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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一见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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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瑾假装没看见对方脸上的诧异,泰然的退到属于她的地方落座,依旧低眉顺眼一声不吭。舒悫鹉琻

她的这番举动在庄氏看来,不是没有惊讶的。按理说,这庶出的女儿见到她,或多或少会有些胆怯。因为受老爷子的影响,她并不时常将笑容挂在脸上,故而给人难以亲近的感觉。比如刚才那六丫头和七丫头,在见到她的时候,虽然想要讨好,可是却被她严肃的面孔给吓了回去,都不敢抬头看她呢。

可是这个丫头却大出意料之外,并没有怕她,反而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好像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一般。

有意思!裴云姗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忽然觉得住在这沉闷的裴府也不算坏事。起码,还有一个人能够让她感兴趣。

裴瑾也注意到了裴云姗那道打探的视线,微微抬起头来,朝着她点了点头。

裴云姗惊愕的瞪大眼。她发现自己在观察她了吗?真是不可思议…果然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她给出这样的评价。

寒暄了一番,二夫人便做主,让丫鬟领着这两位贵客去了西厢的客房。老夫人坚持了大半日,早已困乏,随意用了些饭便躺下休息了。

唯有裴瑾显得精神奕奕,嘴角也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小姐似乎很高兴?”侍书试探的问道。

裴瑾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她如何能不高兴呢?心里盘算的那个计划已经呼之欲出,又见到了其中最关键的两个人物。只要她把握住这次机会,就能改写新的局面,她如何能不欣喜?

从这对母女的身上,她能够感受到不同于裴府其他人的独特魅力。她还听说,这位裴夫人可是首辅大人唯一的嫡妻。为了她,堂堂内阁大臣除了她之外,再无第二个女人。即便是在她生不出儿子这样重大的压力之下,也没有妥协,依旧不肯纳妾呢。这个女人,何其的有幸,能够觅得如此的夫君!而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神话,不正是她追求的么?

终于见到了这传闻中最幸福的女人,她如何能不雀跃?

与裴瑾的兴奋喜悦相比,府里的其他人可就没这么高兴了。裴娇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忍不住抱怨了起来。“叔祖母还真是寒碜…第一次见面,居然只给了个荷包?还一品诰命呢,也太小气了一些!”

随意的将手里的荷包往桌子上一丢,她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铃铛瞥了那荷包一眼,顿时觉得那玩意儿连府里主子打赏的东西也不如,也没正眼瞧上一眼,道:“可不是么…老夫人平日里赏给奴才的东西,都比这要体面多了…还京城里头来的呢,也不怕叫人笑话!”

她们不知道的是,裴仲良一生耿直正派,两袖清风,府里的钱财并不多。京城里人人都夸赞裴大人高风亮节,清正廉明,可这其中的心酸只有作为当家主母的庄氏深有体会。人际交往中,哪有不花钱的地方?

幸好她庄家还有些底子,靠着嫁妆也算能够勉强能周转的开来。

京城的人都已经熟知了裴仲良的做派,故而这礼物的轻重,倒也不甚在意。久而久之,庄氏也便形成了习惯。在打赏小辈的时候,也便没有破例,仍旧只给了一个精致的荷包,再无其他。

这一切在裴家人看来,却成了小气巴拉,不够上台面了。

“算了,懒得计较这些…”裴娇往美人榻上一坐,品尝着上等的燕窝,心里平衡了不少。即便是一品诰命夫人又如何?还不如她过得殷实呢。

彭氏处理了一些琐碎的事,这才能够坐下来喘口气。

刚落座不久,就见李嬷嬷领着一个面生的丫头进来,眉头不由得一皱。“她是什么人?怎的领进我屋子里来了?”

“启禀夫人,她是大房大少爷院子里负责洒扫的丫头,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要禀报夫人知晓。”李嬷嬷弯腰,在彭氏耳边轻声禀报道。

彭氏淡淡的扫了那低着头的小丫头一眼,神色稍稍软和了一些。“说吧,有什么事非得越级直接找到本夫人这里来?”

