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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八 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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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面海王,毫无疑问是一名强者,而他的经历又极富传奇性,所以关于他的传闻很多。其中很大部分都是关于他那张诡异的鬼面的。

有人说,鬼面海王之所以戴着这鬼面,就是因为他模样丑陋不堪,人见人惧,后来他便用了这鬼面,遮挡自己丑陋的面貌;还有人说,鬼面海王戴着这面具,无非就是想用这恐怖的面具给对手带来更大的压力罢了;更有人传,鬼面海王的心理极其变态,这个面具,只是他无数奇怪恐怖爱好的其中一种罢了……

总之,关于他的传言很多,关于他那张鬼面的传言更多。

但是,却没有一个传言,说鬼面海王之所以戴着这张面具,其实是为了遮挡那张任何人看了都会忍不住惊艳的容貌的。

想来也是,有谁会明明拥有着绝世的容貌,却还要用一张这般丑陋的面具遮起来呢?

不过,这传闻中丑陋不必的鬼面海王,是真真正正拥有着一张如玉的惊世容貌,在头顶太阳的照耀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泽,竟是要恍花所有人的眼睛。

也怪不得流沁那四人,会在看到这鬼面海王的真面的时候,会愣住了。

她们跟在宫长月身边,是见过许多美人的,在皇宫的时候,那些后妃和侍女,容貌虽说不是绝佳,却都是各有千秋。后来遇到的墨国第一公子南子篱、在红袖招看到的褚夏林、雪发罗刹楼十三、神医谷的慕青夜慕青晨师兄弟……个个都是如玉般的男子,他们的容貌足以让这世间任何女子为之倾倒。

单单就最近的她们的主子宫长月来说,就拥有不俗的容貌。虽说旁人在看到她的时候,往往注意的是气势而不是容貌,但这也不能否认宫长月的容貌,的确是堪称绝美的。

可是,在这个突兀出现的鬼面海王面前,这些人,通通都逊色了那么一分,当然,这只是从容貌上看。

这鬼面海王,一张脸庞拥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即使是此时愤怒地皱起眉头,但那模样也犹如一幅画卷一般,看得人心里一颤。那双眸子,更是如星子般璀璨,恍若容纳了满天星河的光芒,有淡淡的光华在其中流淌。

在场众人,皆因为这张妖孽般美丽的容貌而震惊,一时之间竟然愣神到完全没有反应的地步。大概唯一清醒的一个人,就是宫长月吧。

她刚才用力甩开鬼面海王的手,直接将他推得一个踉跄,连连后退几步,脚下一个不稳,便摔倒在地。

他摔倒那一刹那,时间的流速好似变慢了,那头发飞扬、眉毛紧蹙的一幕,凝聚成一个令人无比惊艳的画面。

鬼面海王抬手一摸,便触到了自己的皮肤,他顿时一愣——自己的面具已经碎了。

“你!”鬼面海王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瞪着宫长月。

他的面具已经碎裂,所以此时他的表情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眼中,比如说此时,他便因为愤怒而涨红了脸,而之前那种戴着鬼面时的诡异感,也随之消退了。

宫长月斜睨了他一眼,充斥着威压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仿佛刀子一般刮得他生疼。

鬼面海王咬咬牙,捡起地上归落的一把雪亮长刀,双手紧紧握着,然后缓缓抬起眼,看着宫长月的双眸中充满了愤怒,而那愤怒直接染红了他的双眼,仿佛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一般。

“嗯?”宫长月见他握刀之后,浑身气势陡然转变,便知道,此人,定是一名使刀高手。

之前他的气势,顶多算是一流高手,堪堪触到了宗师的坎,距离宗师之境却还是差了那么一截,可是现在握着刀的他,浑身气势显然与宗师境界的人不相上下,更是距离宗师巅峰仅仅一线!

握刀前和握刀后,竟然有如此大的差别!

