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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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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庶女,当她的母亲被正室溺死在水井里的时候,她被奶妈捂着嘴巴躲在草丛里,发不出半点声音,看着自己的生母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具僵硬的尸体的时候,她第一次明白,原来人的生命是那么的脆弱,死了,就是再也没有了。

最终,她的生母被安上荡妇的罪名,死了也不得安息,而她,一个妾室的庶女,作为一个荡妇的女儿,她便是众人眼中唾弃的对象,用着她的卑微,衬托着周围人的尊贵。他的父亲依旧冷漠的再娶妾室,正室依旧嚣张。

她是被人遗忘的庶女,她会钻狗洞跑出家院,躲在巷子里跟一群衣衫破烂的叫花子抢食物,她以为,她的生命,总会在某一次的饥饿中结束。

“跟我走吧。”如玉般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她抬头,当时,阳光在那人身后,斜射过来,一瞬间她有种错觉,这是光明之神,要带她走出黑暗的地狱。

那人身披阳光,因为角度问题,她仰视着他,他在她的眼中,是那样的高不可攀,阳光落在她的脸上,耀眼的疼,可是她却不敢去揉那发酸的眼睛,因为她怕自己一揉,眼前这个神仙一般的人儿就会消失掉。

腰间系着一个麻绳,身后的人轻轻一提,她便如一个木偶一般,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抛物线,直至坠落悬崖。

风,如刀刃一般,毫不怜惜的刮着她的脸颊,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绳子,不敢送开半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尖叫。

腰间一紧,人已经被拉回悬崖之上,那种脚踩实地的感觉,让她的心终于安定了不少。

“作为一个杀手,是不可以有恐惧的,更不能因恐惧尖叫,杀手,是没有声音的。”他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废物,一个不可成才的废物。他依旧在笑,可是她知道,他的笑,不代表任何意义。

能站在他身边的,只能是有用的人。

紧握绳索的手慢慢松开,这次,不等他动手,她自己跃下悬崖,那种悬空的感觉再次袭来,是的,她依旧害怕。

她再次被人拉了上来。

“不要勉强自己了。”那人伸手极其温柔的拍拍她的脸,可是她却明白,他是要放弃她了。

她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因为她是失败者,现在的她,没有权利在他面前说话,再多的解释,都是狡辩,是借口。

将绳子的一头系在树上,另一头捆在自己腰间,深吸一口气,腿有些酸软,脚步踉跄,却依旧坚定的走到悬崖边,回头,那人早已没有了踪迹、。

头很疼,身体如同散了架一般,可是这些,她都不在意,她现在全部的心神,全部在面前这个男子身上。

“这次,我没有出声。”数次的喊声,已经让她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她的第一关,终于被他认可。

她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她的家人,不知道是凑巧还是那人对她可以的考验,总之,这个任务交到了她的手中。

当那个她所谓的父亲跟正室,倒在她的匕首下的时候,她没有流泪,一直到交任务,她的神情都是冰冷的。

可是当她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时,她窝在一名女子的怀里,很难过的哭了,无声,却很悲伤。尽管,她的父母对她不好,可是他毕竟是她的父亲,她毕竟是她的养母,她也曾渴望过得到亲情,最终,她却亲手结束了她的渴望。

“筱荷,我是一个该下地狱的人。”不管怎样,弑父的罪名,她一辈子都要挂在身上。

“我们都已经坠入地狱了。”筱荷轻拍她的背。

是的,她们都是坠入地狱的人。

“想活命,就要拔出你所有能威胁到你生命的障碍”那人依旧微笑,可是她却明白了,他的笑,只是一个脸部动作,没有任何意义。

她的任务,就是杀掉她的搭档筱荷。她明白,不是拔出障碍,是拔除感情,杀手没有感情,哪怕一点点,也不允许。

当她那把匕首插在一起训练,一起做任务,朝夕相伴五年的女子筱荷身上的时候,筱荷眼中的不可置信,她想她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一刻,她突然有些不敢面对筱荷的眼神,可是最后筱荷却对她笑了,筱荷说:我从没想过杀你;筱荷说:也好,死在你手上,总比别人手上强多了。筱荷说:你会是一个称职的杀手的。筱荷说:筱蝶,不哭。

