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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瘦高个提出这个要求后，其实自己也有些心虚，但话都说出来，巨大的贪念蛊惑了他的心智，他抵着云姝脖颈的长剑都在颤抖着，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
“祈陌！你到底给不给？不给的话我可要……”
“好。”祈陌平淡地说出这一个字。
那瘦高个因为这一个字面容都扭曲了，这因为狂喜而过，完全失态了。
“当真？”他急切问道。
祈陌竟是连丁点儿犹豫都没有，掌心向上，涌动的黑雾化成了一个带有凹槽的细管，隔着衣服对准了心脏处。
云姝瞳孔猛缩。
璎珞宝宝：“这这这这是要干什么！！”
伴随着璎珞宝宝的惊叫，祈陌竟直直将那细管推进了心脏处。
取心间血到底有多痛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云姝却很清楚。
因为这是他设定的。在原著中，主角身边一个妹子的心间血也有特殊功效，她为了救主角而自行取过，那过程云姝着墨极多，为的就是介绍这个行为究竟有多痛。
那真是痛到会觉得死亡也并不可怕，痛到连神经最坚韧的人也会跪地求饶，痛到整个人都失去理智濒临疯狂……
这样的罪，若非是执念极深，绝不会选择承受。
可是此刻……祈陌竟是没有半点儿犹豫的做了。
云姝开口，声线有些颤抖：“你在做什么？！”
祈陌没看他，他继续将黑色的细管向内推着，整个过程，他除了面色不正常的白着，再没有任何异样。
那样巨大的痛苦，他生生受着，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云姝是很沉得住气的，即便是这个时刻，他脑中也过了无数的念头。
而所有的答案都指向了有且仅有的那一个——祈陌在演戏，他想凭借此举来获取他的信任。
可难道他不知道取了心间血，他会死吗？
人都死了，要一份信任有什么用？
璎珞宝宝的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了：“快救救暴食大大啊，会死，真的会死啊！”
云姝沉着声问了一句：“头像。”
璎珞宝宝：“……没亮。”
云姝：“绝对清醒！”
璎珞宝宝：“好qaq！”
一股清泉压住了纷乱的思绪，云姝快速沉下心来。
他不能让祈陌死，可若是什么都不做，这个疯子真的会死。
而他只要做了什么，那一定会暴露。
这是一场试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云姝感觉得到，祈陌在试探他。
所以他只能装成失忆了的凌沐，而现在的凌沐，情绪并未积累到足以为祈陌自杀的地步……所以他不能贸然行动，只要稍一出格，祈陌一定会快速捕捉到。
他到底发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又在计划着什么？
只是单纯地想要收服凌沐？
不可能！凌沐没有珍贵到这个地步！
那么……他到底在做什么？
继续下去，祈陌会死吗？不会？毕竟三千年后的暴食帝尊好生生的活着。
可这也并不代表什么。他已经活在过去，他做的事会影响未来，可到底是什么样的影响？万一未来的暴食会活着便是因为他的这次妥协呢？若是他继续什么都不做，反而是改变未来呢？
所以祈陌此刻的生死，已知的未来是给不出答案的。
云姝不信祈陌会真正求死，但谁又能保证？一个性格肆意，做事从不按章法的男人会循规蹈矩吗？
眼看着有红色的液体顺着那细管涌出了，云姝身体紧绷，准备死一次了……
就在此刻祈陌忽地薄唇微扬，云姝瞬间觉察到，陡然停住了。
电光火石间，谁都看不清祈陌做了什么，而最后的定格画面却是让所有人都心生寒意的。
那黑色的细管消失不见，心间血更是没滴落半分，真正倒地的是那瘦高个，还有……被挟持的凌沐。
祈陌是直接贯穿了凌沐的心脏然后捅死了他身后的瘦高个。
一招两命，劫匪和肉票一起死翘翘了。
围观群众都惊呆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个残暴的男人走过去：他看向凌沐的视线是意外的温柔，轻轻将他抱入怀中的动作堪称细致。
