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刺玫
白皑皑的雪铺满了大地,巍峨的远山山影也白茫茫一片,北风吹来,树枝上的雪簌簌的落,平添了几分萧索。
四五辆车组成的车队在泥泞的公路上行进,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辆挂着警灯的小巴,不过警车并没有鸣笛,显得低tiáo而神秘。
中间的黑sè奥迪里,唐逸和白山自治州州委书记潘松岩,州委副书记、自治州首府白云山市市委书记田野轻声交谈着。
虽说唐逸不喜欢上山下乡的这种形式,但过年了,贫困地区总要走一走,唐逸希望白山州委的干部能让自己听到真话,因为现在白山州,几乎都是唐逸jīng心挑选的干部,作为辽东最贫困的地区,白山州配备的班子是强而有力的,潘松岩是苗小英的老部下,也深受唐逸器重,至于第三号人物田野就更不消说,给唐逸当了多年的秘书,唐逸喜欢什么、想的什么他知之甚深,比起李刚,深沉寡言的田野大概更了解唐逸这位老领导。
“这条路该修修了!”潘松岩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这是连接白云山和北方黑水县的公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路上的雪有些化,更显泥泞。
唐逸一行刚刚从黑水县返程,昨夜突如其来的一场bào风雪,来得快,去得也快,倒是令下面的干部虚惊一场。
唐逸看着窗外,笑道:“可以向华逸基金申请资金嘛,功课作足点,就算有困难,也是一条出路嘛。”
华逸基金会放款的条件之一就是贫困山区建设,不过由其放贷的项目之监督审查也是极为严格的,这也是很多干部不能接受的原因,更何况大多旧派干部,怕是根本不会知道有这么个贷款的渠道。
潘松岩笑道:“我早和春城方面的分会联系了,竞争太激烈了,放款数目有限,我看很难争取到。”
唐逸点点头,没有说话,但潘松岩的回答无疑令他对这个年青干部又有了新的认识。
“书记,杜金川那边没事吧?”田野犹豫着问了一句,杜金川是当初唐逸亲点的试点县县委书记,和田野交情不错,现在也很被王军看重。
潘松岩笑道:“能有什么事?薛川气消了,就雨过天晴。”
唐逸没吱声,点起了一颗烟,向窗外看去。
潘松岩和田野现在走得很近,两人谈论起省里的一些事情也一直都是直呼薛川其名,是以在唐逸面前不小心说溜了,显得有些不尊重,这时潘松岩不由得有些后悔,看了眼唐逸,又和田野对望一眼,都不再说话。
看着窗外,唐逸突然“咦”了一声,潘松岩和田野也随之看过去,就见前面几十米远,一辆白sè小车斜在路边,一个漂亮女人正伸手拦车,北风中,橘黄sè风衣紧紧包裹着她柔软的躯体,那双黑sè长袜下细细的纤秀美腿似乎在严寒中瑟瑟发抖,别有一番妩媚。
“我认识她。”
听到唐书记的话,田野忙拍前面司机的肩膀要他停车,副驾驶上的随行秘书拿起对讲机,和前面通报情况。
车队缓缓停下,潘松岩和田野都下了车,田野跑去和那漂亮女人说话,潘松岩则拉着车门对唐逸道:“书记,我坐后面的车了!”
唐逸点点头,又道:“这两天不用陪我了,工作重要,有小田就够了!”
潘松岩点点头,在田野和那女人走过来后,点头微微示意,随即走向了后面的轿车。
“是你呀!”丽人不客气的钻进了奥迪,好像见惯了大场面,丝毫没在乎这个车队主人的身份,但等见到唐逸却是愣了下,随即轻笑道:“我说呢,看阵势就是领导出巡,怎么还关心起我这升斗小民的死活来!”
