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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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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了咱们佩珩。”

“佩珩?” 萧杏花盯着他道:“佩珩怎么了?”

她一下子便想起了他说过的,关于佩珩的婚事,心不由便往下沉。

“也没什么,只是明天让你带着佩珩一起去后宫,拜见下太后,你先不必急。”他温声这么安抚道。

可是萧杏花却一下子明白了。

能让皇上特意提起的事儿,哪里可能只是简单地进去问候两句太后呢,必然有其深意。

“果然是太后看上了咱佩珩,要把咱佩珩许给谁?皇上,还是涵阳王?”

她慌乱之想着,皇上没可能的,那么大年纪了,再说之前有个宝仪公主的事儿闹出来,这不是惹人笑话吗?那必然是涵阳王了。

“并未明说,但看起来是有意替涵阳王做亲了。”其实这件事早在萧战庭意料之,以他今日今时的地位,太后一直想拉拢自己和涵阳王,以便在她百年之后,能保涵阳王之位。

皇太后自然是将朝情形看在眼里,皇上心胸狭小,怕是以后难以容下涵阳王。

原本他是想替佩珩早日择亲的,没想到佩珩却记挂着白湾子县的书生,没奈何,这件事只好暂且不动。不曾想,如今太后竟然早早地开始打主意了。

“那怎么行呢!”萧杏花一听这个,断然否决:“那个涵阳王一把年纪了,整整比咱佩珩大了一轮呢,怎么也不能让佩珩嫁给他!再说了,我瞧着,他是当今天子的亲弟弟,太后娘娘的血脉,皇上说不得心里怎么防着他。若是咱佩珩嫁给他,那以后日子能过安生吗?你这镇国侯怎么当啊!”

这可都是麻烦啊!

“太后那边也是试探了,你也不用太焦急,只是太后既召你进宫,总是要注意言行,莫留下什么把柄。我在宫也有些人脉,若有什么,自会传出消息来给我。”

可是这话萧杏花此时根本听不进去,她琢磨着人家都已经让佩珩进宫去见太后了,还是由皇上那边和萧战庭提的,这是什么意思呢?这说明太后和皇上都默认了让佩珩嫁给涵阳王。

佩珩嫁给涵阳王,这应该是皇上最不应该看到的吧?可是皇上竟然同意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门婚事最大的阻力竟然已经被皇太后给化解了!

如此一来,萧战庭还能反抗吗?人家现在不明说,也许明天,也许后天,马上就可以下一道圣旨,直接言明了让你萧战庭的女儿去涵阳当涵阳王妃?

第58章

一想到这个,她几乎是坐也坐不住了。

论起三个孩子,她最宠佩珩了。

佩珩是个女孩儿,刚生下来三个月她就没奶,饱一顿饿一顿长大的,能不被饿死就算她命大。后来她才不到两岁,家里闹灾,那么小,就跟着她逃难,还险些被人家当两脚羊给煮了。

这一桩桩提起来,都是痛。

后来佩珩长得大一些了,模样是像极了小时候的她。

看着佩珩,她会想起自己幼时,总是想着会把自己得到的,自己怎么也无法得到的,都设法补给佩珩,仿佛这样,自己就不会再有遗憾。

“萧战庭,我不管,便是有一点点可能,你都得把这点火星子掐死!佩珩可以不嫁给白湾子县的霍家小子,可以嫁给别人,但是怎么也不能成了太后和涵阳王手玩弄权势的手柄,更不能去嫁给一个大她十二岁的老男人!”

“我会想办法的。”萧战庭沉声道。

可是他的话却丝毫不曾抚慰了萧杏花的担忧,她从他的神色看出来了,这件事其实很是艰难,艰难到就是萧战庭,都难以去抗拒。

他如今在朝地位是高,高到掌控着大昭一半的兵权,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反而不能轻举妄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而太后和皇上,怕也是诸多防备算计,他稍有一个不慎,就可能引来猜忌。

她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歪着头,打量着他:“当初你和宝仪公主的婚事,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也是皇上为了拉拢你做下的?”

萧战庭垂眼:“是。”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几乎无法相信:“你其实根本不想娶宝仪公主,不过你却答应了!现在,我的佩珩不想嫁给涵阳王,你能反抗得了吗?萧铁蛋,你把婚姻大事当什么?”

她心里忽然有些气:“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反正你必须设法,要拒了这门婚事!若是不能,要你这当爹的有什么用,要那些荣华富贵有什么用,竟给孩子惹来这样的麻烦!”

