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可以死，可她不行
孙其妙的眼皮像是两块越靠越近的吸铁石，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分开它们。
她的嘴唇冻得乌紫，流出几滴眼泪在睫毛上和眼角凝成冰霜。
她会在什么时候被发现？被冻成冰雕之后？可这个地方存放了这么多食品，看起来像个仓库，那就一定会有人来的啊！
就在她的眼睛要完全闭上之前，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孙其妙！”
神经被刺激了一下，孙其妙眼睛又睁开了些，落满冰雪的眼睛里又重新燃气了火光。
可她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我……我……”声，小到连她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何况是外面的人呢？
孙其妙看了看四周，抓起一旁冻得坚硬的不明物体往地上扔。虽然没有力气扔得多远，可硬物撞击地面能够发出声音，这是她唯一能够被外面的人发现的希望。
季墨鸣绕了多久，就喊了多久。可他何尝不知道，如果她真的是被绑架来的，绑匪怎么可能让她就这样发出求救信号呢？
四周很安静，就算有少数路人经过，也只是好奇地看上两眼就走了。没有人愿意招惹一个看起来像是来讨债的人。
只有一间屋子里时不时会发出一些轻微的敲击声。
季墨鸣朝门上的标签瞥了一眼，冰库？
冰库里怎么会有人？听这声音，很明显就是有人在砸东西。
他上前尝试开门，却发现门居然被锁住了，心里登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是谁在里面？是孙其妙吗！”
里面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更加频繁的硬物砸地的声音。
不知道砸了几个冻块，孙其妙渐渐没有了力气，托着冻块的手发虚抖动，直至被冻块砸到地上。她的手早已被冻得快失去知觉，被砸一下竟也没有什么痛觉。
季墨鸣猜测到孙其妙很可能被关在这里面，而且已经被冻得不轻。他想去找能帮他开门的人，可在附近转了两圈都没有找到一个人。
时间已经一点都拖不得，他只能强行从墙壁上的通风口爬上去。
爬到通风口的窗口上，季墨鸣直接上手将还在转动的排气扇给扯了下来，他的手也被排气扇绞得出了血。
视线刚投入冰库内，他就看到了已经冻得苍白，意识都不清醒的孙其妙。
仿佛冻的不是她的人，而是他的心。
季墨鸣赶紧跳下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孙其妙身边：“你怎么样了！”
孙其妙见他进来，安下心来，费力地扯出一个笑容：“不，怎么，样。”
季墨鸣把她揽到怀里，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你还有没有力气？我打不开这个门，我们需要从那个通风口那里出去。”
她微微摇摇头：“我现在，也只有，一点，说话的力气了。”
季墨鸣把外套脱了裹住她，直接将她一把抱起，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我一会儿把你抱到通风口，外面不高，只是如果摔到地上会有点疼。”
“没关系。”
孙其妙定定地看着他，他总是像她脚踏祥云的那个白马王子，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带她逃出一片生天，而她，早就在这一次次的惊心动魄中慢慢交付了自己的那一颗心。
如果这次他们出去了，那么有些话，她一定要亲口对他说。
季墨鸣奋力一推，孙其妙就像一只瘫软的小兔子，双手挂在通风口的墙上。而季墨鸣却逐渐失去了力气，想要再拖起她，身体却软了下去，呼吸都有些困难。
孙其妙本就没有力气，失去了依托之后，自然无法再撑住，两人齐齐倒下，季墨鸣用身体为她做垫，挡去了部分冲击力。
孙其妙意识到他的反常，忙问：“你，怎么了？”
他沉默，似乎不想告诉她。
孙其妙有些着急了，竟咳嗽起来：“快说！”
季墨鸣怕再刺激到她，一边帮她顺背一边说：“我们虽然有你们没有的能力，却有家族遗传病，处在冷冻环境下就会慢慢丧失能力，身体虚弱。对不起，是我没用，没能撑住。”
他话只说了一半，他们一族确实在冷冻环境下会出现身体不适的情况，这是一个弱点，但绝对不至于会导致丧失能力身体虚弱。
关键就在于他的那个病，身体退化严重，竟然已经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让他扛不住低温的攻击，再在这里待下去，她可能就要和孙其妙一起长眠于此了。
可他如今自己都没有力气出去了，何况还要带着孙其妙？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和她说话，孙其妙内心一片柔软，怎么可能会怪他？
只是他也许能够出去，可她却绝对撑不了那么久了，所以那些话她必须现在就说。
“boss，你，喜欢我吗？”
季墨鸣身体一僵，孙其妙没等他回答，紧接着说：“我可喜欢你了，你……那么厉害，每次，都像个超级英雄一样，来保护我。如果，有下辈子，我想每天都能，和你……像上次那样，去，看星星……”
说完这段话，孙其妙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再也不能说任何一个字，做任何一个动作，甚至连眼皮都撑不住缓缓闭上。
保护你？我一开始就不是为你保护你而来啊！
季墨鸣心内剧痛，只觉得有些什么很珍贵的东西正从自己手心缓缓流走，想抓却抓不住。
他将她裹得更紧：“你已经受了这么多伤，还谈什么我保护你？你一定要坚持住，等我们出去了，我还要好好保护你！”
孙其妙只觉得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归于平静，在冷库里的徐徐风声中消失不见。
季墨鸣看着她紧闭的眼，只感觉一阵令人绝望的哀伤，想要大喊，却发不出声音。
原来，这就是失去一个人时，心痛的感觉。原来，这就是失去所爱的人时，心痛的感觉。
季墨鸣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这样的痛苦里第一次体会到他的爱情。
可这份爱情还没有真正触及到，就要消散了吗？
不！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股力量从心里涌出，传到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竟支撑着他抱着孙其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用身体撞击着冰库大门，怀着渺茫的能把门撞开的希望，祈祷着有人能够发现他们。
他可以死，可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