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正面交锋
病房里的气氛一度剑拨弩张。
裴瑟不是没看见顾远然眼里的警惕和怀疑。可是今天裴泠的事情告诉他，不能再作壁上观地等待了。纵使他不愿意，他和顾远然也必须在某种程度上达成联盟，才会没有后顾之忧。
“是谁告诉你的？”顾远然紧紧地盯着他，一丝一毫地异样的都不放过。
“这很重要吗？”裴瑟说道，“既然顾警官对我们家的情况也有所了解，那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
他一字一顿道：“就是让宋连城，不得好死。”
“这里有两个刑警，还请裴先生慎言。”顾远然神色冷淡，“而且，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恨他。”
“你不想知道你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顾远然眼神巨变，呼吸开始不稳，他强压着怒气问道：“你在威胁我？”
“当然不是。”裴瑟眉目含笑，“我也不清楚你母亲到底是如何死去的，又怎么会用一件我都不知道的事情来威胁你呢？”
顾远然冷笑一声。
“顾警官，就算我不知道事实的真相，想必你也应该清楚一件事情。”裴瑟正色道，“要想撬开宋连城的嘴，只能让他失去现在的财富和地位。”
“他有人脉，有资金，还有暗地里你我不知的交易关系。想扳倒他，并没有那么容易。”
“既然没有多大的胜算，我们各行其道，裴先生又何必非要与我为谋？”
“因为我知道，想要亲手将方慕柏捉拿归案的信念，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你更加强烈。”裴瑟淡淡一笑，“他和宋连城既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同荣共损，你既能通过监视宋连城找到方慕柏的线索，而我也能在方慕柏落案之际掀开宋连城的真面目。”
顾远然默然不语。
“只要他们二人都落到了你的手里，想要从他们身上知道当年惨案的真相，岂不容易得如同探囊取物？”
“恐怕是因为裴先生也想知道，当年自己家那场火灾的真相吧？”
裴瑟低低一笑，“这么看来，我和你遭受的痛苦倒也算是相当了。”
他又把目光重新转向裴泠。
“我迫切的想和你达成同盟，也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裴瑟说道，“今天的绑架案必然还会再发生。而我，不能让这个人死。”
顾远然扫了一眼沙发上熟睡的裴鸥，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我算是看明白了，裴先生回国完全就是为了复仇而来。至于一切和自家兄弟的明争暗斗，都是迷惑的假象罢了。”
“顾警官的理解能力让我很欣慰。”裴瑟满意地颔首，“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为了扳倒宋连城做了多少努力，就不会怀疑我是真心还是假意了吧？”
顾远然伫立在原地不动，看上去似是在凝神沉思。
“我会派人盯紧宋氏。”他缓缓开口道，“假设如你所说，方慕柏果真会求助于宋连城的话。”
结盟已然达成。
顾远然深深地看了病床上的裴泠一眼。
裴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突然开口道：“顾警官喜欢阿泠？”
顾远然脸色一沉。
“与你有什么关系？”
“在对她动心的时候，”裴瑟道，“你心里真的清楚她是谁吗？”
“谢谢裴先生的关心，我不瞎。”顾远然漠然地说，“通过今晚，我也大概知道你和裴小姐是什么关系了。你放心，无论我的心意是真是假，裴小姐都对你们家毫无二心。”
“你以为我会因为你迁怒阿泠？”裴瑟笑着说道，“争风吃醋都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我和顾警官都是三十而立的人，都不是幼稚的年纪了。”
顾远然的拳头一度握紧，半晌又松开。
“我和同事回去了。”他说，“程茜正在被审问，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
“阿泠从上学的时候开始，一直都是个很受欢迎的人，顾警官会喜欢上她，我并不意外。”裴瑟仿若没有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说道，“她自信开朗，能说会道，又是家里唯一的小姑娘，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顾着她，吃的穿的，尽量都是最好。”
顾远然不知道裴瑟为何会说这些，但他也没有打断。