有人离得近，甚至模糊间听到了他的低语。
“还真是冷血啊……”
这轻飘飘的一语像是错觉一般，毕竟……把人杀了的祈陌有什么资格来抱怨凌沐冷血？
可惜的是刚死的云姝没有听到这句话，而璎珞宝宝宝宝已经完全被这逆转的剧情给震住了，哪里还听到这么轻的一句低语！
祈陌将人小心的抱到怀里，再一转头，漆黑的眸子里只剩下露骨杀意。
太阳缓慢落下的时候，这人烟罕至的树林中已经没有活人，血液蜿蜒涌出，浸湿了大地，让高耸入云的苍柏也染上了肃杀之气。
没留一个活口。
祈陌当然不会让他们活着，毕竟凌沐能够死而复生的事他无意让人知道。
第140章
这次云姝死得干脆利落，也不知祈陌是怎么杀的人，竟然让他痛都不痛。
不过关于这点云姝是不打算深究了，反正祈陌杀孽极重，什么事做多了总有些心得体会，哪怕是杀人。
死的时候不怎么痛，但复活的时候还是会痛的。
毕竟被毁掉的身体组织需要复原，而这个复原的过程势必会伴随着不亚于死亡时的痛苦。
云姝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果然在短暂的空白之后，体会到了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剧痛。
心脏在愈合，那肉眼可见的速度带来了翻倍的痛苦，云姝强忍着，手指用力扣住，那力道大的几乎要撕裂指甲……
而就在这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动作轻柔却强势。
云姝早已无暇顾及，剧痛降低了他的判断力，而这种关头也实在没什么可算计的。
沉不住气的是祈陌，这场角逐，他算不上赢，但也没输。
一阵阵的疼痛像是涨潮的海水，翻滚而来的浪越来越高，越来越大，越来越让人无法抵挡。
云姝生生受着，在做足了心理准备继续撑下去的时候，忽地一阵暖流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紧接着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这种戛然而止太突兀了，让人无法不注意到。
因为死过挺多次，所以云姝很清楚那样的伤口绝对没这么快愈合。
而且即便是愈合了，也不可能一下子疼痛消失，只会是一点一点的，需要大量时间才能慢慢褪下去。
所以说……
是祈陌做了什么。
云姝略微一想就明白了。
死的时候没让他感觉到痛，复活的时候也帮他分担了痛苦？
以‘吞噬’的能力的确是可以做到这点儿的。不过这样的吞噬可能会带来一些副作用，比如痛苦转嫁。云姝尝不到了，却要轮到祈陌生生受着了。
可惜云姝没法睁开眼，身体复原的过程他算是不生不死的状态，能感觉到外界，但却暂时无法掌控这具身体，说话睁眼等都是无法做到的。
约莫半个时辰后，复活结束，云姝醒了过来。
此时已是深夜，他们所在的屋子里虽温度适宜，光线却并不明亮，只有角落里一个拳头大的珠子散发着柔柔的光芒，不足以照亮整个屋子，却有种额外安神的效用。
云姝视线聚焦，看到了身边的男人。
祈陌的面色极白，在这种柔光下那份苍白都像是霜雪一样，白得无机质。
云姝眉头微皱，祈陌却起了身，他开口道：“好好休息。”
他说这话的嗓音额外沙哑，摩擦在耳蜗里，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祈陌转身离开，步子极稳，可云姝还是眼尖地看到那玄色的衣服已经紧紧贴在他精悍的后背上，且还不自然的反射着光。
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之后，云姝瞳孔猛缩。
紧接着他快速低头，看到了祈陌脚印后落下的点点水渍。
——这是浑身上下都被汗浸湿了。
他是真的取出了心间血，所以体会了巨大的痛苦，虽说紧接着他又将心间血放了回去，但也只是保住了性命，这经历的剧痛却是实打实的，半点儿折扣都没打。
紧接着他杀了云姝和那瘦高个，虽不知他做了什么手脚，但云姝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没体会到心脏被撕碎的痛苦。
难道这并非是杀人的技巧，而是他用了吞噬的能力？吞噬掉了他的疼痛？
