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4.男孩
第二天, bbs上就放了《南方周刊》对“英雄黎川”的正面报道。
在论坛里骂过黎川的网友们被打脸，在沉默了一宿之后，有网友出来道歉。
1楼：“经过这件事，真的不敢太相信bbs的爆料了，开头一张图，内容全靠编，愣是把一个英雄编造成变态。这里跟黎川说一声对不起吧，你不仅是天才, 也是我校值得表扬学习的对象。”
2楼：“我也来承认错误, 我南大学子, 敢于认错。在此发誓，以后绝不轻信网络谣言。”
3楼：“谁也不能保证这个熊猫大侠爆料的都是真的吧？而且这个熊猫大侠真是过分至极, 居然把女孩这等隐私的事情曝光。黎川那件事, 自由恋爱，学校也不可能给予什么处分, 顶多是失去几个项目。可是林晓茵同学呢？这件事一曝光，她失去的可能就会是学籍！她还是在读研究生啊！”
4楼：“楼上，你是来搞笑的吧？你这段话让我想起了琼瑶阿姨的话本子里，非常著名的那句话。——你失去的只是一条腿，而紫菱呢!她失去的是爱情!”
5楼：“3楼是个傻子吧？林晓茵给了你什么好处？这种女生，真是败坏校风。偷鸡不成蚀把米，作茧自缚！”
6楼：“难道只有我想说, 这个林晓茵太过分了吗？采访里那位妈妈也明确说了, 林晓茵也是被救的女孩之一, 可见，昨天熊猫大侠的爆料属实。她真是太过分了，倒追黎川不成，居然想栽赃陷害，还把一个高一的女生拖进来，人家小姑娘看见这条帖子，得多伤心？”
7楼：“大爆料大爆料！！林晓茵因为造谣诽谤被警察带走了！”
楼里那些帮林晓茵说话的人，顿时消失无影踪。
林晓茵造谣诽谤被请去警察局喝茶，因为这事儿，黎川接到了家里电话。
电话那端，黎川大伯语重心长，劝他，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两家还要往来。
黎川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冷呵一声：“没这么简单。”
听着电话里，这个儿子阴阳怪气的声音，黎建军怒道：“臭小子，你这是什么语气？好了，别闹，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人家茵茵也是调皮，也不是故意要伤害你和那个小姑娘。”
黎川父母早逝，大伯和大伯母膝下无子，黎川便被过继给了黎建军，两人从小也以父子相称。
“调皮？”黎川语气没什么温度，“这件事没商量，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放心，顶多十天就出来了。”
“茵茵还在读研究生，你这样做，不是等同于毁了她的一生吗？”黎建军被他气得肝疼，“小川，你在外面搞什么，做什么生意，家里可以不管，可是这件事，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这件事茵茵做的是不对，可你作为大哥哥，不应该让着她吗？”
黎川声音很冷：“就这样吧，我挂了。周五我会准时回家吃饭，告诉奶奶，等我回来给她做饭。”
黎建军还想再说什么，那边电话已经挂断。
*
军训后的三天假，结束的很快，苏秦几乎没怎么休息，教母亲去各大论坛发帖，和陈美心选款，耗费了她不少时间。
苏秦安排好未来一个月的工作，总算可以稍微放下心，坐公交回了学校。
从老城到云阳中学，大概五十分钟车程，抵达终点站，再走十分钟，就到了她们学校门口。
今天是开学的前一天，学校后街很热闹，文具店、书店、小吃店奶茶店挤满了学生。
高二高三的学生已经换上校服，她经过一家小吃店门口，看见几个穿校服的男生蹲在路边吃烤肠。男生们大快朵颐的样子，让苏秦也食欲大增，走进奶茶店，买了一串油爆爆的香脆烤肠。
她正打算转身时，背后有人拿胸膛压过来，将她往前挤了一下。身后的大男孩，下颌贴着她肩膀滑过，一口咬住了她手里握着的烤肠。
苏秦一脸无语。
大男孩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撒娇的口吻：“苏苏我还想吃。”
苏秦被他气笑，将剩下的半截考场塞进他嘴里：“吃吃吃，全给我吃干净，一口不许剩！”
