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管父亲是如何的胸有成竹言之凿凿，母亲又是如何翘首以盼，楚六丫倒是没怎么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对于她而言，去冯家做童养媳跟留在这个没有什么温暖的家里比着，不过是狼窝跟虎穴的区别罢了，能不能成功对她而言都没什么差别。楚六丫可不傻，若是冯秀才家的儿子没有任何问题，那对一看就知道看不起乡下人的夫妇怎么会委屈他们的宝贝儿子早早定下一个娘家寒酸的穷丫头？若不是万不得已，饱读圣贤书的冯秀怎么会盲目迷信算命先生的话？稍稍有点儿脑子的都能猜出其中必有蹊跷！

只是楚六丫也清楚，她一个虚岁才三岁的丫头，就算不满意又能怎么样？即使有空间做后盾，她如今也没有左右自己人生的能力，除了被动地接受，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轻松愉快一些外，她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只是，楚六丫想的通透，并不见得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不知道楚二丫是怎么打听到的，自从知道楚六丫很可能要“发达”，不久之后就要去“大户人家当少奶奶”了，这个才不过九岁的女孩儿就变得格外阴森恐怖了起来，弄得楚六丫这个假小孩儿都有些hold不住了。

本着惹不起但躲得起的原则，楚六丫虽然很想避开她这个越来越可怕的二姐，但她们毕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还在一个大炕上睡觉，怎么可能避得开？为了避免小孩子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举动，楚六丫只能紧绷着精神，尽量不跟她二姐单独在一起，整日不是跟着她凶悍的老娘，就是死皮赖脸地缠着她其他几个姐姐。好在楚六丫的老娘还指望着她“嫁”了个好人家后能帮衬家里，对她比之前温和了不少。而她几个姐姐虽一如既往地讨厌她，但揍也揍过了，骂也骂过了，见楚六丫依旧死皮赖脸地黏着她们，只能尽量无视她的存在，省得将自己气得七窍生烟。

被可怕恐怖的二姐这么一吓，楚六丫倒是开始期盼着冯秀才家能尽快来她家“提亲”了。冯家就算是再难熬，也比她整日战战兢兢地在家里担惊受怕强啊！可惜，也不知道是冯秀才家两口子没谈拢，还是出了什么状况，小半个月过去了，冯家那边竟还是没什么动静，不仅备受煎熬的楚六丫身心疲惫，就连原先胸有成竹的楚二栓也开始变得患得患失起来，看着楚六丫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六丫，过来，二姐有话跟你说。”或许是看出这段时间楚六丫对她的惧怕和躲避了，楚二丫收敛了自己过于外放的情绪，面上带着伪装地很是粗糙的虚假笑容，状似温和地对楚六丫说道。

“二姐有啥事儿就在这儿说吧，娘让我跟五姐一块去拾柴火呢。”楚六丫不情不愿地挪到笑得很假的楚二丫身前，怯生生地问道。虽然对于自己竟然会被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儿吓得东躲西藏感觉很丢人，但没办法，如今形势比人强，她的硬件设备实在是比“敌人”差太多，若是楚二丫这个性格先天有些阴暗的小女孩儿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来，她这个尚且稚嫩无比的小嫩芽就该夭折了。她不知道积了多少年的福才能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可不能就这么玩儿完了！

“拾什么柴火，咱家又不缺柴火。一会儿吃了午饭，二姐带你去山脚下玩儿怎么样？听说虎子他们天天去那儿逮鸟儿，烤小鸟可好吃了，二姐带你去吃好不好？”楚二丫看着小妹小家子气的模样，心里越发地不忿了起来。这丫头除了出生的时辰比较好一些，哪一点比得上她？更何况冯秀才家的小少爷今年九岁，跟她是同岁，怎么都是她比较合适吧？凭什么楚六丫这个才三岁的小屁孩儿仅仅凭着一个莫须有的好命之说，就能获得别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得到的一切？想到此处，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楚二丫，越发坚定了心中琢磨了许久的决定。

“不去，我下午要跟娘一会儿去菜园子捉虫，有黄瓜吃，不吃小鸟。”楚六丫毫不犹豫地拒绝，她躲楚六丫这个可怕的丫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同意跟她一起单独出去？

“黄瓜有什么好吃的，烤鸟儿才香呢，去吧去吧。”楚二丫没想到楚六丫这个啥都不懂的馋丫头竟然会一口拒绝，呆愣了一下后，努力劝说道。

“不去不去，不吃烤鸟，吃黄瓜。”反正自己的壳子是个啥都不懂的三岁小屁孩儿，楚六丫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嚷嚷着“不去不去”之后，就迈着小短腿转身跑了。

楚二丫看着楚六丫瘦瘦小小的小背影，恼怒地跺了跺脚，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院门口儿。“哼，这次算你好运！”楚二丫小声嘀咕了一句后，愤愤转身离开。

楚六丫跑出院门口儿后，就顺着小路漫不经心地拾干树枝。乡下的树多，路边的干树枝自然也多，楚六丫没走多远，怀里就有些抱不下了。她见柴火拾得差不多了，就不再继续往前走，开始费力地抱着柴火往回走。

“这不是楚家的六丫头吗？马上要当少奶奶的人了，怎么还出门拾柴火啊？”一个声音尖利，长相刻薄的年轻女人对正费力抱着柴火埋头往前走的楚六丫问道。

“婶子好，啥是少奶奶？娘让六丫拾柴火的。”楚六丫满脸茫然地问道。

“少奶奶啊，就是去好人家享福。不过咱们乡下姑娘都是穷人命，若是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啊，可没什么好下场的。听说冯家小少爷快不行了，哎，你爹娘也是心狠的，活生生把你这个可怜的丫头往火坑里推啊……”李春花也不管楚六丫听不听得懂她说的话，面上带着同情的表情，喋喋不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