宫长月眸光一闪,目光随之挪移到那鬼面海王手中的刀上——那刀,不过是宫长月手下宸楼之人用的刀,虽说是精铁打造,比起一般的刀不知道锋利到哪儿去了,但也称不是上绝世神兵的地步,所以,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刀。

既然,这鬼面海王的转变不是因为刀的话,那么他的改变,肯定就是来源于他的自身了。

宫长月这般想到,不由得来了兴趣,原本准备走回去的脚步也生生停了下来,她侧过身子,淡淡地看着鬼面海王。

这时候,只见那鬼面海王猛然纵身而起,手中长刀仿佛夹杂着今天的气势,仿佛能够劈开一切一般狠狠朝着宫长月的脑门斩了下来,单单是那刀划破空气的气势,就足以令人胆寒!

流沁四人早已经从那鬼面海王真面目的诱惑中清醒过来,此时她们站在原地,静静望着自家主子和那鬼面海王两人的对峙,并没有上前插手。当那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刀斩下来的时候,她们也没有动弹一分,只是因为——她们相信主子的强大,无人能及!

显然,宫长月也没有让她们失望。

她缓缓仰起头,面不改色地看着那长刀,划破空气,直面而来。

然后,她脚下一动,在长刀的势压接触到她的护体罡气的前一刻,往旁边一划,一道黑影闪过,她转眼便到了半空中,出现在鬼面海王的旁边,一只没有经过任何保护的素手从那深沉的玄色广袖中探出,快如闪电、却又是轻飘飘地落在那柄长刀的刀背,然后用力向下压,另一只手,放在鬼面海王的背面——

鬼面海王只觉得浑身忍不住的战栗,他骇然地看着自己身边面无表情的宫长月,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臣服感!

怎会有人,强大如斯!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刻,他整个人便被宫长月狠狠压了下去,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震碎了木板。

鬼面海王的脸,被断裂木板划出一条细细的痕迹,殷红的鲜血随即渗出,仿佛一点红梅于那白雪中绽开,又给他增添了几分妖孽的美丽。

宫长月松开手,缓缓直起身子,目光却是一直落在趴在地上的鬼面海王的身上,目光深沉恍若望不到边。她抬起脚,在鬼面海王准备起身那一刹那,一脚踩了下去,狠狠落在鬼面海王的背上,再度将他压了下去。

鬼面海王试图挣扎了两下,却发现此人脚力惊人,只要此人不抬脚,他是根本动弹不得的。

意识到这个事实,他也不再挣扎,安静地趴在地上,轻轻地喘着气。

他双眸中那嗜血的愤怒渐渐褪去,狂躁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在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他的过往。

他原本是靳国人,在他关于幼时的模糊记忆中,他是家中受宠的小少爷,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可是有一天,一群人突然冲进了他的家里,他的家人们都露出惶恐的表情,眼中充斥着死一般的绝望。

他将小小的身子藏在花柱后面,怯怯地看着自己的家人,脸上满是懵懂和茫然。他还小,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惊天覆地的改变,他的家人都面临着死亡。

然后,一个满头银发的威严老人发现了他,朝着他稳步走来,伸出手将他抱了起来,那臂弯很温暖,仿佛一处港湾,坚不可摧,为他挡下一切风雨。

这个老人,是他的祖父。

至今,他都清晰地记得祖父在自己耳边叹息一般说出的话——

“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保住辛家的血脉。”

没过过久,他被一个人接过,再送到另一个人的手中。这是他的奶娘。

奶娘带着他,在一个黑乎乎的房间里呆了好几天,他们仅仅吃着干粮度日,而奶娘更是一次次地警告他不能说话。他睁着懵懂的眼睛,不明所以,只能照着奶娘所说的,安安静静,不出一声。

过了很久,奶娘才带着他从一条地道走过,逃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段记忆,十分模糊,他只记得奶娘惊慌失措的脸。

然后,奶娘带着他坐上了一条船,用很多很多白花花的东西,换来了处处充斥着恶臭的底舱中小小一隅。他们蜷缩在那里,啃着干瘪的面饼,小心翼翼地喝着水,熬过了在船上的日子。

他们上了岸,来到另一个地方,可是还没有进城,就遇到了几个蒙面的大汉,摆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抢走了他们身上仅存的银两,奶娘为了反抗,背上还挨了一刀。

最后,奶娘没有熬过三天,便死了。

奶娘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说的话,也是“少爷,你一定要活下去。”

他虽然年幼,但近日的变化也让他知道了一些事情,同时,他也将“要活下去”这几个字,牢牢地记在心里,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忘。

