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八 道宗
在孟国边境的一处偏僻地方,却有一处风景如画的好地方,一座被葱葱郁郁的树木包围起来的高山,半山腰上,袅袅云雾犹如匹练一般环绕在那里,也将上半峰的模样遮得模糊起来。
这座山的模样,真是和那些传言中的仙山有几分相似!
这里虽说是一个鸟语花香的好地方,但周围实在是人烟稀少,一点人气儿也无,倒让这如画的美景,真的如画了。
不过,鲜少有人知道,在江湖上声名赫赫的道宗,就隐居于这座高山之上,周围的树林,已经被他们布下了迷障,若不是知晓出入道路的人,走进这里,只会在这树林中迷路到死!
这日,有两个穿着白衣的男子,骑着马,从外面驰骋而归。
到了树林外面,他们主动下了马,步行走入这树林之中。
他们是道宗的弟子,此次被委以重任出山,便被师叔带着走了一次树林迷障,所以此次回来,再入这树林迷障之中,便已经是轻车熟路,很快就穿过了整片树林,即将踏入他们道宗的地界。
“哎!师兄!等等!”堪堪落了另一个人半个身子,一脸忧色的的师弟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担忧,一把抓住走在自己前面的师兄的手,喊住了他。
“怎么了?”师兄一脸不耐烦地问道。此时大概是他的心情不好,所以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黑着的脸上,还有几块尚未好完的淤青伤痕。
那师弟也是一脸淤青,只是比他的师兄好上了那么一丝。听到师兄的反问,他结结巴巴许久,才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担忧:“此行前去那宸楼,师傅吩咐我们的任务并没有完成,若是回了宗里,师傅怪罪下来……”
他向来害怕自己那严厉的师傅,此次又是他们办事不利,不仅没有见到那宸楼的楼主,还被人暴打一顿之后丢出来,可是将道宗的脸都给丢尽了,要是被师傅知道……他几乎能够想象出师傅那张板着的严肃的脸了。
“怕什么!”那师兄眼睛一瞪,猛然喝道。说起这件事来,他脸色顿时又沉下几分,一副狠狠不已的模样咬牙切齿地说道,“是那宸楼行事太过于嚣张,居然连我们两个这道宗弟子也敢打,无疑是在打我们道宗的脸,我们只要将事实如实告知,我们的师门长辈又岂会咽下这口气?到时候,铁定要好好收拾这嚣张的宸楼一番!”
他说着,顿时想象起自己的师傅师叔们气愤的找上宸楼的门,将那个叫什么朱雀的女人好好收拾一分,还让她跪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的求饶一番的画面。想到这里,这师兄心底顿时觉得畅快不已,只觉得近日心中积郁的闷气也消散了大半。
“可是……可是不是我们的态度……”那师弟傻傻地唯唯诺诺说道。
“谁说是我们的态度有问题!”师兄冲师弟没好气的一阵大吼,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个二愣子师弟在想些什么,但是他怎么可能到师傅面前去承认自己的错误!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师兄狠狠瞪了师弟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愤了好久才没好气地对师弟说道:“这次不是我们的态度不对,而是那些宸楼的人太嚣张,知道了吗?”
师弟愣了一下,虽然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自己师兄的那张黑脸,实在是有些不敢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便只有点点头:“知……知道了……”
“哼,等会儿如果你乱说话,我就……!”师兄给他一个威胁的眼神。
师弟缩了缩脑袋,连连应道。
师兄重重哼了一声,甩袖便走,不过刚刚走出几步,却又想起了什么,猛然停下步子,让他身后的那个师弟差点儿就撞在了他的背上。
“师兄……”
“等会儿你不要说话,一切都让我来说!”师兄再次吩咐道。
师弟也不好多说,只有答应。
师兄这才满意地抬脚继续朝前面走去。
两人登上高高的云梯,跨过广场,来到正门大殿之后,在这里,事先便接到他们归来消息的几位长老,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云明,云峰,你们回来了。”其中一位长老开口道。
“师傅,各位长老。”两人站定,便当即朝着这几位俯下身子。
“怎么样?东西送出去了吗?”云明云峰两人的师傅习惯性地板着脸问道。
未等师弟云明说话,师兄云峰便抢着开口道:“师傅啊!徒儿们这次,差点就回不来了,那宸楼……那宸楼的人实在是太嚣张了!”
