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49章
四人回到沈家, 秦健见天色不早了，说先回家，明天再来找他们玩。
沈家强在张金花出来之前，把篮子递给沈子夏，随后快速进门，看见张金花的时候，还喊了声奶奶。
张金花胡乱应了声, 目光落在前头两姐妹手上拿着的篮子和捆着的猪草。
她走了过去，眼神带着狐疑, “四丫五丫你们两个去干啥了？”
“没干什么。”沈子夏应了声，然后让沈子秋把猪草拿去猪圈喂猪, 自己则吧篮子拿回杂物房。
等把鸟儿放进笼子, 沈子夏又看了四周, 见张金花发现不了, 才出了门。
这好消息, 让回来的沈贤国夫妻十分振奋，直说闺女厉害, 居然又抓了一只鸟。
沈子秋现在把双胞胎姐姐当成偶像了, 连忙夸赞着, “二姐真的很厉害，她好像什么都会呢。”
沈子夏被夸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哪有？”
大姐沈子春也忍不住跨道：“夏夏现在是变的很厉害了。”
看着家里一屋子的笑声, 沈贤国只觉得这才有点家的味道。
就该早点分家, 孩子也不会受那么多苦头。
李丽敏看到丈夫脸上藏不住的歉疚, 上前拉了一下他的手，“现在知道了吧，早分家咱们过的多好。”
“嗯。”
“现在也不迟，以后咱们好好挣钱，给几个孩子好日子。”
“行！”
接下来的半个月，沈子夏沈家强几人，在村子多处放了捕鸟夹，虽然并不是都能成功，但是一周下来，也抓了八只鸟了。
杂物房的笼子放了十来只鸟，品种还不是同一种，显得有些挤了，沈贤国剖了竹篾，给家里多织几个笼子。
这事情自然没瞒过正房的两家人，特别是张金花，没少伸长脖子来看。
“贤国，你织那么多鸡笼干什么啊？你家要养那么多鸡吗？”
沈贤国抬头看她一眼，笑道：“我织着玩，手生，练练。”
张金花被气个半死，一张脸黑成猪肝色。
“你不乐意说就不说呗，用得着唬我吗？”
“我爸没事干唬你干嘛？”沈子夏从屋子出来，手里拿了几条细细的竹篾，上前对沈贤国说道，“爸，你教我织呗，我学会了以后还能自己织笼子。”
“行啊！”
父女俩把张金花忽视个彻底，屋内两姐妹也上前说要学织笼子，张金花站着站着，却不知道该往哪里站了？
低淬了一口，张金花骂了句，“一群神经病。”才回身进了屋子。
沈子夏抬起头，嫌弃的看着张金花的背影，暗暗道，等以后你就知道什么叫做人太坏的下场。
在沈子夏手上有十二只鸟的时候，这个“秋收”的季节也已经过去了，田里的粮食都已经被收割完成。
说是秋收，其实已经农历十月底了。粤省比北方热的时间长，一年到头基本都很热，农作物在这里一年能耕种三季，各种作物在播种收割播种收割中度过。
也正是因为不停的耕种，加上田地贫瘠，又没有太多肥料的供给，所以粮食作物的收成要比后世少的可怜。
今年最后一次粮食收割已经完成，剩下就是在晒谷场晒谷，然后按照人口开始分发粮食。
粮食是每日必须吃的，所以不同于年底工分的核算，在收成之后，就会按照人口数量将粮食发下去。
成年劳动力一个月是四十一斤三两未剥壳的稻谷，十六岁以上的人，则是每个月三十斤稻谷，剩下的孩子，只匀了每个月五六斤谷。
这么分下来，其实也没多少，所以一般人家家里孩子多，基本都是要买点稻谷。
这年头没有精细粮，只有粗粮，米里头还包裹着黄白色的外衣，煮的饭也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反正是不香。
不过，这年头能吃饱就不错了，谁会在乎米的颜色和味道。
分下粮食之后，沈贤国不想让几个孩子饿着了，找了一天煮了顿干饭。
为了让孩子吃好点，还拿了个鸡蛋准备煮了蛋花汤，这里头放上些葱和芹菜，再放点盐，味道也很鲜。