他捡来一些树枝和枯草遮住了奶娘的尸体,才抱着必须活下去的信念,混进了城中,学别人的样子,开始了要饭的生涯。

盛世皇土之下,同样掩藏着无数丑陋罪恶。

他一开始要饭的时候,因为不懂规矩,被人狠狠打过,也被人抢过东西。他哭,却发现这些人并不会像家中的人一样来安慰他。他知道了,哭是没有用的。于是他试着反抗,却被打得更惨。

孤儿的生涯是漫长而痛苦的,他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强,从一开始的被人欺负,变成了他欺负别人。他年龄小,却因为一股狠辣劲,让许多人都畏他怕他,逐渐在一群孤儿中奠定了老大的位置,生活也看似变得好了起来。

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却记得他的祖父在他耳边说过的那句话——

“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保住辛家的血脉。”

于是他知道,自己姓辛,便为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阿辛。

他无数次从梦中惊醒,都想要回到那个家,看看他的家人。所以,他下定决心,一定要从这种生活中脱离,寻找他的过去。

为了这个一直隐瞒在心中的目的,他拼了命地去赚钱,去偷,去抢,去骗……

但是他的命运真正转变,是在那个雨夜,在他住的破庙里,出现了一个疯道人。他本来想要将那疯道人赶出去,却被疯道人毫不留情地打了一遍,足足三天才能从地上爬起来。

他起来的时候,恰恰遇上疯道人清醒的时候,那疯道人窝在一片稻草中,头发凌乱,眼神呆滞,低声问道:“你要不要跟我学武功?”

阿辛心里恨极了这疯道人,张口便拒绝道:“不。”

于是他又被打了一顿,这次不过是折了他的腿,让他站不起来。

疯道人又问:“你要不要和我学武功?”

阿辛刚想拒绝,却偏偏将这拒绝的话咽了下去:“等我考虑一下……”

又是一顿暴打,这次被折断的是他的手。

疯道人再问:“你要不要和我学武功?”

阿辛恨恨地吐出一口血沫:“学!”

于是,他开始了跟疯道人学武功的生涯。

可这段日子,并不如后来外界传的一般美好,他的日子,是如此的痛苦,生不如死。

疯道人将他浑身的骨头打断,接起来,再打断,再接起来,如此反复。或者将他泡在倒入了药液的热水中,里面还放上了各种毒虫,噬咬的痛苦让他痛不欲生,若不是靠着一股毅力,恐怕早就已经死去了。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身体体质慢慢得到锻炼,学起武功来,也是日进千里。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天才,他的武功,是在痛苦和鲜血中磨练出来的。

而他也清楚,那疯道人从来都没有将他当做真正的徒弟,在疯道人清醒的日子中,嘴中不断念叨着要复仇,而他阿辛,不过是一个复仇的工具罢了。在疯道人疯癫的日子中,他便是一个沙袋,被疯道人打了一次二次,性命好几次都险些丢去。

他熬过来了,他清楚一切事实,便更要发誓挣脱一切,拼了命的练功,短短几年就取得了惊人的成就。

可是,疯道人的身体却是油枯灯尽,快要死了。

疯道人最后的时刻是清醒的,他拉着阿辛的手,让他发誓一定要为他报仇。

“报仇?做梦去吧你。”阿辛冲着疯道人狠狠唾了一口,脸上露出疯狂而又享受的笑容。

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疯道人挣扎着要起来杀了他,但是阿辛却抓住了机会,用疯道人交给自己的吸功大法,吸进了疯道人一身的功力,彻底了解了他的性命。

后来人们都传鬼面海王是在师傅临死前得了功力灌注,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些功力,都是他抢来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险些爆体而亡,若不是这些年来炼狱般痛苦的折磨让他的身体素质变得极好,恐怕他早就已经死去了。

炼化了这些功力之后,他武功大涨,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回到靳国去,寻找他曾经的记忆。

他仗着武功高强,抢了一些银子,上了一条商船,准备前往靳国,却没有想到,这竟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商船被海盗船所劫,他遇上了高他一筹的海盗船船长,只能束手被擒。

却没有想到,那船长看了他用面巾遮住的容貌,竟然起了贪婪之心,将他囚禁起来,想要做出那等恶心龌蹉的事情!

