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9.第739章 好久不撒娇
宇文初穿了青色的亲王服饰,外面罩着黑貂皮斗篷,金冠,一本正经地站在道旁,神色清冷,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不要接近我,请保持距离;放尊重点,本王是你的狗眼能随便上下打量的吗?”的味道。
明珠原本是笑着的,看到他这副样子就忍不住收了笑容,皮笑肉不笑地给他行了个礼:“妾,傅氏明珠,见过摄政王,给摄政王请安。”
宇文初半垂着眼睛,端正肃然地应了:“不必多礼。”然后伸手去扶她,手掌才挨到明珠的手臂上,明珠就觉得热气和一种怪怪的感觉透过厚重的冬装传递到她的皮肤上,再沿着血脉疯狂地往全身冲去,一直撞击到心里,让她有瞬间不能呼吸。
她抬眼去看宇文初,刚好撞进他的眼睛里去,他半垂着眼,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手掌抓住她的手臂,越抓越紧,掌心也越抓越热。
此时无声胜有声,明珠莫名其妙就红了脸。
宇文初缓缓松开了手,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端正严肃的样子:“王妃一路远来,辛苦了。”
明珠低咳一声,同是端正严肃,大义凛然地回答道:“能为陛下、为太皇太后、为殿下分忧是福气,不敢说辛苦。”
居然还会装了,装得还挺像的。宇文初浓黑的长眉挑了一下,探究地看着明珠。只见明珠比走之前要略丰满了一点,肌肤容色不见憔悴,反而是更加玉润光彩了,身姿挺拔,俨然是又长高了些,眼睛里更是比从前多了一些东西,是阅历、也是风霜。但她整体仍然是快乐、温暖、简单、可爱的。
宇文初忍住想把她拥入怀里的冲动,淡淡点头:“天寒,雪大,你就不必跟着了,先回车里吧。我去看看桓王。”
明珠听话地上了车,从后车窗里看去,只见宇文初步履沉稳地往后走去,战战兢兢的小桓王带着一大群人神色不安地站在道旁,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此时方露出了一丝和气的微笑:“桓王远道而来,天寒地冻的,这一路辛苦了。”
桓王身子一矮,给宇文初行了子侄礼,宇文初飞快地把桓王扶起来,和气地说了几句话,让桓王领着他的小弟妹们照旧上车去。
而不远处的道旁,宇文佑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既不过来请安行礼,也不离开,就在那儿站着。看上去颇有几分落寞孤寂之感。
明珠皱了皱眉,宇文佑是故意的吧?让人看了还以为宇文初故意冷落薄待欺负他呢。好歹是两兄弟,做得这样难看真的好吗?刚想着,就见宇文初转过身朝宇文佑走过去,她隔得太远,宇文初又是背对着她的,她看不清宇文初的神色,只看到宇文佑沉默地给宇文初行礼,宇文初没有还礼,也没有去扶他,而是背负着手,同是沉默地看着宇文佑。
冬蕙替明珠把帘子放下来,轻声道:“前面张罗着要在桂县的行宫驻扎,这就要走了,王妃坐好吧。”
忽听郑嬷嬷感慨道:“殿下这半年来威仪越盛,老奴还以为久别重逢,他多少会有点失态呢,谁知竟然如此端得住,先公后私,就连咱们的米粒儿也没有来看啊。”又呵呵笑道:“殿下这也是为了王妃好,不然行止有差,明日御史就得有话说了。”
明珠觉得怪怪的,少不得多看了郑嬷嬷一眼,但见她若无其事的样子,也就笑笑:“嬷嬷这是生怕我会往心里去,生气,又和殿下闹别扭吧?”
郑嬷嬷笑着给她行了一礼:“正是呢,老奴生怕王妃小气,刚回来就闹,那可不好。”
“你放心吧,我有数。殿下如今掌握着朝廷事务,自是比不得从前,人前威严端肃才能有威信。”明珠从乳娘怀里把米粒儿抱起来,将脸贴在她的小脸上,低声道:“我们要回家咯,米粒儿快快醒过来。”
米粒儿蜷着拳头呼呼大睡,压根就不理睬她。
马车走了一段,突然停下来,有人在外头激动地喊道:“属下给摄政王请安!”
然后就听见了宇文初清清冷冷的声音:“不必多礼,你们这一路辛苦了,回去后重赏。”
接着车帘被人打起,宇文初走了进来,郑嬷嬷等人赶紧退出去,只留了明珠和米粒儿在车内。
“呀,米粒儿,父王来啦。”明珠抱着米粒儿站起身来,装模作样地要给他行礼,宇文初一把将她拖住了,重重地给了她和米粒儿一个拥抱,低声道:“说你胖,你就喘上了,装什么装啊?”
