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捐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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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哥在别苑的时候说的好好的,可以让我自由出入,结果一回到宫里,他就耍赖,他说他答应的是在别苑。直到我气红了面颊,双手捏拳,他才笑扶着我双肩,“你出宫干嘛啊,要见故人什么的,偷偷召进宫来嘛。”
“人的眼界有远有近,相应的心胸就有宽有窄。我不信你没觉得我这三年有时候变得你都快不认识了。如果你不想我变,那就不要把我拘在后宫。”
“那我下朝见不到你怎么办”
“我巴巴的在坤泰殿等着,十日里你能有一日回来午膳,三日回来晚膳就很不错了。”我看着六哥,“罢了,我就知道是哄我,可是,我又有什么法子呢。翠侬,日后连你也要出宫去了。我在宫里就更寂寞了。”
“好了,别说得那么可怜了。只是要出去,得跟我说一声。”六哥揉着额角说。
“好”我立即爽快答应。
打发了那哥俩去睡觉,我和六哥斜倚在床上,我絮絮的告诉他今日的见闻,那三个武举子给我留下的印象。
“嗯,照你这么说来,好好培养,应当能担些责任。过几日策论发榜,殿试时我再看看。”
“嗯,睡吧。”
我出宫的频率并不高,一个月也就次,有时候是出去走走看看、了解些情况,有时候甚至纯是为了和十七出去尝尝大酒楼里的新菜色。在宫外我都叫他十七,嘻嘻,萧士齐,跟林莳宜一样的,都是谐音。不过,虽然次数不多,用六哥的说法,我出宫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浑身充满了活力,这个变化他也是乐见的。
我挠挠六哥怕痒的手腕,“唉,你到底是怎么想明白的,我想好久了也没答案。我其实没想到你会先低头的”这个,我是真的万万没有想到。
他把我一拉,我就伏在他怀中了,然后他双手抱着我的腰,“我早说过帝王是一条孤绝的路,我要你在这里。一直以来,我让你没什么安全感,感觉没有依靠,而我只希望你能了解我的不得已。可是,只是一次次让你心冷。我说的也许不能让子晟即位的话,就是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吧。儿子的生死,让你最终下定了决心,要离开我。”
他理理我鬓角的发,继续道“有些时候,你是很能壮士断腕的人啊这一点,比我还强。再后来,魏先生问我,像你这样的一个女人,只把你拘在后宫,是不是太浪费了。如果你成了后宫中的普通女子,我是不是还会这样的爱你。我也想了很久的。不就是低个头么,不就是退后一步吗。夫妻之间,又没有谁输谁赢的说法。要么一起赢,要么统统是个输。”
我仰头,亲了下他的唇,在他低头要吻下来时,我推开他一点,“嗯,既然你肯退一步,我当然不会不识好歹。这世上其实有很多女人都是被浪费了时光,浪费了才华,谢谢你肯给我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魏先生看起来也不是完全迂腐啊,我还以为他会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呢。
“儿好像有点闷闷不乐的。”我想起这件事来,儿好像愈发沉默了。
他瞪着我,“勾着我好玩是吧,先难得主动亲我,然后推开我说这说那的。”顿了一下又说“他一向闷不吭声的,我没觉得。别浪费时间了”
外头的帷帐次第落下,烛火也被熄灭。我又被他拉入怀中深吻
第二日早起,我送六哥出门。
“真是要看过黄历日子好才得你相送。”
我给他正正冠冕,“我倒是想每天早起送你啊,那你给我多一些时间睡觉嘛。”