云非咬住烤肠，站直身体，看见她身上背着双肩大包，手里还拎了一个帆布袋，觉得挺沉。他主动从她肩上扒下书包，又替她抱住那只装了水果的帆布袋，问她：“苏苏，你吃饭了吗？”
身上的包袱被云非取走，苏秦感觉轻松不少。
两人并肩往学校走，她摇头：“没，你呢？”
“我也没，等你一起吃饭呢。”大男孩一身打扮酷帅，个子又高，一路上引起很多学生注视。
云阳中学有规定，入校当天必须穿校服。云非和苏秦这种穿常服的学生，一看就是高一新生。
苏秦扭过脸问他：“那你想吃什么？姐姐请你吃。”
“咱们放了东西，去后街，每一家都尝尝，好不好？”
“啊？这么多家美食店，你能吃完啊？可不得撑死了吗？”
男孩比她高出一个头，跟她说话时，语气里却腻着撒娇的味道，连看她的眼神都像一条小奶狗。
她真的受不了这小子那眼神，忍不住踮起脚尖，扯了扯男孩的耳朵尖：“好啦好啦，别用这么可怜的眼神看着我，带你去吃就是了，你在楼下等我，我回宿舍放了东西就下来。”
“恩恩。”
到了女生宿舍楼下，苏秦从云非手里接过东西，从帆布袋里取出一袋苹果，塞给云非：“喏，多吃水果，给你买了一袋，够吃一个星期了。”
云非抱着水果，心里一片暖烘烘。等女孩上了楼，他才摇着尾巴朝自己寝室走去。
303寝室。
言一晓瘫在床上，抬起一双腿，拿一双小短腿顶着上床的床板，感慨说：“明天就开学了，我听高二的学姐说，唐老师表面看着温柔，实际上超凶的。而且据说明天班里要做一个测验，一军训，初中的知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怎么办？有点紧张。”
“要做测验吗？”苏秦拎着大包小包，从外面进来，听见言一晓的话，疑惑道。
坐在另一张下床的于雯正在对镜擦乳液，她嗯了一声：“每个班都有开学测验，我们班也不列外。苏秦，我很好奇你中考考了多少分欸？”
苏秦压根没看见自己的分数，唐老师只是通知她被录取，作文拿了满分，至于科目的分数，以及总分，唐老师好像忘记告诉她了，她也忘了问。
跪在上铺叠衣服的孟思思说：“苏苏是在中考之前考进来的，所以不知道自己的分数。欸，蚊子，你考了多少分？”
被叫“蚊子”的姑娘啧一声，抬眼望着对面上床的孟思思：“你叫谁蚊子呢？这么难听的外号，我不要！”
“蚊子蚊子蚊子，挺好听啊，朗朗上口又好记。”孟思思冲她吐了个舌头。
苏秦从包里取出三只苹果，拿小盆装上，去卫生间洗了洗，端回来，给三个舍友一人分了一个。
给三个姑娘送完苹果，苏秦便下楼了。
她走的时候，于雯又叫她：“苏秦，你不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啊？好歹聚一聚啊。”
“不了，明天一起吃吧，我带云非出去买点文具。”
“唔，好吧。”
等苏秦离开，于雯才跟孟思思八卦：“他们真的是姐弟啊？我看着，怎么不像呢？”
“很复杂的关系，你还是不要知道了。”
即便孟思思很努力地忘记大山里的一切，可到底受过伤害，刻进骨子里，不能忘却。她很努力地用“开心”掩饰没有经历过痛苦，可那样的事，她忘不了，一辈子都不能忘。
云非和苏秦的关系，太复杂，如果真要讲，必然会提起她们几个姑娘在大山里的事。
*
学校后街，文具店里挤满了人。云非还没有购置文具，便拉着苏秦挤了进去。
云非最近迷上了奥特曼，笔记本、笔袋，也都是奥特曼同款周边。苏秦在文具店角落里，替男孩挑选中性笔和钢笔，一回身，看见大男孩两条胳膊上，贴满了刮刮纸纹身。
左胳膊，青龙纹身。
右胳膊，白虎纹身。
他捏紧拳头，学者大力士，勾了勾一双胳膊，“苏苏，帅吗？”
“……”苏秦扯了扯嘴角，“帅倒是没看出来，衰倒是有一点。我帮你挑了几支笔，应该够你用一段时间了，你还需要什么？”
云非指着墙上挂着的那些明星海报和贴纸，问她：“为什么会有人买这些东西？”
苏秦耐心的跟他解释：“这些是明星，很多同学会把自己喜欢明星的海报买回去，贴在墙上，每天观赏。小贴纸呢，可以贴在笔记本上。”
云非抬手一指其中一个明星，问她：“苏苏，我和他，谁帅？”
“当然是明星帅啦，你再帅，能有明星受欢迎吗？”苏秦带着他去前台排队付款，清点了一下手上的物品，大致算了个价格，从兜里摸出五十块钱。
