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瞒我瞒
白烟从咖啡漆黑的顶面上袅袅升起。
顾远然就透过这层白茫茫的雾气看她。
就如同之前无数次梦见的一样，无论他如何睁大眼睛，都看不清那个人脸上的表情。
“怎么了？”裴泠微笑地看他，整个人精致的如同橱窗里的模特。
顾远然定了定神：“裴小姐找我出来不是要谈事情的么？你可以开始说了。”
“别那么着急嘛。”裴泠双手扶上白瓷杯，轻轻摩挲着：“之前在我家的时候，顾警官不是说我像您以前认识的人么？刚好，我对顾警官也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呢。”
她随即低头嫣然一笑：“交个朋友吧，顾警官。”
顾远然静静地看着她：“你找我出来，就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
“裴小姐。”顾远然面色很是冰冷：“我的工作很忙，没有时间陪你玩什么友情游戏。”
“那么严肃干嘛。”裴泠的声音本来就软糯好听，柔着嗓音说话更是有一种致命的魅力：“我是要和你谈事情的呀，只不过顺便交个朋友而已。”
顾远然深深吸了口气，最终只是妥协般地开口道：“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裴泠见他默认，笑得越发灿烂：“我就是想找你问问，为什么leo的嫌疑还没有洗清？”
“就算你没有了解过这件案子的情况，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犯人，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事先说明，我没有帮他说话的意思啊。”察觉到顾远然话语中的火药味，裴泠只是自嘲一笑：“我也是寄人篱下，帮人办事而已，你真没必要对我抱那么大的敌意。”
顾远然看着她，一脸嘲弄：“裴小姐，你是裴家唯一的女儿，受到的不是千疼就是万宠，现在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你觉得我会信么？”
“况且，”他的身子微微上前：“你真正关心的，恐怕不是裴鸥到底会不会是杀人犯吧？”
裴泠笑里带了丝凉意：“你什么意思？”
“我曾经在公安局门口见过你。”顾远然又靠回椅子上，“当时，你和他抱在一起。”
“那天去你们公司，和你在电梯里的人，也是他。”
“你挽着他的手臂。”
“还有那天晚上，我从你们家别墅的落地窗外面也看见了，你和他在沙发上……”
“够了！”裴泠笑容完全冷却，“不愧是刑警队的精英啊，连这种小事都记得一清二楚。”
“过奖。”顾远然面色平静，“只不过是对他的关注比较多罢了。”
“你说的对，我不关心他有没有杀人。”裴泠面无表情，“我真正想要知道的是，他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对你来说，他有没有背着你有别的女人，比他有没有杀人还要重要么？”
裴泠对他微带有恼怒的话语嗤之以鼻：“就算他杀了人，我们裴家依然有能力把他保出来。你不是警察么，难道连这种小事都调查不出来？”
“裴小姐，我们是专门调查命案的，你要想知道他和死者真正的关系，为什么不去找私家侦探呢？”
“这种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的事还需要侦探？”裴泠不屑地冷笑，“我只是想知道，他那天晚上去那个女人家里干了什么。自从那个女人出事，他就……”
“这么说，他进过那个女人家里了？”
“……”裴泠猛地抬起头：“你在套我的话？”
顾远然不置可否。
裴泠脸色变了几变，拎起包包起身就想走：“抱歉，我突然想起了件急事……”
“就算他杀了人，我们裴家依然有能力把他保出来……”她的声音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低头一看，顾远然拿着一个小型录音器向她晃了晃。
裴泠僵硬地站着没动。
“裴小姐，那么急着走干嘛。”这回悠哉的人变成了他，“坐下来放松放松，我们的事情还没谈完呢。”
“或者，”顾远然声音相当平淡，裴泠却从里面听出来了志在必得：“你希望这段录音成为明天新闻的头条？你觉得什么标题比较好？是豪门世家的不伦兄妹恋，还是裴氏倚仗权势公然蔑视法规？”
“想必这段录音如果泄露出去，对你们家的影响应该不会小吧？就算动摇不了根基，也会加深公众对这起案件的注意力。到时候，裴鸥的麻烦想必是不会少了。”
“这是你愿意看到的么？”
裴泠深吸口气，在顾远然的面前重新坐下：“你到底要什么？”
“裴小姐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不是裴小姐约我出来的么？”
“行了，别假惺惺的了。”裴泠依然盛气凌人，却没有了刚刚的装腔作势。她冷冷地看着顾远然道：“你大费周章地套出把柄来威胁我，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顾远然一脸正色，“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真相？”裴泠一脸讥讽，“我听说顾警官是顾董家的公子，难道你那纵横商场的父亲没有告诉你，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真相，人们看见的，只不过是有权势的人想要他们看见的罢了。”