云峰这番开口,是可怜地望着自家师傅说出来的,之前低着的脸一抬起,满脸的伤痕淤青顿时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这是怎么回事!”两人的师傅看到两人脸上程度不一的伤痕,顿时愤怒地问道。
虽然他为人比较严厉,但是对待自己的徒弟,还是十分护短的,此时看到自己心爱的徒儿居然被打成这个模样,显然是气得不轻!
“这就是那些宸楼的人动手打的啊!”云峰立刻指着自己这一脸的伤痕,向着这几位的师门长辈哭诉道,“我们好心送请柬上门,却被那几个嚣张的宸楼中人打成了这个样子,幸得这回来的路上用了药膏已经好了许多,要知道徒儿之前的伤……之前的伤才是!”
“这宸楼,竟然敢对我道宗之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不就是一个崛起仅仅几年的小门派的,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那云峰云明的师傅吹着胡子愤怒地说到。
“师弟,等等。”另一个性子稳重的长老拍了拍云峰云明师傅的肩膀,低声说道,才转过脸,朝着云峰问道,“你们可是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才让宸楼的人做出这般行径?”
“没有啊!徒儿们真的没有做出什么事啊!”云峰理直气壮的说道,顺便还道出一些很容易激起这些师门长辈的愤怒的话,“那个什么朱雀宫主,还对我们说,对我们说……”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害怕说出来,会惹起几位长辈的不快一般。
“身为男儿,结结巴巴像个什么样儿!那个劳什子朱雀宫主说了什么,你快点说!”一个脾气有些火爆的长老眼睛一瞪,厉声喝道。
云峰身子一震,才犹豫着开口:“她说……她说我们道宗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居然敢和他们宸楼谈条件……”
“什么?!”那个脾气火爆的长老顿时被气得不轻,若不是被身边的师兄抓住了肩膀,恐怕早就按捺不住冲出去找那个说他们道宗算个什么东西的女人好好算一帐了!
“那宸楼的朱雀宫主,真的这么说?”那稳重的长老是另外几人的师兄,也是此时最平静的一个人,他并没有急着生气,而是多问了一句。
云峰被这位长老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不过他并不敢将真相说出来,只有硬着头皮咬牙说道:“……是!”
其实云峰也不算是在撒谎,他只是没有将话说全而已。事实的真相是,他在以一种十分嚣张、高高在上的态度面对朱雀的时候,彻底惹怒了朱雀。
朱雀是什么人?她是宸楼的四大宫主之一,权利仅次于楼主宫长月和左右护法,手下下属没有上万也有成千,走到哪里都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物,岂能容你一个小辈在我面前放肆?!
其实,在跟了宫长月这么一个不显山不露水,实则上却是绝对的行为作风霸道的主子之后,朱雀这几人,多多少少都受了宫长月这性子的影响。
更何况,朱雀性子本来就暴躁,之前若不是顾忌到云峰两人是来自那声名赫赫的道宗,恐怕早就一脚踹在他的脸上了。
所以此时云峰一表现出这样一幅态度,早就按捺不住的朱雀当场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给云峰抽了过去,出手迅猛,还没等到云峰回过神来,就已经被这一巴掌给抽懵了!
云峰一半边脸高高肿起,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朱雀,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居然敢动手打他!他虽是孤儿,却因为天赋很好,从小就被身为长老的师傅收入门下,在道宗云字辈中虽说不是顶尖的人物,但绝对也是优秀的人才,多少人都要巴着叫他师兄的,现在却被人给打了耳光?