这年头盐一斤得一毛多，贵的很，所以很多人家家里的饭菜也不敢拼命放盐，幸好沈子夏外婆家就是靠海边，用盐田晒盐一类挣钱，虽然都是上交生产队的，但是每家每户每年还是能得不少盐，所以沈家在盐方面倒是比其他人家好点。
沈子夏还把自己最近收割下来的木耳拿出一些煮大白菜，又贡献出她的鱼虾干。
沈贤业夫妻俩看大哥家上下忙碌，毕竟共用一个厨房，自然能看到他们一家煮的干饭。
家宝闻到了锅里散发出来的鱼虾香味，嚷着要吃，要吃。
赵翠不好意思的把孩子抱了回房，倒是沈子夏看着二叔一家，忍不住朝沈贤国问道：“爸，咱们让二叔他们也一起吃饭吧！”
“好啊！不过，你二叔那性子，估计不愿意。”
沈贤国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贤业他这人性子太过实诚，说分家了，不能光从大房要东西，所以他平时给的东西，贤业总会还上点什么回来才好。
他早就想让贤业一家一起来吃饭，却又怕他不同意。
沈子夏笑道：“爸，你叫二叔他肯定不愿意啊，咱们可以把欢欢姐和家宝叫过来，再让妈把二婶叫过来，二叔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在家做饭吧！”
沈贤业干活厉害，不过在厨房炒菜，估计会把厨房烧了。
沈贤国一听，觉得有道理，连忙让几姐妹去把欢欢和家宝叫过来，然后又让李丽敏去游说赵翠。
刚开始赵翠还不愿意，说他们家粮食也不多，吃一顿干饭不容易。
李丽敏嗨了声，“就一顿饭，你们实在过意不去，给我捧点米过来，煮你们家的，怎么样？”
反正他们家的饭也蒸的差不多好了，正准备蒸二房的饭。
赵翠见他们极力邀请，想到两姐弟都想在大房吃饭，干脆点头答应了。
这一家四口去了三个，剩下沈贤业自己，他再说不去，他大哥就说他不把他哥当大哥了。
不过沈贤业自己也没闲着，去村口跟村长家借了一条鲤鱼，给这顿饭加菜。
村长家里儿子不知道从哪里弄回几条鱼自己养着吃，所以很多人家想吃鱼，会跟他们借上一条，等哪天出门，再给他们买回来，还回去。
见他要的鱼还不小，有差不多两斤，村长笑呵呵问道：“你家是有什么好事吗？拿那么大的鱼？”
沈贤业笑了笑，“也没什么，刚分了谷，一家人吃好点而已。”
鲤鱼并不便宜，供销社提供的鲤鱼一斤得两毛钱，两斤也要四毛钱。
村长是没想到他们能吃的那么好，这年头挣钱不容易，虽然大鹰村的生产效益好，但是那也是遇上效益好的年份，不好的时候，四毛钱对一个劳动力来说，也许需要一整天的工分去换取。
不过村长也没再说什么？老材家两个孩子他算是看着长大的，两人的亲妈人好，可惜没那福气活下来享福。
倒是沈栋材这人不像话，两个儿子那么好，居然折腾了这么多年才分家。
把鱼捞起来，村长笑呵呵让他赶紧回去，“时候不早了，该吃饭了。”
沈贤业道了声谢，才匆忙往家里赶。
听说沈贤业还弄回一条鲤鱼，沈贤国忙骂他乱花冤枉钱。
这一条鱼去供销社买，还得花好几毛钱。
沈贤业却只是笑笑，“反正一年也就吃那么一两次，让孩子高兴高兴，咱们也吃顿饱饭。”
沈贤国知道他为什么要买鱼，说了两句，倒是让他去把鱼杀了。
沈子夏看了两斤重的鲤鱼，还没等沈贤业动手，她连忙喊停。
“二叔，这鱼能先不吃吗？”
“为什么？”
沈子夏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想着，要不要养多几日再吃，把鱼养肥点。”
她是因为之前吃到了甜头，二叔之前带回家的鱼就被养过一次，养胖了不少。
她现在手上的灵泉可不少，一天能浇灌出不少灵泉，一定能把这鱼养的肥肥胖胖的。
就连杂物房偷偷养着的鸟儿经过她的细心呵护，饮用的水用的是灵泉，加上捕抓回来的虫子蚯蚓野果，这养了一周，养大了不少。