“可能以前太惯着她，结果养成了这幅不管不顾只依着自己想法的样子。”裴瑟无奈地笑，“如果她以前有什么地方得罪过顾警官，我替她向你说声抱歉了。日后在查案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一些小姑娘的任性罢了，也没耽误过什么事，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顾远然淡淡道，“至于查案，就算裴先生不开口，我也会不顾一切也要得到所有有价值的线索。”
“那就好。”裴瑟轻声一笑，“麻烦了顾警官一夜，实在是不好意思。阿宥！”
骤然被点名，裴宥在怔愣中一个激灵道：“诶，大哥，怎么了？”
“你也在这呆了一夜，跟着顾警官一块回警局吧。”裴瑟说道，“既然现在最紧要就是争分夺秒地破案，你也赶紧去工作，做你该做的事。”
裴宥目光微闪。
“我知道了。”他扬起头微微一笑，“顾队，我送你们出去吧。”
“回头见，裴先生。”
“回头见。”裴瑟微笑着说。
关门声起，三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在沙发上本应早已熟睡的裴鸥突然睁眼，翻身而起。
“他们走了？”
裴瑟为裴泠掩实了被角，“嗯。”
“你就贸然把事情的一部分真相告诉顾远然了？”裴鸥忍不住道，“现在的时机还没有彻底地成熟，我们手里的底牌太少，很容易打草惊蛇。”
“可是阿泠等不了了。”裴瑟微微垂眸，“她不像你我尚且还有一些自我保护的能力，要是她真的遇上什么问题，凭一个聪明的脑子是救不了她的。”
“方慕柏真的会联系宋连城吗？”裴鸥愁眉苦脸，“你说的什么部门经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他们行事肯定会更加小心翼翼，方慕柏真的会让顾意涟以外的人联络上他？”
“正是因为现在顾意涟被束手缚脚，他才会让宋连城出面为他解决一些事情。”裴瑟淡淡地说道，“解决了燃眉之急，他必定会和路哥他们逐渐疏远。趁那时让黄队缴获他们走私的违禁药品，彻底搞垮那个帮派，也算是断了方慕柏的一条后路。”
“你觉得顾意涟会在那时候拖你下水吗？”
“就算捣毁了那个帮派，最多也只是扳倒宋氏罢了。顾意涟有的是法子让自己分毫未损。”裴瑟目光沉沉，“答应和黄队合作，我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通过这条路彻底动摇顾意涟。他想要用钱堵住一些魔鬼的嘴，那我偏要断了他的财路。只有把他逼入绝境，才能当场抓住他的现行。”
“顾远然是他的儿子，你就那么相信他？”
“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他暗地里为了调查他母亲的死因，甚至不惜走上一条和顾意涟完全相反的路。在林夕言死后，他彻底和家里决裂，而这些都伪装不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就算通过监视宋氏，他找不到方慕柏的痕迹，但也算为他提供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他没道理放过这个机会。无论他在宋氏查到了什么，对我们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顾远然确实是一个不会罔顾真相的人。”裴鸥有些不情愿地说道，“虽然他那张脸冷的不行，但不得不承认，我们今晚确实欠了他一个人情。”
“作为一个刑警，他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都是一流。”裴瑟说道，“不考虑人脉的加持，他几乎是拼着命才走到了今天的威望和地位。我们现在只能放下对他身份的成见，祈祷他真的能迅速地解决掉方慕柏这个麻烦吧。”
“我知道了。”裴鸥叹口气，“对了大哥，在他临走前，你为什么会对他说那番话呢？”
“你指的是哪一句？”
“关于阿泠的。”裴鸥说，“你是真的想对阿泠之前做的事向他道歉吗？”
“那当然了。”裴瑟笑着对他说，“但我更想要他知道，裴泠和林夕言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说完他又轻叹，“仅此而已。”
裴鸥有些茫然，“可是大哥，你之前不是说，虽然不要让他掌握实质证据，但还是要让他认为阿泠就是林夕言吗？”
“这个目的已经达到，无论阿泠是谁，他都不可能对这个人无动于衷了。”裴瑟神色非常复杂，“可正如阿泠所说……为了我们自己，确实已经牵连了太多无辜的人生。希望他能听进去我的话，到时候不要太过于伤心吧。”
“什么事一旦涉及到感情，确实变得很糟心。”裴鸥咬咬唇，“那他还会不惜一切地保护阿泠吗？”
裴泠又把目光转向病床上的女人。
整个房间苍白得过分，到处都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
是裴泠很讨厌的气味。
“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