也不对，刚才他复活的时候，很明显祈陌是用了吞噬的，这么短的时间他没法同时用两次。
短……吗？
云姝轻声问：“璎珞宝宝，我死亡到复活用了多久？”
璎珞宝宝：“大约……两个时辰。”
云姝有些惊讶：“这么长时间？”
璎珞宝宝：“是的……可能还要更长……”因为宝宝被吓到了，死机了一段时间。
云姝眸色微敛，心中有数了。
两个多时辰足够祈陌用两次吞噬了，所以这一遭他虽然死了一次，但其实受罪的全是祈陌。
不过……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明知道他会失忆，还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云姝没想明白，不过人心都是肉做的，祈陌受了这么大的罪，云姝到底还是会有些触动。
毕竟祈陌会被人威胁是云姝刻意为之，会有之后一连串的事发生，云姝才是始作俑者。
而且隐约间，云姝心底升起了一个念头。
倘若当时他主动自杀了，祈陌仍会吞噬掉他的痛苦，让他不痛不痒的死一遭。
过了两三天，一切恢复如常，祈陌将重复过的话耐心地再度重复了一次：他嘴角挂着微笑，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对云姝说：“你是我的爱人。”
“我爱你。”
云姝自然是不会当真的，他按部就班的演着戏，让一切都顺其自然的发展着。
一个月的时间，对于这些寿命动辄千年的人来说，不过眨眼即逝。
云姝计算下时间，凌夙云那里已经不能再拖了。
他观察祈陌这么多天，仍是没看出什么异样。
而这些日子他们相处的却非常融洽。
云姝能明显感觉到祈陌对他越来越信任，约束也越发的松了。
试探了几次之后，云姝觉得，是时候去一趟凌云宗了。
夜色朦胧，他在自己床上布了个迷阵，造成他一直睡着的假象，这才踏着夜色出门。
关于凌夙云的‘尸体’，云姝不担心凌玄肯定会看护好的。因为小狼犬知道，只要凌夙云在，凌沐肯定会回去。
云姝去了凌云宗，果不其然在凌夙云的屋子里看到了抱剑而立的红发男子。
两人对视，凌玄眼角下压，敛了那狂妄嚣张之态，眸中一片深不可测。
云姝并未耽误时间，开门见山道：“有事等会儿再说，我先救他。”
凌玄薄唇紧抿，没有出声。
云姝越过他，来到床边，手指搭在了凌夙云的手腕上。
下一瞬，云姝面色微变，灵引草竟不在凌夙云体内！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气流涌动，云姝和凌玄同时转头，看向那慢慢现出身影的男子。
祈陌修长的指尖捏着一个翠绿的小苗苗，他看向云姝，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在找这个吗？”
是灵草！
祈陌什么时候拿走的灵草？
云姝眸中的惊讶无法掩饰，但很快他便冷静下来。
到了这时候，还有什么是想不通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他也被算计了。
看来他死后不会失忆的事，祈陌早就察觉到了，而且不止如此，他知道的可能远比云姝想象中要多得多。
人在遭遇巨大的震撼时很容易乱了阵脚，从而露出更多的破绽，最终被人抓住把柄，彻底失去对局面的掌控，沦为鱼肉任人宰割。
但云姝却稳住了。
两厢对视，云姝面上现出了祈陌从未看见过的神态。
那俊美的眉眼间没了恭敬与顺从，微微扬起的弧度也并不张扬，但有股难以言说的惊人魅力，他沉着、冷静，从那双漆黑眸子中投射而出的是绝对的理智。
这一个心智异常坚定的男人。
祈陌薄唇微扬，非常满意自己所看到的。
果然是个诱人的家伙，显露真面目后，他看清了他，看到了那藏在内敛气质中的绚烂华彩：影射了他的睿智，描绘了他的底蕴，合奏而出的是一副美得惊人的旷世乐章。
祈陌微笑着：“倘若我真的为你死了会怎样？”
他开口的一句话似乎很没逻辑，但云姝却听得明明白白。
时隔一月，这男人对那天的事仍是耿耿于怀。
伪装既已被戳破，云姝也懒得敷衍：“不过是一场试探。”言下之意是：你根本不会为我而死。
祈陌说：“我真的取了心间血。”
云姝点头应下：“你还吞噬了我的痛苦。”
“我做到这个地步，你也没丁点儿心动？”
云姝忽地扬眉，对他笑了下：“有啊，这不被你抓了个现行。”