我踮着脚,他手就在我腰上游移,弄得我痒痒的,左右一看,宫人们都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端着的盥洗用具。便伸手拍开他的爪子。
“那还是你晚些起来吧。”他在耳边说,“我还是比较看重你作为妻子晚间尽的义务。白日都是做给人看的,叫宫人做就可以了。晚上可没人替得了你。”
我掐他一把,“还不走,要晚了。”
“皇上起驾”声音次第去远,我坐下喝了碗燕窝粥,然后等着儿过来跟我告辞。
小哥俩手牵手的一起进来,儿说“母后,儿臣要去上课了。”子晟则坐到我身边来,“母后,咱们下回什么时候再出去”
我捏捏他的脸,“别把心玩野了,你很快就要跟大皇兄一样,每日去上课了。”
儿闻言抬头望望我,我笑着说“母后让人做了你爱吃的松仁糕带去吃,记得分给表哥一些。咱们得贿赂贿赂他,叫他不要给儿太多功课,我们还小嘛。你先去学一些,以后三弟不会你就可以说给他听。”
“嗯。”
我送儿出去,交给夏嬷嬷往乾元殿后殿带。知道子晟很快也要去,看得出他要好过一点了。
皇子读书的场所都是在乾元殿的后殿,方便皇帝随时查问。
看起来儿是真的不想去,他第一天上课的时候就抱着我的腿不肯走,嘴里嚷嚷着“不去不去”后来还说过一次,“母后不要儿了吗”
我当时觉得他是不适应,过些日子就好了。现在看来不是,他的情绪我必须重视。
我让人把勉之叫进了宫来,先告诉她我和皇帝让年轻的翰林院侍读给儿先打下基础的良苦用心,然后又说了儿最近的情绪变化。
她听了点头,“娘娘,臣女明白了。”
我摸摸她的头,“勉之,你很聪慧,本宫是为人母的私心所以才早早给你和儿定亲。你怪我吗”
她摇头,“不怪,不是不敢怪。王爷善良敦厚,臣女原本就当他是弟弟一样的,现在自然更加亲密。如果娘娘疑臣女对王爷的用心,那臣女只能说,如果日后有灾难要降到王爷身上,臣女愿意舍身为王爷挡灾。”
我拥勉之入怀,“唉,我的子晟能不能也找到一个这样好的姑娘啊。”
“面面”正想着,子晟从外头进来,呵呵笑着伸手拍勉之俯下的肩膀。
勉之回头,“三皇子殿下,臣女叫勉之,您可以跟王爷一样叫勉勉,或者叫勉勉姐姐。”很有架势的样子。
子晟吐吐舌头,调皮的说“面面姐姐。”然后拉着我说,“母后,儿臣好久都没见饼饼了。”
我想到小薛冰听到饼饼这个称呼的时候,小小的脸颊气得通红追着子晟打的样子。
“厄,子晟,小朋友玩闹可以,你高戈表兄,你不许再叫他糕糕了。”我正色道。
“这样好记嘛。”小家伙嘟囔。
就知道吃。
“不行,他是臣子,你得尊重他。”
“好嘛。”他坐在我身边,脚丫子一晃一晃的。我捏住他的脚,“跟你说的坐要有坐像。”
他指指勉之,“面面姐姐又不是外人,她以后是大皇兄的媳妇呢。”
我抚额,萧栩你个混蛋,成天跟小弟弟们说些什么。
“母后,大皇兄以后也会是个怕媳妇的。”他忽然好像有大发现一样的嚷嚷。
勉之方才就红了脸,现在子晟又这么嚷嚷,就更红了。子晟从塌上一跃而下,走到她面前,“好像红苹果哦”
勉之脸上红潮减退,然后肃然看着子晟,“三皇子殿下,娘娘方才教导您要尊重臣下。臣女也要求这份尊重。”
子晟摸摸头,看勉之一脸的严肃,好像他再乱叫乱嚷真的会不理他的样子,半日才说“好嘛,勉勉姐姐。”
“嗯”小丫头起身对着子晟一福。我心头偷笑,我已经能够预见到十年后安乐王妃当家做主的模样了。
“那勉之,儿那里就拜托你了。本宫不想他生了误会,咱们都劝劝他。”
“是。”
儿每天上午下午各有一个时辰的课要上,中午回来见到勉之很开心。用了午膳,两个小家伙牵着手出去坐在御苑池边的小桥上聊天。
子晟吵着也要去,我把他拉回来,让他陪我睡午觉。
“睡不着”他气呼呼的。
“睡不着也不许去来来,母后给你讲故事。”这小子跟他老子一个德性吃软不吃硬的,得哄。
果然一听讲故事,子晟两眼放光,“讲没了羊修篱笆的故事。”这是昨天儿回来讲给他听过的,不过讲得不是太清楚。