阿辛当然不肯,那船长心想来日方长,便也没有着急,而是想着让阿辛完全地臣服自己。

仇恨,在阿辛心中生根发芽。

阿辛知道一力抵抗不是什么办法,便开始布置起自己的计划。

一开始,他忍着恶心想要呕吐的欲望,假意奉承那船长,用他得天独厚的容貌让那船长痴迷于他,渐渐事事都听从他,开始教导他武功,将一身绝学倾囊相授。在私底下,他更是教唆那船长,对待自己的手下越来越苛刻,最后让船上的海盗们怨声载道。

这个时候,他便开始和那些海盗接触,慢慢让海盗们转变了对他的看法,从一开始的鄙夷,到后来的同情,和最后的崇敬。

最后,他和那些愿意跟随他的人,谋划了一出夺位之争,斩下了那老船长的头颅,将所有对他不服的人通通杀了丢进大海里喂鱼。

那一刹那,他疯狂地笑着,眼泪,却顺着他的眼角滑下。

这本来是他回到靳国的最好时机,谁知道,他却怕了。他终于认识到这个世间的残酷,他害怕回到自己心中唯一温暖的地方,看到的却是一片疮痍。

于是他留在了海盗船上,当了一名船长,开始了在海上闯荡的日子。

他曾经受过那老船长的压迫,对自己的容貌也开始抗拒起来,所幸戴了一张诡异的鬼面,遮住了那张脸。这张让别人一看就有些发怵的鬼面,却让他觉得安心无比。

他脑子聪明,非常善于学习,很快就成长起来,率领这属下的海盗们,在这片汪洋大海上打出了一片天地,也最终成就了这“鬼面海王”之名。

漫长的生活,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升起过臣服之心的,所以他桀骜不驯,在心里有着难以比拟的高傲。

但是面前这个穿着一身玄衣的人,却让他动摇了。

他厌烦了海盗的生活,想要换一片新天地,这个将他彻底打败,打碎了他自信心的人,让他起了跟随之心。

宫长月皱了皱眉,有些奇怪地看着脚下一点也不动弹的鬼面海王,用脚踢了踢他。

“干嘛!”下面传来阿辛闷闷的声音。

宫长月挑眉,似乎有些惊讶:“原来你还活着。”

阿辛双手撑地,趁着宫长月的脚挪开的时候,一个翻身就跳了起来,迅速退了好几步,远远地看着宫长月,双手成拳,满眼戒备。

“我想杀了你,很简单。”宫长月斜睨着他,淡淡开口,陈述了这么一个事实,示意阿辛根本不用如此紧张。

阿辛双眸闪过悲戚的光芒,那如星子般璀璨的双眸黯淡下来。

他缓缓垂下手,低下头,落下的黑发遮住了他的表情。

隔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望着宫长月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要跟着你。”

众人惊讶。

宫长月歪了歪脑袋,看着这个即使一身狼狈,也美得惊人的少年,轻轻哼了一声。

最后事情以鬼面海王的臣服而结束,鬼面海盗船所有活着的人都成为了宫长月的属下。

宫长月答应的原因很简单——如果真的住在海上的海岛的话,恐怕也会因为海盗的问题而困扰,还不如直接收了着最强的海盗,所谓擒贼先擒王。

原来宫长月殿下,不过是将鬼面海盗船当作护卫来使的。

其中一个宸楼下属走到宫长月面前,有些担忧地说道:“这些海盗……要送到哪里呢?”他有些担心养虎成患。

明敏从宫长月身后探出半个身子,笑嘻嘻地说:“去隐星谷呗,哪里专治各种不服嘿!”

众人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当初在隐星谷的日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然后有些同情的看向这些一脸不明所以的海盗。

当初他们也是对宸楼抱有不服之心,最后在各种受虐的日子中,慢慢生了归属之心。

虽说痛苦,也勉强算是挺“美好”的一段回忆,真想看到这批人送进隐星谷之后的日子。

一些人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怎样才能够被调回总部了。

但在收服鬼面海盗船的过程中,还是出现了一点意外——

“楼主!”刚刚派去收刮了海盗船上所有东西的护卫队队长小跑着回到宫长月面前,大声报告道,“我们在海盗船上发现了两个俘虏!”

