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故人、故地和故事(五)
“他说他虽然没有自己的童年和过去的记忆,但不表示就没有童年和过去,任何人都不应该是凭空出现的,有些东西只不过是记不起来而已,但总会有蛛丝马迹存在,而他的目的,就是把所有的认为和自己有关的东西都找到并夺取,他相信这样可以让他找到真正的自己。”
楚江山坐在椅子上平静的说着这一切,或许是觉得现在的我和以前相差太大,所以尽管已经挑明了当年那个痴人就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我,但他还是习惯性的将我们分开来对待,称呼他为“他”,称呼我为“你”。
我也坐了下来,捧起一杯茶,静静的听着楚江山说着这些我已经完全不记得的往事,我不认为他会骗我,因为这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楚江山继续说下去“他有时会呆呆的一个人坐着就是一整天,什么话也不说,虽然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是我记得他以前说过的他很孤单,这句话他只说过一次,但我却会记一辈子,不仅仅是因为不管有多忙碌,他的身影都透着股遮掩不住的萧瑟,更因为我也和他一样的孤单,所有和我一模一样的人都已经死了,间接的死在了我的手中,而不管外面有多少和我一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这些都不是我的伙伴,不是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
他有时候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当时根本就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当然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他总是说他孤单,偶尔又会说他不自由,但是总有一天他会变成真正的自己,我现在想来,或许孤单真的是任何一种生命都无法忍受的一种东西,所以尽管他从来也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但还是偶尔会在我面前说些自己的心事,当然他不知道的是,他这无意中的一些言语,最后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我其实很想问问楚江山到底明白了些什么,也很想问问当年的那个我到底在他面前说了些什么样的心事,但看楚江山将身子蜷缩在椅子上,一副完全沉浸在当初回忆之中的样子,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楚江山继续说道“有一天,他突然说带我去一个地方,说那里藏着一件好东西。也许是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我对于他屠杀我们全村人的恨意虽然没有消失,但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只要一看到他的背影就想从后面捅他一刀,已经渐渐的可以和他平静相处坦然面对,时间这东西,真是个可怕的怪物。
他带着我来到一座深山,那里有一座很大很大的宅子,他说那是他很多年前建造的,说那座大宅子其实是一道极其复杂的机关,里面藏着一件他很多年前花了不少力气抢来的东西。”
我本来已经渐渐变得有些麻木了的心再次加快了跳动,结合我在催眠世界里的经历,我当然猜出了那个位于深山中很大很大的宅子是在哪里,这样大而神秘的宅子,我所知道的就只有两个地方有,一个是深山中有袁鼠鼠他们在的那个地方,一个是在封门村里,但联系到他说的那些话,不用说当年的痴人带着楚江山去的地方,一定是深山中的那座老宅,谭蕾最终就是在那里真正的香消玉殒。当然我关注的不是这个,而是我好奇了很久的机关“九重天”里到底藏着什么。
楚江山继续道“那时我们并不是空手去的,因为从时间上来算,那时我们刚从风门村回来不久,所以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带去了什么,我很好奇他把那些人带过去放在井底做什么,而且每一件事他都只是用嘴巴说说而已,全部交给我去做,哪怕我做错了他也最多只是皱皱眉头,还是会耐着性子让我再做一边,一直到我完全做正确。
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麻烦,总不成也是要搞一个什么投名状吧,可是看着也不像。等一切都弄好了,他说要我一定记住这些步骤,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话,但还是很认真的去记住。
等我觉得自己完全记住了这些,他用手指了指这间宅子,说让我看看这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然后我看到他用了许多我想象不到的方法在这件宅子这里弄了一下那里弄了一下,接着在我们的面前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盒子。
我很诧异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他却一脸郑重的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折叠着一张麻布,看上去已经有好些年头了,麻木上还粘着一些褐色的东西,不知道是颜料还是干枯了的鲜血。这时他用手摊开那张麻布,我这才发现那张麻布很大,而且上面隐隐的好像是一个人形,我好歹也读过不少书,马上猜到了这张麻布的来历。”
我倒吸了一口气,说“这就是那张布”
楚江山点了点头,我心中顿时生出更多的问题,张作为说过,根据教廷典籍记载,裹尸布被抢是几百年前的事,痴人却说是他很多年前抢来的,难道说我其实已经活了几百年了这和我知道的自己出生于格细寨的真相可不一样,若说真是这样,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夺舍,也就是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已经不是我了,从这个角度来说,确实痴人是痴人,我是我。
我深深洗了几口气,让自己尽量的平静下来,问“后来呢,发生了什么事”夺舍的事已经成了事实且已经过去,而且那个痴人最终还是消失了,现在的我不知道又是谁,但不管如何,至少现在的我还拥有属于我现在的记忆,既然如此,那就想点更现实的问题。这张传说中的裹尸布就出现在楚江山的面前,但是我们见面不久他就问我知不知道这张布去了哪里,可见后来一定发生了些什么事,而这些事很可能影响到接下来我的结局。