云峰当时就受不了了,从椅子上蹦起来就准备向朱雀还手。
说实话,一个打女人的男人,也实在不是什么好男人。不过云峰倒是管不了这么多了。
就在他准备反击的时候,朱雀又是扑头盖脸的一巴掌下来,直接将云峰拍翻在地。
别看朱雀只比云峰大了几岁,但武功却不是高了一点。云峰的师傅平时对待他虽然很严厉,但也究竟是将他看做心爱的弟子的,所以对待他还是有些保留的,哪里比得上朱雀这个被宫长月严格训练,还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高手呢?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云峰被朱雀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那张勉强算得上是英俊的脸,也被打成了一个猪头。
云明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当时也想冲上去帮助,结果被震怒之中的朱雀一个反手就打开了。很快,朱雀身边的几个下属冲上来也将还没弄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云明也暴打了一顿,最后可怜的云明也落得了个和云峰一样的下场,同样变成了一个猪头。
当时朱雀就踩着云峰的脸,将他那张猪头脸狠狠碾压了几下,终于觉得解气了,才轻蔑地说道:“小子,想在姑奶奶面前嚣张,还是先回你妈肚子里去,好好修炼几年吧!你以为你们道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用这种态度和我们宸楼谈条件?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显然,朱雀的嘴巴,也不是吃素的。
没多久,朱雀就令人将云峰和云明给丢了出去。
云峰向来自恃过人,此次居然被一个女人打了,而且还被打得这么惨,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自然是怀恨在心的,这一路上回来,心中的怨恨也越积越深了。
可是云峰自觉得自己聪明过人,事实上在这些师门长辈面前,还是不够看的,虽说其他人被云峰浑身上下证据般的淤青伤痕,以及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宸楼侮辱道宗的话,着实是激怒了这些长老们,才让他堪堪钻了这么一个空子。
不过,站在这里的人,可是还有性子稳重的大长老,刚才他反问云峰那一句话的时候,就是心中有怀疑,在试探他罢了。当这大长老看到云峰眼中的闪躲的时候,心中也顿时清楚,这个小子,肯定没有将事情交代明白,定然是有所隐瞒的。
大长老平时看起来性格蛮是和蔼,其实却是一个眼中最揉不得沙子的人,看到云峰的表情,他当即重重哼了一声,厉声道:“云峰!在这么多师门长辈面前,你怎能够撒谎?快点!将真相全部说出来!”
心里刚刚有些窃喜的云峰顿时被镇住,抬起脸来惊骇地望着大长老。
此时大长老的一脸严厉,却是丝毫不输云峰那个以严厉著称的师傅的。
大长老身周的几个长老也被大长老这声厉喝给惊了一下,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师兄啊,不是那宸楼行事太过分了吗?还真以为我们道宗多年不出,就比他们弱了?不过是个新生的力量,这次合作,不谈也罢!”
大长老以师兄的姿态严厉的扫了身边这几个师弟一眼:“难道你们还没看出来,事情根本不像是这小子说的这么简单吗?”
大长老这声呵斥,可以说是完全没有顾忌云峰师傅的脸面的,惹得云峰师傅心里一阵不快,却由于对师兄的畏惧不敢说出口来,只能转而对上云峰,厉声道:“你这小子,还不快点把事情的真相全部说出来,岂敢在这里蒙骗这么多师叔长辈?”
云峰吓得脸色一白,当即跪伏在地,整个人都在那里瑟瑟发抖,哆嗦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云峰平日里在那些师弟们面前能够硬起气,但是在师傅和这么多师叔面前,却像只见了猫儿的老鼠似的,也不敢再将这及刚才的谎言继续下去了。
见了云峰这幅样子,这几个人岂能不明白,自己刚才不过是被云峰这个小辈骗了?!
“云明!你来说!”大长老严厉的目光落在云峰身后的云明身上。
云明连忙也跪了下来,结结巴巴地将事情一五一十都交待了,没有一点保留。
云峰听云明这么坦白,恨不得当场就晕过去,他只觉得师傅和这些师叔失望的目光,就像是刀子一样,在他身上一遍一遍地刮过。
听了云明的话,大长老的怒火反而渐渐平息了下来:“所以说,你们之所以被宸楼那朱雀宫主给打了一顿,就是因为你们的态度太嚣张?”
