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真实
虽然每一个字都听得懂，但是她真的不理解这是在说什么。
努力睁开眼，隐约间，可以看到面前有一道柔和的光束在空中成像，上面稀里哗啦的出现一系列数据，字体是她从来不曾忘记的——故乡的文字。
“完成传送，目前力量测定等级ss，他位面能量承载度ass，肉.体能量储备使用消耗92%，设备能量储备使用消耗46%。”
一系列数据滑过，投影显示发生改变，刚才的温柔女声继续道，“身体素质改造已完成，初步改造的身体能力现阶段为s，目标能力级别ss，请辅助ii级营养液及复检教程进行恢复活动，如有需要，可在练习室根据指导进行进行他位面能力恢复练习。”
“他位面...能力？”少女茫然地喃喃自语，“身体素质改造？”
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女声还在继续，这应该是早已设定好的程序提示音，因此完全没有被观看人的情绪影响，公事公办地继续汇报：“传送消耗30%精神力，目前数值70%，可修炼恢复，检测本地魔法能量元素密度为5%，天地灵气为3％，精神元气7%，完全补给结束需五小时，请宿主尽快修炼吸收恢复能量，帮助提升肉.身能力，以备不时之需。”
茱莉安颤着嘴唇死地盯着这些冷冰冰的数据，心里汹涌起惊涛骇浪，几乎不敢继续往下猜测。
然而，随着刚才数据的消失，一个视频出现打破了她的侥幸。
在视频上，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熟悉是因为那是伴随她几世的父亲的脸，带着那么亲切和让人流泪的感觉，陌生是因为——
总觉得，她和这个人并没有那么熟悉...
茱莉安还在恍惚间，那个白衣男人笑了一笑，叫了一声，“我可爱的小溪竹，或者说，亚水木，中州区盖娅新世界火种计划志愿者零二号，今天的海潮已经褪去，崭新的世界在呼唤你。”
“今天的海潮已经褪去，崭新的世界在呼唤你。”
当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的时候，仿佛有千般光影从脑海中掠去，犹如大浪归家，露出其下细沙，有一枚名叫真实的贝壳，正在其中闪着柔润光芒。
直到这时，茱莉安才真正回忆起一切。
她其实，和这个所谓的父亲并没有什么关系，身为试管婴儿，她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是谁。
作为从天灾幸存者中匆忙挑选出来的，中州地区盖娅计划的实验志愿者，她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初中生，普通到什么程度呢？
大概就是——因为太普通了，混在一群同样是这样被孕育出来的孩子里一点都不醒目，智商完全没有能达到实验室需求的逆天，所以几乎是在实验员的无视下长大的。
要说不普通，她却的确不普通，能从万人备选中脱颖而出的人，又能差劲到哪里去呢？除了在长期的逃亡中得到的，比一般人更强的身体素质，还有更强的正义感和责任心，这些看起来细枝末节的元素，却让她初步具备了一个“救世者计划”成员的资格。
更别说她身上还有着和研究员狂人养父母如出一辙的执拗性格。
正是这些，让她在几轮测试中成功击败了众多同样有意向加入的志愿者，成为了实验室的小白鼠之一，或者说“先驱者”更为合适。
因为亲从关系更容易让她放松下来的关系，她的养父主动提出了担当“坐标”这个身份。
所谓“坐标”，是指所有参与计划的志愿者都要拥有的，能够让他们努力回来，用自己得到的力量为之付出的源泉，像是拴在野兽脖子上的绳索，只要拥有这根绳索，无论跑的多远，他们都会回来。
这个坐标可以是亲人，朋友，爱人，孩子，也可以仅仅是一个路人。
当年，稚嫩的她与基地内最顶级的催眠大师聊过后，连着在黑暗密室看了一周的立体投影，由新奇到腻烦，又从腻烦到亲切，再次从密室出来，之前的幼年回忆，以及这个项目的存在，已然被层层封锁。
如同一个蒙昧少女，只将视频当作了自己唯一的，真正的回忆。
而催眠大师已设定了，作为排行代号为水的她以水相关的暗号为钥匙，一旦身体能量等阶状态符合触发条件，便继续开启下一步解封。
像是一个盒子，找到锁孔后被一层层打开。
曾经在梦里见到的他，在进阶时看到的数字，一切看似是因为怀念而产生的幻觉，事实上都是根植于她的脑海的催眠画面。
只有当“坐标”说出她的真名，与最关键的那句回归密码，这才会彻底开启记忆库，将真实的回忆唤回，虽然经历了许多年，它们却会因为初次唤醒的关系，能够清晰到仿佛昨天发生的一般，比任何的回忆都来得清晰深刻。
这一切都是为了为了防止历练太久后失去回归的信念，或者在力量强大的过程中迷失，因此，在最终打开的盒子里，有对于真实世界的眷恋和依赖，哪怕是现在，她也依旧能感觉到，自己对这片大陆拥有着强烈的保护欲。
“可是...太难受了啊...”