那小丫头似乎有些胆怯,稍稍抬了抬头,却不敢直视彭氏的眼睛,道:“奴婢…奴婢香草见过二夫人…”

彭氏最是看不上这胆小怯懦的下人,脸色更加不好看起来。“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像是没吃饭的…”

那丫头听了彭氏的话,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二夫人…奴婢不小心听到…听到杜姨娘在大少爷面前嚼舌根子,说是…说是二夫人您害死了…害死了大夫人…”

最后一句话,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那蚊子一样的声音,却也准确无误的落入了彭氏的耳里,惹得她震怒不已。

“胡说八道些什么?!大夫人明明就是积劳成疾,撑不过去才去了。杜氏这个贱婢,竟然敢血口喷人,污蔑本夫人?!”彭氏掌管府里中馈也有了一些时日,气派也就不一样了。原先对人都是和和气气的,如今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动不动就板起了当家主母的嘴脸。

那丫头吓得说不出话来,只得不住的磕头。“二夫人饶命…这些话可不是奴婢说的,是奴婢不小心偷听到的…”

彭氏咬着牙,恨不得冲到东苑将那个贱婢撕碎,可理智却占了上风,让她冷静下来。“你说的这些,可有凭证?莫不是你胡乱编造,故意惹事生非吧?!”

“二夫人明鉴…就算给奴婢一千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妄加议论主子啊!”香草一边磕着头,一边哭着说道。

“量你也不敢!”彭氏慢慢平息心中的怒火,隔了好久才开口问道:“说,你都听到些什么?杜姨娘真的在大少爷面前诋毁本夫人?”

“是…”香草微微抬起头来,哽咽着说道:“有一日夜里,奴婢起夜,听见院子里有人悄声说这话,一时忍不住好奇,便悄悄地寻了过去。当时,杜姨娘跟大少爷就站在院子里,虽然那晚没有月亮,看不大清楚,可是奴婢还是认得出那两人的身影的。奴婢原本打算转身离去的,可又怕不小心弄出响动被发现,只能屏气凝神躲在一旁一动不动。前面的,奴婢没听清楚,可是杜姨娘忽然拔高声音,说道‘你不信我说的?你也不想想,夫人这一死,谁受益最大…’奴婢当时听到这里,都吓得迈不动腿了…”

“后来呢?大少爷说了些什么?”彭氏冷着脸追问道。

“后来…后来少爷便没再吭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杜姨娘说了句你好好想想吧,可别被人玩弄于鼓掌还不自知…”香草小心翼翼的答道。

“真是岂有此理!”彭氏气得一拍桌子,手掌顿时被拍出了红印子。

李嬷嬷心疼的将她的手捧在手心,轻轻地揉捏着。“夫人何须动怒,万一伤到哪里可怎么好?”

“你叫我如何能不生气?那个贱婢,居然敢诽谤本夫人,还在一旁挑拨离间,企图闹得阖府不宁,真是该死!”彭氏眼中冒着火,胸口怒意翻滚。

李嬷嬷给那那个叫香草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夫人息怒…即便这丫头说的是真的,您也得沉住气啊。万一气坏了身子,岂不是让那些小人如愿了?”

彭氏大口的喘着粗气,心里焦躁不已。大夫人的事情好不容易压了下去,没想到背后还有小人在里头搅和,叫她如何能心安?

“嬷嬷…这丫头什么来历,可知晓?”彭氏也不是个傻子,等到她冷静下来,脑子便渐渐清晰起来。

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如何能碰巧听到这些,还跑到她面前来高密?这背后,肯定还有人指使,想要让她自乱阵脚,好从中获利!