筱荷的血滴在她的手上,她忽然觉得那血,是那般的烫,灼的人心痛。

筱荷死了,死在她的手上,那天,她没有流一滴泪,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抱着筱荷的尸体,低头不语。

当她终于有能力站在那人身边的时候,她却又身负另一个任务。

在一次皇帝出宫是,‘意外’遇见了她,最后理所当然的被接入宫中,当她躺在宽大的明黄色龙床上承欢膝下时,当她在后宫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最终毅然坐上那架凤撵时,当她坐在凤椅上,头戴后冠,俯视下跪的妃子时,当她成为被朝官参本称为祸水时,当她,看着那个人,从午门驭马走入,踏上皇位之时,当她,在那人登基大典,为他挡住刺客的毒箭之时,她知道,她的一生,要结束了。

黎明时分,她倒在他的怀里,雪,染红了白衣。

她笑了,那一刻,万物尽失颜色。

素手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玉质的发簪,那是当初那个人送给她的,这个东西,每个杀手都有,筱荷的钗尾是一个荷叶,可是这毕竟是他送给她的,所以她一直小心的收着:“来生,我可以嫁给你吗?”

如果还有来生,你可以娶我吗?

话,终于问了出来。

可是她却没有来得及听到他的回答,便已经阖上了双眸。也许,这样也好,至少,听不到他的拒绝,她还可以有希望,还可以继续守着那小小的希望。

或许是执念太深,亦或许是命运,总之,她没有灰飞烟灭,也没有轮回转世,就那样飘荡在空中,日日夜夜。

她漂在半空中,俯视着世间,看尽人间百态,爱恨情仇,生死离别,千年时光的流逝,有些东西,早已淡掉。

或许,她对他,不是爱,而是一种执念而已。而这种执念,或许可以坚持一年,两年,可以十年二十年,那么百年千年之后呢?

她想,世间若真的有神明,那么她想,她是理解神明为何没有感情的,不是冷血,而是如同佛道中所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世间万物,最终不过了了无痕。

爱亦或是恨,看开了,其实便什么都不是。

如果,前世的她是不懂爱,那么,现在的她,是爱不了。

看尽世间百态,看尽各色爱情,浮云而已,她想,她早已没有了爱的能力。

看着那个人的一生又一世,她恍然发现,这些,于她,只不过是陌生人而已,即使是同一个灵魂,可是却是抹去前世记忆的崭新灵魂,崭新的人生,停留在过去的,只有她一人。

所以,在卓倾颜死去的那一刻,她继承了卓倾颜的身体,千年的等待,千年的孤寂,她早已疲惫。

司徒珏,就是当初的那个人,已经决定放下的倾颜,重生后找人再次打造了一直玉钗,作为贺礼,送还给了他,算是了了这份孽缘。

只是,即便说要放弃,可是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他依旧是桃花眼,依旧那样的勾人心魄,可是,他,却终究不是他,他,没有那个人的冷清,没有那个人的优雅。可是,他终究还是他,就是这样矛盾。

看着他毫不在意的将发钗交给佣人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是可笑的,执着了那么久,竟然只是她一人的执念。

什么,你说能勾引展凌旭,为什么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去勾引司徒珏?

司徒珏,于她,只是一个陌生人,再深的爱,千年时光,也该淡下去了,更何况只是执念呢?她这次重生,本身就已经是看开了,只求结束此生,重回轮回。

倾颜笑了,眼儿上挑,一如前世那个人的笑,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是一个脸部的表情,伸出素手摊开晒在阳光下,光晕中有些透明。

那天的婚礼,倾颜不知道走后发生的事,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展凌旭跟叶沐雪分手了。”倾颜回头,祁然正在自己身后不足五米处。

“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么?”倾颜将散在耳际的碎发挽到耳后,“如果没什么事,我要回去了。”

“倾颜,去看看展凌旭吧。”这次,祁然的语气低了不少。

倾颜回头:“你不是一直都不希望我跟他有牵扯么?”