萧战庭默然不语,凝视着她半响,最后道:“我知道的。便是辞去这镇国大将军的位置,抛却这一身荣华富贵,我也不会让佩珩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力道,就在她耳边,犹如在佛前许下誓言。

萧杏花望着他那一脸的稳重,知道这件事原本也不怪他,再说人家还根本没说要娶自己佩珩,自己空着急有什么用?!

这么一想,忽然原本的气鼓鼓一下子被戳破了。

泄气的她,忽然浑身就没没劲了,趴到了他厚实的肩膀上,抬起手,无奈地捶了下他的肩膀,道:“反正我的佩珩不能嫁给那涵阳王,就是不能……你得把这事办妥了……”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撒娇似的耍赖,很不讲理的样子。

那是反正你是我男人你就得如何如何的耍赖,就是这语气,让萧战庭胸口微微发紧。

她但凡说了,他怎么也会想办法做到的,再难也会做到的。

更何况,这是关系到佩珩的婚事。

他并不太知道怎么去宠爱那个和自己完全不亲的女儿,不过婚事上,他定会为她寻一个好的,一辈子不让她受什么委屈。

萧战庭抬起手,揽住她在怀:“我明白,佩珩也是我的女儿,这件事,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萧杏花看他这么说,心里倒是安生不少,但还是睨了他一眼:“那我明天进宫的事?”

萧战庭温声道:“这个你不用操心,太后应不会直接问的,只是会让涵阳王过去,彼此打个照面吧。到时候你一概装作不知就是了。”

这个倒是好办。

萧杏花心里也有了打算:“好,我明白了。”

不就是搅黄一门婚事吗,有什么大不了,她家女儿不爱嫁什么老涵阳王,就是不嫁!

想着这个,她心绪倒是平静多了,平静下来的她,想想那涵阳王,不由喃道:“其实那涵阳王长得模样怪好的,俊俏得紧,若是年轻个十岁,再不是什么皇上忌惮的人物,当我女婿倒是不错。”

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大概来说她作为一个丈母娘心态,也是喜欢俊俏女婿的。

萧战庭见她这么说,倒是有些意外,不免低头凝着她,半响才淡声提醒道:“他年纪不小了,未曾娶妃,怕是身边总有几个可意人儿吧。”

“啊?竟有这等事?”

“他远在涵阳,我哪里知道,不过随意说说罢了。”萧战庭不经意地淡声道。

“不曾想他竟是这样的人,还没娶妃,身边已经放了好几个?”

萧杏花颇有些愤愤,想着可惜了这俊俏人儿,不但年纪大,还是个什么王,这也就罢了,竟然房里还放了一群女人。

这样的男人,白送给她当女婿也是坚决不能要的。

萧战庭看她这般说,眸便露出些许笑意,想起白日赖在榻上没骨头似的她,原本一脸的沉重便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罕见的温柔。

他怜惜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身上可还觉得乏?”

萧杏花听他这么说起,倒是想起昨晚来了,其实经过这么一吓,哪里还记得什么乏不乏的。

不过,提起那夜晚的事儿来,她总是没什么好声气的,埋怨地别了他一眼,小声嘟哝道:“都怪你,没事长这么大做什么!这些年了,别的不提,这个倒是一样的。”

他这个人比寻常大转子村的村民都要壮实高大,不过此时她话里意思,显然不是指的块头。

萧战庭听她这么软软的埋怨,也是气血上涌。

要知道这种事,若是硬憋着忍了十五年,那还能继续憋下去,反正憋一天也是憋,憋两天也是憋。

可是若一旦在这长堤上开个口子,那真是犹如洪水猛兽下山,一发不可收拾。

世上怎可有那般滋味,如此蚀骨销魂,便是让人把命都搭进去,也是心甘情愿!