李嬷嬷没想到彭氏居然想到了这一层面,略作思考之后,便开口答道:“这丫头是府里的家生子,是个心眼儿实诚的,不懂得讨好主子,故而在大房那边一直不怎么受重视,甚至经常受欺负…她的爹是马房打杂的,老娘在老夫人院子里做些针线活儿。”

彭氏蹙了蹙眉,心中无数个念头翻涌着,却一时之间找不到想要自己的答案。牵扯到老夫人那边儿,她就得好好儿想想了。

翌日,闻讯而来的裴氏族人几乎踏平了裴家的门槛。不为别的,只为争相前来拜访庄氏这个一品诰命夫人。

庄氏的态度不冷不热,显得难以亲近,倒是让不少的人打了退堂鼓。不过,却还有一些死缠烂打的,拼命的往她跟前凑。

“这便是京城来的十三婶儿,果然就是不一样…瞧着气派,真让我这个乡下人长见识了!”大咧咧的说着溢美之词,脸上涂着夸张的脂粉的妇人,看起来四十多岁模样,比起庄氏来还要看着年迈。她是十七房的嫡妻童氏,家里有良田百亩,靠着祖上积蓄过日子的粗

鄙之人。

庄氏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搭话。而她也不看庄氏的脸色,兀自说笑着。“这是姗姐儿吧?没想到还这么年轻,十三婶儿可真是有福气…我家的闺女儿子,孩子都满地跑了…姗姐儿许了人家没?我娘家侄子二十有四,尚未婚配…”

庄氏见女儿气得脸色通红,不免有些心疼,于是轻咳两声,道:“姗儿的亲事,自有她爹做主,就不劳十七婶子操心了…”

童氏面上一僵,显得有些不自在。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捂着嘴笑了起来,没有丝毫的遮掩。“我说十七婶儿,你也不瞧瞧你那侄子是个什么德行,也敢开这个口?”

“可不是呢…一个连大字都识得一个的莽夫,也好意思在十三婶儿面前提?也不怕辱没了相府千金?”

童氏被当场揭穿,面上有些难看,想要反驳却又显得无力,只得勉强说上一两句。“不认得字又如何?读书能当饭吃吗?”

“真够愚昧无知的!”有人不屑的嗤之以鼻。“难道你没听说过吗?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读书人才有出息呢!咱们十三弟,不就是靠着读书,走上仕途坐上高位的么?”

童氏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却堵得哑口无言。

庄氏见他们越说越离谱,只得出声制止道:“好了大家都别争了,免得伤了和气。”

她这么一开口,屋子里才安静了下来。

“云姗,你跟侄女们去院子里玩吧,别拘着了。”庄氏不想扯到女儿的婚姻大事,只得让女儿暂时避开,免得又起争端。

不是她看不上这些亲戚家的孩子,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十分谨慎,一定要找一个真心对女儿好的男子。

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她心里可是清楚的很。裴氏一族盘根错节,子息众多分支庞大,但真正能够成为人上人的却不多。其中绝大多数的裴家族亲都已经渐渐没落,只能靠祖上的积累过日子。想要翻身过上以前那种优越的生活,怕是只能靠一些歪门邪道来达成了。

这不,知道了她要来,就惦记上了。

裴云姗起身给众位长辈行礼,走出屋子好远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跟在身后出来的几个晚辈要么就是阿谀奉承嘴脸的,要么就是闷不吭声当木桩的,她连个真正能说的上话的都没有,心里顿时更加烦闷不已。

“小姑姑在府里还住的习惯吗?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娘说。”裴娇因为二夫人掌家,性子愈发的高傲起来,说起话来也阴阳怪气儿的,让人听着就不舒服。

裴云姗哪里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显摆,还不是觉得见面儿礼太轻了呗?这样的事情,她屡见不鲜,早已不足为奇了。不过嘴上,却还是礼貌而谦虚的。“六丫头当真是个贴心的…我觉得住得挺好的,不需要再添加什么。”

裴娇轻哼一声,心道: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这么容易就打发了。亏得她还是一国首辅的女儿!

