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苦寒
“新浪，搜狐，腾讯，新京报，南方周末，外滩画报。”
李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念，“网易、天涯，还有什么？elle，娱乐新势力……不念了不念了，一晚上我手机没停过，秦老师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下次你做什么决定之前先问问我行不行？不要在周六晚上突然公开，尤其不要在我陪艺人出戏活动的时候！”
她把手机丢到床上，“不念了，懒得念——秦老师你能不能别给我摆这张脸，屈尊解释下怎么回事呗？不是都说好了暂时不公开吗！怎么忽然间又改主意了？”
“呃……就忽然间觉得还是公开好一点呗。”秦巍似也知道自己做错事了，笑得很讨好，“你说不公开吧，是因为怕粉丝们反应激烈，可我看她们现在骂得也很厉害啊，而且记者怎么都会跟的，娇娇现在出门也经常有人跟拍了，那既然公开不公开结果都差不多，还不如公开了——就算现在不说，将来约会难道一直做贼？被拍到也一样曝光，没差的。”
他是有道理的，t大男神，有自己主见，不容易被忽悠。李竺听着一阵阵胸闷，手指一阵阵发痒，很想发短信去怒骂某人：总是自诩诸葛亮，仿佛人心都会被算死，现在算死了吗？都按他的安排走，早该分手了，现在倒好，步子一次比一次迈得大，倒公开成了正牌。
“人气呢？不要了？”她吐口气，拼命默念心经，“绯闻也不能炒，少的曝光你也无所谓了？”
“我不会因为所谓人气就躲躲藏藏，粉丝要只因为我单身喜欢我，她们可以随时走。”秦巍脸上本来是一片平静的甜蜜——床戏顺利过，导演又放他两天假，今天李竺过来的时候，他乖得就像是一只满足的小狗。但现在，他脸上又有点男神的冷漠了，“我是演员，不是偶像明星，要因为这个没戏演，那我就回去读书——我们说过的，竺姐，我很想演戏，但我永远不会把人生出卖到这个地步。”
聪明人真不容易把控，他算是她手下好带的明星，人气爆棚，工作狂，私下少有见不得人的烂摊子，但那些沉迷于酒色的艺人也不是没有好处。他现在越来越有方向了，不再像初入行时生涩迷茫，影响他的手段也越来越少。现在只能给他不断接工作，阻隔他和乔韵见面，让距离淡化，但这招能管用多久，李竺也不知道，她有种小孩翅膀硬了的感觉——现在的秦巍，已经很有基础了，管太多，也许有一天她反而会被换掉。
“好好好，反正事业是你自己的，我就一拿抽成的，操这份心干嘛。”她自嘲地说，转眼间已下了决定，该转弯了。“你要公开就公开好了，以后片方要炒你因戏生情，劈腿分手，影响的也是你的形象，到时候别骂我没本事就行了，这个帐算你自己头上。”
“竺姐——”秦巍一下又软成面条，赶紧甜言蜜语地赔罪，“怎么可能会骂你呢，你不怪我自作主张我就开心死了，之后有什么问题当然我自己兜，哪敢迁怒啊。”
他是真好看，长得本来就得天独厚，进圈这几年，气质越来越沉潜，眼神像是黑洞，把爱慕从心底吸出来，通通吞咽下去。李竺不奇怪他的粉丝特别疯狂，秦巍是那种会让人很想得到的俊美，任何人看了他的表演，都会想入非非。——这是长相，为人处事一样有魅力，城府含而不露，哄人的时候也藏着点小心思，她看得出一点点，知道他在暗藏诧异：也许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让步，他可能早已有所感觉，她不看好这段关系，甚至明里暗里设置了不少障碍，只是从没抓到过小辫子，所以一直压着，只是在等个合适的理由。
如果他自己没感觉，那就是乔韵告诉他的，李竺也知道乔韵忌惮她，像是看透了什么，总对她有点敌意。她对这份敌意有一点不以为然，但也不乏警惕：这是一场持久战，没必要打成遭遇战，现在是很让人感动啦，分隔两地也阻隔不了爱火，但，那又如何？接下来，他们会越来越忙，距离是最大的情敌，她要做的只是——
其实，她什么都不用做。事实上，李竺还决定给他们一点方便，反正这坏人不需要她来当。这种关系，公开不公开都有理由，不公开容易分手，没安全感，见面难，但公开了难道就会很好过？面对的一样是阻碍，只是形式不同。
“真能不帮你兜就好了。”她无奈地说，“好了，不说这些没意义的事，说说之后的安排吧。新闻肯定是拦不住了，现在全网都炸了，你都不知道热度有多高，你的那些粉丝，上窜下跳，甚至有人说要自杀——”