所以，一切都不是她所以为的那样吗？
包括那些挚友，父母，还有爱人。
心里像是被硬生生挖空了一块，痛到几乎窒息，明明知道不该为了虚假而难过，明明知道这是自己当初选择的路，眼泪却依旧不受控制。
幸福就象镜花水月，一触即碎。
即使她深知自己的使命，却依旧会在此刻感到痛苦。
她的手指尖忍不住蜷起，想要按住心口，却被束缚的医用带挡住了，她挣扎了两下，在察觉到她的举动后，束缚她的医用带自动退去，原本输入液体的针管东西也随之拔出，全身被喷洒上了清凉的水雾，她那因为长期输送液体而产生的的创口悉数愈合。
微微的痛感传来，让她更加清醒。
是了，这副原本就属于她的身体不同于之前，真实感骗不了人，所以，一切...
都是梦吗？
所以，晋级会这么轻松，所以，会遇到穿越这样的好事。
果然，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想要什么，就要付出些什么。
所以，不要去想这些事情了，能够拥有这样的经历与回忆，就已经是比大多数人都幸运的多了。
就当是一场好梦，清醒了，就该面对现实。
她这样告诉自己，忽略心底奔腾不休的难受，努力将注意力放到回想着这个计划的细节，一边艰难地坐起。
虽然是参与者，但作为非研究人员，她事实上并不知道太多内情，她只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将她们的精神力进行能量转换输送，却不知道这个地方，是真的异次元，还是指特殊的训练场。
得找到他们问一问。
正这样想着，下一秒，眼前的玻璃窗便在起身的她面前十分智能地打开了，她艰难使唤着久违的身体，扶着边沿慢慢起身爬出了舱室。
脚步轻触地面，凉意驱散混沌，眼前有柔和的白光洒落在这个不大的实验室，她转头看向周围，在不远处还依次摆放着四个玻璃器皿，看起来和自己刚刚离开的那个一样，里面应该是也都睡着人。
她还记得这个计划似乎是以金木水火土基本元素命名，自己在项目内的全名亚水木，是因为她原来的本名正好带上这两种属性，而亚原字娅，取意盖娅计划，男性为盖字姓。
本来，大家其实各自有自己的姓氏，但是在地球遇到的大灾难下，姓氏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大部分地表人类化作尘埃，侥幸在仪器辐射死角生还的人类被打散重组，挣扎在那群强盗的爪牙之下，而聚集在中洲部的以华人居多，所以参与计划的成员便统一以五行为代号。
而全世界的人类计划执行者都有一个统一的姓氏：盖娅gaia。
寓意——地球新生。
她扶着边上的扶手慢慢路过那几个器皿前，一个个看了过去，上方依次写着几人的名字。
她还记得他们，排在她后面的木火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经常地甜甜地叫她...
“妹妹。”
是了，自己那时候还是个比她更小的女孩呢，也不知道自己在舱室呆了多久，感觉现在的身体高度，和之前的世界并没有差别太大，或许...已经距离她开始接受精神力传导过去很久了吧。
也不知道父亲他们那些研究疯子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呢？
她想着这些，眼睛一抬，却骇然发现，在木火的名字标示上，清晰地显示着一行小字——【生命指征：0】
那硕大的归零数字让人心中震骇，她沿着一路看过去，越看心越凉，四个队友，已经有两个彻底失败，化作了标牌上一个冷漠的数字。
后背战栗，也许，她差点就成了其中之一。
想到第一个世界里，当她最后饮下毒酒时听到的机械音，她后怕不已，幸好，正好在那时候，她达到了传送标准，还好，在毒发之前她就脱离了身体，差一点，她就彻底葬送在那杯毒酒之下，化成了标示牌上一个数字。
“真是...太险了。”她走到门口的位置，自动门向两边拉开，露出外面的房间。
空空如也。
人呢？
虽然在苏醒过来的时候没有见到研究人员在一边忙碌就已经有所预感，但真的见到面前这空荡荡的研究所，她还是有一瞬间的茫然。
难道，都不在了么？这...不应该啊。
“你好，觉醒者。”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她吓了一跳，迅速退后朝发声处看去，在那里的，却只是一个小巧的通讯显像器。
“这是公元2392年9月，距离你们的沉睡已经过去5年，能源补给与实物的匮乏让我们选择暂时移居北大陆，如果你能够看到这段影像，请不要担心，有北大陆觉醒者的帮助，我们会很快达到目的地，期待你们的苏醒，如果有第一位觉醒者离开舱门，主控室的屏蔽仪会自动打开，如果其他成员苏醒时间不统一，请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集合后携带主操作室通讯器尽快赶来北纬...”
一阵巨大的撞击声突然从门外传来，她差点摔倒，通讯设备从倾斜的桌子上滑落，摔到了地上，她捡起来重新按了几下试图听清楚后面的会合坐标，情急之下竟然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在原来的世界，用的也不是那些炼金产品，只是一下，那通讯设备就“咔擦”一声碎成了两段。
“！！！”感觉到房间依旧在抖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传来，她已经顾不上手里毁掉的设备，丢下他们迅速跑到了检测仪旁边，她有些生疏地操作着按钮，终于找到了对外的监测设备。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这里一定还有备份，不要着急。”
她喃喃自语，一边控制着力气一边操作着面前对她而言过于精巧的仪器。
“不，先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震动声越来越大，她不敢耽误，直接调出了记忆力的外部监视器画面。
等到画面闪现，茱莉安不由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叫：“可恶！为什么他们会发现这里？！”
在满是废墟的城市残骸之上，一只巨大的机器如同可怕的猛兽一般，咆哮着将口器深深插.入地面，破土而入。
而在这猛兽的上空，正盘旋着那带给地球人无数噩梦的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