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四七 青衣
墨国的上元节花灯会一向热闹,而今年的灯会,比往年的更为热闹。走到街上,人人脸上都挂着喜悦的表情,任何人走在其中,都会被这种情绪所感染,不自觉雀跃起来。
还有才子佳人,手执琉璃花灯,穿梭于人群,寻找着自己的另一半。
很多相爱之人,都是在上元节的灯会上认识的。
当你拿着花灯,穿梭于人群,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两眼相望,便是一生。
看着主子走在前方的背影,明敏突然有些后悔当初让主子出来参加花灯会了。
这一路走来,主子气场所到之处,周围人人退让,还用畏惧的眼神看着她们三人,搞得她们简直跟巡逻的似的,其他人只能退避三舍。
若是平日里还好,可现在是花灯会啊,这人山人海的,其他人给她们一让道,结果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她们了。
还不仅是这样,因为主子今天穿的是男装,看起来完完全全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教人看了一眼都会着迷,不然主子的男装怎么会被说成是“江湖第一公子”?
结果,那些手执花灯,想要出来寻找意中人的女子,纷纷瞥向主子。一些个胆子大的,还直接扑上来,想要和主子来个近距离接触。虽然主子没有发话,明敏和流沁也还是动手挡住了那些投怀送抱的大胆女子。
那些女子心里很是不爽明敏和流沁跟在那位公子身后,也气恼明敏和流沁两人动手推开了自己,便在一旁小声抱怨起来。
一个人不算什么,两个人也不算什么,三个人还是不算什么……可是十个人呢?二十个人呢?三十个人呢?
可是明敏和流沁又不可能真的去和那些普通女子计较,总不能拿剑在她们脖子上比划让她们闭嘴吧。宫长月更是没有在意这些事情。于是这一路,明敏和流沁可谓是耳朵里都快起茧了。
别说是性子活脱的明敏受不了,就算是沉静冷淡的流沁,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走到墨国都城里那条贯穿东西城的月河河边的时候,明敏突然眼前一亮,立刻凑到前面的宫长月身前,低声说道:“主子!主子!你看那里!有画舫哎!”
宫长月顺着她手指指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那河畔停靠这一辆精致小巧的画舫。
“嗯,这里确实有些挤了,我们去那画舫吧。”
宫长月一决定,三人立刻朝那画舫走去。
画舫的主人是一个看起来很朴素的青衣老人,看见宫长月三人走来,便冲她们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老人家!”明敏笑嘻嘻地凑上去,将一块碎银子递给那个青衣老头,“可以带我们绕一圈吗?”
“当然可以!”青衣老人满口答应,笑呵呵地说,“快上来吧!”
明敏第一个跳上船,宫长月也随之踏了上去,步子不紧不慢,看起来很是随意,却没有让船身因为她的动作而有一点摇晃,一步一点,轻若羽毛。
画舫主人青衣老人看到宫长月的动作时,脸上的笑意越盛,眼底滑过一抹精光。
就在流沁正准备跟上去的时候,不远处却传来一个高昂的娇俏声音——
“等等!”
流沁转头一看,便见一个红衣少女,脚步轻灵地往这边跑来,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穿着火红色衣裳的男子,两人五官轮廓很像,一看便知是兄妹。
“有什么事吗?”流沁收回了准备上船的动作,垂手站在那里,不冷不热地看着这个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少年,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红衣少女应该是习武之人,跑了这么一大段路也没见她累着,依旧脸不红气不喘,她对着流沁,下意识想要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偷偷瞥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大哥,将高傲的姿态收了起来,客客气气地说道:“请问你们有几个人啊?”
若是在靳国,那些深受迫害的贵族公子们听到这个混世魔王小郡主说出“请”这个字,恐怕全身都会吓得直冒冷汗。要知道,在这位郡主眼里,只要是她看上的,那就一定会成为她的东西,哪里有什么要客气的道理?
没错,这个红衣少女就是迟律儿,而跟在她身后的,就是迟北城。
流沁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没有隐瞒:“三人。”
“三人啊……我们可以一起么?”迟律儿眨了眨眼睛。
流沁并没有因为迟律儿特意表现出来的友善而变得有什么不同,淡淡地说:“我不过是一介奴婢,这事要听主子吩咐。不过我家主子不喜欢和外人通路。”
后面这句话,已经是很明显的拒绝了。
迟律儿皱了皱眉,转而看向那个青衣老人:“老人家!她们刚才付了你多少钱?我出双倍!让我们两个也上船吧!”她的语气,着实有些霸道。
“律儿!”迟北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迟律儿缩了缩脑袋,识时务地闭上了嘴巴。
迟北城走到流沁身边,抱拳行了个江湖礼:“这位小姐,舍妹实在是对这个画舫感兴趣,但现在又只有这一艘画舫,可否通报你家主子,让我们与她同坐一艘画舫呢?”
他的态度温文尔雅、温和有礼,谁又能够想象到这个男人竟然能够拿着长剑在战场上挥杀斩敌呢?
迟北城,是一个穿上战袍,拿起战剑,上了战场——便会成为王者的男人!
“让他们进来吧。”画舫里面传来宫长月懒懒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迟律儿歪了歪头,只觉得有些熟悉,却是一时之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了。
“那么,就谢谢了。”迟北城隔着画舫,再行了一礼。
流沁见主子都同意了,也没有多说,径直上船了。
迟律儿也连忙跟了上去。
看着幼妹急急忙忙的样子,迟北城露出一个无奈宠溺的笑容,然后也踏上画舫,并且递给那撑船的青衣老人两块碎银子:“老人家,麻烦了。”
“哪里,哪里。”青衣老人笑得和蔼。
迟北城看着老人,顿时一愣,总觉得这个平凡的撑船老人,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但这个感觉只是一瞬,很快就消失了,于是迟北城便认为这不过是自己的一个错觉,摇摇头进船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