不过沈子夏现在已经有些疲惫了，粤省冬天虽然漫山还是绿色的，但是草已经有枯黄的迹象，虫鱼都开始减少，她没有那么多虫鱼给鸟吃，已经在考虑准备把鸟都处理掉。
面对她这说法，沈贤业并没有马上答应。
“今天给你们几个孩子加菜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二叔，我们家今天准备了不少菜了，不差鱼，下次吃怎么样？我会把鱼养的肥肥胖胖的。”
最终，沈贤业并没有答应沈子夏的请求，而是把鱼杀了，放上葱姜蒜佐料，放锅里蒸。
为此，沈子夏郁闷了好一会。
她除了想把鱼养的肥肥胖胖之外，她其实还在想，等把鱼养胖之后，再去准备点料粉，然后把鱼煮的更好吃。
不过，即便只是清蒸，这鱼两家人也是吃的疯狂席卷，甚至沈子夏自己，也没少夹鱼肉吃。
他们都饿，每天都没吃饱，一年到头也只有几次吃饱饭的机会，比如遇上大节日，比如生产队组织活动看电影，就会集体蒸一顿干饭，所有人在那天都敞开肚皮吃，平时看着只能喝两碗稀粥的人，到了那天，能吃四五碗米饭，这种碗可不是后世的小碗，而是一种宽口大碗，和后世的碗比起来，能装一碗多两碗米饭。
三房四房最近气压很低，刘晓梅自从那天她哥来过之后，和沈贤武话少了，在家里出现的时间少之又少，为此没少被张金花呵斥她不回家做饭。
张文兰对这事本来还高兴着，想想刘晓梅之前怎么对她的，现在看刘晓梅，就觉得快意的很，让她得瑟，让她以为有个好哥哥，现在好了吧，画了大饼啃不下了，没那么大的头，还戴那么大的帽，这不是笑掉人大牙了吗？
她还没高兴多久，就被婆婆要求每天回来做饭收拾屋子。
她不大会做饭，虽然有闺女帮忙，但是做的菜还是很难吃，放的盐不小心多了，还得被婆婆一顿臭骂。
“你说你，煮个菜都不会，还能干什么？乡下泥腿子连饭都不会做，你吃什么长大的？”
每当这个时候，张文兰只能低着头，“我说了我不会做，是你让我做的，做不好又要骂。”
“还敢顶嘴了是不是？”
沈贤文看不过眼，连忙劝道：“妈，行了，别骂了，阿兰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指望她做饭还不如咱们吃白粥来的好吃点，反正家里还有腌的咸菜，就粥就行了，让她做饭，还不如让她去弄点柴草回来，家里剩的柴草不多了。”
沈贤文这是偏帮着媳妇儿，张金花哪里听不懂。
她气道，“你以为还有咸菜呢，都早就见底了。”
最近家里基本都是白粥就咸菜，青菜也没几条，毕竟自从分家之后，那菜园三四房两家就没好好管过，有吃的就去摘，平时也就胡乱浇点水，能有多少菜？
这时候，家家户户菜园里的菜满满当当，吃都吃不完，还能晒干，等以后春头雨水多，菜种不出来的时候，还能拿出来下饭。
张金花为此没少生气，自己也去菜园浇了几次菜，但是看着长的那么差的菜，也没心思管了。
倒是隔壁老大老二家的菜地，明明给的没多好，结果菜长的特别好，看着都喜人。
这年头米饭没多少，有菜也能多吃点菜，他们家倒好，什么菜都没了，你说张金花气不气。
沈贤文被噎的不敢开口了，怪不得这两天没见到咸菜。
沈栋材看一家吵吵嚷嚷的，骂了句，“好好吃饭。”
嘴上这么说，但是鼻子却总嗅到老大老二家传来的香味，他们好像又蒸鱼虾了。
闻着香气，吃着面前的稀粥，张金花心里不是滋味。
“你说要是咱们没分家，也不用吃的那么磕碜了。”张金花嘀咕了句，声音故意扬高，让身旁的沈栋材能听见。
这会，一桌子人不出声了。
不管是沈栋材，还是吃饭的沈贤武，亦或是一早就不想答应的沈贤文夫妻，都十分后悔这次分家。
这是大家的心声，可说出来，却又让大家更加沉默。
沈栋材闷着头没说话，倒是张文兰脑子想到什么，突然起身，说了句，“我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