虽然后排是三人座,但看到丽人挤到唐逸身边坐下,田野想了想,就关上车门,跑到副驾驶和随行秘书说了几句,随行秘书下车,他坐了进来。
唐逸笑着介绍:“小田,这位是米雪小姐,现在是……”说到这就顿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米雪现在干什么呢,有一年没见了吧。
米雪对田野却是客客气气的,从jīng致坤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说:“田书记,请多关照。”
田野忙笑着双手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很郑重的收起来。
米雪晦气的道:“这个鬼天气,车子抛了锚,可能昨天水箱冻了,老美的车,就是纸老虎,中看不中用。”
田野笑着道:“没事,位置我记住了,等回去了,我安排人来拖车。”
“那谢谢田书记了!”米雪笑容极甜。
米雪认识田野,唐逸一点也不奇怪,这个女人对政治有着敏锐的触觉,如果不认识下放的省委书记的秘书倒是奇事了,至于米雪和田野以前认识不认识,唐逸倒不记得,也不怎么清楚。
“最近忙什么呢?”对米雪的近况唐逸还真有点好奇,毕竟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人。
米雪拿出洁白的纸巾,一边擦拭黑sè长筒靴上的泥渍,一边说道:“瞎忙,在新义州弄了家酒店。”说着抬起头,看向唐逸,“嗳?你不知道啊?我和夏小兰合伙搞的。”
唐逸微微一怔,只知道兰姐和人合伙进军新义州,怎么合伙人是她?这两个人怎么搅合到一起了?
米雪的小手冻得有点红,她一边搓着一边幽幽叹气,一语双关的道:“没人关心,真冷!”
看她装模作样的样子,唐逸有点想笑,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可怜人,那是怎么lún也lún不到她米雪的。
……
到了白云山市区放下米雪,唐逸又同潘松岩、田野一起参加了市扶贫办举办的座谈会,等吃了工作餐,回到白云宾馆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白云宾馆唐逸住过两次,每次都是顶楼的套房,这一次也不例外,田野留下和唐逸私下讲了几句话,他前脚刚走,门铃就响了起来。
随行工作秘书小戴忙过去开了门,外面笑吟吟站着一位大美女,正是今天搭车的那位,换了身银灰sè女士西装,布料很考究,廊灯下亮闪闪的,照映的整个人都光彩夺目,jīng致气质中透着妩媚,风情不可言表。
小戴回头看了唐逸一眼,就急忙让开请米雪进,蹬蹬蹬,看着米雪踩着优美的步tiáo一直走到唐逸身前,在唐逸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小戴又急忙给倒了开水,然后也不等给唐逸收拾房间,就退了出去。
“我就住在你隔壁,小田安排的,是个好苗子,有眼力见儿,你可以好好培养!”米雪捧着水杯,红chún轻轻吹着升腾的白气,主动给唐逸解惑。
唐逸摇了摇头,这个田野,有时候心思太多了,很简单的问题他就给想复杂了。
“对了,我说你是不是看我好欺负?咱们也是老朋友了?你怎么不但不帮我,就知道拉我的后腿?”米雪突然瞪着大眼睛,“凶巴巴”看着唐逸。
唐逸有些莫名:“什么事?说清楚点!”
“安东的高尔夫球场啊,是你给卡住的吧?本来十拿九稳的事儿!嗳,你是不是看我混的好点心里就难受!”米雪笑孜孜的看着唐逸,只是心里是不是恨得想咬掉唐逸一块肉那就不为人知了。
唐逸这才知道,原来安东的项目她也有份,说呢,兰姐最近想法怎么突然多了,不消说,都是她撺掇的。就算十个兰姐,也不是她的对手啊!
“算了算了!”米雪挥了挥手,雪白的皓腕上戴着只碧玉镯子,韵味十足。“你就是我的克星,你想怎么整治我我都得听着,我就是你案板上的鱼肉,说什么还不都得由得你?”
唐逸笑了笑:“你客气了!不敢当!”
米雪斜眼瞥着唐逸,“你呀,越来越像我以前那个老头子,就好像木偶,没一点生气,不过你比他强,你有时间实现你的野心,他呢,太老了!”
说起这些事,唐逸倒是心中一动,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去新义州的?”