秦巍也吓一跳，“真自杀了？”
“没，吧友报警了，警察过去把她训了一顿，小姑娘也承认了错误。”李竺也挺叹为观止的，一般来说，影星的粉丝很少疯到这程度，再说秦巍成名也就一两年，没想到已经多了这么多骨灰粉。“但现在你的粉群对乔韵意见非常大——毕竟是你公开承认的第一个女朋友，肯定不会多喜欢的。而且现在又被扒出来，你们在大学期间就是一对，那这就尴尬了——是一直在一起呢，还是中间分手了？你之前传的那些绯闻怎么办，很多都是有拍到饭局照片的。”
热度高，也是又忧又喜，其实从李竺的角度看，她是该高兴的，好处都是秦巍拿了，受攻击的反正也不是她的艺人。“噢，对了，这次新闻闹这么大，很多制片人都吓一跳，感觉你的人气比估计得还好，要不是拍戏没手机，你自己会有感觉的——都想请我们吃饭，让我们去拍新戏，我觉得报价可以再调整一下了，不过，还是以剧本为主——说好了要再拍两部商业作的，你不能食言啊。”
“不会不会。”秦巍也知道自己这一次先斩后奏，有点小人之心了，所以很配合，该付的代价一点不少。“一定演，说好了的嘛。”
李竺盯他几眼，这才满意，她丢个糖给他吃，“你想不想和乔韵一起上个访谈节目？说说你们的感情史什么的，扭转一下粉丝群的舆论，这种对立情绪还是不要太激烈比较好，总这样万一出事也不好。”
这么好的事，没想过秦巍会拒绝，她就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了，“等到年后吧，消息稍微冷一点，正好也到了《六央花》杀青的时间，可以开始做点宣传了，片方这边应该也能配合的……做完这轮宣传，你也可以进组去拍《玄夜洞天2》了，剧组什么都好了，就等着你呢，剧本我看过了，很棒，没太大问题……”
“宣传完又要进组？”秦巍叫，“年后就是3月份的秀啊，娇娇那时候最忙了，她刚忙完我又要进组？”
不然为什么把时间这样安排呢？李竺脸上不太高兴，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大哥，哪个艺人不是一部片连一部片的？再说拍商业剧又不累，你可以让她来剧组陪你啊，还是你想空整几个月来陪她？那你要自己和导演说，拍这个你是点过头的，人家档期都排出来了。”
她心里是稳稳的——秦巍实在要空几个月，她也无所谓，就卖个人情排开档期好了。反正【韵】那边自然也有人能确保乔韵在那段时间很恰好‘分不开身’的。
不得不说，她也很佩服乔韵的本事，明星女友多了，这么高收入的职业，多的是安安心心在家做太太的，把抓住老公的心当作头等大事，像她这样，比明星还忙，还有自己事业的女朋友，其实很少见。
秦巍的确答应过要拍《玄夜洞天》的续集，他演《六央花》其实没多少钱，代言费对外吹天价，其实毕竟年资浅，之前的一两个合同价格也谈不高。让他去房产商活动走穴挣钱，他也不愿意，《玄夜洞天》给的钱多，这个很早以前就说好了，排档期又是李竺的工作，他只能自认倒霉，怪需求提得不够及时。“好好，进组就进组……我是不是还该感谢你让我休了一个月啊？”
“你说呢？”
“……那我还谢谢你了啊，竺姐。”秦巍明显不高兴，但也只能接受现实。“还有，那什么，节目娇娇应该不会上，但纸媒访谈可能可以做一下，电视节目这个，目前她不想去曝光。”
“啊？”李竺有点不太能理解：要低调就别公开啊，公开了，还能躲开镜头吗？跟拍一定会有的，上电视也许还能缓和点，为什么不上呢？
回答她的是莫测高深的笑容：没有答案，只有这个结果，乔韵不会上电视节目。
这就是她为什么不喜欢乔韵的原因，和她合作真的很难受，李竺吐口气，她不再觉得自己是什么暗藏的反派，反而还满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真当所有异地恋分手的人都是弱鸡？没有人能处处与众不同，还不必付出代价，她是满想看到这对春风得意的小情侣付账的那天。
“好吧，不上就不上，你们觉得ok就行，那我们是不是要对外发个通稿？至少把你之前脚踏两条船的绯闻给澄清一下，可以在你的新浪博客上也发一份。”
有现实和傅先生保底，李竺觉得她现在可以安心当个好人，她索性体贴到底，“噢，对了，你要不要提醒一下乔韵，她其实也可以开个新浪博客了——不是我说，如果这一次不是你公开的话，还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的，其实现在外面也都是这么说，这一次公开，她占了你的大便宜了……”