“是亡羊补牢,好,母后给你讲亡羊补牢的故事,你躺着听吧。”我拿着一把团扇一边给他扇着风,一边慢慢讲着这个故事。
“嗯,比大皇兄讲得好听,回头我讲给、讲给饼饼薛冰和馍馍陈默听。”
呵,原来是羡慕大皇兄能讲故事啊,嘴上还说不好听。现在又要到小朋友面前去显摆了。
他慢慢睡着了,我替他脱去外衣,只留了小褂,叫翠侬看着,我去看那两个出去聊天的。走到御苑池边,就好笑的看见两小人儿并肩坐着,鞋子放一边,两双白白嫩嫩的小脚丫在桥下一荡一荡的。而身后,是举着大荷叶给二人遮阴的小喜子,小喜子站在树荫下,也没有被晒到。
“这谁想出来的”我拿扇子碰碰那个荷叶,跟我身后两个宫娥手执的扇页异曲同工啊。
他们赶紧起来要穿鞋,我摆摆手,“不用。”自己也准备坐下,宫女便给桥面上铺上了个软垫,又给勉之和儿各找来一个。
“母后,是勉勉。”
我就知道不是你想出来的。
“等一下回去睡半个时辰,不然下午打瞌睡。”
儿点头,“哦。”他也怕打瞌睡的时候正好遇上六哥没事走到侧殿去看看,就算听天书也努力睁大眼睛听着。看得出来,经过勉之的开解,他已经不那么郁郁了。
我摸摸他的头,很认真的说“儿,母后永远都不会不要你。哪怕我有一天年老仙去,也一定会交代子晟好好的照顾你一生一世的。所以,不要再说母后不要你的话了。”
“嗯,儿臣知道了。”儿的眼睛红红的。
我看看四周,溪水涧涧,鸟鸣悠悠,树木参天遮去不少日头,景致相当的不错,挺会挑地方的嘛。
“好了,穿好鞋袜回去小睡一会儿,子晟都已经睡着了。”和他们坐了一会儿,我让他们回去了。小孩子生活习惯一定要好,而且不能随意打乱。这宫中的皇子少有长寿的,尤其要从娃娃抓起,让他们有个好的体质。除了练武锻炼身体,就是要生活有规律了。所以,我一直很看重这两点。
“是。”
儿拉着我衣袖跟我说“母后,儿臣其实也想出宫去玩儿的。”
“那母后问你,你怎么说不去呢”
“那是因为儿臣的书一直都没有背好。”
“嗯,那晚上母后陪着你一起背。”
“好。”
两人由嬷嬷宫女服侍穿好鞋袜,跟着我一起回去。安置他们分别睡下,我看勉之好像也有点心事的模样,便在她床前多坐了一会儿。
果然,小姑娘低着头告诉我,她母亲要有自己的娃娃了。
即将由备受呵护的独生女变成大姐姐,这个感受当然是很复杂的,尤其还不是一母所出的时候。难为她还忍着心事,去劝慰儿。
“先说说你是怎么劝儿的”
“臣女是告诉王爷,让他自己想想娘娘一直以来是怎么对待他的。他自个儿就想明白了。”
呵呵,小姑娘还替儿说好话呢。其实儿的心结很简单,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需要去听天书。我之前只是没想到他抵触这么大而已。
“而且,臣女也想明白了。从娘娘待王爷看来,并不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慢待夫君别的孩子。臣女是不必太担心的。”
我笑,这倒真是个灵透孩子,她言下之意有二,其一如她所说武芸不会因为自己有了孩子,就会忽略她。尤其老章对这个女儿,一直有着亏欠的心。其二,儿不会被我慢待,他的地位就有保障。这样一来,她作为未来的安乐王妃的地位也就有保障,不必仰人鼻息。
不过,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虽然想到这些,还是想向人倾述,寻求认同。而我,很高兴自己是她想倾述的人。
“你说的对,的确如此。本宫怎么会把一个会令你受委屈的人送到你家去。只是因为本宫不能亲自教导你成长,所以才安排了芸女官去,也难得她和你爹志趣相投。勉之,你虽然小,但幼时的经历令你本能的趋利避害,这个于将来大有好处。这样你才能引导儿在以后的日子里过得更好。上次子晟差点被范婕妤害死,你们父女的表现也说明你们绝不是趋炎附势的人,反而肯舍弃自己安危来救人。这就是我最看重你爹、看重你的地方。”
