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告密者
笼罩在s市上空长达数月之久的连环杀人案终于结案了。
凶手名为舒白，原第三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他因被同一科室的院长之子所妒，被其划伤了手筋从此无法再行医而发生了心里扭曲。为了重获在手术台上任意切割的快感和对社会的不甘，所以他开始四处寻无辜女子行凶杀人。
此案一出，立即在整个s市乃至全国各地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纵使舒白凶残血腥无人道的恶行遭人怒骂唾弃，但同时他的遭遇也相当令人扼腕叹息。很多时候，恶是可以被避免的。即使追究其人性不是本善，但也有太多的机会去挽救和回头。
划伤舒白手的那位许院长之子也进入到了大众的眼里，连着他的父亲一起。为什么区区一个院长的儿子会嚣张至此？为什么区区的一个院长竟会有如此滔天权利令一个人在偌大的s市里毫无立足之地？一时之间，对这位许院长的质疑和种种猜测甚至于淹没了舒白被捕的消息，占据了各大论坛和媒体的头条引起了相当广泛的注意，以及产生了对社会稳定机器不利的影响力。
s市的监察部门几乎是立即就介入了调查。为了顺应民意，部门的主管承诺在调查期间停掉许院长的一切职务，并在调查结束以后，公示一切的调查结果。
整件事情看似已经落下帷幕了。
然而，这只不过是开始罢了。
裴瑟放下手中的报纸，轻抿了一口醇香的咖啡。
……
“顾队，你去哪儿？”
昨夜喝得醉醺醺的陈亦朦胧着双眼，拉住了从身边急步向前的顾远然。
“去裴鸥的家里，问他一些事情。”顾远然的脸上似蒙上了一层寒霜，“我从裴泠给我的这本日记里，发现了不少东西。”
陈亦的酒意瞬间醒了。
“我和你一起。”
“不用。”顾远然看了他一眼，“你留在警局坐镇，等会肯定会有媒体来询问审讯的进展，你好好应付他们就成了。”
“顾队，其实之前我就想说了。”陈亦定定地看着他，“你从来没有怀疑过这本日记的真假么？”
“你就这么肯定这本日记来自付嫣？说不定，这也是裴泠给你设的一个局呢？”
顾远然木木地顿在那里。
“陈亦，”他的声音带了丝飘渺，“或许你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我真的，从来没有在这件事上怀疑过裴泠。”
“如果这真的是个局，若是我不走进去，又怎么有机会去看透它的真假呢？”
顾远然抽开了陈亦的手，道：“你好好在这守着吧，我去去就回。”
陈亦望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后下定决心般地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地两声后，电话接通了。
“喂，顾董。你好，我是陈亦。”陈亦的声音带着颤抖。
“关于顾队的一些事情，我想向您汇报。”
“不，不是关于案子。”
“顾队他，最近很不对劲。他好像迷恋上了一个很危险的女人。”
“那个女人，叫裴泠。”
……
顾远然把车停在了离裴家不远的路边，走下车遥遥地眺望这栋寂寥独立的别墅。
或许是上次他的话裴泠听进去了些，透亮宽敞的落地窗被从内掩上了一层轻薄飘逸却一丝不露的波西米亚风窗帘，室内的场景让人从外面丝毫都窥探不得。
只是那隐隐约约的沙发上，似乎是有人影在晃动的。
顾远然干脆利落地去按响了大门的唤铃。求而不得的疑问实在太多，他今天非得给他问个透彻。
门开了。一个男人出现在他的眼前。
不是裴鸥。却很眼熟。
顾远然细想了下，脑海里猛然出现了一个那天在医院和他擦肩而过的身影。
“请问你找谁？”男人开口问。
“你好，我是s市刑警队队长。”面上不露声色，顾远然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道，“请问裴鸥先生在么？”
“警察？”男人皱了皱眉，“你先请进来坐吧。”
顾远然也不和他客气，轻车熟路地在沙发上坐下。眼神一瞟，就看见了茶几上今日的报纸。报纸上印着头条鲜红骇人的标题……“连环杀人犯行凶背后的真相，揭露其不堪言齿的残酷人性”……还是他给报社取得。
“我给您倒杯茶吧。”男人对他笑了笑，转身去倒水摆弄茶叶。
顾远然想说不用，可看着男人的背影却恍然想起在某个正式相遇的夜晚里裴泠也是这样背对着他给他倒了杯茶，于是就忘记了拒绝。
男人的姿态有种谦谦君子般温润的儒雅。顾远然盯着这个出现在裴家的陌生男人，心里的种种猜疑一闪而过，逐渐集中在一个最有可能的人物身上。
白雾萦绕，飘着绿色茶叶的玻璃杯出现在了顾远然眼前的茶几上。男人在另一边坐下，态度自然地把茶几上的报纸敛在一旁，温和地开口道，“茶水似乎有些烫，您可能只有过一会儿才有得喝了。”
