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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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甲第现在给司徒坚qiáng补课的时候已经很少具体讲解某一道难题,越多越多时间都在“误人子弟”,讲一些他刚琢磨出来的一些大局观大道理,也不管实用与否,一股脑兜售给人生中的第一个聪明徒弟,颇有开宗立派的气势。
把小qiáng同学往他的独木桥上牵引,司徒坚qiáng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被牵着鼻子走也一往无前。
前段日子赵甲第在蔡姨小窝引用了杨青帝日记里的一个论点,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yīn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鬼神九交贵人十养生。
司徒坚qiáng说这句话在他老子那里也听说过,太像神经病话说的,接着小qiáng很诚实说整不明白啊,赵甲第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和六名七相八敬鬼神这六点都是你老子爷爷祖上辈的功力,跟你没关系,积德读书养生交贵人才跟咱们这些小百姓戚戚相关,先说这积yīn德,别别骗了,要去做道德圣人,其实是告诉你做人有条底线,司徒坚qiáng一阵头大,说师傅你捡简单的说,我跟你一样,对文言文和阅读理解一窍不通的。
赵甲第举了个例子,你在路上见到美眉被大汉们欺负了,明知上去是找死,那也别冷眼旁观,好歹打个110,有哪位大侠上去见义勇为被人捅了,更别幸灾乐祸骂他傻bī,自己不是好人,总不能让别人也一起做畜生,司徒坚qiáng点点头,问了个白痴问题,那身上没手机咋办,赵甲第跟不文雅起来就一大串脏话口头禅的蒋谈乐相处久了,越来越习惯爆粗口,骂道叉你妹,你不会站在远点的地方扯开嗓子帮美眉喊救命啊,人家要追你就边跑边喊。
司徒坚qiáng恍然大悟道,师傅,这他娘也是积yīn德啊,长见识了,你再给说读书养生交贵人,赵甲第就解释说读书好理解,除非大虎到不行的牛人,和运气好到变态的妖人,以后能大出息的家伙,一般都是读书拔尖的一肚子祸水的,前者走的是阳关大道,腹有诗书,只要别是书呆子,一般不会差到哪里去,后者就是退而求其次,阳关大道毕竟走的人太多太挤,就得走羊肠小道独木桥之类的,至于交贵人,这个简单,别人都说烂了,而且你有优势,说不定比我还要清楚。
司徒坚qiáng一脸谄媚笑道,不清楚不清楚,咱哪可能比神仙哥还透彻,师傅你再举个例子,我好加深印象。赵甲第很满意这个弟子的溜须拍马,欣慰一笑,说蔡姨不就是你大贵人,至于知了王朝新这批狐朋狗友,只能算小半个,酒肉朋友,朋友,死党,兄弟,这几种关系,你自个儿琢磨去。
司徒坚qiáng赶紧很上道地说师傅你也是大贵人啊,赵甲第叼着烟没点燃,说我得跟你学拍马pì,司徒坚qiáng嘿嘿jiān笑,嘴上谦虚道不敢不敢,都是徒弟的肺腑之言。
小果儿当时在用粉嫩的笔记本电脑玩植物大战僵尸,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估计是听不懂,皱着小眉头,蔡姨其实很早就端着茶杯站在书房门口,小果儿扑过去,在她怀里撒娇,似乎是怕狼狈为jiān的师徒把天真无邪的小果儿给wū染了,蔡姨让小果儿去洗一些新鲜水果,等活泼可爱的小ló lì离开书房,望着赵甲第,赵甲第和司徒坚qiáng赶紧把嘴上的烟放下来。