老章很迂,但女儿却很灵活。而勉之尚小,还没有完全定性,所以需要时时提点。趋利避害绝对是好的,但不能一味的去趋利避害。还是得有你爹的三分风骨。
勉之想了一下,听明白了,面上现出赧然,“娘娘,臣女懂了,谢娘娘教诲。”
“懂了就好,安心睡吧。”
“嗯。”
晚上,我和子晟陪着儿背三字经,他总是背了后头忘了前面,一遍一遍反反复复的诵读,到后来,子晟都能张嘴说出很长一段了。儿还是背不下来。
“儿别急,咱们这样来背,把它分成一段一段的,背完了一段再背下一段,然后再全部连贯起来。”
儿的样子像是快哭出来了,“母后,儿臣好笨,三弟都快会背了。儿臣学了这么久,还是记不住。”
我把他抱到腿上,“没事的。你知道么,四舅舅小时候也最怕背圣贤书了,背多少遍都背不下来。可是背医书,他却是过目成诵的。”
“为什么呢”
“因为他喜欢啊。儿不必考虑父皇母后希望你怎么样,你就随你自己的心意去喜欢你喜欢的东西就是了。母后一定会支持你的。你喜欢什么”只要不是要把宫里变成市集,你去当掌柜的卖东西,让太监宫女来扮客人;或者要养猪,晚上抱着猪睡,我想你老子应该也不会太反对。
他挠挠头,“儿臣不知道。”
不知道啊,“不着急,慢慢想一想,平常最喜欢做什么事。”
他想了一阵,“儿臣喜欢看歌舞。”
歌舞啊,那看看能不能培养点音乐方面的兴趣。有个一技之长说起来也是好的,反正又不靠你养家糊口。
“儿臣不喜欢看歌舞,儿臣喜欢看比武。”子晟在一边玩玩具,抬头看我抱着儿,丢了玩具就跑过来,要在我膝上挤出一席之地来。
儿从我腿上下去,拉着他,“三弟,我们坐旁边。”
子晟见儿不坐了,他也就不坚持了,两小子一左一右傍我坐着。
六哥回来的时候见我们正一段一段的在背三字经,笑着说“这可好,把两只猴子也拴住了。”
我瞪他一眼,我们母子是猴子,你也跑不了。
下午我已经得到消息,姬少康的夫人已经怀孕了。我看看歪头陪儿背书的子晟,你不是跟母后要小媳妇儿么。有一半的机会,就是这个了。只是,要把六哥说通才行。
一出了儿的门,六哥就说“这都一个月了,怎么还在背三字经”
“对他不能要求太高,也不能没有要求。”没有要求,儿会觉得自己被放弃了;要求太高,他又达不到。那样就会成天担心我们会失望,然后对自己越发的没有信心。
六哥叹了声气,然后转过一个话题,“林大老板,跟你商量个事。”
我看着他,“国库没有足够的银子”昨天半夜,六哥被送来的八百里加急报灾的折子叫了起来,黄河决口了。这样一来,要影响的省份就不在少数,必须马上派出干吏赈灾不让灾情蔓延开来。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银子拿什么赈灾。那可不是空手去说几句空话就行的,灾民能把你撕了。
六哥连夜把五哥叫进宫来,让他带着户部官员核算赈灾所需的银两以及带人盘点库银,核对账册是否相符。
“虽然这几年没什么大的灾荒,国家也从两场大仗中勉强恢复了一点元气,但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国库里还有四五百万两库银,还有今秋的赋税三百万两两个月后才入库。但是,黄河决口泛滥,受灾的多是富庶之地,这赋税肯定是要受影响的了。再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也指望不上。又是灾荒,如果再催缴赋税怕闹出民变来。但是这几百万要拿上一半出来,再遇上什么事,朕就囊中羞涩了。要用钱的地方还多,就怕哪里又出什么灾。毕竟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最要紧还是之后治河的大笔花费,那是真的拿银子往水里砸。所以,打算从私库里再抽出五十万两来。”