宫长月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的身后,正有两个人被人抬着来到这条船上,然后放在了甲板上距离宫长月不远的地方。

宫长月瞟了一眼地上躺着,迷迷糊糊的两人,皱了皱眉,只觉得有些眼熟。

那是一男一女,皆穿着大红色的衣衫,衣料看起来非常名贵,虽说狼狈脏乱,却掩饰不了那如火一般的美丽颜色。

那女子的衣裳看起来有点像是靳国的服饰,她的脸上有些脏污,却依旧露出了明媚美丽的五官。而那男子,一身火红的锦袍,乌黑的头发散落在地,俊美无俦的容貌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英俊,而他的耳上还缀着一个黄金罗盘的吊坠,看起来非常的华丽。

宫长月正准备放弃去想这两个人是谁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这是明敏的声音:“咦!这不是迟律儿和她的哥哥迟北城吗?”

明敏当初,可是和迟律儿很聊得来的,此时看到如此狼狈的她,也觉得非常惊讶。

这时候,一旁站着的阿辛撇撇嘴,开口解释道:“这是我们在拦了一条商船的时候抓到的人,他们被人下了迷药,关在房间里,手也绑得死死的,后来我们抓过来的时候,也一直用药将他们迷倒,关在房间里。”

当初他看到这两个人第一眼,就在心中暗道不好。

他曾经为了回到靳国,调查了许多有关靳国的事情,所以对靳国还算是比较了解的。他知道,这个男的耳上戴着的黄金罗盘,正是靳国皇室的标志,而这个黄金罗盘,更是靳国“战神”的标志。

这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烦,要了结这件事情,可不是单单将这两人送到靳国去就行了,要知道,他的身份可是鬼面海王,恶名昭彰的大海盗。到时候他不仅得不到什么回报,还会惹得一身麻烦,说不定就会惹来靳国的围剿,想当初,靳国可有不少商船栽在他的手里。

于是他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两人杀了丢进海里,那么谁也不知道这两人的下落,反正绑架他们的人也不是自己。

可是他心中隐隐的靳国的复杂情绪,让他没能下得了手,最后也就只能一直用迷药迷倒他们,只是偶尔让他们清醒吃个饭,便再度迷晕,如此反复,竟然让这两个人在自己手里呆了接近半个月!

“哎,那个……可以把他们弄醒吗?”明敏跑到阿辛旁边,有些焦急地问道。

迟律儿,可是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而流沁她们,对于明敏来说,可是家人。

阿辛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了宫长月,见她没有开口反对,才扬手吩咐道:“准备两盆水。”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自己身为宫长月属下的身份摆得很正了,才会在刚才下意识地望宫长月一眼。不过这一点,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很快就有人端上水来,然后将两盆冰凉的水,倒在了迷迷糊糊的迟律儿和迟北城脸上。

迟北城脑中的晕乎劲顿时一扫而光,他猛然睁开眼睛,黑色的眸子中爆出警惕的光芒,然后迅速坐起身,打量着周围。

“阿嚏!”迟律儿却是打了一个喷嚏,才迷茫地睁开眼睛,懒洋洋地从地上爬起来,还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这里是哪儿啊……”

“律儿……”迟北城开口唤道,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就听得旁边传来另一个惊喜的声音。

“哈哈!律儿你醒啦!”

迟律儿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顿时睁大了眼睛,笑着道:“明敏!”

一个身影飞奔过来,扑到了迟律儿身上。

两个少女顿时笑作一团。

迟北城看到明敏,不由得一愣,他抬起头,眯起眼睛,才看到远处的宫长月。

“公……公子钰?”他有些迟疑地低声喃道。

宫长月这时候终于想起了两人的身份——原来是靳国的镇北王迟北城,和靳国郡主迟律儿。

想到他们身份的第一时间,宫长月就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赤炎神木。

她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这两人,身为靳国皇室,的确是一块不错的跳板。

这个小意外很快就过去,迟北城和迟律儿两人加入了宫长月的行船队伍,虽说知道自己在这段时间经历的事实,却意外没有怪罪于阿辛,而是盯准了当初那个将他们两人绑架的人。

虽说迟北城身为靳国“战神”镇北王,武功高强,也非常警惕,却还是着了他们的道,被引到一处无人的地方,还带着迟律儿这么一个累赘。最后迟北城双拳难敌四手,只能束手就擒,他们清醒记忆的最后一幕,便是几人拿了一块白色的方巾捂在了他们的脸上。

