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她晓得裴笙可能不太喜欢,但还是弄了,因为那些,是她喜欢的。
裴笙一进屋子就感受到了。
他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当时收入眼底些不太协调的玩意儿,眼底波动,但没有太大反应。
他想起离开前的那双眸子。
水灵灵的好像浸在了水里一般,轻轻咬着下唇,无比委屈的看着他。
当时,身体那股怪的躁动就又起来了,火热灼起,在身体四处流窜。
他想起第一次见那个女人的时候,正是炎炎夏日,她蹲在河边,同小姐妹拾花葬花,挽起半边袖子,露出一双俏生生的皓腕来,宽大的棉布衣裳,却依旧挡不住那盈盈细腰,和胸前高耸。
连微风拂过,似乎都带着她身上的味道。
他只是远远的看了那一眼。
那一霎那那被他抑制了许久,再从未出现的感觉,又出来了。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
所以他不希望有出现任何的女人,让他变成那样连自己都陌生的模样,他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好到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了。
但是没想到叶沉鱼她什么都没做,就能让他陷入深渊,万劫不复。
她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说话,走路,那都是在让他一点一点的沉迷,是最无止境的诱惑。
他记得母亲之前与他说亲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叶沉鱼的画像,随口提了一句,说这姑娘生的好,问他喜不喜欢,当时他鬼使神差的,竟就同意了。
所以,就让人去提了亲。
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十分顺利。
他确实是自然而然的默许了。
裴笙的目光停在面前的一枝蔷薇上,花瓣鲜艳欲滴,嫣红的一片,就像是那一开一合的红唇,他心里一紧,伸手,一把捏住那花瓣儿。
指骨节处,捏得发白,鲜红的液体,就顺着指缝留了出来。
这时候,外边传来敲门的声音。
轻轻的扣了两下,“砰砰”的声音,还夹杂着环珮碰撞声。
门本来就是半掩着的,没有关上,裴笙还来不及说话,沉鱼已经一脚跨了进来。
她手上端着个托盘,上边放了一盅羹汤,还有一碟糕点,瞧着甚是精致,定然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沉鱼将托盘放在小几上,然后好生的将碗筷盘碟都一一摆好,一边布置,一边柔声说着:“这是我特地做的莲叶羹和荷花酥,夫君过来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她右手的手掌上还包着白色纱布,因着方才碰了水,隐隐的渗出了些血丝来。
裴笙想起方才推她的那一下。
不过就是擦了一下,怎的还见血了,看着不知道的,以为是受了什么严重的伤。
“我晓得,夫君不喜沉鱼,但是这羹汤糕点,我足足做了一个时辰,好歹,也尝上一口,好不好?”
声音轻轻弱弱的,似弱柳拂过,听着比之前要虚弱许多。
沉鱼抬头,看向裴笙,满脸的期待。
她方才从厨房里出来,因着很是着急,脸上沾了些许的烟灰,白嫩的脸颊上黑糊糊的一片。
怪的是,这般乱糟糟的模样,叫人看了,却更有一种别样的怜惜。
裴笙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移到小几上面。
“你方才去哪了?”裴笙突然出声问道。
“在厨房啊。”沉鱼倒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弯唇轻轻的笑,随口就回答了。
裴笙疑虑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对她的话产生怀疑,但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沉鱼拿了一块糕点,轻轻捏在手上,走过去,往裴笙的嘴巴里递。
裴笙下意识的将身子往旁边移了移。
但是接着目光扫过她手掌上的白纱,动作一顿,伸手把糕点接了过来。
只是拿在了手里,没有吃。
沉鱼注意到他指缝间一片艳红,目光移到书案上,瞧见被捏成一团的蔷薇,忽然笑道:“原来夫君欢喜这蔷薇花,倒确实是好闻的味道,我也喜欢!”
沉鱼说着,挽起一只袖子,露出嫩生生的手腕来,上面有一只碧色挂铃铛手镯,随着手上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摇着。
“前几日,我特地用蔷薇做了一小瓶凝露,可香着呢,你闻闻。”
沉鱼把手腕朝着裴笙的面前凑,带着银铃的声响,还有嘴唇里溢出轻轻的笑意,然后,鼻尖萦绕一股淡淡的清香。
是蔷薇的香味。
但是还有更多隐隐的,从身体散发的香味,独特而诱人。
裴笙的呼吸顿时紧促。
沉鱼却只是继续笑着,不动声色的往前凑了凑,手腕继续摇着,问:“是不是很香?”