“他们是他们，我既然选择了做警察，就有义务追寻真相。”
裴泠对他的话不屑一顾，顾远然也对她话语中隐忍的怨愤不甚在意。
“我告诉你。”她直视顾远然说，“无论你想威胁我做什么，裴鸥都不可能是杀人犯。”
“这个并不是我能决定的。”顾远然慢悠悠地说道，“接着说刚才的话题，你说那个女人死后，裴鸥是什么反应？”
裴泠有些犹豫，扫了他眼里的录音器，才不甘不愿地开口道：“想必你也知道，裴鸥他有过很多女人。”
“嗯。”顾远然点点头，“裴二少夜夜不离女人，这是整个s市都知道的。”
“那是因为我不在这，他和那些女人只是逢场作戏！”裴泠神色激动，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以往的那些女人，leo就算是收到她们送的东西，也只是背着人就丢了。可是那个女人不一样，leo把她送的东西都装进一个盒子里，很珍视地放在他的书桌上，还不许我碰！”说着说着，裴泠的眼眶有些发红，“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的。”
“那个女人送的东西？”顾远然转转眼珠，“你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么？”
“我翻过，不过是一些领带纽扣而已。”裴泠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哦对了，还有一本日记。”
“里面是什么内容？”
“一些琐事罢了。”裴泠微微冷笑，“那个女人还真是矫情，送什么不好，还送本日记。”
顾远然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能把那本日记给我么？”
裴泠孤疑地看他。
“你不是想要知道他俩什么关系么？”顾远然循循诱导，“说不定那个上面，记了些什么你没有发现的东西。”
“我看过很多遍，上面真的什么都没有。”
“或许吧。”顾远然淡笑，手里把玩着那个录音器，“只可惜，你没有选择。”
裴泠咬住下唇，伸手握住瓷杯。
“是背叛他一次，还是让裴氏陷入更大的危机，你考虑一下吧。”
裴泠低下头，看上去在很认真的思考。
顾远然却被她手上的动作吸引。
涂着红色指甲油的食指指甲尖摩擦着光滑的杯壁，一下又一下的。
即有规律，又有节奏。
记忆里有个人在很紧张的时候，也会用指甲去抠杯子的壁面。
“我把那本日记给你，”一道清冷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你就会把这个录音器给我，是么？”
顾远然抬起头，直视着她说：“是。”
“保证不会有备份？”
“我保证世界上只有这一份。”他郑重其事。
裴泠嘲弄地看着他：“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
“你相不相信与我无关，我会这么做就是了。”
裴泠瞧了他半响，最终败下阵来：“成交。”
“如果拿到那本日记，我会打你电话的。”裴泠站起身来，又恢复了从容优雅的姿态，“下次见喽，顾警官。”
顾远然望向了门口，直到裴泠的背影已经消失了很久后，他才重重地舒了口气。
然后伸手用力地抚了抚额头。
似乎这样，他就可以压抑住心里沸腾的情绪。
快步走过几个街口，裴泠往回望了望，确定没人注意到她后，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
“是我。”裴泠说。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很顺利，他看上去对那本日记很有兴趣。”
“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突破口，他当然有兴趣了。”男人低声笑道。
“呵，接触下来，我发现这个人还挺有趣的。”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所以？”
裴泠仰起头望向天空，“你们不让我接触顾意涟，那我接触他儿子总行吧？”
“听说顾远然这个人没什么弱点，唯一的软肋是他死掉的初恋。”
“正好，他不是说我和她长得像么？”
裴泠轻柔的声音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里，“不知道他那样的人被玩弄后，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应该不会还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吧？”
“……”
“leo，”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你说到最后，他会不会真的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