这显然是一场有计划的绑架,至于目的,无非就是他们身份引来的麻烦罢了,最近靳国刚刚掀起太子之争,迟北城是支持四皇子的,自然得了不少人的仇恨,殊不知,他的支持,便是老皇帝的属意。

迟北城在沐浴换衣服这个过程中,便细细考虑了所有人的可能性,最后将目标放在两个人身上——一个是大皇子,一个是七皇子。

这两个都是除了四皇子以外的太子竞争有力人选,他们背后的势力为了打压四皇子对自己出手,并不算奇怪。

但他迟北城,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这般想着的时候,迟北城的眼底滑过一抹光华。

隔了一会儿,他又想到了此行算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公子钰。

想起那抹玄色身影,迟北城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这是他惯有的思考动作。

在之前,他就已经知道,那神秘而强大的宸楼之主,便是这天下第一公子钰,而且这公子钰还在前段时间的天下武会上大出风头,以宗师高手的身份,大败玄然真人,一举成为武林最强者。这些事情,江湖上都传得沸沸扬扬的。

但是迟北城没有想到,这公子钰,竟然能够收复这恶名昭彰的鬼面海盗船,还让鬼面海盗王成为了自己的属下,实在是……匪夷所思。

可是转而想到公子钰,这个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威严和霸气的男子,迟北城又忽然觉得——在他身上,没有什么事情不可能。

这个高到离谱的下意识评价让迟北城自己都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就笑着摇摇头,想自己可能一时想多了,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

在宫长月看来没有一点用处的鬼面海盗船被丢弃在海上,而之前的海盗们已经换下了那身海盗服,被关押在底舱中,鬼面海王阿辛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他知道自己的这些属下若是不关着,定是不会服气,会在船上闹得个沸沸扬扬的,到时候丢了性命的,就不知道是谁了,所以还是关起来的好。

不过他倒是大摇大摆地走在船上,时不时还在宫长月身边晃过,刚想要凑上去的时候,便被宫长月深沉的目光扫过,最后讪讪地退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快,虽然遇到了第二波海盗,但这些海盗很明显距离鬼面海盗船的差距太远,嘴上叫得厉害,却是真真正正的纸老虎,刚打两下就焉了。

于是宫长月的船,十分顺利平静地到达了靳国最大的海港城市——天城。

天城十分繁华,自然是有迟北城的人的,他立刻通知了自己的属下,将自己平安无恙的消息迅速传回了都城,却没有急着回去,而是也在这天城留了下来。

他在天城是有一座府邸的,便邀请宫长月等人住进他的府中。

宫长月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直接答应了下来,然后住进了迟北城的府中。

对此,迟北城也没有觉得奇怪——恐怕这公子钰真的表现出客气尊敬等情绪,才会让他惊掉大牙,而且感到匪夷所思。而公子钰现在的反应,在他看来,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不过,跟着宫长月住进迟北城府邸中的也不是所有人,只是挑选了十名优秀的侍卫,然后就有流沁等四人,当然,还有阿辛这个大海盗,也是非常不客气地就在迟北城的府邸中住了下来。

这个时候,宫长月并没有急着向迟北城提出寻找赤炎神木的要求,而是日日静静呆在屋中,抱着一个只是泥土的花盆,默默思索着究竟要什么办法才能够让这天青玉莲成长生根。

日子一天天过去。

这日,宫长月坐在府邸的凉亭中,手握着一本棋谱,对着上面的残局,在棋盘上比划过来比划过去,却是迟迟不落子。

齐雅站在一旁,点燃了熏香,流沁则是拿着羽扇,站在宫长月旁边,轻轻摇着。

这个天气,已经开始变得炎热了。

“不如弈一局如何?”凉亭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宫长月偏过头,便看到迟北城站在那小石桥的那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倒是如同谦谦君子一般,温文尔雅,而不像是一个在沙场上统筹全局的战神将军。

迟北城的提议,其实让宫长月觉得有些奇怪——她棋力很差,每次找人对局,他们都是躲躲闪闪,不愿和自己下的,没有想到,这迟北城竟然自己提议要和自己下棋?