李竺似笑非笑，“她和她的品牌，现在的热度可要比之前高多了，秦巍，你可是帮你们家女朋友省了大笔广告费啊，现在全中国有哪个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和她的品牌？前段时间那狂轰滥炸的通稿都做不到的事，你给做到了，你挺有本事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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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竺没说谎，【小天王秦巍横店公然拖手设计师女友，向公众宣布恋情】的新闻，的确点燃了2008年底的娱乐圈——x照门是年头的事，奥运也结束很久了，08年末09年初，正是一段相对平淡的新闻空白期，这个当口突然爆出的绯闻，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各大媒体的头条新闻。别说粉丝了，就连圈内人都很惊诧：当然影视这个圈没那么忌讳，演员结婚、恋爱也不少见，但多数都是尽量低调处理，很多甚至是等关系已经很确定，差不多要结婚了才对外公布，而且这也都是等男演员至少年过三十，按照传统观念，属于老大难问题，连粉丝也希望他能定下来的时候才会发生的事。
秦巍今年才23岁，人气夯到爆，演电影就是大片名导，电视剧就是收视冠军，完全是新一代国民杀手，倒算十年来比，风头仅仅是不如98年的小燕子和五阿哥，演技上的评价还更好，大家都在等他主演名导大片，冲个奖那就坐实了新生代天王的身份，能和他争锋的同辈几乎没有，前辈的风头都被压下去不少。这时候爆出恋爱新闻？还是公然承认？哪怕是真被拍到了也不该承认吧，学香港那几个天王，打死不认，经纪人公关一下，把新闻压下去，不管证据再怎么明显，粉丝也可以自己骗自己啊。
现在搞到粉丝连自我欺骗都做不到——甚至不是经纪人，而是自己亲口承认，大家都在想，他的人气会不会就此崩盘，毕竟是起来得太快了，很可能一点小问题就会暴露根基不牢的缺点，甚至很多竞争对手都很遗憾：秦巍的新剧《白洞》，怎么也要暑假上了，几个月的时间，影响说不定就会淡化，如果接下来就马上出新剧的话，就可以看看收视率的变化了。
“听说了。”谭玉撇撇嘴，把手里的五条打出去，“也不奇怪，他那个小女朋友，手段厉害得很。现在秦巍的势头那么好，她当然想公开啦——”
想到她和周小雅之间的明争暗斗，她不禁有些酸溜溜的：是，到最后，乔韵没把《voyage》的封面给她，不过也没给周小雅，衡量下给了专业模特杜文文，也算是两人关系有所恢复的证明，不过这并不能阻拦谭玉心中的那份屈辱感。她不习惯这种手背向下的感觉——尤其是向着一个比她年轻的中国人。乔韵发展得越好，越是不能不正视的牛，她的心情也就越复杂。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年尾的时尚晚宴，【韵】那边的服装赞助已经谈好，而且对方主动强调，造型必须先经由他们审阅，这让谭玉多少也觉得物有所值，做那么多牺牲，不就为了漂漂亮亮地走到大众面前吗？她也不希望【韵】忽然间被万人唾骂，搞到穿着她家礼服的自己也颜面无光，那这气不是白受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们这对也的确相配，秦巍有脸有人气，乔韵有才华，感情基础又深厚，就是公开也没什么不好的。”谭影后硬生生地转了口风，“那些粉丝还挑，挑什么挑啊，难道秦巍还能找到比乔韵更好的？——难道他真找官小雪，她们就开心了？”
“噢，这个事情啊，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秦巍现在大了，主意很多，”这绯闻的传播幅度已经跨越了年龄阶层甚至是社会阶层，林女士在商务小聚中都免不得迎来关心的询问，“他啊，早就自行其是了，新闻出来到现在，一个电话都没打回来，我们也不管他，就让他去野。”
嘴上是这样说，但她唇边隐隐带着的笑意，怎么看也不像是对这新闻不满意的样子，友人知趣恭维，“这个设计师，之前也听说过，在服装设计领域好像很有一番成绩——也是非常有才华啊，林姐，秦巍像你，眼光很不错。”
