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机遇
“方伯伯好。”霍天心乖顺的与老者打招呼,心下却是意外。本以为能修复书籍之人,应是一位文质彬彬的老秀才,却不想竟是一位练武之人。
方强爽朗一笑,“小姑娘好,快进来吧。”
待祖母进去后,霍天心才抬腿入内。院子里的地是普通的黄泥地,但是夯得很实,踩上去如同才在青石板地一般,很有踏实的感觉。
小院不大,宽不过三丈,长不过两丈,正中一口小井。其中一边围墙摆放着大刀、长矛等兵器,另一边的围墙下则种了一些绿茵茵的植物,与寻常的花卉却是有些不同。
不由得看多了两眼,才发现其中一半竟是常见的草药,另外一半却是分辨不出来是何品种。
看她的目光一直放在那些绿茵茵的植物上,方强解释道:“平日里无事可做,我便在墙角处种了些蔬菜,平日里也不必花费银钱上街去买,多少方便一些。”
“原来是蔬菜,难怪我不认得。”霍天心有些不好意思。
方强哈哈笑道:“将军府里头不可能种菜,你们平日里吃的饭菜,是切好烧过的,你不识得也是正常。倒是旁边那一小片地上种着的,你应该知晓一些吧?”
能潜心抄写《百草录》之人,相比也有一定的医理知识,也算是趁机考验一番。
霍天心回头,一幅跃跃欲试的神情,老太太点点头,示意她可自由活动,她顿时高兴的扬起笑颜,走到那一小块地儿旁边。
“车前草,利尿止泻,清热解毒。蒲公英,消肿散结,亦有清热解毒之功效。马齿苋,凉血降火,利水祛湿。艾草,温经祛湿,平喘止咳……”
霍天心细细数着地上一棵棵不同的草药,每数一种,方强的眼睛就明亮一分。老太太亦有期盼之色,待她一样样数完,转头看向方强,“她说得可对?”
“对,不能再对了。”方强猛的一拍大腿:“老夫人,您这位孙女儿可是个宝贝啊。小姑娘,过来,告诉伯伯,这些草药的知识,你都是从哪儿得来的?”
霍天心刚要说话,他又道:“可别说是从《百草录》上看到的,我细细看过了,《百草录》上可没有这些草药的记载。
霍天心自草药地旁起身,抿嘴一笑:“回方伯的话,这些草药,咱们府里头也有。每年到野草疯长的春季,这些草药亦满花园都是,甚至连路边都长了不少。心儿常见下人们除草之后,将这些药草挑出晒干,好奇之下,便问了问,这才得知的。”
她也不算在说谎,虽然学医是上一世的事儿了,但府中下人确实经常采集这几样常见的草药,平日里应对个头疼脑热什么的也就足够了,还省下了看大夫的银子。
方强的眼神就跟看到了宝似的,有些急切的追问道:“如此,你还识得什么药物?”
霍天心赧然一笑,“除了这几样和《百草录》上头记载的,心儿就之识得常见的红枣、枸杞子、当归、生熟地等物了。这些药材平日里时常用以炖汤,较为常见。其他的,却是不知。”
其实她懂得的何止这么点,只不过自己是个深闺中的女子,若是懂得太多,必定教人起疑。该低调的时候还是低调些好,有时候藏拙未必是坏事。
这样的结果已经足够叫方强感到满意,朝老太太看了一眼,老太太微笑道:“你别问我,我也并不知道心儿懂得这样多。方才我来之前,已把你的话问过心儿,她同意将《百草录》公布天下,并已经早有一套想法。”
“哦?”方强有些吃惊:“小姑娘,你可知道这本《百草录》价值几何吗?就这样公布出去,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的不甘?”
霍天心不明白这《百草录》与眼前的老者有何关系,但还是坦然道:“心儿已是将军府的嫡女,便是这本书有再高的价值,换成银钱也就是数字罢了,于心儿,甚至于将军府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可书中良方甚多,每一个方子,都能拯救无数人。对心儿而言,这才是这本书真正的价值所在。”
“说的好,说的好啊!”方强感慨的望天:“不愧是铁血霍将军的孙女儿,此番眼界和远见,却是寻常男子也比不得。将军啊将军,您在天之灵得知,也会感到安慰吧。”
霍天心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看向老太太,却见老太太浑浊的眼中也闪现着泪光,布满了褶子的脸上有着伤感,亦有缅怀。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不已,她想了想,走到老太太身边挽起她的手,默不作声的陪伴在侧。
斯人已逝,这个时候,安慰并没有太多的作用,只需这样的懂事体贴,就够了。
好一会儿,方强先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再看向霍天心时,已是多了一分决然,询问道:“方才听你自称心儿,对吧?”
霍天心点点头,没有为对方的无礼感到生气。
按理说,祖父从前的将士,已经退隐归田,按照身份论述,理应唤她一声霍小姐才是。再不济,也该唤一声霍姑娘。
可以另一个角度而言,既是祖父曾经的将士,又曾于祖父金戈铁马在战场上卖命,称之为长辈并不为过。祖母让她唤对方为伯伯,对方待她为小辈并不为过。
方强很满意她的态度,朗声道:“既是如此,心儿,那伯伯便问你一句,你可愿意学医,以自己所学的医术,造福天下百姓?”
霍天心愣了愣,有些摸不清状况,下意识道:“心儿自是愿意的,可是,心儿可以么?”
一个退役的武将,问出这样的话,着实教人吃惊了。
方强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你有学医的天赋,又有莫大的机缘,得到《百草录》,还有慈悲之心,愿以天下百姓作为首要考量。医者应有的条件,你都达成了,为何不行?”
“可是……”霍天心呐呐的说:“可是心儿是名女子呀。”
女大夫,从前朝至现在,都不曾听说过。即便她真的学成了,又有人愿意给她看病吗?
前世学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母亲和哥哥的去世存有疑云,医书翻阅得多了,便也有了功底。
可是自学和行医是两码事,便是上辈子学了再多,真正运用出来的也很少。她甚至连诊脉都不会,如何能行医?
方强摇摇头,朗声道:“女子又如何?如今皇上不也更改律令,让女子与男子一同进学吗?既是如此,为何不能有女大夫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