我点头,“我明白了,我立即告知各宫裁剪用度,除了太后那里个人的用度统统减半。我再带头让内外命妇都捐一些。一定把这五十万两省出来。”这个光靠省和捐要弄到五十万两耗时可不短啊。而且也不能太省,太省了没了半分天家气度,反而容易引起人恐慌。
“我的用度自然也减半。”六哥道。
“嗯。”上下一致嘛。
他捏我两下,“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你要跟我借钱嘛。然后最好林家带这个头,各大家族,还有那些富户都能有所表示。让我给你造声势嘛。”难为你对着我哭了这半日的穷,我当然听明白了。
“瞧瞧你这副暴发户的德行,啧啧”
我在拿算盘拨算着我名下到底有多少产业,皇帝陛下在旁边撑着下巴说风凉话。
我边算边忍不住嘿嘿的笑。我们家老爷一早说过,要给我一半产业做嫁妆,我还从来没有关注过到底有多少呢。想不到、想不到真的是富得流油啊,咱也有半个国库的身家啊。当然,这里头六哥当政这几年增加的比从前几十年的还多。怪不得老爷肯给我一半呢,他没亏。商字前头加个皇字,又是皇后娘家产业,简直云泥之别啊。老爷说以前是以小搏大,这几年是以大搏大,当然这几年最赚。
再回头看看我自己挣回来的那份家产,我以前挺自豪的,现在一比,根本不算什么了。
六哥坐在旁边喝茶,“其实说起来,国库里那些也不是我的银子,十一,说到底,你比我有钱多了。”
“哪里,哪里。”我心花怒放却力持谦虚的说。
他又喷我一句“暴发户”
“拿银子砸你哦”我瞪着他,要跟我借钱还这副嘴脸。
算完了,我甩甩有点抽筋的手,这事不能假手旁人,这位大爷又不怎么会打算盘,只能我亲力亲为了。还号称是铁算盘的嫡传弟子呢。
“你打算盘居然比老五还快啊”他在旁边感慨一句。
五哥是林家最会理财的人,起因其实是因为老爷不服气,士农工商凭什么商为最末。他非得打造一个同时身为士商两界翘楚的儿子出来。于是有了今日两榜进士出身很擅理财的户部林尚书。
我抖抖账册,忽然心生感慨,“老爷挣了这么多家产,最后他又带走了什么呢就算是穿金缕玉衣入土又如何。”
“所以说老爷看得开啊,他把一半家产给你,其实就是双手奉送给了朝廷。”六哥眼里满是复杂。又要用岳家的钱心里有些不舒坦吧。
我把账册举起来,“你看,之前只有这么多,可这五年是一年翻一番啊。”这么翻下来多吓人啊,难怪老爷要及时收手。不然,谁不觊觎这样的家产啊。
我和六哥对视一眼,都忍不住说“老爷厉害啊”他早已料到自己寿数就是这么多了吧。自己撒手人寰,而另一半家产大多买了祭田,兴修家学,还给莱阳地界以及后来各地的老百姓修桥铺路,其实已经撒出去七七八八了。但是余下的,儿孙只要不狂嫖滥赌,也够富贵代了。还不至于惹了皇帝的眼,因为最大的一份已经送给朝廷了。而老爷他自己一生的愿望也都实现了,他其实是华禹开国以来最大的富商吧。自己的子孙也都由商跻身于士这个阶层,难得的是都能得到保全。
这么说,他一直催着我吹枕头风,给子晟争名分,更多的是为了我跟子晟,以及林家子孙不被连累。因为他这一生,其实已经是求什么得什么了。他想要的,一直不是分杯皇权,而是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他做到了。
这样的男人是我父亲呢,心头油然而生一阵自豪。难怪那么多女人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我娘虽然一生孤寂,教训我要找什么样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对自己的一生负责,可却从来不曾后悔自己跟了这个男人啊。
“哪,能拿出来的现银就是这两百万两,其他的都是不好变现的,你都拿去吧。”我把能变现的统统挑了出来。这么急变现自然是要吃亏的。可是在这个问题上绝对是有国才有家,没有龙椅安稳,哪有我们大树底下好乘凉的赚大钱。而且,借给他是不会吃亏的。林家这么快发达,也少不了他登基后连本带利还给老爷的那许多产业跟银子做基础。反而皇帝,这几年除随王、修运河、练军银子花得跟水一样。所以,林家才能成了富可敌国这个气候啊。