云明诺诺地点点头。
大长老叹了口气:“你们离去之前,我们吩咐过多少次,让你们一定要以礼待人以礼待人,现在你们却做出这样的事……哎!也是我们道宗管教不严啊——”
云明云峰的师傅听了这话,连忙站出来,对大长老抱拳道:“师兄,这次是我这两个徒儿办事不利,我代他们向您赔罪了,师弟我也一定会好好惩罚他们两个的。”
“嗯。”大长老应了,也就没再说话,算是将云明云峰两人的处罚权,交到了他们的师傅手上。
此长老当即黑着一张脸,对着云明云峰两人先是斥责了一番,才宣布了对两人的处罚:“云明,你虽然有过,但真正的原因并不在你身上,也能够再后来将事情的真相全部说出来,便罚你去经阁扫地三个月!”
这个惩罚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云明也就只有认了。
但是对上云峰的时候,这长老的态度就没有这么好了:“你!云峰!去思过崖修炼一年!若有再犯,我定将你逐出师门!”
若是之前他对云明的判决勉强能够让其他的长老接受,但是现在对云峰的判决,却是让其他的长老都大吃一惊!
那思过崖是什么地方,除了苦修者,没有人能够在那里熬过一个月,就算是他们这些入武多年的老骨头也不敢说能够在那里安心呆上三个月,现在竟然要让云峰在那里呆上一年!
云峰也愣住了,没有想到师傅给自己的惩罚竟然如此之重。
“师弟你……”大长老忍不住开口。
“师兄你不用说了!”云峰师傅一摆手,“我一直是将云峰作为我最重要最优秀的弟子看待的,谁知道他竟然做出这等让我道宗蒙羞的事情,这是必须要严惩的!”
说罢,他又转向云峰:“云峰,你说!你服还不是不服?!”
云峰愣了许久,才堪堪憋出一个字来:“服——”
“好!你们下去吧!”
等到云明云峰两人都退下,这群长老们才重新聚拢坐好,商谈起宸楼这件事来。
“其实师弟你刚才的惩罚,实在是有些过了!那宸楼打了我们的弟子,也是不争的事实,云峰总算是没有撒谎啊!”
“是啊,我看这宸楼的态度实在是嚣张得紧,这样就能够把我们的弟子给打了,如果我们真的去找他们合作,说不定就会被他们给欺到头上来呢!哼,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小子!”
“但是你们能够找到比宸楼更好的选择吗?”大长老一句话,直接堵住了所有长老的嘴巴,大家都不说话了。
大长老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才幽幽说道:“我们道宗和魔宗的矛盾,已经到了一个爆发点了,魔宗屡次截杀我们道宗弟子,态度实在嚣张得紧。可是我们道宗的实力受损,比起现在发展如日中天的魔宗来说,还是要弱上那么一线。若是真的全面对上,最后损失惨重的,只会是我们道宗啊。”
大长老说起这些事情,也是十分无奈的。
若不是魔宗屡次挑衅,本来就没什么野心的他,当然宁愿在这山上住下去。
可惜,形势所逼。只要魔宗和道宗之间的矛盾一天没有解决,那道宗就不可能真的安下心来!魔宗与道宗是死敌,两者只能存其一!
彼时,大长老又将话题扯上宸楼来:“这宸楼虽然崛起日子不长,但实力绝对是现今江湖上最强的一个,甚至能够吞下七星楼这个连我们都有几分忌惮的组织,和他们合作,自然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只能说,道宗不愧是道宗,能够能够知晓七星楼已经成为宸楼一部分这么一个隐晦的消息。
“要不然,我们将江湖上所有门派集合起来,共同抗衡魔宗?”一个长老提议道。
大长老早就想过这一点,但是他却摇摇头:“现在江湖上的力量太混乱了,各方都竞争得十分激烈,我们贸然插手,只会将局势更混乱,说不定会给魔宗可乘之机,还不如,找一个可靠强大的战友。”
“但是我们能够确认宸楼就和魔宗没有任何勾结吗?”