沉鱼几乎能够想到裴笙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因为她能够察觉到,他在努力的抑制自己,而每一次在这样的抑制之后,就是一阵爆发。
果然,裴笙眸子里的一阵戾气闪过后,右手随即抬了起来。
肯定是要将她推开。
沉鱼伸手,正好是右手手掌,对上了他的手,手指点在她伤口的位置,沉鱼猛然吃痛,咬着牙闷哼一声。
低头间,丝丝凉气。
“夫君不喜欢这味道,和沉鱼说就是,我识得眼力见儿,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朝我动手。”
沉鱼这会儿,一张脸上,不但有黑糊糊的烟灰,还挂着滴滴泪水,那模样,可真煞是好看。
“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我,那为什么要娶我?”
这话她很早就想问了,在上一世的那三年里,她无数次的思考这个问题,他不喜欢她,却要娶她回来,绑着她,耗尽掉她的一辈子。
就算在这国公府里是锦衣玉食,珠环翠绕,但是这样活着,其实真的也挺无聊的。
沉鱼吸了吸鼻子,尽力的抑制住自己的眼泪,待缓了好一会儿,才平舒了呼吸回来。
裴笙其实当时没想使力,就是下意识的想让她离远一些,没晓得又碰到了她的伤口,碰就碰了,可这么一下,又跟惹炸毛了一样。
她似乎是在很认真的问出这个问题。
裴笙突然连自己都开始疑惑起来。
他为什么会娶她?
因为那么多的人里面,只有看到她,他才会像活过来一样,有一个声音在心里疯狂的叫嚣,叫嚣着说一定要得到她。
他只能接受让她待在他身边,而无法忍受她离开去别的地方,但同时,又看不清楚她的内心,还有自己的想法。
“这羹汤和糕点,夫君想吃的话就用,不喜欢扔了便是,终归从沉鱼手里出来的,于夫君来说都不值一提。”
沉鱼勉强的扯出一个笑意来,却是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其间的苦涩。
然后,也没再多说,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她稍稍的动了动手掌。
哎呀......这是真疼......
本来之前在厨房弄那些东西,浸了些水已经是很难受了,方才又是自己使了力的凑上去,正好那一下,戳在了伤口处。
一下子疼到了心窝窝里。
要不是因为像看看裴笙的反应,她才不这么真的往自己伤口上戳呢,到头来,难受的还不是她自己。
不过......他好像并不是真的厌恶她。
沉鱼就是看不懂他的眼神,才会一直在这迷幻打转,但是隐隐又觉得,能察觉到一些。
只是她更担心的是手上的伤,一时半会儿的若是好不了,那就有的苦让她受了。
都怪裴笙!
沉鱼咬着牙,愤怒的无以复加。
第10章 阎王
屋外,裴箫正以一种艰难而怪的扒拉在窗户上边。
他穿了一身月白色云锦长袍,素色的衣角上,沾染了不少的灰烟和泥尘,同时两手还紧紧的抓在窗柩边上,探着头,努力想听清楚里面的声音。
可是依稀的传来一些声音,但却听不清楚。
急得他咬牙又挠头的。
裴箫烦躁的抬手,猛然间这手一松,头就直接的往后一仰,后脑勺撞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狠狠吃痛,那简直是了不得。
可是顾着怕自己的声音被听到,裴箫只能咬着牙忍住,一张白嫩的脸给挤成了一团,那模样,可真是精彩。
裴箫缓了缓,接着又将身子往上边探,一只手刚刚抓稳,面前突然就出现一张冰冷到极致的脸。
就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跟带着冰的利箭一样,猛然射出。
裴箫猛然一惊,一时间心里害怕,讪讪的,松手,人就掉了下去。
“砰”一声响之后,裴箫喊的撕心裂肺。
他哥怎么一点都不怜惜怜惜他,好歹他也是他亲弟弟,年纪还小是不是,就那样跟个冰块似的忽然出现,是人都会被吓死的。
底下的平福原本是正在望风,猛然间看见裴箫掉下来,一愣,没反应过来。
裴箫砸在地上,动了动没能起来,烦躁的喊一旁的平福,怒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扶我!”
平福应了一声,忙慌着,马上就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