祁然低头自嘲的轻笑:“算是我输了 。”

倾颜弯唇:“祁然你错了,你从一开始就错了,感情,是你阻止不了的,所以,你要阻止展凌旭对我动情,这个出发点本身就是错的。”

“也许吧。”祁然笑笑,背对着倾颜,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跟展凌旭在一起,如果我想,这几天我早就去找他了,可是我没有。”

倾颜说到这里,祁然回过头,有些怀疑的问道:“你不是说你爱的是他,你做的这些不也是为了跟展凌旭在一起?”

“我说的是卓倾颜爱他。”倾颜抬头,似是下了某种决心。

“有区别么?”祁然嗤笑。

“给你讲个故事吧。”不等祁然回答,倾颜便娓娓道来。

倾颜没有讲自己以前的事,她只是讲着这数十年来北辰的生活,她遇见倾颜的经过,她接替倾颜身体的过程,她的声音很轻,也很柔,语速很慢,祁然的脸色从开始的疑惑,到嗤笑,到不屑,再到怀疑,直至最后的一脸惊讶。

从始至终,倾颜的脸上都带着浅浅的微笑,没有意思的变化,仿佛讲的是别人的故事一般,直到她讲完的那一刻,祁然久久未曾回神。

“或许,你会把我当成精神患者,又或是精神分裂症,信不信,由你。”倾颜了解,这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若不是她亲身经历,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祁然呆滞了好久,方才说道:“这么说,你是为了复仇,替那个???卓倾颜复仇?”

倾颜摇头:“没有恨,哪儿来的仇,她将死,她的不甘心,作为承接她身体的我,只不过作为报酬而已。”

“报酬?”祁然摘下了头顶的鸭舌帽,“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你凭什么把破坏别人的感情当成报酬,如果你是爱展凌旭的,那么还可以理解,可是现在,如果,你只是当成游戏一样,你不觉得自己太恶劣了吗?”

倾颜歪着头,看着祁然,唇儿上挑,眼儿弯弯:“祁然。”声音很柔,似是呢喃,倾颜伸手指了指左心房位置,“知道为什么我要告诉你吗?”

祁然一愣:“为什么?”是啊,为什么要告诉他。

倾颜笑了,可是祁然却觉得那笑多了几分悲凉。

转身,没有再理会身后的人,倾颜迈步走开。

她不需要善良,那种东西会害了她的命,她没有这些观念,她只知道,借用了卓倾颜的身体,她就要给她报酬。

在她的心里,没有是非黑白,没有正邪善恶,就如同当初做任务一样,有酬劳,就去做任务,从来不会去考虑任务是否对错。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总是一个人,一个人走一个人的路。

祁然的正义让她向往,可是那次郊游让她知道,祁然的正义,恰然是两人之间跨越不过的沟壑。

她会坦白的告诉祁然她要做展凌旭跟叶苜雪之间的小三,她会告诉他她的计划,心底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期盼,以为他会懂。

今天,她之所以告诉祁然这些,是在宣判着她与祁然之间的死刑,结束这个曾让她唯一当过朋友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有着自己的底线。

筱荷,你说,朋友之间是要坦然相对,可是坦然,并不一定能得到理解,并不一定能得到朋友。

伸手招到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北辰的地址到了嘴边,却又被她咽了回去:“师傅,去北海路。”

倾颜再一次走进这个小区,踩着熟悉的小路,来到展凌旭的门前,此时倾颜才想起,门是锁着的,没有钥匙的她根本进不去。

拿出手机拨通展凌旭的电话,话筒中的铃声一遍又一遍,却一直不曾有人接,倾颜颦眉,难道他不在这里?自己猜错了吗?

本想转身的动作止住,倾颜伸手按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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