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十九 立储
“长月,你真的没有被烫着吗?”承元帝关切地看着宫长月,眼中有几分焦急。
“没有。”宫长月拂了拂袖,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承元帝,目光淡然,并没有应有的尊敬,话语间,也是以一种平等的态度,“你如此焦急召我回宫,是为何?”
若是落在旁人身上,用如此大不敬的语气跟墨国皇帝陛下说话,早就被拖下去乱棍打死了,但是,这个人是宫长月,在她面前,森严宫规就是形同虚设,而承元帝也根本不会追究这些事情,虽然他的心里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是有两件事情。”承元帝正了神色,看起来有几分肃然,“进去说吧。”
承元帝率先转身走向御书房,宫长月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而流沁拉着宫慕离紧随其后,进了御书房,承元帝浩浩荡荡的宫女太监们则被留在了外面,只有一直跟在承元帝身边的老太监荣禄进来了。
御书房?宫长月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光芒——御书房,乃是承元帝平时与大臣们商量国家大事的地方,以前若是承元帝拉着她闲聊几句,都不会选在这里,看来,那所谓的两件事,应该就是国家大事了,那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宫长月微微偏过头,瞥了一眼宫慕离。
这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紧紧抿着嘴巴,有些用力地抓着流沁的手,看得出来,他很紧张。而他的目光紧紧落在走在前方的承元帝背上,带了几分渴望和胆怯。他的眼睛很亮,看得出来,是睿智聪慧之人,而从他平日总是被宫志扬欺负,却没有放抗过,别人可能觉得那是他懦弱,但是宫长月却明白,他的不反抗,是隐忍。
御书房的门被缓缓关上,而整个御书房也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承元帝坐在首座上,一手托着下巴,低垂着眸,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他另一只手捻着佛珠,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第一件事情,是关于立储之事,长月,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承元帝郑重其事的开口,看向宫长月的目光充满了信任。而且,他开口,并没有自称“朕”,而是说“我”,这就代表,此时他问宫长月这个问题,并不是以一个帝王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普通父亲的身份,询问自己女儿宫长月的意见。
果不其然。宫长月慢慢睁开微眯着的眼睛,看向承元帝,却并没有急着开口。
太监荣禄和流沁都对承元帝与宫长月之间有些奇怪的相处方式感觉到很习惯,两人并不像是一对父女,也不像是君臣,而是两个平等相处的人。对此,宫慕离觉得很震惊,在他眼里,父皇是一个离他很遥远的人,他对父皇的记忆,只有那充满压力的明黄色龙袍,温和却充满了疏离的眼神,以及逐渐离去的背影。但是,他完全没有想象到,对他来说高高在上而遥不可及的父皇,居然会用这种询问的语气跟大皇姐说话。
嫉妒吗?不,没有,他现在心里,只有对大皇姐的崇拜。
大皇姐是何等优秀,才能够让父皇以这种态度对待!总有一天,他会朝着大皇姐的方向努力,就算无法超过她,也要尽力朝她靠近,这样,才有资格站在大皇姐的身边!
宫慕离跟着流沁站在宫长月的背后,用一种憧憬的眼神看向宫长月,那双眸子,充满了期待!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大皇姐开口,唤出的却是他的名字——
“宫慕离。”宫长月有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开口。
“宫慕离?”承元帝下意识地重复了一下,却对这个名字感觉到了几分陌生,隔了一会儿,他才隐隐约约想起,这个名字似乎是自己第三个儿子的名字,“是他,三皇子?”
站在宫长月背后的宫慕离身体一僵,有一种想要躲起来的慌张感,但是没有等他作出反应,宫长月就已经转过头,微微皱眉看着宫慕离:“躲在后面干什么,出来。”
承元帝的目光,也朝着宫慕离而来,宫慕离的心里,突然惶惶不安起来。
但是在御书房内所有人的注视下,宫慕离无法继续安心站在那里,只能硬着头皮,从宫长月背后走了出来,站到承元帝面前,以大礼跪下磕头,声音中带了几分颤抖:“儿……儿臣宫慕离,参见父皇。”他匍匐在地,缩成一团的身子瘦弱单薄。
“你就是宫慕离?”承元帝手中捻着的暖玉佛珠骤然停滞,微微俯身看着宫慕离,目光充满了打量,声音也不如面对宫长月一般平和,而是多了几分疏离,“你起来吧。”
“谢父皇。”宫慕离惴惴不安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安地站在那里,也不敢抬起头来面对承元帝的目光。
面对这样拘谨的宫慕离,承元帝实在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居然能够得到眼界向来很高的女儿的青睐,心里顿时一阵疑惑,却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看向宫长月。
收到承元帝疑惑的目光,宫长月开口,只说了两个字:“璞玉。”
璞玉吗?“你抬起头来。”承元帝对宫慕离说道。
宫慕离慢慢抬起头,有些胆怯地看向承元帝。
看到宫慕离的目光,承元帝心里才有几分了然——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虽然还有几分胆怯,但是的确如长月所说,是一块璞玉,一经雕琢,便可以成为一块旷世宝玉。
大皇子宫凌峰行事比较成熟,但是性格比较暴戾,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之才;二皇子宫志扬过于单纯,很容易受到别人的影响。而三个皇子一经排除,就只剩下这个三皇子了,而且从这样看来,他也的确是一个可造之材,但是……
“朕知道了,你们先出去,我和长月有点事情要说。”
“儿臣(奴婢)(奴才)知道了。”宫慕离、流沁、荣禄三人依次退下。
等到他们出去,承元帝才叹了口气,看向宫长月:“其实,我心中最好的人选是你,你甚至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如果墨国有你,一定有着更好的前景。”的确,长月是帝王之才,可是她却是一个女人,朝中的大臣们,定然会竭力反对的。
不过,若是长月同意,那么,他这个做父亲的,定然会为她排除一切险阻。
“我不愿意,没兴趣。”宫长月摇摇头,那表情的确是兴致缺缺,堂堂一国皇帝之位,却对她没有一点吸引力。
承元帝又叹了口气,目光里却没有一点惊讶:“我就知道。但是,你可以答应我另一件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