云非努了努嘴角，颇为不满，嘟囔道：“明明我比他帅嘛，苏苏你睁眼说瞎话。”
“好好好，你帅、你帅。”苏秦数出一把零钱，对大男孩的反应哭笑不得。
云非喉咙里哼出一声：“等着吧，我以后要让全校女生都买我的海报。”
苏秦给老板递钱，手被大男孩抓回来，抢先递了百元大钞给老板。
他皱着一双眉头，一字一顿地，对苏秦说：“苏苏，你为什么总是要抢着付钱？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充大款？苏苏，你这样，我不高兴了。”
“也不是多少钱，苏苏给得起啊。”苏秦一脸好笑看着他，解释说，“非非，你要记住，苏苏这条命是你救的，以后无论苏苏赚多少钱，想给你花多少钱，那都是苏苏应该给你的，这不是充大款，这叫知恩图报，知道吗？”
老板将找好的钱，和装好的文具递给他们。身后排队等待付钱的同学催促道：“前面两个高一的，快点，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这就好。”苏秦从老板手里接过东西，抓着男孩的手腕，拖着他走出文具店。
买完文具出来，苏秦带着云非扫荡了半条街的小吃。
烤鸡翅、冷沾沾、冰粉、鸡排、烤鸡皮……直到胃里都塞得满满当当，才往回走。
晚上六点半上自习，两人没有预估好时间，刚走进学校，铃声打响。
恰也在这时候，苏秦收到于雯的短信：
——快回来，唐老师已经到班里了。唐老师说了，迟到者重罚，你好自为之。
苏秦想了一下唐老师那张和蔼可亲的脸，觉得，那位温柔的老师，念着今天是第一天上自习，应该不会对她惩罚太难看吧？
她带着云非，一路狂奔到高一一班门口。她站定在门口，对着讲台上的唐老师打了一声“报告”。
苏秦因为迟到，过于紧张，忘记了云非还跟在身后。
唐老师课下温柔，课上严肃，对于迟到的学生，一概不能饶恕。
她扭过头，看见了苏秦，和她身后的那条小尾巴。
唐老师冷着脸：“进来。”
苏秦走进教室，站在门口扫了一圈班里的座位。教室里共四组八排座位，只有最后一排，还剩一个位置。
她正准备走过去，唐老师却开口，严厉的声音让苏秦后脊骨都跟着一凉。
“云非？你跟进来干什么？”
云非一愣，看着唐老师：“我想和苏苏一起。”
由于12班的班主任休产假，唐老师现在带着1班和12班。云非是12班的学生，她对这孩子，略有耳闻。考试的时候，英语白卷，物理数学考得不错，他没能考上云中，却靠着父亲的关系，进了云中。
云阳中学收学生一项严苛，如果不是他父亲做了许多善事，又捐了半栋教学楼，他未必能进学校。
唐老师也私下了解过这学生，智商没问题，却与其它同学很少交流，成天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苏秦身后。
唐老师问他：“你是1班的学生吗？你是12班的学生，应该去12班！”
下面的同学一阵哄笑。
被嘲笑，云非很不舒服，他不太懂学校的逻辑。为什么非要去12班？他不能待在1班吗？
苏秦见云非一根筋，拉住他，对老师说：“唐老师，云非情况有点特殊，不太懂学校规矩，我送他去12班吧。”
“嗯。”唐老师点头，提醒说：“12班在楼上，左拐尽头。”
等苏秦带着云非离开1班，下面才有人讨论说：
“云非是真的傻吧？”
“他平时又有股聪明劲儿，不像傻的啊？”
“不知道，反正怪怪的，而且苏秦和他也不是同姓，压根不是姐弟吧？”
“安静！”唐老师拿戒尺一拍讲桌，制止大家讨论。
等苏秦送完云非从12班回来，落座后，唐老师点名批评她：“苏秦，上晚自习迟到，罚你做一个星期卫生。”
“是……”苏秦呼出一口气。
班里有同学在窃窃私语，唐老师轻咳了一声，下面立刻鸦雀无声。
她说：“今天晚上大家复习一下，明天各科老师会来做一个测验。咱们按照测验排名选班干部和排座位。在这里，我要提醒某些同学，你能考进这所学校，是因为学校给了你特殊名额。能进这个班，也是因为我给了你一个额外的机会。否则，凭你的成绩，想进1班，差得远。”
唐老师的话明显意有所指，同学们你望我，我望你，心里都在犯嘀咕。
唐老师这说的，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