大长老叹了口气,目光幽然:“那这个,就要看我们的诚意了。”
墨国,隐星谷,宸楼总部。
宫长月并不知道自己的宸楼已经被人惦记上了,她的日子依旧过得惬意得紧,只是前些日子宸耀找了个借口将珑玉拿出去,顺便和珑玉来了一场对决的事情,实在是让她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将珑玉天天戴上,免得这一妖一玉趁着自己不注意,就打了起来。
不知不觉,七七四十九天,就这样过去了。
今天,正是青晨苏醒过来的日子。
一大早,宫长月便跑到青晨所在的汤池旁边等着了,随时关注着他的动向,她知道,青晨随时都有可能睁开眼睛。
不过,青晨真正有了动静,却已经是正午那会儿了。
宫长月一直待在这汤池旁边,齐雅便将自己亲手做的饭菜摆在了这里,谁知道,这些饭菜刚刚摆开,稳坐在汤池中,面无表情的青晨就突然皱起了眉头。
“哎!主人主人!”趴在汤池旁边的宸耀连忙扬声道,“有动静了!有动静了!”
“嗯?”宫长月刚刚准备端起饭碗的动作顿时一滞,她抬起头,望向汤池中,果不其然看到了青晨皱起的眉头。
看样子,是快醒了。
宫长月便也顾不得吃饭,迅速起身走到汤池旁边。
她刚刚往这汤池旁一站,就恰恰看到青晨的嘴巴动了两下,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
“青晨!”宫长月连忙唤了一声。
被宫长月一唤,坐在池中的青晨也是身子一颤。
没过多久,青晨就缓缓睁开了眼睛,嘴巴念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足够在场所有人都听到高他的话——
“好香啊……饿……我好饿啊……”
旁边那个一直伺候在青晨旁边的小侍女忍不住扑哧一笑,不过她很快就注意到了自己所在的场合,而且不远处站着的人正是他们敬若如神的楼主大人,连忙噤了声,退了好几步。
宫长月的心思都在青晨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侍女。
“青晨,醒了?”她又问了一声。
“姐……”青晨喃喃唤道,漫无目的的涣散目光随即落在了宫长月身上。
“主人!把珑玉给他戴几天吧!应该会恢复得更快的!”宸耀连忙提议道。
这可不是他在乱整珑玉,而事实真的是这样。珑玉的灵气十分温和,又被宫长月蕴养了这么多日子,被青晨挂在身上,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珑玉的灵气可以滋润青晨的灵魂,使他的灵魂与这幅身体的契合度增加,自然是有利于青晨恢复的。
“嗯。”宫长月点头,当即便将珑玉取了下来,驱使着它漂浮着来到青晨身边,然后落在了他的脖颈间。
有了珑玉的存在,青晨的目光立刻开始变得有神,整个人的意识也愈发的清醒。
这一下,青晨才算是真正的复活成功了。
青晨有些迷糊地来到汤池的边缘,有些吃力地从汤池中走了出来,一旁的侍女连忙为他披上衣服。
“姐!”这下算是真正清醒的青晨惊喜地看着宫长月,“我……我是复活了吗?”
“对,你复活了。”宫长月微微颔首,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哈……哈哈!”青晨喜不自禁,扬声大笑起来。
“咕噜——”一个声音突然传来,青晨的笑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他尴尬地望着宫长月,小声地解释道:“我……我饿了……”
“去吃饭吧。”宫长月拍了拍青晨的肩膀。大概是她一开始就有预感吧,所以之前特意让齐雅多准备了一些饭菜,现在两个人吃,刚刚好。
青晨早就闻道了那股饭菜的香味,当即就循着那香味而去,迅速冲到桌旁,抓起饭碗和筷子,便开始大吃起来,一副饿极了的模样。
宫长月走到桌旁,也坐下来,一旁的侍女已经为她盛好了饭,递到她手中。
宫长月说不上多饿,但这一顿,硬是陪了青晨吃了满满两大碗饭。而青晨吃得更多,足足吃了五碗,才觉得有了饱的感觉。幸亏齐雅很有眼力地跑去多炒了几个菜,否则本来是为宫长月准备的这一桌菜,还真不够青晨吃的。
吃饱饭后,青晨才去洗了个澡,洗去了这一身的药味,然后换上了一套衣服,若是能够加上一头乌黑的头发,一身紫色锦袍的青晨,也能算得上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了。
宫长月正靠在软榻上看书的时候,就听得遥遥传来青晨惊恐万状的惊呼声——
“姐!”