他那上扬的眼角微弯，笑得极为轻浅，但却额外的撩人，仿佛笑意化作了轻柔的羽毛，贴着肌肤扫过，漫不经心地，但却给人带来了强烈的颤栗感。
祈陌极其明显地怔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微笑道：“没有心动……毕竟你深爱着那个人。”
云姝眸子闪烁了一下，他心中有了计量，但还是想要再试探一下：“很抱歉欺骗了你，但我的确需要那株灵引草。”
祈陌说：“用来救凌夙云。”
云姝：“是。”
祈陌忽地瞥了眼凌玄，说的话意味深长：“你可真是情深义重。”
最后那四个字让凌玄莫名的身体紧绷。
云姝心下微动，决定将计就计。
他眸子微垂，顺着祈陌的话说道：“请把灵引草给我，只要能救活凌夙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祈陌上扬的嘴角染上了恶意：“任何代价？”
云姝沉静道：“任何。”
“我想要你成为……”祈陌眼角瞥了下凌玄，压低的声音里莫名染上了情色的味道，“我的**。”
他话音刚落，一道红光乍起，凌玄没有半点儿征兆地出手，那猩红中长剑直取祈陌的心脏……
如此危险的境地，生死一线的时刻，祈陌却动都没动，不看不躲也不挡，他嘴角甚至还扬着一抹自在的轻笑。
电光火石间，云姝陡然出手，他单手握住了猩红刀锋，将凌玄这满含愤怒的致命一击生生挡了过去。
因为两人的气力都极为强悍，猛然碰撞，光芒极盛的同时那骇然的波动也震天撼地。
凌玄不想伤到云姝，所以在最后时刻收了势，此刻急退出去，生生撞到了墙壁上才停下来。
按理说这样的冲击不足以让他受伤，但可能是招式回收的自我反噬，他喉咙微甜，嘴角溢出了猩红色的鲜血。
云姝只看了一眼便快速收回了视线。
他这动作细微到了极点，可祈陌却察觉到了，甚至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心疼。
祈陌在心里轻笑了一下：“你的小情人似乎不同意。”
云姝沉声道：“我和他毫无关系。”
凌玄盯着他的视线几乎烧起了火焰：“凌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云姝看向他，眸子里一片冰冷与漠然：“我做什么与你无关。”
凌玄急怒出声，“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付出这么多？他要杀了你，他厌恶你！你为了他化为白骨，他却养了一堆情人，他根本不念你的情意，无论你付出了什么，他都不会在意！你做这么多到底有什么意义？”
云姝背对着他，面向着祈陌。
所以凌玄看不到他眼中的空寂，但祈陌却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强大隐忍的男人此时薄唇微颤着，显然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可是他不肯暴露分毫，为了那小情人的自由，他心甘情愿地背负了一切。
侮辱也好，误会也罢，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那情深二字。
云姝深吸口气，用着冷漠至极的声音说道：“我会履行承诺，只要凌夙云能活过来。”
祈陌盯着他：“只为凌夙云？”
云姝攥紧了拳头：“只要他能活着。”
祈陌轻叹口气：“可是我不想给凌玄自由。”
这一句话出来，云姝猛地抬头看向他，那似乎永远沉着冷静地眸子终于有了裂缝。
可他仍旧在强撑着：“这与凌玄有什么关系？”
祈陌捏着那株脆弱的灵引草，慢悠悠地摇晃了一下：“灵引草是激活傀儡的必备之物，只要激活了凌夙云就会活过来。但是……”他转眼看向凌玄，非常温和地问道，“你可知道用了傀儡术之后活过来的人是什么样子？”
凌玄从祈陌的上一句话开始便整个人都僵住了。
祈陌继续说道：“傀儡，无知无觉无思无感，唯一像个人的地方就是会喘气会行动。”
云姝打断了他的话：“够了！我只要他活过来！”
“对啊，你只要他活过来……”祈陌笑着说，“作为一个相应之体，能活着催动代行之术就足够了是吗？”
云姝蓦地抬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