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师徒的缘分
我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看着，看着此时正在静静的等着我的回答的门主，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的端倪来。
可是，他却始终很是严肃而且认真的看着我，我不禁有些失笑，“门主说笑了吧？我如今的这幅皮相虽然是你那小徒弟的，可是这里还有这里……却不是呢……”。
我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与额头，我想这个嫣儿活着的时候，一定是甚得门主的喜爱的吧，所以才会让他这样一再的将我认错？
“无妨，南宫与他的小师妹这里与这里也本就什么都没有的……”。
这话的意思是说，他并没有传授他们玄机门这可窥天机的本领吗？
“门主您的意思是……“，他缓缓的收回目光，低头饮了一口茶，“嫣儿觉得窥得天机是件好事吗？”。
他并没有回答我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只是又问了我另外的一个问题。
我没有说话，也只是笑笑，摇了摇头，他见我摇头，似乎就来了兴趣，“那嫣儿说说为什么不是？”。
“世人都说，天机不可泄露，若是这世间窥得天机的人多了，那这天下岂不大乱？若是人人都得了天机，那这天机还叫什么天机？”。
他并不看我，只是微扬了嘴角，轻轻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在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一切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这天机也许在窥得的那一刻就已经变了，又或者即便窥得天机也改变不了什么，就像南宫，就像嫣儿……所以，这天机终还是逃不过这人心二字……”。
我说完，伸手拿起茶盏，看着盏中的茶水偶尔泛起的涟漪，不再说话。
当年，门主将南宫带回玄机门的时候，或许就已经知道，他最终还是会回去，还是会去争，不管是不是他愿意的。
还有嫣儿，在她跟着南宫下山的那一刻，一切也许就已经都改变了，又或者一切都没有改变，都只不过是早就注定好的罢了……
“嫣儿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沉默了很久，他又回到了第一个问题上，依然在等着我的答案。
想来是南宫要回去当太子，而嫣儿也已经……玄机门需要后继有人？可是这门主还如此年轻的样子，不用这么急着找继承人的吧？
不过想想，他虽然只是收了南宫与这嫣儿做徒弟，却并不教他们什么，若是在这之前，我可能会觉得很是疑惑。
可现在，我与他的这番对话，我明白就像我说的那一句天机不可泄露，说什么得天机者得天下，不过是世人的贪心而已。
只这“天机”二字，便足以让人为之而迷了眼，惑了心……而这真正可以窥得天机的人，也许就注定了要孤独一世。
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门主是舍不得让自己的徒弟们都孤独终老，一世孤寂，才不教他们的，才想要让我这么个外人来继承？”。
这样的偏心，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其中的悲苦哀乐吧。
可其实，即使我理解，也是断然不会答应的，这点相信他不会猜不到，只是我实在不明白，为何他要这样一再的阻止我……
“若是为师说，比起一段没有结果的孽缘，一个人静静的活……也许对所有的人都好，你可会改变主意？”。
我终于明白，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了，终于知道他看着我的时候，眼中的担心与欲言又止是为了什么。
我怔怔的盯着桌上的茶水，原来……这便是我与冥夜之间的“天机”吗？
“那又如何？孽缘也好，良缘也罢，总归都是缘，总归也都是要在一起的”，我终是释怀一笑。
“若是因着门主这一句孽缘，我便要放弃，那可真真儿的是无缘了，况且，门主说的是璃儿，而我……现在是嫣儿了，不是吗？师父……”。
我笑颜如花的看向他，我这是第一次称他为师父，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会儿，突然也有些释然的笑了……
我觉得，他大概也早就知道，我还是不会改变心意，只是很多时候，关心则乱。
就像后来他对我说的，南宫与那嫣儿其实也只是他名义上的徒弟，因为他们并没有可窥天机，算人心的悟性。
而我与他本就有真正的师徒缘分在的，这无关我到底是嫣儿还是璃儿……
原来，早在那一日去往云南途中的相遇，便早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切……
“这是为师毕生所学所悟，如今便都交给嫣儿了……”，他将手中的一本册子交给了我。