宫长月翻页的动作顿时一滞,随即放下书,等待着青晨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其实,她差不多能够猜中青晨之所以如此惊慌失措的原因,此时等待青晨的出现,倒是带了几分看戏的感觉。
她盘腿坐在软榻上,一手托着下巴,看着青晨捧着脑袋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
“姐!姐!我怎么……怎么秃了!”青晨一脸欲哭无泪地看着宫长月,双手还是抱着自己那一抹雪亮的小光头,只觉得自己心里仿佛在滴血一般。
他之前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脑袋凉飕飕的,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刚刚复活的原因,可是当他洗澡的时候,正准备好好洗一洗这一头乌发,却直接摸到了一片光秃!
青晨当时就迅速找来了一面镜子,在那面算不得多清晰的铜镜中亲眼看到自己的光头的时候,才完全无法接受的惨叫出声!
他以前虽说没有多么珍惜自己的头发,但这也并不代表他想当一个和尚啊!
青晨可怜巴巴地蹲在宫长月面前,泪眼汪汪地望着她:“姐,我怎么办啊!”
他实在是不想顶着这个灯泡似的雪亮雪亮的脑袋出门啊!难道……难道他又要天天呆在屋子里,终日见不了太阳吗?
想到这种生活,青晨实在是觉得自己非常的惊恐。
“好了,没多久就长出来了。”宫长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顺便拍了拍青晨的光秃秃的脑袋。
看到青晨这幅模样,她实在是心情大好。
青晨知道姐姐肯定也是没有办法的了,便迅速收敛了泪水,虎视眈眈的目光落在周围一个个的头上,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多少人的头发才能够做出一顶假发了。
“哎哟!怕什么嘛!现在天气这么热,你的光头会很凉快的!”宸耀迅速抓准了这个机会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青晨的目光落在宸耀身上,当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死狐狸!信不信我剪了你的头发!”
他可还记得当初就是这只死狐狸在姐姐面前找了借口,将自己关在那珠子中好长时间的仇呢!哼!现在他是人了,可能够好好收拾这死狐狸一番了!
宸耀和青晨斗嘴成了习惯,当即得意到:“我怕你啊!来啊来啊!”
青晨立即扑了上去。
两人迅速打成一团。
宫长月也没有理会他们,重新拿起书,继续刚才看的地方看了下去。
此时,苍衣恰恰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身冰冷凉薄的气息立刻震退宸耀青晨两人,让两人迅速停止了打斗,不约而同地蹲到一边,望着这个跟冰山似的男人走到宫长月面前。
“主子。”苍衣毕恭毕敬地弯下腰。
“有事?”宫长月看出了苍衣眼底的郑重。
苍衣应了一声,才说道:“道宗的人又来了。”
“又?”宫长月早就忘记朱雀跟自己提起过的道宗的弟子上门送请柬却是来撒野,最后被朱雀暴打一顿之后丢出去的事情了。
苍衣虽然知道朱雀之前是跟宫长月说过这件事情的,但是看到宫长月这幅表情,便明白主子显然是没能记住这等小事,便主动解释道:“在您回到隐星谷之前,有道宗的弟子上门,不过被朱雀打出去了。”
面对宫长月,苍衣一改惜字如金的习惯,蛮是详细地解释了一番。
“哦。”宫长月一脸平淡,并没有觉得朱雀将人家道宗的弟子打了是一件多么大的事情。
打了便打了,难道还要让他打回来吗?这是什么道理?明明是自己实力不足,那遭打也是活该。
“所以?他们这是来报仇?”宫长月散漫地问了一句,实在是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看态度……不像。”苍衣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刚刚在前厅的时候,他见了那个自称是道宗大长老的人,那人一脸和气,并没有为了被打的弟子上门前来找场子的意思,态度甚至是好得有些可疑了。
“他们想见楼主您。”这是道宗大长老自己对苍衣说出来的。
“哦。”宫长月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什么反应。
苍衣也没有着急,静静站在一边等待宫长月的回答,也没有在乎前厅还有一群来自道宗的人在等着。
青晨和宸耀两人虽然经常吵吵闹闹,但也算是能够玩到一起去,没过多久就凑到一堆,跑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祸害谁了,宫长月也懒得管。
又过了近乎一个时辰,宫长月才放下手中的书,懒懒抬起眼:“他们还在?”
