众,那各个绝sè而风姿迥异的红颜早已令唐逸“郎心如铁”,或许是因为唐逸的心思早已就不看重这些东西,又或许是唐逸现在对雪妮,心里只有怜惜。或许,这三个原因都有吧,总之清纯女神和魔鬼尤物的结合体躺在唐逸的怀里,唐逸却是极为悠闲,好像哄小孩子睡觉一般拍着雪妮入眠,大概此情此景被全世界任何一个男人知道,都会大骂唐逸丢尽了男人的脸吧。
雪妮这一觉睡的极沉极香,直到东方泛白,大概第二天早晨五六点钟,雪妮迷人的长长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大理石落地灯悠悠的温暖灯光下,雪妮的碧眸和睫羽看上去溢着倒影流光,玫瑰花瓣般的嘴chún,充满了迷人的魔力。
“啊,你,你一晚没睡?”雪妮好一会儿才仿佛清醒过来,刚刚醒来时,雪妮下意识的又用力搂紧了唐逸,到现在,好像才明白过来现在不是梦境,但搂着唐逸的双臂却没舍得放开。
唐逸笑了笑,任由她抱着,问道:“现在好点了吧?”
雪妮点点头,“恩,好久没有睡得这样香了。”如天籁般的声音,说起中文来虽然流利,但不可避免还是带着西洋腔tiáo。
唐逸动了动被她枕在头下的胳膊,笑道:“我胳膊可是麻了。”被雪妮枕了一晚上,唐逸的胳膊确实麻得厉害。
雪妮却是不动,又向唐逸怀里贴了贴,小声说:“我想再躺一会儿。”碧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唐逸,眼里渐渐有了笑意。
终究是文化背景不同,雪妮有着鲜明的西式风格,敢爱敢恨,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忸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