裴襄年纪比较小,跟裴云姗说不上什么话,倒是跟其他同龄的几个玩的来,三三两两的就分开来,各自为政了。

裴云姗无聊之极,忽然想起裴瑾这么个人来。于是向丫鬟打听了裴瑾的住处,只带了个贴身丫鬟便朝着瑾芜院去了。

裴瑾听说裴云姗找上门来的时候,并未感到惊讶。“去准备一壶清心茶,并上几份可口的点心放到凉亭中。”

侍书点了点头,忙着去张罗了。

裴瑾亲自迎到门口,安安分分的给裴云姗行了礼。“小姑姑怎么过来了?”

“你这里倒是清静,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裴云姗打量了四周好久,才得出这个结论。说起话来,也欢快多了。

“小姑姑见笑了…我打小身子就不好,怕吵。所以极少走出这个院子,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裴瑾将她请到凉亭中,侍书侍画也安静的向她行了礼。

裴云姗闻了闻那泛着幽幽冷香的茶杯,忍不住端起来抿了一口。“这是什么茶,好特别啊…”

裴瑾没开口,反倒是侍画在一旁解释道:“这是小姐闲来无事,自己研制的清心茶。夏日里饮用,最是能解暑气的。”

裴云姗喝了几口,赞不绝口。“这世上居

然还有这么好喝的茶!瑾儿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怎么想到的?”

“不过是在医书上看到了这么个偏方,就试着自己琢磨,总算是没白费功夫。”裴瑾不急不慢的应对着,脸上依旧一派泰然。

这样的不骄不躁的,倒是少见。裴云姗一边暗暗感叹着,一边拿起桌子上的点心品尝起来。

裴瑾见她吃得欢,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看来这位小姑姑也是个性情中人呢,由此可见,她的爹娘都是实诚人。人人都道首辅大人清正廉明刚直不阿,这话果然不假。否则,又怎么会养出裴云姗这样的女儿来呢?说到底,她还是幸运的。

“小姐您慢些吃,别噎着了…”裴云姗的贴身丫鬟诺儿脸上微微泛着红,似乎对主子的言行举止感到羞赧。

唉,她家小姐什么都好,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一见到好吃的,就迈不开腿,而且吃香也极为不雅。为此,夫人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可小姐依旧改不了这个毛病,没的让人瞧了笑话。

裴瑾倒是觉得她率真可爱,眼神里没有丝毫的鄙夷,反倒是盈满了笑意。“侍画,再去拿两盘红薯凉糕来。”

侍画应了一声,脸上也没有任何的异样的表情。

诺儿暗暗惊讶不已,却也没敢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裴云姗终于填饱了肚子,便端起桌子上的茶灌了好几口。“瑾儿你真是贤惠,性子温柔长得又俊,还会做这么好吃的点心,以后谁娶到你便是捡到宝了!”

这么高的评价?裴瑾扯了扯嘴角,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小姑姑啊,还真是会夸人啊。

“小姑姑就别取笑我了…这些雕虫小技,哪能上得了台面?我可肤浅的很,琴棋书画这些我可都只学了个皮毛,都拿不出手。”裴瑾自嘲着,神态却依旧温和可亲,不见半点儿的自卑感。

裴云姗怔怔的盯着裴瑾瞧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瑾儿你多大岁数了?”