“哪里哪里，”林女士也是笑着谦虚，“小乔的确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才华是有点，但当不起这么夸。”
像秦家、林家这样的人家，结亲不是看才华就是看背景，秦巍自己够出色，年纪轻轻就是准一线明星，钱财赚大把，交个女朋友又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国际集团投资，新闻里的民族品牌之光，林女士看似是在谦虚，可眼角眉梢的笑意已说明一切：命就这么好，有什么办法？
“打算什么时候办婚事？”
“哎，年纪都小，还没定性，说这个太早了吧，过几年再考虑，先忙几年事业再说。”林女士丝毫不否认秦家将接受乔韵这个儿媳妇，顺手就从包里拿出一份邀请函递过去，“说到这事，年后乔韵在b市的旗舰店开张，秦巍去不了，我们做爸妈的只能跑腿帮着捧场——”
“应该的应该的，未来媳妇啊，肯定得去，到时我一定准时到。”既然是秦家的儿媳，那过去捧捧场，顺带消费点，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友人应得欣然，“我和我太太，当然还有女儿——可能还带几个朋友来，到时候，可别嫌我们人太多啊，林姐——”
“乔叔，你看了新闻没有——上面说的是不是真的啊！你们家乔韵——”
“哎哎，陈蓉蓉，你看到那个新闻没有，就是秦巍，那个大明星，听说他的新女朋友是你们t大美院的，说起来和你应该是一届啊——你认不认识她啊？啧啧，真是人生赢家啊，同一年生的，我们呢，朝九晚五，挣卖白菜的钱，操卖白.粉的心，人家可好，挣大钱，自己开创品牌，还睡的是中国最红的男人……哎，蓉蓉，蓉蓉你去哪？”
“琪琪，琪琪，你看到新闻了没——你还真没猜错啊，人家真就是一对！哈哈，这下你不会被气哭吧，亲，你不是还买了她们牌子的衣服吗？要不要来个含泪剪衣啊——”
家人，朋友，同事，粉丝，凡是生活中和【韵】以及秦巍有过交集的人群，都在几天内得到了这个消息，或喜或悲也都有自己的反应，满意、骄傲、妒忌、得瑟（但要藏好），种种不一而足，甚至于这绯闻还漂洋过海，藏在邮件中被递到了海外，传送到了许多人的案头。
“哦，这新闻影响很大吗？”凯文.阿诺德不动声色，“看看能不能借此做一番营销，不要浪费这个大好的机会。”
“啊，真和秦巍恋爱啦。”另一个琪琪有些诧异，“还当她和展哥关系好呢……想多啦想多啦。”
“…………”
‘啪’地一声，sally何猛地盖上了电脑，她坐在曼哈顿上西区的公寓里，气闷地环顾着宽敞的客厅。
“又是被投资，又是谈恋爱……她的运气，就这么好？”
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年尾活动多，一场时尚晚会很快就要开始，作为纽约设计师的一员，也是纽约新晋的小名媛，她早收到了邀请函，也打扮得很好，只是现在，sally早没了赴宴的心情。“什么即看即买、电商网络……她挺会折腾的呀？”
国内不能呆，欧洲不能回，原来的工作室都被送给她当办公室，租金白赔。刘叔叔再歉疚再呵护，她在纽约混得再开，也不能消融sally心中的背井离乡的凄凉，她处处以诚待人，却落得这个结果，乔韵这个狐狸精反倒步步高升，甚至还吊到了她在中国最喜欢的男明星……
这世界还有公理可言吗？要不是怕花了眼线，sally真要哭出来了，好人吃亏，坏人上位，难道这就是人间真实？
“不行，我要坚强。”她深吸一口气，稳住濒临崩溃的情绪，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sally，你要坚强，你要坚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梅花香自苦寒来，梅花香自苦寒来……”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好好地安抚了自己半天，她看看表，抓起手包，挺直脊背走向大门：宴会就要开始，现在她更不应该迟到了。
——毕竟，纽约最有分量的时尚买手和时尚编辑，可都会出席这个晚宴，作为有中国背景的小名媛设计师，纽约时尚圈【知中派】的代表，她也早收到了信号，关于【即看即买】这个模式，很多人有兴趣想了解一下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