当然,他自己送上门来,她也不可能断然拒绝不是。

“好。”宫长月对着迟北城,微微颔首。

迟北城脸上的笑容加大了几分,然后踩着这石桥,慢悠悠地过来,走到宫长月的对面坐定。

齐雅走上前去,为迟北城到了一杯“茶”。

迟北城端起来喝了一口,只觉得一股凉意顿时沁开。

“咦?这是?”

“冰镇酸梅汤。”齐雅冲着迟北城笑笑。

这个天气,她家主子不愿喝茶,便让她在这茶壶中,倒了冰镇酸梅汤。

“原来是这样。”迟北城恍然大悟,他说怎么这个茶的味道有些不对劲呢,原来竟然是冰镇酸梅汤。

其实他向来是不喜欢喝这些甜甜的东西的,但此时喝起这个冰镇酸梅汤来,竟然是别有滋味。而且这冰镇酸梅汤的味道,并不是太甜太腻,倒十分的清爽。

迟北城忍不住再次就着杯子喝了一大口,这一次直接就让茶杯见底了。

然后,他也不觉得尴尬,放下茶杯,便兴致勃勃地和宫长月下起棋来。

一开始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迟北城心里想的是,这公子钰样样皆在行,再看他刚才那副摆局的模样,很有大师风范,想来棋艺定然很好。谁知道真的下起棋来,宫长月的一手棋艺,却让他震惊了。

原来,也有公子钰不会的东西……迟北城在心里默默想到。

宫长月对着棋盘思索了许久,才堪堪落下一子。

迟北城看到他落子的那个位置,也没有再觉得惊讶了,他已经麻木了。他从棋盒中捻起一枚棋子,啪地一声落在棋盘上,直接将宫长月的黑子搅得溃不成军。

这下子之后,迟北城才回过神来——他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就这么把公子钰给赢了!

他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宫长月的表情,心中正在想她会不会发怒的时候,就听得宫长月大大方方地开口承认——

“我输了。”宫长月眼底满是坦然,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她,是输棋也输得理直气壮。

迟北城想要开口安慰一下宫长月,却又觉得不是很妥当,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便只有淡笑着说了一句:“有赢必有输,有输必有赢。”

宫长月没在乎他的话,她知道自己的棋艺是个什么水平,也没觉得不堪什么的。

迟北城见了宫长月微微下垂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眸中,所有的情绪都被掩盖,只剩下一滩平静无波的死水。

他心里一动,忍不住指着棋盘上的一个位置说道:“其实你刚才落下的一子想法很不错,但是你不应落在这里,而是这里,这样才能够完全压制着我的棋子……”他说着说着,竟然滔滔不绝起来。

事实上,迟北城不仅仅是一位打仗的好手,也是一个棋艺高手,平日闲在家的时候,便喜欢研究棋局。

围棋,算是他不多的兴趣之一。

宫长月此时倒也没有显得不耐烦,而是静静地听着。

“啊!北城哥哥!终于看到你了!”凉亭外面,骤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听到这个声音,迟北城只觉得一阵阵头皮发麻,心中暗道不好——这个煞星怎么会来这里?

只见那小石桥对面,站着一个穿着一身孔雀蓝色褙子的少女,她的衣衫上用金线银线绣着花纹,在阳光照耀下便熠熠生辉,让整件衣裳看起来华丽无比。按理来说,这样的衣衫就应该配素净却不差的首饰的,可是这少女偏偏在她头上插着华丽的金钗,那流苏落下来,闪烁着光芒。她的手腕上,更是套着一对翡翠镯子,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是贵不可言,事实上却是俗不可耐。

“哎!北城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呀!”这少女幽怨地望着迟北城僵硬的背影,摇曳着腰肢,便准备跨过那石桥。

宫长月原本是静静坐在那里思考棋局的,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夹着棋子,在棋盘上轻轻扣着,眉头轻蹙,一副不解的模样。

可是当少女抬脚准备踩上石桥的一刹那,宫长月目光一寒,手中夹着的棋子顿时射了出去。

------题外话------

剩余的字数已经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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