她忽然提起这个,倒是让裴瑾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满了十五,比小姑姑你小一岁哦…”

“这样啊…可是你言行举止,都看起来比我要沉稳呢。”裴云姗暗暗羡慕着。

“小姑姑这叫人羡慕呢…明明只比我大了一岁,却是我的长辈。”裴瑾拿起帕子捂着嘴笑着,眉眼都跟着弯了。

“瑾儿笑起来真好看…”裴云姗也被她逗笑了。

两个人一见如故,在凉亭里一呆就是好几个时辰。直到二夫人那边派人来催促,裴云姗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瑾芜院,去老夫人那边陪着一起用膳。

等到裴云姗一走,侍书便忍不住说道:“小姐…没想到相府的千金居然是这副直率的性子,倒是挺出人意料的。”

裴瑾也觉得有些意外,不过心中的那个想法就更坚定了。从目前来看,这位小姑姑似乎很喜欢她呢。将来若是她的那个便宜爹也在过继的人选当中,那么他们三房胜出是不是就更添了一份把握?

这样想着,裴瑾的心潮不由得澎湃起来。“侍书,你去二门守着。若是老爷回来,就说我要见他。”

侍书愣了好半天,才想起这老爷是谁,忙点头应了。“是,奴婢这就去。”

因为刚升任县令一职,三老爷每每回府的时辰便比平日里晚了一个时辰。所以申时去二门守着,必定能够等到三老爷。

当知道裴瑾这个嫡长女要见他的时候,裴三老爷还感到十分惊讶。“你说三小姐要见我?”

“是的,老爷。”侍书老实的回答,心里却有些鄙夷。

这个男人,除了给了小姐生命,还给过什么?若不是小姐聪慧,怕是早就被欺负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吧。有这样的爹,还不如没有呢。

裴燕山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你去请你家小姐到我书房去吧。”

侍书蹲了蹲身子,安静的离去。

两柱香时辰之后,裴瑾便站在了便宜爹书房的门口。

“你找我有事?”面对眼前这个仪态端庄,却怎么都看不透的女儿,裴燕山只觉得隐隐有些头疼。从她生下来的那一

刻起,他都不曾抱过她一下,更别提这么些年来的冷落了。转眼间女儿都这么大了,他更加觉得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如何相处。只能端着严父的架子,不苟言笑。

裴瑾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禁莞尔。“女儿的确有事想与父亲商量。”

“何事?”裴燕山将视线调开,竟然不敢与女儿对视。

裴瑾故作不知,径直说道:“想必父亲也听说了族里要挑选人过继给叔祖父的事情,父亲难道就没什么想法吗?”

裴燕山怔了怔,道:“这些事何时轮到咱们来操心?”

裴瑾早就知道他会有这么一说,忍不住撇了撇嘴。这人还真是死脑筋呢,还真以为是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埋头苦干才会连升三级的?

“自然与我们有关,而且还是息息相关!”裴瑾一字一句的说道,神情也变得肃穆起来,没有半点儿玩笑的意思在里头。

裴燕山愣愣的看着这个长女,半晌才说出话来。“此话何解?”

“难道父亲不认为,这是咱们三房崛起的绝好机会么?”裴瑾不紧不慢的说着,眼神坚定而又充满了毅力。

裴燕山大惊,忙四处打量了一番,没见到闲杂人等,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浑说什么?这些话也是你能随便说的?”

果然是个胆小懦弱的男人啊!

裴瑾暗暗叹息,看来以后需要她操心的地方还很多。“父亲放心,这屋子的四周都不会有人来打扰咱们父女俩谈话的。”

“是你将他们都支开了?”裴燕山惊愕的张大了嘴。

裴瑾没有开口,算是默认了。

“你居然…”

不等裴燕山说完,裴瑾就打断他的话,说道:“父亲不必动怒,女儿这么做自然是有一定道理的,父亲听女儿把话说完再做决断也不迟。到时候,要罚要打都是父亲大人一句话的事。”

敢这样跟他说话的人不多,至少几个子女当中,只有裴瑾有这个胆子。看了她许久,裴燕山才说道:“你最好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裴瑾抬眸瞥了这个便宜爹一眼,才继续说道:“叔祖父的地位,不必女儿说,父亲想必也清楚。即便是小姑姑一个女子,也是备受瞩目的。过继的孩子,虽然比不得亲生的来的亲密,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久了也就跟亲生的差不多了。只要孩子够孝顺,够懂事,够能耐,叔祖父必定肯花心思去培养。毕竟,叔祖父也需要一个人来继承他的衣钵,继续为朝廷效力。依着叔祖父在朝廷的影响力,和他遍布朝廷的门生,他的养子将来在官场走得也会更加顺畅。”