“还在。”刚才有人朝苍衣汇报过的,那些人现在还在前厅坐着喝“凉茶”呢。
“走吧。”宫长月从软榻上滑下来,任由侍女为自己套上软靴,才慢悠悠地朝着前厅走去。
宫长月的寝殿离前厅的距离比较远,再加上宫长月这一路走得极慢,所以又是足足一炷香的时候,宫长月才来到了前厅,看到了那些道宗的人。
之前苍衣便告诉她了,这些道宗的人中,领头的是他们的大长老,其次还有二长老、三长老,以及数十名道宗弟子。这些道宗弟子中,也包括道宗云字辈中最优秀的天才云天云起两兄弟。
这个阵容,算是相当浩大了。也由此可以看出来,派出这么多优秀精英的道宗对此行前来宸楼的郑重。
想必,这应该就和之前道宗派了两个云字辈弟子送来请柬,请宫长月这位宸楼楼主前去道宗一叙想要商谈的事情了。
道宗的二长老三长老已经是等得极为不耐烦了,他们身为道宗的长老,虽然年老之后便随着道宗隐居山林,但年轻的时候随便怎么说也是震慑武林一方的人物,谁知道现在却要坐在这里等那个小辈,还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这么漫长的等待,已经让他们心里很不耐烦了。
连年纪一大把的长老都这么不耐烦,那些随行的弟子自然是更加窝火了。此行前来的多半是已经下山历练过的道宗弟子,他们行走于江湖,虽不说有多么大的成就,但也没有面对过这么憋屈的事情。他们都是天之骄子,是天赋卓越的人,平时也是高看自己一等,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屈辱?
若不是旁边还有长老们,恐怕他们早就站出来呵斥这些没有礼貌的宸楼中人了。
在道宗来人中,除了稳坐如泰山的大长老,就知道云字辈中的翘楚,那云天云起两兄弟没有表露出任何不耐烦的态度了。
当时,他们的平静只是面上表现出来的,至于他们心底是怎么想的,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等了这么久,才终于听到一个优美的女声响起——
“楼主到——!”
此个声音,立刻惊起在座以及站着的道宗众人,他们当即抬起头,不约而同地看向这个江湖上极富盛名,而且据说非常年轻的宸楼楼主,天下第一公子钰。
很快,他们便看到那耀眼的阳光下,有一个穿着玄衣的男子,逆光而来。
因为角度的原因,他此番走进来,竟然像是踏着光芒一般,那脸上银色的面具,说不出来的神秘,一身气势,更是不容人小觑,实实在在的高手风范!
宫长月的步子是走得慢悠悠的,但是气势却绝对没有弱上一分。而且此行有她刻意给这些道宗的人一个下马威的原因,所以她一身的气势,几乎是展露了八成的。
她目不斜视地走到最高处的椅子上,拂袖坐下。
和普通布局的主位是一左一右两张椅子不一样,这宸楼的前厅,只有这么一张椅子,而这张椅子,只有宫长月能坐。所以现在的局面就变成了,道宗的几位长老纷纷坐在了宫长月下手的位置,不知不觉,就比她低了一等。
大长老看到宫长月落座之后,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认真打量宫长月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和喟叹——之前他以为云天云起两人已经是此辈人中的佼佼者,但是比起这个比云天云起两人还要小上几岁,却能够有这般气势的公子钰,还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啊。
当世天才,排行第一的,当属面前这位天下第一公子钰啊。
道宗大长老,心中顿时升起原来自己已经老了的感觉。
“你们,是道宗的人?”宫长月开口问道,目光在这些人脸上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