我迟疑了一下，并没有伸手去接，“可是我……并不能……”，我还要回到罹月，并不能继承他的玄机门。
可他也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像是早已知道我要说什么，“玄机门不在这里”，他说着看了看周围，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在这儿……”。
这道理我是明白的，可也实在觉得这天下如此神秘的玄机门，收徒弟是否太过随便了些。
这本册子若是让别人看到，毕是要挣个你死我活的，可如今他就这样轻易的给了我，这……
“这册子也不过就是心得体会罢了，就算被其他人看到也无妨，嫣儿可知道为什么？”。
跟一个可以窥得天机，算得人心的人在一起，其实还真是有压力，只是想想的事情，他便已经看出来了。
我微微一愣，然后突然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不是看了才懂，而是懂了才会看………”。
“那就多谢门主了”，我看着他脸上满意的笑容，接过他手里的那本册子，将它仔细的收好。
“还叫门主吗？”，他听我仍然在叫他门主，似乎是有一些不太高兴，蹙眉看着我。
虽说门主不拘小节，可我总觉得拜师毕竟不是个小事，之前不认也就算了，现在既然要认，最起码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想着我便起身，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说完便很是庄重的冲面前的人拜了下去。
他见我这个样子，愣了半天才缓缓的伸手将我扶了起来，冲我欣慰的点头，我能看出他还是很开心的，只是眼中的担忧更甚，却也不再说什么……
亭子中，早已只剩我一个人，盯着那杯中已经冷掉的茶水发呆……
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算不算是继承了玄机门，还是他只是看跟我有缘，便曾了我一本毕生所悟，作为临行前的礼物……
“璃儿姑娘在这儿啊？害我好找”，南宫不知何时走进了亭子，看着我还在发呆，不免有些奇怪，“璃儿姑娘在这里做什么？”。
我摇了摇头，表示只是经过这里，觉得有些累了，便坐下来歇一歇。
他坐在我的身边，伸手去摸我面前的茶盏，然后微微皱了眉，“这茶都冷了，就不要喝了”。
我点点头，正准备起身，“璃儿姑娘……”，突然就被他叫住，我转身看着他，等他说话。
“明日……”，不等他说完，我便冲他莞尔，“明日我与你回去，一定会助你得到太子之位，你大可放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明日回宫……宫中凶险万分，璃儿姑娘一定要小心，太子之位得的最好，若是不得也没有关系，只要璃儿姑娘平安便好”。
我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直到将他盯的有些窘迫起来，不知所措的避开了我的目光，我才唇角浅扬，“放心，一定会的，太子殿下……”。
对南宫，我其实是有一些愧疚的，毕竟帮他得到这太子之位，我是存了私心的，只有他成为太子，我才有可能顺利的去到罹月的皇宫……
而他，明明知道，却还是如此的担心着我的安慰，我还是觉得南宫实在是太过善良……
将来他要走的这条路，对于一个太过善良的人来说，是否太过残忍了些……
这一夜，注定了是睡不着的，我闲来无事便将门主给我的那本册子全部看完了。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小小的一本册子中，竟能藏得这么多的玄机，着实是让人吃惊不少……
也终于明白了师父所说的，这册子确确实实，若是到了别人的手里，也没什么大碍，因为看不懂……
可与我而言，这本册子却是令我受益匪浅的，且在以后是大大的帮了我的。
早上的朝阳明媚，涌出万道金光，透过落云山上空的淡淡薄雾，映起半天红霞。照得满山满谷，尽是暖意……
我站在落云山的山巅，玄机门的入口，转身看着身后，知道今日师父是不会出现了，不过……也好……
“璃儿姑娘，咱们走吧？”，南宫一切收拾妥当，便示意我上车，我点头转身，却赫然看到一只手，此时正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盯着面前的这只手，又看了看正在准备扶我上马车的南宫，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慌神儿……
我冲他微笑，并没有伸出手搭在他的手上，只是表示我可以自己上去的，他稍有些尴尬，旋即就点头收回了手。
“这个给你”，我们刚一坐进马车，南宫就将一个香包递给了我，我看着眼熟，接过闻了闻，果然……
“是师父让你给我的？”，南宫点了点头，只是听我突然就改口，唤门主为师父，有些吃惊的看向我。
“今日我便跟你回宫了，并不是以璃儿的身份，而是以你的贴身婢女嫣儿的身份，师兄可不要忘记了”。
我一边故作严肃，一边提醒着身边因听到我叫他师兄，而完全傻掉的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