稍作停顿之后,裴瑾见他没有打断自己的话,才又继续说道:“族里多少人打着这个主意,想要将自己的孩子送进京城去享受荣华富贵,父亲心里肯定再清楚不过。父亲大人不觉得,跟那些族人相比,自己更具备优势么?”

裴燕山神色一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你的意思,是想让为父过继到你叔祖父名下?这怎么可能!”

“有何不可?”裴瑾反问道:“父亲没试过,如何知道不行?”

“我…”裴燕山皱着眉头,显然心里某个弦被触动了。

只是,他从来不敢想而已。

裴瑾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缓缓道来。“要论与叔祖父最亲近的,非祖父一脉莫属,这便是父亲的优势所在。比起那些远亲,父亲才是最合适的人选。毕竟就算要过继一个给叔祖父,也断然没有让嫡子过继的道理。更何况,祖母是如何护短之人,父亲早已领教过。她尚在人世,怎么可能容许自己所生的儿子叫别人母亲?”

裴瑾很清楚的看到了裴燕山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和诧异,却不揭穿,而是继续蛊惑道:“父亲是连升了三级,可也不过是个六品的县令,跟大伯父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祖母的偏心,可不是一点两点。这么些年来,三房是如何的憋屈,没有人比咱们自己更了解。可一旦成了叔祖父一脉的,便是唯一。叔祖父以后的一切,都是父亲您一个人的。借着叔祖父在京里的关系,父亲大人想要再往上走绝对轻而易举。这不比在这个地方当个县令更风光百倍,更扬眉吐气?”

“可是你祖母她…”这么好的事情,那个死老太婆如何能让三房占了便宜?裴燕山生生的将后面的话给逼了回去,咽回了

肚子里。

“祖母再厉害,也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她说了算的。父亲难道忘了,还有祖父的存在吗?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祖父说了算。”裴瑾好意的提醒道。

裴燕山眼里闪过一道精芒,却又很快的掩饰过去,假装板起脸来,说道:“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会想到这些的?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些什么?”

“这还用别人来点拨吗?女儿可是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呐…若不是靠着母亲留给我的那点儿东西,我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吧…”裴瑾下巴微扬,嘴角却挂着一抹苦笑。

裴燕山被她这副表情给怔住了,好半晌才说得出话来。“你让为父好好的想想…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那女儿就不打扰父亲大人思考了…”裴瑾也不跟他多说,站起身来就走。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裴燕山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许多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的女儿居然都已经替他想到了。他该庆幸自己生了这么一个聪慧的女儿呢,还是该嘲笑自己连自己的女儿都不如?

“小姐何必跟这种人浪费口舌?”侍书撇了撇嘴,说道。

一个连自己的子女都照顾不周保护不了的男人,还有什么用?三房虽然是庶出,但好歹也是官家,怎么能被一个没品级的死老太婆压的死死的,还备受冷眼和欺凌?!

这裴燕山,太没用了!

裴瑾却只是笑了笑,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父亲。许多事,我一个女儿家不方便出面,也只能靠他了。虽然他是个不济的,但好歹没有蠢得无可救药。稍稍提点一下,还是能使唤得动的。”

侍书抽了抽嘴角。这世上能够如此评价自己父亲的,怕也只有自家小姐了吧?!

顺利的将心里的话倒了出来,裴瑾觉得轻松多了,晚膳不由得多吃了两口,于是很光荣的撑着了…于是大半夜的,别人都安然入睡的时候,裴瑾却还满院子里晃悠,美其名曰——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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