他站起双手接过账册和林家家主的印玺,“五年为期,每年还你两成。如果遇到国家有事,就推后一年。”我当然打理不了那么多产业,老爷一早已经把所有一切都安排好了,所用的人都是互相辖制,而且待遇丰厚,再者有皇权为倚靠,令我没有后顾之忧。这些银子虽然是送给朝廷,但名义上是我的嫁妆,皇帝要用也得经过我同意才行。
我不在意的嗯了一声,“我都是你的了,这些当然也是你的。用在刀刃上,还有什么好说的,算我捐的好了。不过啊”
他把账册和印玺交给秦涌收起来,听我还有话说就转身问“不过什么”
“打了这么久的算盘,腰也酸了,背也痛了,腿也麻了,你替我捏捏可好”我娇俏的笑看着他,一向都只有我替操劳国事的萧大爷捏捏这里捶捶那里的命。
他看看我,然后秦涌很识趣的把外头伺候的人都带开了。我就享受一下当世最高级别的待遇,皇帝纡尊降贵亲自给我按摩好了。
结果,这不是享受啊
“轻点啊,你要谋杀亲妻啊”他手劲奇大,用他的话说平常拥着我都根本没使力。可是想着按摩嘛,看我每次都浑身大汗的,他就使了两三分力试一下免得力道大了我受不住,然后我直接就叫出来了。
“受罪啊,不要了”我又叫。
“我还没碰到你呢,你也太难伺候了吧。”
我摆摆手,“算了,不使力像在爱抚,一使力我就受不住。父债子偿好了,叫我那两个肉嘟嘟的儿子来替我按。”
我的叫声早就把他们俩引来了,这会儿正在外头探头探脑呢,最为搞笑的是手上居然还各自拎了个小包。估计是上回我跟六哥大吵以后就去别苑住了那么久,他们觉得我又要走了吧。
可是,当着你们的爹就把包包收拾好了,这不是惹事吗。果然他方才还云开雪霁的面容又开始堆上阴霾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乖儿子,过来”我招手把他们叫过来,然后抖开他们的包袱,厄,都是些零食玩具之类的。
“你们的心意是好的,可是灾区的百姓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这些。”我正色道,他们两个一愣一愣的看着我,估计还有点晕,他们就是想跟着我离家出走而已,怎么说到灾区去了。
“六哥,是这样的,下午我跟他们说了黄河决口的事,说那些灾民缺吃少穿的,他们就想也尽一份力。是吧,儿子”我用眼神暗示他们赶紧点头。
十七这段日子跟在我在宫外走动,多少能看明白一些,就点了点头,然后儿也跟着做。再看六哥,虽然不至于就相信了,但已经把头转到一边去偷笑了。
“连、连这你都能掰出来。”说完转过身来,指着他们哥俩,“你们两个,替你们母后好好的捏捏锤锤尽一尽孝心。”
“好啊”
于是,四只小爪子就开始在我身上肆虐起来,毫无章法,捏得我忍不住趴在榻上笑得浑身发抖。他们玩得兴起,唧唧咯咯的,小爪子在我身上乱按乱捏的。
“好了,够了,回去睡觉。”六哥忽然过来,一手拎起一个,把他们交给门外候着的嬷嬷,她们本来都是很惊慌的过来,两个小主子居然要收拾东西跟皇后出走,结果看六哥脸上并无怒容这才放下心来。听说上回我走的时候,这坤泰殿的人个个都小心翼翼,生怕被迁怒。因为连寝殿都被皇帝砸成了那样,虽然坐在地毯上的我是安然无恙的,但还是够吓人了。六哥出去的时候有个小太监不小心挡了道,就被他一脚踹花坛里去了,肋骨都断了一根。
“母后,明儿我们再来替你捏捏。”
六哥过去把门合上,“不用了,你们那种捏法简直是让母后受罪。”
“你才是捏得我受罪呢,玩得好好的,突然把人赶出去。”我瞪着几大步过来的他,他一把把我抱起,“你也不看看你笑得浑身花枝乱颤的样子有多勾人,我不赶他们出去行么”
“不要啦,我浑身酸痛。”刚才笑闹了这么一阵,实在是不可能马上提起这个兴致来。
“你压着我好了。”
“不干,在上头更辛苦。我不要,我要休息。哼”我不满的哼哼。我浑身痛着呢,没心情侍候你的欲望。