楚江山说道“他告诉我,曾经有一个人死了,就是裹着这张布后来又复活了过来,所以这里可能藏着让人复活的秘密,而且他相信他已经可以做到了。在我还没有从震惊中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又开始说一些我听不明白的话,他说他很讨厌那个人,可是那个人就快要苏醒了,他不愿见到他。
我完全被他说的这些话给弄糊涂了,就算到了现在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或许以后不久我就会知道,当然,以后你就会知道为什么我有这么自信说出这句话。嗯,还是说回当年,说完那些话,他转身很严肃的看着我,说要我帮他一个忙,尽管他知道我很恨他,但是他说现在只有我能帮他,而且帮了他就是帮了我自己。
我很好奇,他到底有什么事是需要我来做的。他说有一天他也许会消失,而我要做的,就是帮助他复活,他当时说的很含糊,似乎有很多话没有说清楚,但我完全被他说的那些话给震惊住了,人死了针对可以复活那岂不是说我的那些村民也可以复活,我终将不再孤独
我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不是害怕而是兴奋,死而复生似乎很不可思议,但我知道历史上一直不乏这种传说,更重要的是对于眼前这个人,我在他身上已经看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既然如此,再多一件岂不是也很正常
所以我很快的就答应了他,当然他也不是没有防备,因为复活他的方法和复活村民那么多人的方法不一样,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如果真的能把村子里的人都复活,那他和我之间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仇恨,这个时候的我已经渐渐喜欢上了跟他在一起,因为可以看到学到认识到很多我以前无法想像的东西,而好奇心这个玩意,却是会上瘾的。
当然那天并不是适合做这些事的时候,因为他还活着,他珍而重之的重新将那块布放好,并让我记下了所有的详细的开启步骤,我很诧异为什么他不把这东西带在身上,那样岂不是更安全他说连跟在身边的我都想不到他会把这块布放在这里,更不用说别人了。他说那些人里其实还是有些比较令人感到棘手的存在,真要带在身上,万一有个意外再想抢回来就难了,所以放在这个地方其实是最保险的。
我一直巴巴的等着那天的到来,但他一直活着,只是有一次他突然消失了几天,一开始我还以为他真的是死了,心里兴奋了很久,马上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那座大宅子,令我意外的是居然子啊那里看到了他,他的脸色阴沉得难看,看到我来了一句话也不说,就让我和他一起回去,从此以后他就再也不提复活的事,我知道一定发生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事。
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可以先帮我复活一部分的村民,他一句话也不说,其实就在前几天我就已经发现他有些不对劲了,全身上下都透着古怪,好像那不是他本人,可是又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听我说到了那块布,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反问我那块布是什么意思
我的心顿时沉了下来,又追问了他一些问题,才发现他居然忘记了很多东西,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心里想着他忘记了一些事也好,我正可以提前去将村民复活,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方法,但复活一个人的方法我还是知道的,大不了我一个一个慢慢的试过去。但是等到了那间大宅子准备拿那块布时,我突然发现那里的机关已经被人动过了。
那是一个很奇妙的机关,如果破解不得法不但里面的东西会完全被破坏,身子就连破解机关的人也会遭殃,我可以明显的看出来机关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不是还在,跟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对于这些机关之术其实我也学了很多,但我却根本就不敢去破解,因为我也怕死。
我悻悻的回到了这里,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我到处寻找也找不到,一开始我以为他死了,既然如此,我就留在了这个地方,这里有他留下的各种资料,在这里我学到了很多很多东西,只是可惜那块布不知到底还在不在,而我却一直不敢动手去破解,后来我找了一个小孩子,教了他很多年,准备让他去替我破解那个机关,如果成功了自然最好,如果失败了,至少我可以留下自己的一条命,只不过可惜,最后他也发现了机关和我最初教给他的有所不同,居然收手不干了,真的是可惜,既然如此,他这次死在这里就一点也不可惜了。”
楚江山说的那个小孩自然就是何小坚强,我没想到楚江山当年找上他居然是抱着这样一个目的,怪不得何小坚强明明是第一次去老宅,却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对于他的行为,我不知说些什么,只是“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楚江山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后来我从他留下的书上看到一种方法,说可以把很多人脑子里的东西变成自己的,如果一个人不够,那就两个三个,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知道了人居然还可以有分身,后来我发现了你,于是想到了一个方法,想试着看是不是可以恢复他当初的记忆。我知道你有好几个分身,其中一个还被你打死了,但是没关系,我虽然没有裹尸布,但我本来就不是想要让你的分身完全复活,我需要的只是记忆,既然他是你的分身,既然一个人可能不够,那么我就多找几个。所以这些年来,只要是你的分身,现在全部在我这里,而你,将是最后一个。”
楚江山终于直起了身子,笑眯眯的看着我“现在,你的生命或许真的到了尽头,因为接下来我要把你们结合起来,这或许会让你失去生命,但更不好的消息是这次我不会把你复活,因为我突然发现了一件更好玩的事,比把那些村民复活更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