米雪就不吭声了,半晌轻轻叹口气,“那里,毕竟是我的家。”
唐逸打量着她,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不过这个女人是有野心的,她难道就甘心这样过一辈子?毕竟她享受过至高无上的权势带来的快感,现在她的处境对于普通女人来说可能是梦寐以求,但对于她来说或许是一种煎熬。
老帅事败后,其势力肯定遭到了大清洗,但难保不会有隐藏很深的亲信逃过这一劫,加之朝鲜高层中同情老帅的本身就大有人在,就好像李家,听李光武说,李帅对于老帅最后的悲惨下场就叹息不已。
而这些人,是不是和米雪取得了联系?最近朝鲜正是刚刚选定接班人的关键期,最高领袖身体不好的传言已久,米雪又会不会想趁这个机会兴风作浪?
“总之,万事小心。”深深看了眼米雪,唐逸不着痕迹的叮嘱了一句。
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唐逸的话,米雪“幽怨”的道:“再小心有什么用,费尽了心血,没黑没白的干,你一句话就给否了!”
唐逸自不理她的话头,又问道:“你怎么来白山了?好像还去了黑水那么偏远的地儿?”
米雪终于一本正经起来,说道:“白山我们的人最多,我当然要出力,盖了几所小学,过年了去看看老师和孩子们。”
唐逸微微蹙眉:“是中国人,不是你们的人。”虽然是私下谈话,对方又是一种半人半鬼的状态,但该较真的地方却含糊不得。
米雪看了唐逸一眼,没吭声。
好一会儿后,米雪幽幽的开了口,“其实说起来,我这条命也是你救的,虽然咱们是各取所需,但我想明白了,当初我去美国的话,现在早就在异国他乡做鬼了,别看我看起来恨你,看到你就想和你斗嘴,其实我知道,你对我还是不错的,也很关心我。”
唐逸拿起水杯慢慢喝水,突然被guàn“朝鲜迷汤”,不知道这个女人又在打什么主意,和她相处,自然要事事小心。
“我送你点东西吧,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不过我这个礼物你就是有钱有权也买不到。”说着话,米雪从坤包中摸出一黄sè小铁筒放在了茶几上,说:“这是顶级高丽参磨的粉,我自己磨的,冲茶也行,干吞也行,滋yīn壮阳,tiáo理身体最好用,我平时用来冲茶,自己都舍不得用的。你先试试,觉得好的话,我再想办法从北边弄。”
唐逸笑道:“谢谢了!”
看着唐逸的神气,米雪就一肚子火,柳眉竖了起来,“怎么着?我真心诚意送你东西,你当毒药是不是?告诉你,我说半句假话天打雷劈,我每天都用来泡茶的!”
没想到她突然大光其火,这女人生气的时候往往笑孜孜甜腻腻,心中愉悦的时候又可能满脸愁云,越是了解她,越很难看清她,但现在,唐逸感觉得到,她可能是真生气了。
或许真是人家的宝贝吧?唐逸就笑着将小铁筒拿起,看了几眼,说:“谢了!”打定主意,回头还是送给兰姐好了,就算兰姐和这个女人再怎么亲近,自己叮嘱的事还是不会说出去的。
米雪盯着唐逸,突然说道:“你要敢送给别人,你就死定了!尤其是夏小兰,你当垃圾的东西最喜欢塞给她,可怜她还都当宝贝似的!”
唐逸心里诧异于米雪的七窍玲珑,面上不动声sè,笑道:“不会。”
米雪嫣然一笑:“这还差不多,我跟你说唐逸,我可是认真的,你敢骗我,到时候别后悔!”
唐逸微微点头。
“好了,没其它事我就先走了,有时间找你喝茶!”米雪说着,轻盈起身,风姿绰约的翩翩去了,出门前回首一笑,千娇百媚,却令唐逸心里微微有些发毛,这种感觉,却是唐逸很久没体验的了。要说两人现今身份地位掌握的资源完全是天差地远,但为什么这个女人就令人感觉很危险呢?或许是因为太长时间的任其自生自灭,她的现状再不在控制之中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