蔡姨笑道抽吧,赵甲第没顺杆子往上爬,司徒坚qiáng自然更没这个胆量,蔡姨笑了笑,明明笑得无懈可击,却总给人感觉yīn气凛然,像高坐顶端的武则天,下一秒钟就要把这对师徒给拖出去阉割成宦官。她朝赵甲第说请你来是教书不是育人的,别越俎代庖,小心司徒坚qiáng父亲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赵甲第愣了一下,挠挠头,没有反驳,心生警惕。
司徒坚qiáng倒是讲义气,从来都是见蔡姨如老鼠见着猫的他一咬牙挺身而出道姨,我觉得赵哥没说错。蔡姨轻轻瞥了眼司徒坚qiáng,后者立即脖子一缩,噤若寒蝉。蔡姨对赵甲第擅自盖棺定论,这家伙是半个犬儒主义者和彻头彻尾的功利主义者,积德读书养生交贵人,解释得一塌糊涂,胡说八道,乱弹琴。
赵甲第似乎是觉得士可杀不可辱,说蔡姨,那您给点金玉良言。蔡姨却根本懒得接招,优雅笑道一命二运三风水这些腔tiáo的论点就是错的,有什么好延伸论据的。赵甲第无言以对,这位女王姐姐也忒赖皮,腹诽嘀咕。蔡姨笑意yīn森森,说你出来一下,逃过一劫的司徒坚qiáng躲在书房叼着烟捧腹大笑,觉得师傅太生猛了,竟然自言自语蔡姨不知廉耻,还敢那么大声,连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小果儿把琳琅满目的果盘放在茶几上,这位小ló lì从没在赵甲第说过话,永远都是见了面就打赏他一个甜甜微笑或者在书房聚jīng会神玩游戏,在蔡姨怀里的时候则一脸符合年龄的稚气纯真,给司徒坚qiáng做家教也有小半年时间,大概知道点小果儿的事情,姓陈名庆之,很生僻古怪的姓名,9岁,却是六七岁的纯真脸蛋和十一二岁的身材,学习成绩一般,钢琴古筝芭蕾书画煮茶都会一点,但都不jīng通,不喜欢说话,但不是赵甲第一开始误以为的哑巴,是蔡姨收养的女孩,小ló lì父母不详,司徒坚qiáng也不知道更多的内幕,赵甲第也不觉得一个扎两根朝天辫的女孩能有啥惊涛骇浪的人生,安稳是福,平淡是真。
兴许是有昵称小果儿的ló lì在场,蔡姨没有揪着赵甲第大逆不道的诽谤不放,只是问了下他的股市成绩,赵甲第不渲染不夸张一五一十说了下情况,蔡姨听了他讲了一大通股市术语,最后来了句我不懂股票,你报给我最后收益就行,赵甲第目瞪口呆,如实汇报,回报率对他来说并不高,毕竟荒废一段时间,手感马马虎虎,短线cào作也是很讲究手“热不热”的,他起初还以为蔡姨是jīng于股票的家伙,叱咤股市风云的那种大人物,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一只菜鸟,当然,这位门外汉依旧充斥着高高在上的女王气质。
蔡姨最后说等什么时候收益100%就给你一千万,她补充了一句,让赵甲第不魁梧的身板都忍不住虎躯一震,她说收益每递增一倍,下一笔资金就翻一番。被guàn了一桶春药的赵甲第乐呵呵问道蔡姨你就这么信任我。蔡姨冷笑道我信钱,不是信你。赵甲第被呛得憋屈,却不敢造次,打定主意要用钱砸晕这位女王,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估摸着他在做成自己的私募基金之前,蔡姨都会觉得他是在不入法眼的小打小闹。
期末考试前一次全市范围内模拟测试,司徒坚qiáng成绩堪称扶摇直上九万里,成功跻身班内前十,年段排名比较他让人刮目相看地期中考试又蛮横挺进了将近一百多名,进入年段前80,因为身处西南位育的直升班,一直以来他都作为拖后腿的钉子户,没想到这次倒是为拉升班级平均分做出了不小贡献,尤其是数学和几门理科都有点尖子生的意思,让广大师生跌破眼镜,但这次模拟考,他作为最大黑马引发的轰动远没有另一个冷门来得轰动。
