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珞瑜到来
怎么看狮子头终究是秃了一层,金十九拍掉手上的灰尘,这点自保功夫他还是有的,要不然他和元宝也不可能这么平平安安到现在,这种世道,虽不能说乱,但也不人人都可以四处奔波还无事的。再说小时候珞瑜总爱将他当沙包练,自己不学点早就被揍飞不知道多少次了。
瑾瑜和珞瑜是名正言顺的嫡子,人人捧着,一到年纪,诗书骑射自有专门的师傅,至于自己,父亲尚且厌恶,旁人又怎么会放在眼里,他说恨那两个人,可是又不得不承认,自己仅有的这些微末本事都是从那两人手上慢慢学来的。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些事情,也许他们真的可以做那种表面看上去并不怎么亲热其实私底下关系还算过得去的兄弟。
相比京城里很多人家的嫡庶子之间上不得台面的明争暗斗,他们家真算得上平静祥和的,他没名分,连族谱都没让进,将来的爵位即使落到分家去,也断断到不了他的头上,所以瑾瑜和珞瑜对他也就不必刻意防备。至于他呢,自小被姨娘教训命都是人家施舍来的,不要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也确实没想争过什么,他暗地里有生意,手头上积蓄不少,自己还会医术,总不会饿死,那时候想的最多也不过是成年后带着姨娘离开齐家,买座不大的宅子,娶妻生子,好好给她养老,虽然姨娘的脾气乖戾,但却是世上和自己最亲的人了。
瑾瑜这次找来,什么话都不摆在明面上,他不说,自己也不想猜,可是事到如今,这么不清不楚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从青梅楼出来已经是半下午的功夫,今天的生意算是黄了,不过有了铁靖还回来的一百文,金十九心想也不算太亏,看到菜市上有一家的jī蛋皮红个头大,就临时决定称上三斤,好歹还能给元宝煎上几张jī蛋饼凑合凑合,三斤jī蛋统共也不到二十个,他好话说了一箩筐,小贩死活不肯施舍个小藤篮子,他就只好卷起衣服兜着,刚转过弯,遇到钦差大人上街清道,推来搡去的,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想倒回去?更不可能了,因为后面一波接一波的赶来凑热闹的人群,将后面的小巷子完全堵死了,金十九顾着怀里的jī蛋,叫苦不迭,他是不想和人接触,但怎耐他体型实在太庞大,努力缩着也不管用,就这样被人挤着挤着就到了最前面,jī蛋也不知道碎了多少,手上衣服上都是黏糊糊的一片,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钦差大人的轿子自东边过来,离此地还有五六丈的距离,可架不住那耳朵灵嘴巴快的,上面传过消息,人群里已经悄悄地议论开了。
“钦差大人真年轻啊。”
“听说这个钦差大人是京里的大官。”
“这个钦差大人,模样真俊。”
“钦差大人这次来是查大案的。”
“……”
金十九听罢,有些疑心是瑾瑜,他抻着脖子瞅了几眼,他听瑾瑜提过那么一次这会来江南是皇上派的差事,再详细点他就不清楚了,瑾瑜最近好像很忙,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人了,他是趁机想跑来着,但齐备总是有事没事时间地点不限地出来吓他一回,似乎是特意为了提醒他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事实。
轿子行地很快,转眼就到了跟前,当先一人,个头不高,腰间挎刀,容貌普普通通,但乍一看很是憨实端正,金十九看见这人,就明白今天不看黄历出门果然倒霉运气不断,这人是锦娘以前的男人,吴荣,本来锦娘嫁到他家两年无所出,休了便休了,虽不免显得有些薄情,但旁人倒不好说道什么,可这人却在休妻之后,又跑到珍宝阁来黏黏糊糊,纠缠不休,还指天立誓地说只喜欢锦娘一个,要纳她为妾,他续娶的更是个泼货,紧随其后便打骂上门,锦娘素来是个要强的,哪里受得住这闲气,每每提剑便想杀人,背地里在金十九面前还哭过几回,有一次锦娘趴在他怀里正掉眼泪呢,吴荣正好看到了,为这事,恨上了金十九。
金十九觉得这人有毛病,遇上绝对没好果子吃,便打算低头避避,可他哪里知道吴关早就将他看在眼里,正愁找不到借口整治他,偏偏这时,由于后面的人推挤,金十九踉跄一下,跃出众人。
吴荣厉喝一声:“谁人大胆,敢阻挠钦差大人的轿子?”说着招呼一众人过来,将金十九推到在地,拳打脚踢一顿,最后还是钦差大人不耐烦了才叫停住手。
众目睽睽之下,金十九也不敢明着反抗,不着痕迹的躲过去要害部位,但皮外伤是免不了的,嘴角都破了。他抱头蹲在那里,谁也没注意他手上微动,一包无sè无味的药粉悄无声息地撒了出去。
摊子,张春子临走前已经帮着收到余钱铺子里了,齐备被金十九留下来看着元宝,他也明白只要看住了元宝,大少爷就没逃跑的可能,但看到这浑身的伤,他知道自己完了,二少爷会扒了他的皮。
难得今天云幕遮没来蹭饭,元宝看到爹爹身上有伤也很乖巧,父子两个简单地吃了些菜炒饭,金十九从里面上了院子的门闩,洗完澡,心想家里没人,就独独套了件大裤衩,搂着元宝晃晃悠悠就进门了。
房里没点灯,有些黑,可金十九一进门就发觉不对了,床上有人,侧身而卧,身形挺熟悉,金十九松口气。
“瑾瑜,你回来怎么也不出声?吃饭了吗?”瑾瑜在他这里一直挺规矩,金十九的防备心放下不少。
元宝一听是二叔,也很高兴,拍拍爹爹的手臂示意将他放下来。
金十九伸出肥短的指头戳戳他软软的腮帮子,叹口气,把孩子放床上,他则准备到床底下找药箱,晚上点灯招蚊虫还费油,能不点就不点了。
“二叔,你这几天哪里去了?”元宝撅着pì股趴在床上,将自己的小肉脸贴过去。
床上的人手臂一抬,把孩子不轻不重地扫到一边。
“你做什么,瑾瑜?”金十九从床下起身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生气道,谁有可以欺负元宝,就他不行。
床上的人嗤笑一声,坐起身来,声音凉薄道:“大哥,才几年没见,你竟然连我和哥都分不清了?”
(紫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