“没关系。”顾远然道，“它总会凉的。”
裴瑟淡然一笑，道：“不知道顾警官，来找我们家裴鸥有什么事？”
“请问您是？”
“噢，我是他的大哥裴瑟。”裴瑟微微一笑，“我家裴鸥，不会又惹出什么麻烦了吧？”
“这倒是没有。”印证了心中的猜想，顾远然面不改色，“只是我有些事还想单独请教一下他。裴鸥先生现在不在家么？”
“今天是工作日，他自然是在公司处理事务了。”裴瑟淡淡地笑着，“我家这个弟弟，不到处惹麻烦就不错了，顾警官还能向他请教什么问题？”
“……一些私人问题罢了。”
“那今天真是不巧。”裴瑟笑道，“他今天恰好有很多工作要完成。顾警官要找他，恐怕得等到下次了。”
“那今天叨扰了，下次我再来拜访。”顾远然礼貌地点点头，站起身后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压抑不住试探的心思，转头直视裴瑟的目光。
“我和裴先生，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嗯？”裴瑟嘴边的笑意逐渐加深，“听你这么一说，我们好像确实是在哪里见过。”
顾远然紧紧地盯着他，“不知道裴先生在前几日，是否去过第三人民医院？”
听话这番话，裴瑟适时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我们曾在医院碰见过么？那真是太巧了。”
“是啊，确实很巧。”顾远然也跟着笑，目光移到了桌上的报纸，“这次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恰巧也来自于这个医院。看来那个地方，真是聚集了各种巧合啊。”
“说起来，能抓到这次的凶手，顾警官真是功不可没啊。”裴瑟的语气里带着夸耀，“您的上级，想必会对您的这次功劳大肆嘉奖吧？”
“不过是职责所在，他嘉不嘉奖都与我无关。”
“顾警官真不愧为人民警察的杰出代表。”裴瑟一脸真诚的赞赏，“要是这世上能多几个像顾警官这样的人，或许就不会有像舒白这样的惨剧发生了吧。”
“裴先生似乎很同情他？”
“不，”裴瑟摇头，“不过是一个令人恨之入骨的过街老鼠，我连关注他的消息，都觉得有些过于浪费时间了。”
顾远然动了动嘴唇，看上去并不相信他说的话。
“对了裴先生，”顾远然道，“我冒昧地问一句，您那天是去医院做什么呢？”
“陪舍妹去做体检。”裴瑟从善如流，“顾警官还不知道吧？其实我还有一个妹妹。她自幼身体就不太好，也不喜欢医院，非要我陪着去，才肯乖乖地接受各种检查。”
顾远然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妹妹是谁。刻意压抑住心中一闪而过的不舒服，他开口道：“裴先生日理万机，还要抽空关心妹妹，真是辛苦了。”
“没办法。”裴瑟宠溺一笑，“谁叫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呢。”
说罢他又问道，“之前您处理过裴鸥的事件，所以你和我的妹妹，应该也是见过面了吧？”
“不。”不知为何，顾远然下意识地出声否认，“我只是听说过有这个人。”
裴瑟点点头，道：“那下次一定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裴瑟目光过于坦荡，顾远然觉得似乎也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他抿了抿唇，向裴瑟点点头，表达了自己想要离去的意愿。
“顾警官，你的茶已经凉了，喝一口再走吧。”裴瑟说。
顾远然脚步一停顿。“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一杯茶而已，将来肯定会有机会再与裴先生共饮。”
“那是自然。”
告别了裴瑟，心里的疑惑不增反减。顾远然带着沉甸甸的一颗心，出了裴家的大门
其实他第一眼时就明白了，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一副温润无害的样子，可骨子里的强势，恐怕更甚于明面嚣张霸道的裴鸥。
他给顾远然的感觉十分腹黑可怕，是个根本不能完全信任的人。
重重的迷雾围绕着整个事件，这个男人又会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还有一件细思极恐的事。
明明是八月的三伏天气，顾远然的脊梁骨却生生一凉。
他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那个男人，他姓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