袁树考了年级第二。
这位马尾辫校花虽说总分只比第二名差了一分,但作为西南位育当之无愧的状元户,作为几乎所有单项学科都会拿年段前三的彪悍存在,她这次破天荒发挥失常,让班主任甚至是年段组长乃至校领导都大为震撼,袁树也许不是那种单科无敌的天才学生,但胜在稳定,她从没有去试图在奥林匹克竞赛上有所斩获,对于全国数学物理化学竞赛这些锦上添花的项目也没什么兴趣,但她基本上每次大考都能保持起码三门以上学科拿下年级第一的优良传统,这一直是让与她一个年纪西南位育尖子生们心如死灰的杀手锏,但这次模拟考,袁树只有英语一项拿了第一,其余学科都跌出年段前三,尤其是数学,更是只有134分,班级上议论纷纷,办公室更是如此,只有马尾辫自己安静如常。
那个见识过赵甲第并且对他数学造诣赞不绝口的数学老师专门分析过袁树考卷,若有所思,在课堂上发给马尾辫试卷的时候捧着保温杯,问了句这张卷子用了多少时间,得到答案后,老头子就不打算找这个得意门生谈心。老人有这份淡定从容,可不代表袁树的班主任一样能保持云淡风轻的心态,西南位育虽说一直不以高考考进复旦学生数量与复旦附中上中和华二这些老牌名校较劲,都是拿一本率作为资本,但袁树作为有望保10争5的镇校之宝,西南位育一直不遗余力地重点栽培,对她给予了莫大厚望,所以这次失利,学校方面一层一层下达指示,要求马尾辫班主任钱铮给出合理解释。
于是袁树在今天晚自习被喊去办公室,看着班长轻轻摇着西南位育标志性风景的马尾辫走出教室,学生们心态不一,几个在年段前十被压了好几年的尖子生都仿佛看到一丝曙光,不再对这个漂亮却难以追赶的背影感到无力,觉得再努力,加上运气,不是没可能与她并肩,不少女孩则落井下石讨论说肯定是早恋惹的祸,而那些对袁树暗恋已久的男生大多偷偷捶xiōng顿足,替梦中情人的班长大人打抱不平,比谁都信誓旦旦说下一次袁树一定会重新比年段第二名稳稳超出20分。
因为袁树的“虎落平阳”,几乎所有高二班级都沸沸扬扬,而隔壁班上那名终于尝到第一名滋味的男生恨不得立即就跑到马尾辫校花面前,递出他藏了有两年时间的情书,只觉得终于扬眉吐气,有资格平视而不是仰视她这个完美到让人自惭形秽的校花,至于俯视,他从没想过,他再狂妄也不敢丢了这份自知之明。他晚自习的时候心不在焉,听着死党和吹捧和享受着位置周围女生的崇拜视线,大有苏东坡《前赤壁赋》中“飘飘乎如遗世**,羽化而登仙”的心境。一哥们怂恿说你此时不对袁树表白更待何时,他觉得很有道理,跃跃欲试,刚好看到马尾辫校花跟着班主任走出教室去办公室,他头脑一热,立即跟了出去,在走廊上守株待兔,这一刻,他俯瞰楼下,自信满满,只觉得可以睥睨一切。
在办公室,班主任钱铮照顾到袁树心情,怕她有心理负担,先是很有技巧地扯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毕竟这是袁树第一次在学习上让老师担心,钱铮也是头一回要给这位女孩做思想工作,以前他都是轻轻松松看着她过关斩将延续不败成绩,钱铮尽量让自己语气和缓柔和,他是典型的上年男人,吃了十几年的粉笔灰尘,有了一系紧皮带就愈发明显的小肚子,孩子也老大不小,不过在袁树面前,除了老教师,大多数男人都像他一样会竭力维持最一丝不苟的姿态、容貌和装扮,可见这位校花的影响力是何等摧枯拉朽。
出乎钱铮意料的是袁树反过来安慰他,直截了当说:“我期末考试一定会比第二名超出30分。”
钱铮愣了一下,笑道:“袁树,你这是自立军令状吗?”