他不免下意识地抱紧了她,狠狠地抱住。

她却十分不情愿的,腰酸腿软的,浑身乏力,原本想着今日在院子里看看给那开荒的庄稼浇浇水,如今却是不能了。

再说了,怎么这些年过去,他却越发壮实,仿佛比年少时更添了几分,实在是让女人难捱。

她见他这样,便有些惧怕,瑟瑟地颤抖了下,再不敢怨他骂他的,反而放软了语气低声哀求道:“好哥哥你今日且饶了我吧,如今站都站不稳当。再说明日不是还要进宫见太后吗?若是让人家看破了,岂不是成了笑柄。”

萧战庭看她这么柔柔地哀求着,眼角风情成熟妩媚,透着水光的杏眸却仿佛有着昔日十五六岁小姑娘的清纯,那软绵绵的身子像面条般靠在自己怀里,轻轻地颤着,仿佛是怕极了自己。

一时竟觉得天地间,再无其他,什么皇帝太后,什么兵权爵位,什么荣华富贵锦绣前程,什么儿女媳妇,一切都不存在了,世上只有她,只有这个叫一声铁蛋哥哥便让他恨不得把心都捧出来的她。

世上之事是如此地玄妙,她怎么可以在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后,依然能颤巍巍地倚靠在他怀里,叫着他铁蛋哥哥。

他抱紧了她的身子,鼻根处一阵发酸,不过到底是男人,他硬生生忍下了,却俯首在她耳边,低哑地道:“好杏花,刚才是谁骂我,说要我有什么用?如今可知我的用处?”

萧杏花听闻,自然心虚,她刚才想起那宝仪公主,再想起佩珩的婚事,对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本觉得骂自家男人实在理直气壮,便是没理也能掰出三分理来地骂,不过如今人在屋檐下,被他这样抱着,反倒是生出几分忌惮来。

她趴在他胸膛上,胡乱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袍子,眼珠转了转,开始撒娇耍赖:“哪有的事儿,谁骂我铁蛋哥哥了?我替你掐他!”

说着,伸出手指头,悄悄地在他肩膀上掐了一把。

萧战庭哪里看不出她那点把戏。

他喜欢他的杏花给他耍小把戏,也喜欢她没理也强掰地耍赖,甚至连她叉腰骂人的样子都喜欢。

不过也不能骂得太狠吧。

于是他低声道:“若是以后再敢胡乱骂我,把你扔床上扒光了……”

他这一说,自己心里想想她抱着他大腿哭着求饶的样子,胸口仿佛有什么轻轻地撞了下。

他的杏花,当年曾经抱着他的大腿哭得梨花带雨的杏花!

萧杏花一听那话,自然也想起了过去,过去那玉儿哥哥,以及被扒光了险些拿了皮鞭抽打的情境。那个时候的铁蛋哥哥狠着呢!

昨夜里好一番话,不知道说了多少,只是他醉着,她心里也乱着,如今想来,竟如梦一般,不知道是真是假。当下她不由觑他,小声问道:“铁蛋哥哥,你,你真得打心眼一点点都不生我气?”

“生气。”

“啊?”

“不过也是生我自己的气,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嗯?”萧杏花继续抬眼瞅他。

“真的。”萧战庭苦笑了下,将自己的额头蹭了蹭她的:“我早说过,怎么样都行,只要活着。若是我能寻到你,遭了别人强,我便把那人阉割了扒皮,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可是杏花依然是我的杏花;若是我能寻到你,你自己主动给了别人,也没什么好怪的,乱世之,谁都有不得已。”

曾在一个偏远镇子上,他见过,一个村子里的女人都做了野莺子,专招那些过路的行伍之人,因知道他们兜里有些军饷,好歹能挖出点银子来。

他并不爱这些,偏生有个相貌寻常的女子,纠缠着,使了极让人反感的手段。他开始厌烦之极,只恨不得将那女人踢飞,后来知道那女人家已无男儿,却有公婆幼子,又遭逢连年战乱灾荒,根本不能养得活。村里人自顾不暇,更无那多余怜悯之心。

他当时都呆了,便将身上钱粮分了那女子许多。

此时此刻的他,抱着这失而复得的妻子,他怜惜地亲了亲她的脸颊,温声道:“原只有你嫌弃我的道理,没有我嫌弃你的道理。那罗六,我是知道,他帮了你许多,只要你不曾舍了我去就他,我便,我便心里欢喜得紧。”

萧战庭这些话,自然是听得萧杏花感动莫名。

这些话,哪怕是心里明白,可是听他再说一百遍一万遍她也不觉得腻啊!

她真是恨不得化为一滩水儿,浸入他的胸膛,他的身子里,再也不出来,又恨不得变成十三四岁的萧杏花,娇滴滴地被他捧在手心,如个小孩儿般撒娇卖乖。

她喉头哽咽,并不知道说什么好,如今只能拿了胳膊去环住他宽厚的胸膛,把身体在他怀里扭动磨蹭,像个扭股糖儿般。她明明不喜的,可是此时此刻竟盼着他做些什么,像年少时那般,来势汹汹地狠狠地,把她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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