明珠只觉得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却偏要犟着一口气,笑道:“这不是看到殿下威仪日盛,不敢造次吗?不然让殿下觉得我不敬,那就不好啦。怎么,殿下不怕御史了啊?”
“非得当众和你拉拉扯扯才好么?你当这个传旨的活儿别人干不了,非得本王亲自出马啊?没良心的。”宇文初在她腰间狠狠地掐了一下,把她拉了在他身边坐好,从她手里将米粒儿抱过去,在米粒儿的小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米粒儿终于醒了,懒洋洋地看着她爹,一动不动,突然皱了皱眉头,涨红了脸,明珠以为她见着宇文初陌生,所以要哭了,谁知她使劲挣了个屁出来,然后打个呵欠,冲着宇文初懒洋洋地一笑,再将胖手塞到嘴边开始啃,啃得口水滴答的。
宇文初看得好笑,道:“她这是饿了?”
明珠摇头,把米粒儿的小胖手拿开,让他看:“在出牙呢,牙根痒。”
米粒儿啃得正欢,居然被打断了,而且是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才被打断的,立刻发怒了,皱起眉头看着宇文初,湿哒哒的胖手一下就挥过去了。
宇文初觉得有趣,就没让开,让她打在脸上,又拉住她的胖手亲了一下,笑道:“果然是你娘的女儿,看看这小脾气,又懒又横。”
明珠大惊:“她之前从没有这样过!一定是怪你没有先来看她!”
宇文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是你怪我还是她怪我?”
明珠立刻垮了脸:“你没有从前那么喜欢我了。居然能用那种公办公事的脸色对我!还说我又懒又横!”好久不撒娇,全身骨头都懒了,必须得撒撒娇提提神!
“别找茬,我是特意为你而来,不弄得严肃一点,容易让人以为我是以权谋私。”宇文初把继续专心啃手的米粒儿换了个方向抱着,赞道:“小丫头还蛮结实的,你把她养得很好,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懒嘛。”
明珠被他引得好奇起来:“是了,已经到了这里,为何还要让我们到桂县去驻扎?我还想着今晚就可以见到壮壮了,结果来了这么一出,让我真是……”
“壮壮在陪他外祖父,天气也不好,我就没带他来。”宇文初微微一笑:“你长途跋涉,经历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才为太皇太后把这医书找了来,如此至纯至孝,深明大义之人,难道不该被隆重嘉奖,热烈欢迎吗?”
这个意思是说,在这里留下来,是为了等待一个隆重盛大的欢迎仪式?明珠眨眨眼:“殿下以为,我很需要这么一个隆重盛大的欢迎仪式?”
宇文初温柔地抓住米粒儿的胖手在他脸上摩裟:“难道不需要?本王要告诉他们,你回来了,米粒儿也回来了,还要提醒他们,你为这件事做出过的努力和牺牲!”他顿了顿,抬眼看着明珠,低声道:“不想要你白辛苦,只要能为你争的,我一定要为你争!非争不可!”
这还不叫以权谋私吗?分明就是以权谋私好不好?难怪他要端着架子,装成那样!明珠的心里浮起一种难言的温柔之感,她将头靠在宇文初的肩上,轻声道:“殿下这一年里也很不容易吧?”
宇文初摸摸她的头发,轻声道:“我再怎么难,都没有你难。你一个女子,打小儿娇滴滴的养在家里,从没吃过什么苦头,更没经过什么磨难,却要受这样的苦楚,死里逃生的,你才叫难。我只恨自己无能,让你去吃这种苦。”
明珠道:“没有,出了京城,我才知道自己从前是井底之蛙,以为这个世界就只是京城和宫城里的那些人和事呢。现在我知道了人间疾苦,知道了将士们的艰难,还长了很多见识,也看了许多壮丽风光,真正是很难得的经历。就算是将来孩子们读书读到这些事,我也能和他们说道一二,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让他们小看了我这个母妃。”
“这样说来,你走这一趟竟然是赚着了。”宇文初真是爱极了她这样明媚的性子,亲昵地拥了拥她,突地一笑:“难怪你说这孩子懒,竟然又睡着了。”
明珠凑过去一看,米粒儿一只手还含在嘴里,已经又睡得昏天黑地,便笑着把米粒儿的手拿出来,低声道:“这孩子长得很像殿下,女肖父,是福相。”
久久没听见宇文初回话,抬眼看去,只见宇文初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温柔缱绻又热烈专注,于是那种不能呼吸的感觉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