袁树点点头。
钱铮如释重负,和蔼笑道:“不需要,我相信你,说实话,弦一直绷紧也不是好事,偶尔一次发挥失常是好事。”
袁树微笑道:“钱老师,可没有学生考砸了您还不敲打的道理。”
钱铮哈哈大笑:“只有你是例外,别的学生早就被我要求给出深刻反省了。”
办公室还有一位语文老师,上了年纪的大龄文青,总喜欢在报纸杂志上发一点豆腐块诗歌散文,据说是上海作协会员,虽说已经有30多岁,小孩也都知道打酱油,但还算玉树临风,加上谈吐风趣幽默,西南位育里对他表白的女生络绎不绝,他一直把握尺度良好,唯独对袁树一直不掩饰他的好感,chā了一句话,打趣道:“袁树,这次语文没考好,班主任不要求你反省,我可得罚你给出一篇800字的检讨,不过内容不限,可以是读后感,可以是短篇。”
钱铮对这个身高比他高一点脸庞比他帅一点身材比他好一点气质比他出众一点的同事一直是表面和气绵里藏针,对于他跟袁树的拉近乎,心中冷笑,脸上还是笑容如常,却实在没有附和的肚量。生怕袁树真答应下来,中了这种小伎俩的招,就不露痕迹让她先离开办公室。
袁树走出办公室,留下一个青春美好的身影,两个中年男人眼中都是一阵比学生含蓄不到哪里去的欣赏打量。
等马尾辫校花离开视线,钱铮和语文老师都默契地低头工作,井水不犯河水。
走到隔壁班的走廊位置,见到那个一直在年段二三名徘徊的男生,袁树轻轻皱了下眉头,悄悄加快脚步。
“袁树。”他鼓足勇气喊了一声。
袁树停下脚步,望着他。
“加油。”千言万语,他只是涨红了脸说出两个字。
“谢谢。”袁树笑了笑,不以为然,翩然离去。
懊恼自己嘴拙和胆小的男生一脸遗憾,趴在栏杆上唉声叹气。
自习课结束,袁树回到寝室,洗漱完毕,坐在靠窗的上铺安静看书。同桌兼死党黄晓萍爬上她的床,嘻嘻哈哈道:“校花同学。”
袁树抬头瞪了她一眼。
在寝室,班级,她的朋友一直不多,就黄晓萍一个,因为不是每个女生都有勇气去做她的绿叶,做陪衬。
“班主任没长篇大论?没苦口婆心教育一番?”黄晓萍轻声问道。
“没。”袁树说话一向言简意赅。
“是因为那个家伙?”黄晓萍挪到袁树身边,压低声音。
袁树俏脸一红,没摇头没点头。
“我要疯了。”黄晓萍咬牙切齿道,除了司徒坚qiáng,她是唯一知道赵甲第这么号人物存在的人,她察觉到袁树最近在课堂上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也开朗许多,笑容自然是越来越有杀伤力,简直是杀人于无形,连她都后悔不是男人,对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大为嫉妒。
熄灯后,袁树打着手电筒,小口小口喝着小酒,床头藏着厚厚一叠书,除了一本《宏观经济学》,还有裴翠湖送给她的金融交易技术分析、中央银行学、国外货币金融学说等相关经济类书籍,还有有几本单方相机、围棋和股票的入门书,从乌镇杭州自驾游回来后,她每天都会在熄灯后花两个钟头消化咀嚼这些与学习和成绩无关的东西。
看了下手表,快到凌晨,她准备qiáng迫自己睡觉。
发来一条短信,让她忐忑而雀跃。
是赵甲第问她能不能打电话,她短信回复说可以,不过不能大声说话。
赵甲第开门见山道:“听小qiáng说你没考好?”
她轻轻嗯了一声。
“是不是在偷偷研究股票或者围棋?”
袁树点点头,坦白道:“有。”
赵甲第却没有如她意料大失所望,甚至一点指责都没有,只是笑道:“我就猜到是这样,你先把宏观经济学那些东西放一下,专心应付考试,傻妞,一口吃不成胖子的。这两年先养成能跟我同步的好习惯,不急着驳杂,先求jīng不求杂。以后再学乱七八糟的东西,自然就事半功倍。”
袁树又是嗯了一声。
“喝酒了?”在蒋谈乐公寓刚刚做完短线的赵甲第轻声问道。
“一点点。”袁树柔声道,躺好,握着手机,甜蜜幸福。
“困不困,困了就早点睡,不困陪我聊会儿天。”赵甲第笑道。
“不困。”躲在被窝里的袁树手指悄悄缠绕那根他最喜爱的青丝马尾辫,乖巧温顺。
不知不觉这个电话打了一个多钟头,袁树钻出棉被透了口气,松开马尾辫,熟睡过去。
睡之前,她告诉自己这辈子只有他能解开自己的马尾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