他叹气在我身边坐下,“那我替你捏捏好了。”
“你手下没有轻重。”
“我从最小的力道试起,等你说好我就知道该使什么力道了嘛。”他诱哄着,然后一副很有诚意的样子,真的很迁就的从最小的力道捏起。
“再大力一点,往左、往下。”今天表现良好,我怎么使唤都不着恼。
可是,怎么捏着捏着这手法就变了,他忽然伏下身子,“我实在受不了了,以后每天睡前替你捏好了。”
这个家伙,我说他怎么今天这么听话。他说是因为我趴着像只猫咪一样,舒服得直哼哼,太勾人了。
出了这么多银子,又被一而再的拆吞入腹,我好像亏大了。
翌日我便召集各宫嫔妃说了用度一律减半的事,这个众人自然不敢有异议。既然不能有异议,便都表现的很踊跃,纷纷说身处后宫不能做别的为皇帝分忧,这个自然是应当的。
昨晚既然已经说了子晟和儿要捐东西,当然他们也得有所表示。夏嬷嬷跟秦嬷嬷便把他们二人从小到大得的月例都拿了出来。
子珏见了便笑着说自己是大姐,两个弟弟都捐了,当然不能落后,便也都拿出来。二皇子自然也随众。几姐弟都一副要替父皇分忧的样子。
我笑笑,“好了,知道你们有孝心,倒也不必全捐了。翠侬记下来,皇子皇女各出半年月例。”子晟、子、子珏把历年月例全捐了也没有问题。只是子瑜,如今母妃只是个六品宝林,月例是很低的,又没有外家可以资助,要随众还是有难处的,还是给他留一点吧。宫里的人都是看菜下饭,虽然二皇子位分不改,但对他们母子总归是不如当初了。时不时会克扣一点,就是各项用度也常常不足。这个中的苦处,我当年也是吃过的。
我起先说用度减半时,众妃嫔都响应,如今说到捐钱捐物的事,看几个小孩子这么踊跃,也不好没有表示。只是方才已经减了各处一半的用度了,再要捐钱物就都有些勉强。在宫里,没有钱,有些有体面的奴才那是指使不动的。大事小事都要赏银子,晋升位分要赏传旨太监,接了赏赐要赏送东西的宫女,甚至宫里对各个事项该赏多少还有不成文的规定。其实,宫里给的月例往往是不够花用的。
我一直留意着董宝林,她低眉顺眼的坐在末座。说起来,在座的都是当初的功臣之女,位分个个都不算太低,她这个六品宝林就只能坐在末座了。
如今处境落差如此之大,她眉间反而有了一股淡淡的隐忍,脱去了当初的张扬棱角,有了另外一种味道。这个对手不简单
不过,我也不屑于在一些小事上去为难她。
“各宫方才已经裁减了一半的用度,已经出了力,捐钱捐物嘛,随意就好。本宫就捐这只步摇好了。”我抬手取下头上的九钗凤凰步摇放在桌上,贤妃见状立即取下自己的八钗步摇放在旁边响应,余人陆续照做,把身上最值钱的那件取了下来。看得出来,有几人还是很心痛的。据说那是刚晋位分时,皇帝赏的。
然后从即日起,宫里一切开支减半,就连宫灯也是隔一盏熄一盏。其实这都只是一个姿态而已,表示与民间同疾苦。省是省不出多少来的,所以六哥才会跟我借两百万周转。
其后便是大开宫宴,广邀在京官员及家眷赴宴。我在凤椅上往下巡视,许是知道黄河决口,不便大肆打扮,或者是消息灵通,怕今晚被敲竹杠,大家打扮得都比较的朴素。不过,既然后宫已经行动了,各人自然还是要表示一番的。
当然是由皇帝皇后来领这个头了,然后余下的人再按等级例减。当秦涌报出林皇后捐出嫁妆二百万两时,下头的人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眼观鼻、鼻观心。都想先看看别人怎么做。
我已经跟六哥说了,别说什么五年还我的话,老爷的本意本来就是献给朝廷。每年四十万,还是可以派不少用处了,而我拿那么多银子根本没有太大用处。我还可以用那些产业继续的去挣银子,而且,挣回来的对我来说也不是生活必须的,只是一个数字,一种自我满足而已。既然如此,我又何不大方一点。还是老爷最想得开,挥一挥衣袖,什么都没有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